九重天之上——

來到九重天之上，素貞早已沒有了法力，只能拖著重重的身子，前往媧玉宮，悠璃緊跟其後，素貞隨時會昏倒。

黎山老母和女媧娘娘早已做好準備，在媧玉宮內等候著素貞。

“弟子白素貞拜見女媧娘娘，拜見師尊。”素貞來到殿內，看著兩位尊神，微微行禮，差點摔倒。

黎山老母連扶著素貞，看著面無血色的素貞，關心道：“你還好嗎？”

素貞微微點頭，柔聲道：“多謝師尊關心，弟子還好。”

女媧娘娘細細打量著素貞，這丫頭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重傷，內裏也是受到了嚴重的創傷：“看來，此行你也受了不少的罪，這次斬妖除魔，你也是無畏艱險，勇敢向前啊。”

素貞擡了擡頭，看著女媧娘娘，先是行禮，覆又說道：“弟子自知使命，斷然不會退縮，只想保得天下蒼生安寧。”

“看來，你也是明白自己是什麽樣的身份，修仙之人註定為天下蒼生而修煉，守護蒼生便是我們的首要職責。”看著素貞，女媧娘娘微微點頭，覆又問道，“對這次斬妖除魔之行，你可有什麽想說的？”

“娘娘，見過神魔之後，弟子知道，神與魔只是一念之差，只要心生感悟，便可渡化。”素貞微微低頭，道出心中所想！

“有些妖魔，是永遠都無法渡化的，你窺探不了它們的內心，更不知道在它們的世界裏，需要的是什麽，所以會被外表所蒙蔽。”女媧娘娘緩緩上前，看著素貞，說道，“雙眼是看不懂這世界，我們靠的是內心，還有修行。”

素貞只是微微點頭，似乎不是很明白，說道：“弟子定會刻骨修煉，造福蒼生，回報天宮。”

女媧娘娘看著素貞，微微搖頭，說道：“你受了內傷，今日召你前來，是為你的將來做打算！”

素貞擡眼，看著女媧娘娘，不解道：“娘娘，弟子不明白，請娘娘指示。”

悠璃上前一步，望了望女媧娘娘，微微作揖，問道：“娘娘，素貞千年修行是不是就毀於一剎了？”

聽到這番話，素貞低下了頭，知道自己現在什麽都沒有，千年功力也毀於一旦，素貞捂著心口揪心不已。這一切，怕是都會回到原點吧！

“素貞，你沒事吧？你下凡修煉千年，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在下凡之前，你的靈力也早已被女媧娘娘封印了起來。”悠璃看著素貞，無奈地說道，“現下，沒了內丹，你的功力、道行、法術也全都沒有了，你接下來可怎麽辦好呢？”

素貞擺了擺手，看著悠璃，說道：“法術沒有了，可以重來，我有信心重新修煉，只要用一顆仁慈之心去修煉，就沒有什麽辦不到的。”

素貞說完，還是擡眼看了看女媧娘娘，心裏的困惑，卻不知該怎麽說。

“世間萬物必有因果！”女媧娘娘望著素貞，娓娓說道，“緣來天註定，緣去人自奪，種如是因，收如是果，這一切唯心造。”

“世間只要有生靈，皆可修煉，妖也好，仙也罷，都是活在自己的意念裏。這意念一旦偏差，就會毀於一旦。”知道素貞心裏還是有些困惑，黎山老母看著素貞，說道。

“所以，世間還會有源源不斷的妖魔？”素貞望著黎山老母，問道。

“萬物皆可修煉成妖魔，動、植物也好，神仙也罷，只要心生邪念，一旦強大起來，便會危害眾生！”黎山老母點了點頭，回道。

“人得道後自然能成仙，死後成鬼。除人之外的自然生物幻化成人就是妖，走火便會成魔！”悠璃望著素貞，說道。

素貞抿了抿唇，想著這段話：“人、妖？”

“心之如何，有似萬丈迷津，遙亙千裏，其中並無舟子可以渡人，除了自渡，他人愛莫能助。”女媧娘娘看著素貞，似乎在提醒著素貞一些什麽。

素貞皺了皺眉，望著二位尊神，問道：“敢問娘娘和師尊，世間萬物是不是都該皆有定力？”

女媧娘娘微微搖頭，看著素貞，說道：“有定力的人，正念堅固，如凈水無波，是不隨物流、不為境轉的，也是光明磊落、坦蕩無私的。有定力的人必然也是心地清凈，如若不動，不會被一切假象所迷惑，不為名利而動心，定學修持到一定程度自然就開慧。以後，你也要這般，才可以修成正果。”

黎山老母點了點頭，回道：“修持者的定力如何，對其能否修成正果，都是至關重要的。”

“不管是牛鬼蛇神，還是魑魅魍魎，只要心生惡念，便可自毀，玲瓏棋局不是再一次證實了？”悠璃望著素貞，點醒道。

“毒魔妖怪？我們一路上遇到那麽多妖魔鬼怪，三頭怪、刺猬精、猞猁精，還有那混沌，是不是就註定被……”素貞不敢說下去，現在的自己，又怎能悲憫妖邪。難道，這最後，真的只有靠殺戮，才能解決所有嗎？

女媧娘娘回頭望著素貞，走上前，問道：“莫非，你心中想的還是……”

素貞欲言又止，不敢正面回答。

女媧娘娘看著心神不寧的素貞，問道：“既然知道此事棘手，為何不撤退？”

素貞微微低頭，雙手作揖，說道：“女媧娘娘的使命，我們這些女媧後裔，是不能坐視不管的，必須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娘娘也不是一直教導左護法和右護法，自己的命再重要，也比不得天下蒼生，必須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嗎？”

女媧娘娘依舊是面無表情，看著素貞，故意問道：“但是你身懷六甲，孩子即將誕生，你這樣，就不怕喪命？”

“弟子明白，不過……”素貞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眉頭緊鎖。

女媧娘娘看著一言不發的素貞，知道心中所顧慮的，問道：“你還在想妖邪？”

素貞擡頭，半晌開口道：“女媧娘娘，是不是素貞太冒昧了，還是，妖邪根本就不能會往正義這一方面妥協，素貞也不知道這世間何為妖邪？”

聽到這疑問，女媧娘娘並不奇怪，也早已猜測到素貞會這麽問，只是解說道：“妖異怪誕，對凡人有傷害的，能威脅到生命的便可是妖邪。”

女媧娘娘簡簡單單的說道，素貞還是不能理解，繼續問道：“妖邪，是不是本就不可能感悟。除非，秉性去除，正道歸真？”

黎山老母點了點頭，說道：“也可以這麽說。”

“弟子白素貞曾也是妖，也是感悟而受到點化，升天也是指日可待的！”素貞看著女媧娘娘，字字句句說的也是慷鏘有力。

女媧娘娘搖了搖頭，看著素貞，溫和道：“你不是妖，你從一生下來，就註定是神仙。只是，磨難種種，其中的因由，就得靠你以後自己悟去明白。”

素貞搖了搖頭，不可置信，反問道：“敢問女媧娘娘，在我未下凡之時，曾是紫微星，那我又為何為了他……”

女媧娘娘深吸一口氣，來到一個冰棺裏，輕輕推開，裏面的面孔讓素貞詫異不已：“孩子，過來，你仔細看看。”

素貞湊近，仿佛自己是在照鏡子，一模一樣的面孔，只是，冰棺裏的神仙，一動不動，但又宛如活人！

看著冰棺中的“她”，素貞驚道：“娘娘，這是……”

知道素貞想問什麽，女媧娘娘也點了點頭，莞爾道：“都說後世，註定不能記得前世！可一模一樣的面容，卻還是抵不住那股與生俱來的仙氣。你下凡之前，封住了記憶，所以不會記得她，但當你看到一模一樣的面孔，你就明白了。”

素貞靠近冰棺，更進一步看清了，淚珠順著臉頰滑落：“原來，這就是我！大家嘴裏一直念叨著的紫微星，就是她。原來，真武大帝早就想好了一切，為了我，為紫微星，沒想到，做的太多太多了！”

女媧娘娘望著素貞，安然點了點頭，說道：“孩子，世事無常，你能悟道，便是功德！你若真的想飛升至尊，成為天仙，唯有這歷劫飛升一條路，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夠去保護別人，保護蒼生，如果你連自己都護不了，不明白世間妖魔的善惡，又如何飛升呢？”

素貞望著冰棺的“自己”，搖了搖頭，淚珠卻在不經意之間滑落。不管自己以前多麽風光，多麽逍遙自在，卻也抵不過眼下的一切，現下，自己也是明白了，紫微星是她，她也是自己。

“素貞，選擇是你自己，心在，便處處都可以！”女媧娘娘看出素貞的心事，還是一如既往地關心著，“你是誰，你要做什麽，都要你自己去想。”

素貞擡頭凝望，問道：“娘娘，聽母親說，我見過之後，‘她’是不是就得毀掉了？”

女媧娘娘點了點頭，說道：“是這樣的，不過，星宿下凡歷劫，必須毀掉真身，你才有機會修煉至仙。可是現在，看來一切變故都已經挽救不了了。”

素貞回頭，手輕輕靠近冰棺，看著她的臉頰，輕輕觸及：“如果，這一切的一切，能夠回到過去，是不是就這可以放棄了？”

“你也想重新開始？”女媧娘娘推問道！

“娘娘，素貞鬥膽問一下，是不是弟子以命換命，她便能醒過來？”素貞看著冰棺的“自己”，自己心裏也很是期待。

“紫微星和你，本是同一個，只因你下凡托付蛇身，白矖便把她封存在紫微宮的冰棺裏，就擔心有一天，你會失去一切，魂飛魄散，有了她，你也可以活過來。但是，你和她，只能活一個。”

素貞突然跪了下來，看著女媧娘娘，說道：“弟子願意，既然內丹沒了，飛升之路也頗有阻礙，弟子願意以命換她。”

“那你是願意成為星宿了？”黎山老母看著素貞，一切都已發生了變故，自己關心的還是素貞的仙路。

素貞默默點頭，咬著下嘴唇，說道：“是的，大家都很關心我，也為我承擔這一切，大帝也為了我，設下一個又一個的‘圈套’，目的就是為了保護我，師尊您的交代，大帝的仁慈，母親的關愛，娘娘的垂簾，素貞這一輩子，可能都無法彌補。只有，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就像娘娘一般，雲游四海也好，普度眾生也罷。只願在她醒來之前，娘娘能夠救救我腹中的孩子，他還有一個月就要臨盆了，我不想讓他因為我而跟著殞命。”

悠璃嘆了嘆氣，走上前，說道：“素貞，她現在醒不醒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你知道不知道，你腹中孩子若不能及時取出，你就會……”

素貞撫摸著肚子，莞爾道：“我懂，不過，孩子還有一個月臨盆，我不想讓他這麽早就……”

悠璃打斷素貞的話，說道：“你傻呀，孩子雖說重要，但你的生命最重要。不管是你，還是她，一損既損啊，如不提前打算，你們都活不了。你有內丹之時，可以護著孩子，但是內丹沒了，你渾身上下又有重傷，孩子也會有生命危險的。”

素貞看著肚子，一言不發！

黎山老母撫著素貞的肚子，說道：“你現在肚子這麽大，打鬥妖魔都沒有損傷到孩子，因為你懷的是仙體。現在，你內丹俱損，必須馬上取出孩子，否則，就會魂飛魄散，仙魂也會俱損，確切的說，仙魂仙體俱損，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你了！”

女媧娘娘看著悠璃，說道：“先不要管這麽多了！——悠璃，趕快把她送到浮世浮生處！”

悠璃點了點頭，說道：“是！”

“如果這樣，即使元神俱在，也晚了，是不是？”素貞才走兩三步，又回頭，望著女媧娘娘，問道，“其實，我還是舍不得他，但也不能害了她。”

黎山老母看著素貞，微微嘆息，說道：“傻孩子，你再怎麽舍不得許仙，也只是暫時的，若真害了紫微星，你就沒有未來了。”

女媧娘娘走到素貞跟前，望著素貞，問道：“你想做什麽，可不許胡來。”

素貞只是搖搖頭，不敢回答，兩眼無力，雙腿也支撐不起身體，倒了下來！

“素貞、素貞……娘娘，素貞昏過去了，腹中胎兒怕是不保了！”悠璃緊緊拽著素貞的手，看著女媧娘娘，說道。

女媧娘娘搖了搖頭，回道：“趕緊送去浮生浮夢宮。”

看著悠璃遠去，黎山老母走到女媧娘娘跟前，問道：“素貞這孩子也是太重情了，孩子和許仙，可能是他最想留下的。可在自己的和紫微星的抉擇中，她還是會選擇紫微星的。”

女媧娘娘微微點頭，長嘆了一口氣，說道：“重情重義，也不見得會有好的結局。在這個時候，只有你我替她選個好去處，兩相皆宜的事，她怕是不能再有了，這以後，就只有看紫微星了。”

“是啊，娘娘說的極是。痛過、悔過，才會知道自己的位置在何處。”黎山老母看著女媧娘娘，點頭附和道，“這一次，可還是讓他們在凡界繼續造福蒼生呢？”

女媧娘娘看著黎山老母，笑了笑，說道：“自然，這是對他們之前的恩賜，素貞這孩子，升仙卻過早了些，沒有真正的悟道，一心念著凡界，這也不急嘛，這一世，不是還未結束嗎？”

黎山老母點了點頭，說道：“女媧娘娘說的極是，您既有安排，那我就不過問了，該來的會來，該成的也會成，時機未成熟，強求也沒用的。”

“是啊，我們且耐心等等吧。”女媧娘娘溫和一笑，看著黎山老母，說道，“行了，讓九天玄女娘娘一塊兒過來，為這孩子再費費心吧，紫微星也該醒了，再晚，恐怕孩子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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