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來了。”

回到房間後, 博士雙手插兜, 皮鞋踩在老舊的地板上來回踱步, 嚴肅地思考對策。

托尼表情同樣好不到哪裏去：“我們必須阻止會議繼續進行。”

可就在這時，他們又聽見了烏鴉的叫聲。這回聲音如此之近，仿佛就在旅館後門口。

黛西探出窗外，俯身看去——卻看見頂著爆炸頭的小老頭子愛因斯坦, 他正沈默不語地面對面瞧著伸出長指甲指向他的長鼻子女巫。

“魔法？”冗長的按兵不動後, 他終於出聲了，蓬亂的小胡子開始在臉上跳舞, “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魔法……不不，或許量子力學就是，它風雲詭譎, 變幻莫測，沒有人能徹底揭開它神秘的面紗。”

女巫不知道愛因斯坦在講什麽, 甚至還被他高深莫測的辭藻唬了一下。

只是片刻，她回過神來, 並伸出又尖又長的舌頭舔了舔皸裂的嘴唇。

“你身上散發著智慧的香氣，這太誘人了。”不止愛因斯坦, 整個旅店對她來說，就像一塊香甜可口的大蛋糕。

只要她指著對方心臟, 念出姓名和咒語，手指輕點一下，就能直取性命，並吸食他的智慧。

“愛因斯坦……”眼窩深陷、顴骨高高聳立的女巫, 狠笑著發出沙啞的聲音來。

正當她更進一步地快要念出咒語時，一個脈沖炮打來，一炮把她轟到了地上。

愛因斯坦嚇了一跳，他看向托尼，驟然對他的掌心炮露出很感興趣的神色來。

“是你，斯塔克。”滿頭銀發的女巫從地上爬起，對著托尼露出蒼白詭異的笑容。

話音剛落，更多的女巫飛來。她們直指托尼，面目猙獰地念出惡毒的咒語：“托尼·斯塔克是你名，奪你皮囊要你命！”

一臉緊張的托尼捂住他的小心臟，1秒，2秒……焦糖色的眼睛有些發懵——因為他毫無感覺。

女巫們並不知道，對面的男人擁有一顆鋼鐵之心，他的胸膛裏可是裝著一個反應爐的。

既然托尼對咒語免疫，她們很快瞄準了第二個目標，正是站在男人身邊的黛西。

托尼一緊張，當即往前一跨步，將黛西擋在身後。

可女巫們說話的速度更快。

“黛西·懷特是你名……”

同樣的，黛西依然完好無損，她後知後覺地朝他們嘻嘻一笑。

女巫的魔法只對這個世界的人有效果，誰讓黛西來自平行世界呢。

接二連三的滑鐵盧把幾個長鼻子女巫搞懵了……這絕對是她們巫術生涯最重大的事故！

那麽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目標了。

姍姍來遲的博士，面對一群吃人般的惡毒眼神……更淡定了。

果然，女巫頭頭的魔法棒在對上博士時完全頓住：“Doctor……Doctor who？（什麽博士？）”

博士笑笑：“Yeah！Doctor Who（神秘博士）！”

黛西：……英語真是博大精深！

沒有人知道博士的真實姓名，這下女巫們更加懷疑人生。

這群心機深沈的老家夥們很快改變了策略。

她們坐上掃帚，不多時便消失於天際。

托尼突然有不祥的預感：“他們就這麽走了？”

“不。”博士沈聲道，“她們正蟄伏著，迎接明日最後的餐點。”

因科學而誕生的辯論是女巫最喜愛的養分。

會議必須中止。

可當愛因斯坦帶來了這個消息時，毫無意外的，全場嘩然。

玻爾雖然保持著沈默，可他懷疑的眼神再明顯不過：難道愛因斯坦因為他的理論站不住腳，才想出拖延會議的法子？

“嘿，玻爾！”愛因斯坦秒看出他的老對手在想什麽，氣哼哼地駁斥，“我已經擬好了完備的模型，正等著明日的會議上與你一較高下！”

玻爾：“既然如此，會議何須中止？”

一臉“誰怕誰”的愛因斯坦：“那就繼續進行！”

被兩個物理大佬小學雞吵架的架勢驚到的三人組：……

親眼見到女巫的愛因斯坦都沒有退步，更別說仍蒙在鼓裏的物理學家們，他們很快又高談闊論起來，分分鐘將旅店大廳變成會議現場。博士三人簡直被他們當成了透明人。

博士傷腦筋地想，果然，科學家們都是一群願意為真理豁出性命的瘋家夥！

突然想到什麽的黛西，興奮地提議：“或許我有辦法！”

——

翌日，第五屆索爾維會議照常舉行。

作為旁聽生受邀參與的黛西和同樣興奮的托尼早早地找了個角落坐好，博士則懶懶地靠在他們旁邊的墻上。

在科學面前，托尼也變成了懵懂的孩子。

誰不是呢，在場所有人都是滿懷好奇的稚子。

會議很快開始。首先，由布拉格做關於X射線的報告說明；接著，德布羅意補充說明他關於“波粒二象性”的研究……

一直到波恩、海森堡、玻爾相繼上臺，站在哥本哈根解釋的強大基石上，為整個量子論鋪墊下堅實的哲學基礎。居裏夫人坐在會議桌的正中間，物理學家們紛紛圍在她兩側，有的交談，有的沈思。

偌大的會議廳就像風雲變幻、龍虎交濟的戰場。

知識水平至少超出百年的兩位旁聽生，卻正襟危坐於大廳一角，不敢妄言。

同時，他們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果然，沒過多久，女巫們接踵而至。她們盡情地吸收著會議本身帶來的養分。不多時，一陣兇猛無比的紫紅色龍卷風拔地而起，並凝成血色的烏雲，洶湧的風暴瞬間裹緊了整幢建築。

騎著掃帚的女巫們獰笑道：“親眼見證這個世界的毀滅吧，博士。”

科學家們被迫暫停了討論，他們吃驚地望向這一幕，心靈更是前所未有的震撼無比。

就在他們不知所措時，黛西突然跳上會議桌指揮大家：“來吧，各位大佬們，歷史需要你們！請用科學的力量，逆轉女巫的魔法！”

眾人面面相覷，不是很明白她說的。

普朗克緊緊護著他腦袋上稀少的毛發：“如何才能逆轉？”

黛西：“索爾維會議賦予了科學的力量。你們都是這個世界，乃至整個時代獨一無二的天才，請高喊出你們的智慧！這是你們的本事，請盡情發揮吧，唯有科學永存，真理不朽，才能打敗女巫的魔法！”

居裏夫人率先舉起了她傷痕累累的雙手，這是長年累月的放射性元素刻下的烙印，如今變成了無比堅硬的盾牌。

果然，當猙獰的龍卷風企圖將這些學者刮向高空，卻無不被這“盾牌”擋住攻擊，甚至瑟縮著不敢靠近半步。

“量子力學之父”普朗克，繼而甩出普朗克常數與黑體輻射理論。

德布羅意高喊“波粒二象性”！

泡利狠狠地用不相容原理擊碎了撲面飛來的烏鴉鴉群。

愛因斯坦在拋出相對論和光電效應後，突然大聲喊道：“哥本哈根詮釋是不完備的！上帝不擲骰子！”

“請別夾帶私貨！”女巫們制造的烏雲聚集在眾人上空，無數道殺氣騰騰的閃電從烏雲中劈下，四周狂風大作、電閃雷鳴，眾人不得不狼狽地躲避著閃電和暴風的襲擊。玻爾伸手擋住刮在臉上生疼的風，瞇著眼睛更大聲地反駁愛因斯坦：“別去指揮上帝，愛因斯坦！”

可女巫們的力量遠遠超出眾人想象。

雙方力量仍然差距懸殊，鏖戰正歡的物理學家們漸漸難以支持。

突然，一束閃爍著湛藍光芒的電磁脈沖波直射向深紫色烏雲翻湧的天空。

物理學家們齊齊擡頭看去，只見閃閃發光的金紅鎧甲正屹立不倒地高懸於空中，托尼帶著未來科技加入戰場。

“別怕，孩子。”黛西回頭，看見哥白尼的靈魂正站在她身後，他露出慈祥的微笑，拍了拍她的肩。

黛西看向哥白尼身後，耀眼的金光逐漸散去，她的淚水奪眶而出。那是一群名字已被深深烙在歷史洪流中的偉人們。

阿基米德帶來了杠桿定理。

德謨克利特高舉原子論而來。

開普勒和哥白尼分別帶著行星運動的三大定律和日心說。

伽利略背起比薩斜塔。

瓦特扛著蒸汽機。

仍為微粒說和波動說爭論到面紅耳赤的牛頓和胡克，你推搡著我我推搡著你，帶來萬有引力和彈性定律。

麥克斯韋手持歷史上最偉大也最美麗的方程組。

這些知識的結晶、晦澀的符號和數字如今紛紛變成科學的武器，即便是那些錯誤的理論和公式，也都化成了鋒利的劍矛。

因為正是這永不止息的辯證，一步步推動了科學的發展。

博士舉著不知道從哪變出來的魔法球高呼：“人類知識的精華，一字一句都是智慧！”

被打得措手不及的女巫們發出淒厲的哀嚎。很快，物理學家們合力破開了層層疊疊的巫雲，一道炙熱的光束直沖天空，那刺耳的尖叫也漸漸變成了脆弱無比的嗚咽。

直到陽光徹底洗滌了陰霾的天空，四周歸於寂靜，只有漆黑的鴉羽落了滿地。

黛西這才看見，那些淒厲嚎叫的女巫們，已被關進博士的魔法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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