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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她首先是和寧長公主,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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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雲楚在外面將秦姒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饒是他知道她向來翻臉無情,也知道她因為昨晚的事情惱了他,聽到她如是說,心中頓覺遽痛。一時之間,整個人都覺得如同跌落在在寒冬臘月的冰河裏冷得牙齒打顫。

紅袖才出來,便瞧見齊雲楚面色慘白無半點血色的拂袖而去,立刻追了出去。

“齊世子請留步!”

她快步上前,飛速的掃了一眼屋內,低聲安慰:“殿下她正在氣頭上,心裏定然不會真的這樣想,齊世子且等殿下消了氣再與殿下聊聊。”

齊雲楚停住腳步,透過窗戶看著盤腿坐在榻上,腰背挺得筆直,只拿一個側面冷對他,神色冷淡,面上不見半點柔情天真的少女。腦海裏浮現出這些日子以來的恩愛,只覺得一顆真心全部餵了狗,眼睛灼熱得厲害,最終只是說了一句“好好照顧她”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待他走後,紅袖微微嘆了一口氣。

十一這時走了過來,看著齊雲楚離開的方向,“殿下真心想要殺他嗎?”

紅袖也不敢肯定,“殿下一生之中最大的逆鱗便是受制於人。今日之事,殿下的確惱了世子。”

她冷眼瞧著這位生來什麽就有的世子,恐怕他一生之中做的最大的讓步便是做了殿下的面首。殿下這一生都不可能嫁與齊世子為妻。以齊世子的脾氣,如何肯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為旁人披上嫁衣。”

十一突然道:“若我是齊世子,恐怕也會如此做。這世上沒人會眼睜睜瞧著自己心愛的女子為旁人披上嫁衣,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紅袖一向當她是個溫順又聽話的小孩子,從未見過她臉上出現過這種偏執又堅定地神情,一臉驚訝的看著她。

十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姐姐,難道不是嗎?”

紅袖一時忍不住有些迷惑。她不知這種過於偏執的情感對錯與否,只是在想,事情弄成這樣,到時該如何收場。

屋內。

秦姒一直在反省自己。

她發現自己一直以來犯了一個大錯。那就是不該招惹齊雲楚。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可以控制齊雲楚的,到頭來才發現,她根本無法控制住這個也許隨時會發瘋的男人。

即便是他再誘人,大業未成之前,那也不是她該招惹的人。

且她現在奇虎難下。

她無法與他直接撕破臉皮,否則的話,還不知他瘋起來會發生何事。

至於殺,她自然是舍不得。

一個蘭景叫她傷心至此,若是齊雲楚再死在她手裏,那她以後豈不是要日日活在悔恨之中。

只是現在該如何解決他,成了一個大問題。

她坐在屋裏想了一下午,將寧朝招過來了。

秦姒用前所未有未有的凝重表情看著他,“你可知罪?”

寧朝單膝跪下,“屬下知罪”

他話雖如此,可眼裏明顯不服。

秦姒坐在那兒冷冷看了他一會兒,端起茶碗飲了一杯茶,“你不服氣?”

“你身為本宮身邊的侍衛統領兼此次送親的雲麾將軍,竟然眼睜睜的看著他代替本宮去成親卻半點疑問也無。若是花薔一時失察也就算了,她不過才跟本宮不到一年的時間。可你自幼跟在本宮身邊,竟然如此大意。再這樣下去,本宮豈還有命回燕京!”

寧朝知道她說的句句屬實,可忍不住辯駁,“他如此為殿下,難道殿下不該感到高興嗎?”

秦姒不答他的話,反問:“寧朝,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寧朝心裏一動,“十年。”

“十年了,你幾時見過一個面首便可以做得了本宮的主!”

“他不一樣!”寧朝憋了一路,實在是憋不住了,“殿下覺得他一樣嗎?您又幾時這樣待過自己的面首?”

“沒什麽不一樣!在本宮眼裏,阻擋本宮大業的人通通都一樣!如果到了非要取舍的地步,他同蘭景一樣!”秦姒拍案而起,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嚴峻,“你是本宮帶出來的人,十一與你同本宮算得上青梅竹馬。本宮心中對你的信任,你覺得是一個與本宮同塌而眠不過一年的人可以比較的嗎?本宮希望,你下次不要犯同樣的錯誤!”

寧朝一聽到她說青梅竹馬四個字,想起從前自己剛進宮不懂事,天天跟在她屁股後面叫姐姐,心裏面對她又敬又愛。她待自己很好,事事提點,淳淳教導,比先生還要有耐心。他一直以為她心中待自己也有情意,結果後來他才發現,她對後來每一個進宮的伴讀都這麽好。

若不是後來那個叫蘭景的少年出現,他都不知道,原來她喜歡一個人是那樣的。如今聽她提起青梅竹馬四個字,想到這些年自己冷眼看著她跟旁人好,心裏一陣酸楚,一句話也不說。

秦姒瞧他的表情,自知失言,可今日之事,不得不防!

她提醒他,“不論本宮心裏有多麽喜歡他,可本宮也絕不會忘記,他是齊王世子。所以,你也不要忘記,更加不要小瞧他。否則,你哪一天死在他手裏都不知道。”

寧朝經歷昨晚的事情,哪裏還敢認為這樣一個行事縝密的世子只是一個空有美貌只會爭風吃醋的草包,心中對他早已經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鄭重的點點頭,看了一眼眼前面色凝重的少女,默默退了出去。

秦姒做完這一切,一個人坐在屋子裏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發呆。

她不知今日自己是不是有些遷怒於人,可是對於這樣失去控制的人生,感覺到十分的煩躁焦心。

對於自己犯下的錯誤,她自然有懲治自己的一套辦法。

她將自己關在屋子裏齋戒了三日。在此期間只有紅袖進入她的屋內,旁人除了十分緊要的事情,一概不見。

三日後一切照舊,只是她再未主動去找齊雲楚。而齊雲楚因那日的話傷了心,也不肯低頭,好幾日都沒見過人影。

如此過了幾日,整個姑墨王都鬧得沸沸揚揚,到處都在議論關於單於大婚之夜,五王子赫連炔血洗了整個姑墨王宮,成為了新的單於這一事。

秦姒對於這些預料之中的事情並不感興趣。她已經將自己所有的人已經整合完畢,分批次喬裝打扮出了姑墨王都。

不到三日的功夫,所有人都已經順利的離開了姑墨王都,與駐守在葉城的大軍會合,而她則帶著寧朝等人留在姑墨王都之內,等著赫連炔兌現諾言,然後離開姑墨王原路返回。

此時距離她與赫連炔約定的時間還剩下七日。

七日之後,她便要離開姑墨國麾軍北上,直搗黃龍。

可是她還有兩件亟待解決的事情沒有做。

一件事等雲清的消息。

遠在燕京城一直為她奔波籌謀的雲清並沒有叫她失望。

在距離離開姑墨國第五日的時候,她接到了雲清的來信。

自她離開後,朝堂之上,紀錦領著數半朝臣不斷的上奏請求天子為固國本,須盡快立儲。天子本就有此意,盡管他與範左相等人在朝堂之上已經極力制止此事,想要拖延時間,可天子最終還是決意要在八月十五中秋節之時正氏冊立榮親王為儲君。

距離八月十五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在那之前她須得趕回燕京城去。否則儲君一旦冊立,即便是她打著清君側的名義殺回燕京城,難免落下話柄。

信中雲清還提到之前灑下的網已經有了成效,現在大家對於立儲之事爭議四起。朝堂之上不斷有大臣不斷有人提及被迫和親的長公主殿下,怒斥紀家為扶持自己的外孫登上儲君之位,不擇手段甚至通敵賣國。

而民間對於此事也議論紛紛。

盡管紀家已經想進辦法制止謠言。可謠言如同洪水,勢不可擋。紀錦狗急跳墻,連同其黨羽,迫不及待的開始在朝堂之上鏟除異己。朝中已經有數位大臣抄家下了大獄,就連範與範左相也被天子斥責,勒令在家中反省。

她這邊赫連炔也如二人當初商議好的,登位之後,竟然公然叫人往紀家送去了賀禮。此事一出,哪怕是一向維護紀家的天子也不免生了疑心。

雲清在信中告知她,現在朝中局勢勢如水火,已經是回去的最佳時機。

秦姒對此自然是喜不自勝,一顆沈寂了許久的心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帶人殺回去。

紅袖見她好幾日都未曾像今日這般高興,也忍不住高興起來,道:“雲大人與範大人為了殿下真是盡心盡力!”

秦姒點頭,“事成之後,本宮必不會虧待了他們。”她立刻召來了寧朝,將事情交代下去,隨時準備啟程回燕京城。

秦姒坐在房中將信反覆看了兩遍,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雲清為她勞心勞力埋首案牘的情景。她自知這幾頁薄薄的書信他在背後是付出了多少。可他信中對於自己所為她做的卻只字未提,只說了一句:今日進宮路過東宮,花園裏的芍藥開得極盛,何時歸?

她一想起他待自己的情深義重,而自己這段日子卻一心只想著與美人風花雪月,差點釀成大錯充滿了愧疚感。

秦姒捏著那張薄薄地,卻似有千金的重量的紙在房中佇立良久,心中對另一件事有了決斷。

“花薔回來了嗎?”

紅袖點點頭,“這幾日下雨,花侍衛一直待在房中。”

“去將她找來,本宮有事交代。”

一會兒的功夫,花薔撐著一把墨色的油紙傘進來了。

“本宮之前交代你查的事情查得如何?”

早在她再次見到齊雲楚的那一刻開始,就叫花薔去摸清楚齊雲楚這次來齊地發生的動靜。

花薔道:“果然如殿下所預料的那樣,齊世子來的時候,齊地派出了五萬人的軍隊游離在南疆邊界處,日夜操練兵馬。與他們只有幾公裏之外,遙遙相望的十萬姑墨大軍日夜難安,時刻警醒。”

秦姒這幾日將所有的事情串聯在一起,心中對此事早有預見,並不出奇。若不是被齊雲楚拿住了命脈,以赫連炔的性子,不可能與他合作。這個時候姑墨國剛剛發生內亂,赫連炔亟需解決內部問題,若是他趁機攻打姑墨,定會殺赫連炔個措手不及。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最可怕的事情她擔心齊雲楚因此生了氣,一怒之下真就將她綁回雲都去。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她每一走都像是走在懸崖邊上,眼見著就要登頂了,不能過因為齊雲楚這塊突出來的石頭攔住了路。

秦姒思考良久,道:“你這幾日派去盯著他的人可有發現有什麽有用的信息?”

花薔搖頭,“他那日聽了殿下的話似是十分傷心。這一日將自己關在屋裏,只有他的貼身侍從齊三與他進去說話,旁人一概不見,瞧不出任何的異常。”

“知道了,繼續盯著。無論他有沒有發現,就這麽盯著他。如果他要對本宮下手,你一定要在此之前,比他先出手。保住他的性命,其餘的,不擇手段!”

但願齊雲楚永遠不要成為她的敵人。

她舍不得有一日與他為敵。

花薔點點頭,突然問她,“殿下不會傷心的嗎?”

她實在好奇得很。她分明那麽喜歡那個美貌的世子,竟然防備至此。

秦姒冷睨了她一眼,“傷心便不做了嗎?”

這世上叫她傷心的事情可多了。可那又如何,傷心她便要妥協嗎?便要放棄嗎?

這世間的情愛於她只是點綴,能得到的最好,得不到的那便舍了。沒了齊雲楚,她還有雲清。就好像當時沒了蘭景,她還有寧白,有紀淮安,甚至也許未來還有旁得什麽人。

可見這世上的人或事兒,只要時間夠長,沒什麽不可取代!

而權力一但失去,命也就跟著沒了,還談什麽未來。

這是她割舍了無數東西想要達成的目的,她不會為了任何人任何事放棄!

哪怕她真的愛齊雲楚入骨,也不會為他放棄眼前的大好河山。更何況,這山河之上,已經白骨累累。她若是真的放棄,死去的花朵,乳母以及蘭景情何以堪!

她首先是和寧長公主,其次才是秦姒。

關於這一點,也許齊雲楚不明白,但是她自己永遠都不會弄錯。

花薔瞧著眼前不過妙齡,心思卻深沈得無法觸摸的女子,實在無法將她與前兩日與齊雲楚蜜裏調油的那個笑起來天真無辜的少女聯想在一起,心思覆雜的退了出去。

次日一早。

赫連炔冒雨來到秦姒的住處,將可調動黑羽衛的兵符親自交到了她手裏。

他一臉鄭重的向她表示:若是失敗,姑墨國隨時歡迎她。

秦姒睨他一眼,“你對本宮放心?”

赫連炔伸手推開了窗子,頓時屋外的潮濕水汽沖淡了屋子裏的暖意,叫人神清氣爽。他轉過頭來目光灼灼的看著秦姒,灰藍色的眼眸熠熠生輝,“我對自己的大閼氏自然十分的放心。”

他說著去摸秦姒的手,反被秦姒反手扣住。

“怎麽,你的大妃不要了?”秦姒見他做了姑墨國新的國君,徹底卸下了所有偽裝的皮,容光煥發,一臉的自信狂妄,與從前帶著她到處廝混的德行一模一樣。

“疼疼疼……”赫連炔頓時疼得臉色都變了,連忙求饒,“我就開個玩笑!”

秦姒瞧他裝腔作勢的模樣,一掃這幾日心中煩悶,忍不住笑了。

看來,他真的得償所願。哪怕姑墨國眼前的形勢不大好,前路艱險,可至少他得到了這一切,為自己和母親報了仇。

路是自己走出來的。也許不久的將來,姑墨國將會重新成為南疆最強大的國家。

她真心為他感到高興。

但願,他們永遠不是敵人。

“狠心的女人!”

赫連炔嘟噥著罵道,一擡頭,便瞧見站在屋外不遠處的雨裏,恨不得立刻上來殺了他的齊雲楚。

他不知在那兒站了多久,身上的衣裳全部都濕了,雨水順著他比起前些日子略顯得消瘦的臉頰不停地往下流。

秦姒這時也瞧見了他,只覺得心裏一顫,下意識松開赫連炔的手,低聲道:“你先回去吧。”

赫連炔似笑非笑的掃了一眼齊雲楚,大步流星的出了房間。

待赫連炔走後,秦姒瞥了一眼始終站在雨裏,渾身濕漉漉的齊雲楚。只見他面色煞白,薄唇緊抿著,拿著一對沾了雨水的含情眼默不作聲看著她,流露出的脆弱委屈霎時間淹沒了秦姒一顆冷硬的心。

美人兒總是有這樣的本事。他一句話沒有,卻叫你愧疚到了極點,心疼到了極點,恨不得上前替他查幹凈臉上的雨水,哄一哄他的心。

真是見鬼了!

秦姒心中暗罵。她懷揣著一顆心疼又心虛的心,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未敢再擡頭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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