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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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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啞巴覺得莫要在旁人背後議論旁人是非的這句話十分在理。

她剛想著齊雲楚夜裏做噩夢。他就成了她的噩夢。

她借著金魚燈昏黃的燈光看著近在咫尺的臉,他生氣的模樣就像是妻子一夜未歸與人廝混,等著捉奸的丈夫一樣。

啊呸,這是什麽破比喻!

齊雲楚似還在等她回答,點漆似的眼睛裏映進小啞巴露出暧昧笑容的臉。

她伸手環住他結實的腰,然後一筆一畫的在他背後寫字:“你吃醋了?”

齊雲楚只覺得背後酥酥麻麻,心裏的心劇烈的跳動起來,一把推開她,“少自作多情!”

小啞巴也不在意,徑直上前將桌上的燈點亮,然後將那盞花燈歸置好,這才坐前默不作聲的喝茶,想要看看他要做什麽。

誰知齊雲楚站在那裏看著她,根本就不說話,就是眼神冷的嚇人。

兩人也不知傻戰了多久,小啞巴實在是受不住了,眼皮子開始打架。

她見齊雲楚不走,起身開始脫衣裳。

將自己站成了一尊石像的齊雲楚這才開了口,一臉詫異的看著她,“你要做什麽!”

這話問的,脫衣裳自然是要睡覺,不然還能做什麽。

她瞥了一眼床,手上的動作一直沒有停下來,眼見著脫了外衣,只剩下裏面的深衣,齊雲楚的臉色都變了。

小啞巴這時停了下來,看了一眼猶自震驚的齊雲楚,走到他面前,仰頭看著他,當著他的面,手臂繞過腰間,開始解深衣的帶子。

她手指靈活,解起自己的衣裳來十分順手,眼見著帶子全部全部解開,她輕輕一扯,只見雪白脖頸上露出一截藕色肚兜帶子。

果然,齊雲楚再也待不下去了,立刻往外走,走到門口,冷哼一聲,“不知廉恥!”

小啞巴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身影,笑顏如花。她就知道,純情的齊雲楚必然是不會看。

她打了一個哈欠,又將深衣帶子重新系好,躺進了惦念了一晚上,暖和柔軟的被窩裏。

她又不傻,誰沒事穿著肚兜睡覺,萬一突然有人進來了可怎麽辦才好。

第二日一早。

小啞巴從孫太醫處回來,心中十分高興。

她方才在孫太醫的指導下,已經能夠簡單的開聲說話,就是嗓子非常的嘶啞,說話的時候還有疼。

不過孫太醫說了,再過些日子,等習慣了,喉嚨的灼痛之感就會消失,但是嗓子可能以後也會像現在這樣低沈嘶啞,沒了一個花季少女該有的清麗婉轉。

小啞巴對此並不介意,能夠開口說話,只是為了方便做事,至於好不好聽,倒在其次。

她正打算穿過別院的湖回院子,遠遠的看見趙凝過來了,見著她之後,面色變得極其難看。

小啞巴不想跟這種性格驕縱的姑娘發生正面沖突,畢竟這裏是齊王府,若真是動起手來,吃虧的總是自己。

她準備折返繞道,誰知趙凝卻不肯放過她。

“你給本小姐站在那兒!”

小啞巴朝天翻了一個白眼,然後轉過來看著她,想要看看她到底要幹嘛。

趙凝快步走到她面前,圍著她轉了兩圈,仔仔細細將這個將表哥迷的神魂顛倒的小啞巴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可越瞧得仔細,她心中越是難受。

她從前真是瞎了眼睛,眼前這個模樣身段處處都要比她好的啞巴哪裏不像個女子!

杏眼桃腮彎眉,皮膚雪白,脖頸纖長,小腰用腰帶勒的纖細,後臀挺翹,前面……

前面應是為了穿男裝,綁了什麽顯得有些平,可饒是如此,莫說放眼整個雲都,就是連鄴城加起來,她也沒有見過氣度模樣比眼前這個小啞巴更好的女子了!

她想到自己昨天還去找那個花魁娘子的茬,可那個長得妖艷動人的花魁跟她比起來,瞬間就成了胭脂俗粉,黯然失色。

她趙凝真是瞎了眼睛,居然這麽一個妖精整天在她表哥面前晃悠都沒看到,還傻傻跑去找一個青樓女子的茬。

現在可好了,表哥嫌棄她胡鬧,全雲都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話。

趙凝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氣,生氣的同時,忍不住伸手過去丈量了一下她的腰身,眼淚一下湧了出來。

嗚嗚嗚,腰細成這樣,是不吃飯的嗎?

小啞巴見她摸了一下自己突然就哭,嚇了一跳。

這齊雲楚奇怪,表妹也奇怪,眼淚說來就來,人就跟水糊出來的一樣。

她不欲與她糾纏,見她還在那兒掉眼淚,轉身就走。

趙凝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吸吸鼻子,怒道,“憑你也想覬覦我表哥!”

小啞巴樂了。她這個用詞一點兒都不精準,自己的確非常喜歡齊雲楚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可這怎麽能叫覬覦呢,這叫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欣賞一個人的美,怎能用“覬覦”二字形容的如此不堪。你瞧一朵花美,多看了花朵兩眼,你能說你在覬覦一朵花嗎?

趙凝見她似笑非笑的嘲諷自己,越發的生氣,朝一旁的侍女伸出一只手來。

那侍女一臉難色,低聲勸道:“小姐,將軍吩咐過,不許您鬧事……”

趙凝氣急,“連你也敢管我!”她說著,從她手中搶過鞭子,惡狠狠的朝著小啞巴的面門甩去。

小啞巴頃刻間閃到一旁,才幸免於難。可旁邊長得好好,上面還沾著晶瑩剔透的的花朵遭了殃,頃刻間碎了一地,惹人憐惜。

趙凝見自己撲了空,收了鞭子,立刻又朝她狠狠打去。

小啞巴見她出手竟如此狠辣,半點餘地不留,若是打在女子嬌嫩的面皮之上,必定要留下疤痕。遂不再留情,一個轉身,閃到她身後一把捉住她執鞭的手,用力一捏,她吃痛,那條鞭子便落到了她手中。

她反手一甩,使了五分的力氣抽在她身上,饒是如此,那自幼被嬌養長大,從來都只有欺負旁人的趙凝已經是痛的哇哇哭喊起來。

小啞巴見她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哭的梨花帶雨,好不可憐,懶得與她計較,直接將鞭子丟到她腳邊,揚長而去。

趙凝如何甘心,摸出懷裏防身的匕首就朝她撲了過去。

小啞巴聽聲避開,正準備動手,只見不時何時出現的齊雲楚正一把擒著自家表妹的手腕,將匕首從她手中搶了過來,一臉怒容。

他又瞥了一眼完好的小啞巴,一顆提著的心才放回了心臟,然後冷冷甩開趙凝的手,道:“你簡直是膽大包天,居然敢在齊王府動手殺人!”

趙凝見他居然一點兒都不憐惜自己受了傷,反倒是偏袒著外人,哭道:“她打了我,阿楚哥哥不幫我也就算了,居然還幫著外人一起動手打我!”

“你——”齊雲楚見她胳膊上有一道長長的鞭痕,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小啞巴,“怎麽回事?”

小啞巴見趙凝紅口白牙的胡說八道,明明是她先動的手,反倒成了旁人的錯處,懶得解釋,冷笑著看著齊雲楚。她倒要看看他怎麽處理,是幫親呢,還是幫理?

齊雲楚瞧著她的神色,又想起自家表妹的性子,睨了一眼旁邊的侍女:“你說!”

那侍女自然不敢說是自家主子先動的手。可齊雲楚也明白了七八分,道:“你若是不主動傷人,那鞭子怎會到了她手裏?”

趙凝難以置信的看著從小到大,即便是自己做錯了也會幫著自己的表哥,連哭都忘了。

她看看正等著看笑話的小啞巴,又看看與小啞巴表情如出一轍的表哥,“哇”一聲哭出來,邊哭邊道:“阿楚哥哥你從來都不罵我,現在居然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細作罵我,妍姐姐才嫁人不到一個月,你就變了心,嗚嗚嗚……”

變心?

小啞巴敏銳的撲捉到這兩個字,又見齊雲楚的面色極為難看,這才恍然大悟:蕊姬口中的妍姐姐必定就是齊雲楚“心有所屬”的那個女子。

她只覺得心裏猶如被人擱了一塊石頭,不痛不癢,就是沈悶難受。她懶得再看他們“表姐表妹表哥”的倫理癡纏大戲,轉身就走。

趙凝見她就這麽大搖大擺的走了,趁齊雲楚不註意,上前用力推了一把小啞巴。

只聽“撲通”一聲,沒有防備的小啞巴掉入水中,平靜的湖面發出一聲巨響,驚起大片水花。

齊雲楚心臟遽縮,想也沒想跟著跳了下去,奮力向根本不會游水,正在撲騰掙紮不會游水的小啞巴游去。

府裏的府衛以為發生了何事,趕緊匆忙趕了過來,只見自家世子猶如落湯雞一樣正往岸上游,懷裏還拖著一個濕淋淋的女子。

這些人裏面,有一部分是從王府跟著過來的,定睛一看,世子懷中可不就是據說跟世子在王府書房衣衫不整,滾在一起的書童嗎?

他們又看了看驚慌失措正叫著“阿楚哥哥”的表小姐,心中震驚,立刻低下頭去,猶豫著不敢上前。

乖乖,世子後院著火了,燒的還挺旺盛!

救還是補救?

若是救了,豈不是辜負了世子英雄救美的一番心意?

若是不救,回頭說他們辦事不利……

不知有誰先起了頭跳下水,緊接著一個又一個如同下餃子一樣往冰涼刺骨的湖水裏跳,奮力向世子游去,想要幫他把人抱上岸。

誰知渾身是水,面色凍得發青的世子將曲線畢露的小書童遮掩的嚴嚴實實,猶如寒冰一樣的眼睛掃了他們一眼,道:“你們若是再多看她一眼,眼珠子就不必留著了!”

他說完抱著懷裏已經沒了動靜的小書童就走,看也未看已經嚇傻了的趙凝一眼。

2.

“咚咚咚”小啞巴是被一陣敲門聲叫醒的。

她捂著有些疼的腦袋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只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冷,才想起來自己失去意識前被趙凝推入了水中。

屋外敲門聲還在繼續。

她只得起身穿好衣裳,將頭發隨即用簪子束在頭頂,上前開門。

齊三站在外頭。他手裏端著一碗微微冒著熱氣兒,散發著辛辣氣息的湯藥。

他一見到小啞巴醒來,十分高興道:“還好你醒了,你都睡一天了,都快要嚇死我了,這是孫太醫開的驅寒姜湯,裏面還加了幾味藥材,趕緊趁熱喝了,免得著了風寒。”

小啞巴伸手接過來,聞著辛辣無比還帶著些許紅糖氣味的姜茶,皺著眉頭一飲而盡。

果然,一碗姜茶進去,五臟六腑都暖和起來,人都舒服了不少,腦子也清醒了些。

齊三見她居然吃藥這麽爽快,道:“方才我勸了主子足有半個時辰,他才跟要了命似的喝下去一碗。”

小啞巴沖他笑笑。

齊三又道:“孫太醫說,你重傷初愈不久,本就體弱,若不是主子及時將你從湖中撈出來,山中這麽濕寒,你再被冷水泡久一點,必定傷了根基。”

他兀自在那兒說她落水後發生的事兒,小啞巴心中卻想到了別的事情。

齊雲楚居然在她落水後居然毫不猶豫的跳下去了,山裏的天氣要比城內冷多了,那湖裏的水跟冰窟窿差不多。

他居然有這麽好的心?

他難道有所圖謀?

可她一個一無所有的小啞巴有什麽值得他圖謀的。

齊三見她有些心不在焉,以為她是還沒緩過來,道:“主子說了,你這幾日好好歇著,不必去他跟前伺候。”

小啞巴點點頭,起身將他送了出去,誰知剛好看見衣冠勝雪,唇紅齒白的的齊雲楚穿著木屐從屋裏出來。

他大抵是剛剛沐浴完,發絲披在身後,容色似雪,一副若不驚風的美人模樣。

小啞巴忍不住想,同樣被冰涼的湖水泡過,怎麽他就看起來如此的楚楚可憐?

自己好歹是個女子,可跟他一比,仿佛她才合該是跳水救人的那一個。而眼前的美人則是要被噓寒問暖,殷勤呵護的落水者。

禍水啊!

“阿嚏!”

楚楚可憐的禍水美人應景的打了個噴嚏,墨如點漆的眼裏星光點點,濕漉漉的望眼斜睨了她一眼,像極了一頭惹人憐愛的幼獸。

小啞巴覺得那晚看著他在樹下飲酒彈琵琶的感覺來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好在幼獸這時開了口,瞬間打破了她對美人的憐惜之情,一顆跳動的略微有些疼痛的心臟又好好的落回了心口。

“昨晚玩的可高興?”

她昏睡期間,謝毓又給她送糖來了,還托人帶了句話:這是他這輩子過的最愉悅的中秋節。

簡直是放屁!這輩子他過完了嗎!

小啞巴心想:這是該回答高興還是不高興呢?

若是回答肯定,她昨晚欺負了他那嬌俏可人,性子囂張跋扈的表妹,說高興好像有點幸災樂禍。可若說不高興,好像又覺得有些對不起謝毓一晚上的殷勤周到。

於是,她沒有說話。

這副神情看在齊雲楚眼裏,那就是玩的野了,玩高興了,玩痛快了,玩的不知還有個人因為她沒回來,坐在屋裏傻等了一晚上。

也不知道昨晚她跟著謝毓去哪裏瘋了。謝毓此人他比誰都清楚,哄女孩子的花樣百出,從未失手過,單是送個糖果,都能送出情聖的水準來。

更何況昨晚是中秋,多少癡男怨女,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借著這樣的日子,在雲都城的燈海裏,在頭頂的這輪元月裏隅隅私語,你儂我儂,暗自私定了終身。

齊雲楚心裏越想越發篤定就是這個道理。

哼!這個膚淺的女人!

小啞巴見他表情又開始陰陽怪氣,將即將要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他為人孤高冷傲,想必也看不上她這聲“謝謝”。

她正要回屋,這時,別院管事突然沖沖趕來,一臉驚慌,“啟稟世子,大事不好了,表小姐方才被一個黑衣人擄走了!”

齊雲楚聞言一顆因著小啞巴不知飄向何處的心又迅速被拉了回來。

他思慮片刻,冷冷道:“齊三,你將府衛分成兩隊,一隊留在府中查看,你帶著另外一隊去搜查後山。記住,抓到留活口。”

雲都向來太平,除了偶爾會出現幾個細作,刺客卻不曾見過,他倒是要看看,有誰這麽大的膽子在他地盤傷人。他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趙凝,趕緊回去換了衣裳,拿了劍也要出去。

小啞巴聽著他們說的情況,心下難安。趙凝這邊將她推入水中,那邊人就不見了,她總覺得這事兒跟十一脫不了幹系。

十一為了她的殿下,是可以命都不要的人!

思及此,她趕緊跟了上去拉住齊雲楚的衣袖,表示自己也要去。

齊雲楚皺眉,原本想要拒絕,卻見著她一副勢在必行的模樣,語氣不善,“後山冷,回去再穿件衣裳!”

3.月亮毛了,雲霧上來了。小啞巴已經出來半個時辰,莫說趙凝,一個鬼影子都沒見著。

齊三已經帶人已經搜到了山頂,眼下只剩下她與齊雲楚二人落在後面。

後山濕氣重,他們此刻正在一片竹林裏穿行,身上頭上都披了一層霧水。

小啞巴覺得夜裏的竹林鬼氣森森,完全沒了白日裏分附庸風雅,就連月光下竹林投在地上的影子,都透著光怪陸離的影兒。

她盯著那些影子,一會兒往前走,一會兒往後,一會兒又跟齊雲楚並肩,總覺得背後似乎跟著什麽東西,脖頸發涼,渾然沒了平常鎮定自若。

齊雲楚見小啞巴比夜間脫離了隊伍找不到方向的螢火蟲還要忙,忍無可忍的一把捉住她的手,想讓她老實點。

被抓住手的小啞巴很明顯送了口氣,再也飛了,老老實實的任由他捉住自己的手腕,心想,就算是妖魔鬼魅來了,還有齊雲楚這個肉盾可以抵擋一陣呢。

齊雲楚瞥了她一眼,見全身警惕著左右兩邊的竹林草叢山坳處看,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就一驚一乍,如同受了驚嚇得兔子。

他這才想起,從前有兩次夜裏遇見她都是這副模樣。

齊雲楚恍然大悟,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啞巴居然怕鬼。他一時忘了趙凝被抓的事兒,因為這個有趣的發現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警惕的小啞巴嚇了一跳,用見了鬼的表情看著笑了的齊雲楚,被月光籠罩的夜涼如白晝,將他臉上還沒來得及藏住的表情暴露無遺。

她進王府這些日子,幾乎從未見過他笑。他這一笑,一張冷冰冰的臉好似雪山融化,眼裏還帶著些許少年稚氣。

小啞巴一時看呆了,覺得若是就算妖魔鬼怪來了,她興許還能要擋在他前頭。

可是鬼怪沒來,刺客來了。

齊雲楚還未從小啞巴驚呆了的眼神離斂起笑容,只見數十個黑影從竹林旁邊密集幽深的樹林裏裏悄無聲息的出現,手中泛著寒光的兵器在地上折射出數十道光影,眾橫交錯。

小啞巴頓時戒備,一眼掃過密密麻麻的黑影,猜測這些人是來殺自己,還是奔著齊王世子來的。

不過,眼下奔著誰都不要緊,反正她與齊雲楚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小啞巴渾然忘記了方才想要替齊雲楚擋妖魔鬼怪的念頭,覺得怎麽也得拉個替死鬼,免得黃泉寂寞。

刺客們話不多說,相互之間看了一眼,立刻揮著手中白刃直接朝她二人砍來。

齊雲楚先發制人,一劍抹了最先上前的那個人的脖子,溫熱的血頃刻間噴出一道血雨。

霧氣越來越重的的竹林裏彌漫著濃郁的血腥氣伴隨著竹葉漚爛在泥土裏的腐朽氣息,小啞巴揮舞著手中的刀如同砍西瓜一樣,手起刀落,爭取刀刀不落空。一具具鮮活的軀體就這樣被割破了皮肉骨血,肆意流著血。

齊雲楚是個絕佳的幫手,兩人配合的十分默契,半點空子也沒有留給敵人,背部貼合在一起,硬朗與柔軟配合的天衣無縫。

不一會兒的功夫,十幾個黑衣人東倒西歪躺了一地,血液滲透在並不結實的泥土上,一腳踩下去,濕膩厚重。

眼見著倒下的人越來越多,就在他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一批趕著去死的西瓜們又竹林裏鉆了出來,再次撲了上去。

盡管齊雲楚武功不差,小啞巴也沒給他拖後腿,可以二對數十的車輪戰還是會讓人身體疲乏。齊雲楚倒還好,可小啞巴本就重傷初愈不到三個月,雖在齊王府好吃好喝的休養了月餘,可身體虛的很,不一會兒大汗淋漓,衣裳黏在身上,被冷風一吹,冷得發抖,唯一的溫度倆源於齊雲楚的背脊。

她手裏的刀越來越重,揮刀的同時還不忘抽出一絲心魂來關註齊雲楚,想著照著他這個砍西瓜的絕佳手法,說不定就能突圍出去。

可這些西瓜們著實固執,見縫插針的想要將他們分開,好逐一攻破。

這時突然有一個西瓜趁著齊雲楚轉身的空襲,揮著大刀朝著小啞巴的腦袋砍去,眼見著就要將她一分為二,她一把捉住齊雲楚的手,與他雙手緊握,配合默契的借著齊雲楚的力量搭著他的肩膀做出一個橫掃千鈞的姿勢,趁著那西瓜躲避之際,用力一揮,利刃割破那個揮刀的西瓜喉嚨,血頓時井噴而出,甚是壯觀。

竹林裏的風聲越來越強,整個竹林響起“簌簌”響聲,凜冽的冷風刮在人臉上生疼。

西瓜們見攻克不下,相互之間使了個眼色,瞧著小啞巴握刀的手已經有些微微顫抖,全力圍攻她一人。

小啞巴已經筋疲力盡,鋒利的刀尖似乎每一次都貼著她的前額劃過。她的胳膊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頭上的汗不斷滑落到眼睛,視野都變得模糊。

眼見著又一刀泛著寒光照著她的面門襲來,小啞巴瞳孔收緊,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而血腥味卻擦著自己的鼻尖而過,溫熱的血灑在了她的臉上。

小啞巴驀地睜開眼睛,只見齊雲楚牢牢的將她護在懷裏,一道傷痕自左肩往右而下,斜刺進皮肉,殷紅的血不斷自傷口處湧出。

他反手摸了一把血,陰騖的眼神看似看待死人一樣掃過動手傷了他的人,手起刀落,那人的腦袋已經離了脖子,月光下,他脖頸缺口處猶如井噴一般,血雨朦朧。

小啞巴仰頭看著齊雲楚棱角分明的下頜線,一時竟看傻了眼。

齊雲楚開始反守為攻,抱著她縱身一躍,橫掃落葉一般,一劍揮過,堵在前面的幾個西瓜身形搖晃,隨即重重砸在結實腐朽的泥土裏,發出一聲悶響。

剩下的那些手握兵器的西瓜們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相互之間看了一眼,不敢再輕舉妄動。

鬼影森森的樹林中突然又鉆出數十個黑衣人,朝著剩下的西瓜們了過去。

齊雲楚趁機拉著小啞巴就跑。

兩人不知在竹林裏跑了多久,直到出了竹林見到一片樹林才停下來。那樹葉枝繁葉茂,月色被掩的嚴實,如一個黑暗密林。

小啞巴再不肯往前跑,扶著竹林喘著粗氣看向齊雲楚,借著月色見他身上臉上到處都是血跡,狼狽不堪。

她伸手在他用背後一抹,摸到大片的鮮血,又濕又滑,還帶著微熱的氣息。

她出手大抵是太重,齊雲楚疼的悶哼一聲。

小啞巴眉頭緊皺,萬千思緒湧上心頭。她一點兒也沒想到齊雲楚會毫不猶豫的擋在她身前,要知道這刀若是在砍的狠些,齊雲楚必定命喪當場。

齊雲楚只覺背後疼的厲害,又不好意思呻/吟出聲,借著月色瞥她一眼,只見她冷靜得很,與平日無半點不同,唯有一對沁了水光的杏眼亮得嚇人。

他忍不住心中腹誹她到底是不是個女人,這個時候,難道連一點兒傷心驚慌的表情也不舍得為他露一露。

真該讓她被那些人一刀砍了,讓她嘗嘗滋味,然後自己再救她!

可仔細一想,那刀揮過來的時候,他本能的撲了上去,竟是半點沒有猶豫。

他被自己嚇了一跳,再次看向小啞巴時,帶了審視。他怕不是瘋了,為了一個不知來歷的細作,前頭跳湖,後頭擋刀。

最可恨的是這個細作還是一個狠心無情沒心肝的女人!

只聽“刺啦”一聲,沒心肝的女人掀開了衣擺,從裏面幹凈的褻衣撕下半截來,替齊雲楚堵住背後不斷滲血的傷口。

她手腳粗魯,疼的齊雲楚冷汗淋漓,輕吟一聲:“你就不能輕點!”

小啞巴看在他舍命的份上,連忙手腳放輕了些。好在他背後傷後只是傷及皮肉,血並沒有流的太洶湧,一下子止住了。

正在這時,她發現齊雲楚不動了,眼神直勾勾的越過她的頭頂,看向後面,聲音嘶啞緩慢,“你家親戚看你來了……”

小啞巴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只見方才還空無一物,起伏不平的竹林裏,不知何時聚集了數十只綠油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它們,嘴裏流著哈喇子。

是狼群。

它們聞著血腥味兒尋來了。

小啞巴吞咽口水,看了齊雲楚一眼。

這時候將他推出去會不會顯得自己十分的不厚道

不過,她也只是想想,好像有些舍不得……

可齊雲楚沒給她這個機會瞎想,趁在狼群撲過來之前,拉著她的手迅速的往伸手不見五指,被黑夜編織成密網,如同一個巨大黑洞的林子裏中跑去。

小啞巴被他拉著不知跑了多久,只聽著那些狼群緊追不舍,甚至呼吸聲都好像是擦著耳邊跑過。

齊雲楚受了傷,再加上雙腿難敵四腳,眼見著那些綠油油的眼睛就要撲到他們身上。他摸到一棵粗大無比的樹,拉著小啞巴借著那樹幹上生出的樹枝迅速爬了上去,在距離地面三丈的位置停了下來。

樹底下的狼群仰頭看著樹上藏匿著的兩塊鮮嫩可口的直立獸,聞著血腥味焦躁的在樹底下徘徊嗚咽。

小啞巴眼前一抹黑,什麽也看不見,聽著那“嗷嗷”聲,只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寧願被刀砍死,也不願被狼吃掉。

她俯瞰了一眼樹底下越聚越多的的一對對綠燈籠,只覺得夜色濃稠,藏著無數的鬼影。

小啞巴閉上眼睛,直往齊雲楚懷裏縮,試圖借他擋一擋,隨即又想到他還受著傷,眼下也不知怎麽樣了,伸手去摸他的傷口。

齊雲楚只覺得一具溫熱的軀體貼了過來,身子瞬間僵住了,半分不敢動彈,受傷的背後抵在樹幹上又疼又癢,酥酥麻麻的直癢到心裏去了。

樹下的狼群還在虎視眈眈。

樹上的小狼柔軟無骨的手爪子不老實的在他身上亂摸,毛茸茸的小狼腦袋在他頸窩處嗅來嗅去,氣喘籲籲的在他下頜處噴灑著熱氣兒。

齊雲楚仰頭不住喘息,一把摁住狼腦袋,將她摁進自己懷裏,聲音都透著可憐:“我求求你,別在動了,疼!”

至於哪裏疼,不可說,不能止,不能救,只盼著懷裏這只小妖精有點做妖精的自覺,別在他身上隨意點火放風,饒了他剩下的半條茍延殘喘的小命。

小狼的眼睛睜得溜圓,摸黑從自己撕下一塊布來,還想要替他止血。

齊雲楚連同她不安分的小狼爪子緊握在手裏,不肯再讓她動彈。

他想起方才她面對狼群時看著自己的眼神,下意識的問:“你該不會是一開始想要推我下去餵狼吧?”

黑暗中,小啞巴呼吸一頓,隨即連忙搖頭。

可齊雲楚敏銳的察覺到她心裏的遲疑,恨得牙癢癢。他只是隨便一問,沒想到她心裏真這麽想!

忘恩負義的狼崽子,簡直是豈有此理!

小啞巴理虧,黑暗中眨著眼睛,無聲的嗲著眼神試圖向他撒嬌,以免這時候將齊雲楚的火點起來,將自己推下去。

齊雲楚看著近在咫尺,亮的嚇人的眼睛,心道:“她除了皮囊,只怕內裏的心肝脾肺比墨汁還要濃黑……”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越來越重,狼崽子們嗅著那刺激的血腥味越發的躁動,不斷的原地徘徊。

狼群在樹下一直守著,時間已久,小啞巴本就不大舒服,腦袋昏沈,眼下體力不支,困意濃濃,整個人意識都不清醒。

她又瞥了一眼樹下,狼王則站在坐在最高處,仰月嚎叫.樹下一對對綠油油的眼睛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神情傲然,像極了慣會發號司令的齊雲楚。

幾匹體型高大的成年狼手爪子不斷地扒拉著樹幹往上躥,試圖爬上去將樹上貼合在一起喘著氣兒的直立獸給啃下來。

只可惜的是,它們的祖先終究沒有教會它們爬樹,以至於看著樹上遲遲不肯下來的食物幹著急,焦躁的用尖利無比的狼爪子扒拉著樹幹,發出令人驚悚的聲音。

小啞巴覺得樹幹搖晃的厲害,生怕自己掉到了狼群裏,下意識的伸手緊緊抱著齊雲楚的腰。

反正有齊雲楚在,狼就算是吃,估計先是先從他下手,自己先睡飽了,興許齊雲楚肉厚骨頭多,還能替她抵擋一陣,如此一想,她放下心來,頭埋在齊雲楚胸口,聽著他激烈跳動的心跳聲,就這麽毫無知覺的睡著了。

齊雲楚見懷裏毛茸茸的腦袋不動了,委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想要將這個沒有良心與廉恥的女人從自己懷裏推出去,可伸出去的手又忍不住收了回來,竟然一動不動站了一夜。

期間,站著睡的香甜的小啞巴幾次腦袋滑落向後仰去,他還得負責拉回來,然後伸手環住她不堪一握的細腰,生怕她踏空掉下去入了狼口,骨頭渣子都能給嚼幹凈了。

她怎麽就能這樣放心的跟一個男人就這樣抱在一起睡覺!

齊雲楚抱著她還不忘恨恨的想:等她睡醒,務必要好好收拾她一頓,來償還自己背後的傷,緊繃了一晚上的小腹,以及困得要命卻又不敢睡去的委屈。

他抱著這種覆雜別扭的心思也不知在樹上保持著這個姿勢多久,直到熹光透過濃密的枝葉投射在小啞巴的臉上,樹底下的狼群才垂頭喪氣的離去,才松了一口氣。

他正要叫醒懷裏熟睡的小狼崽子,誰知懷裏這個可惡的女人就這樣摩擦著他敏感的筋骨皮肉,折磨著他一晚上沒來及休息的神經。

好了,完蛋了,小雲楚”又醒了,又在歡快的跟他打招呼,

齊雲楚仰頭看著遮天蔽日,重嶂疊翠的樹葉,神情頗為無助,可就是不忍心將懷裏這頭小狼給推出去,直接丟到樹下去,叫她也嘗嘗自己身上酸疼了一晚上的滋味。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小狼終於睡飽了,睜開惺忪的眼睛,又黑又亮的瞳仁映進齊雲楚憋屈了一晚上的臉。

她居然還不知道從他懷裏起來,甚至趴在他胸口忽閃忽閃的眨著被霧水浸潤的大眼睛,沖他咧嘴一笑,露出兩旁尖利的小白牙,天真又無辜。

“早啊。”小啞巴無聲道。

齊雲楚見她仿佛根本不記得昨晚的事情,別過臉去,“還不快起來!”

小狼崽子終於意識到不妥了,從他懷裏爬起來了。齊雲楚只覺得被她貼合了一晚上的胸口驀地一涼,莫名空虛起來。

小啞巴伸了一個懶腰,舒展了一下筋骨,這才註意到滿身是血的齊雲楚似的,趕緊要替他檢查後背,誰知齊雲楚竟然是動彈不得,表情十分痛苦的模樣。

他因為一夜未動彈,血液循環不同,整個人都麻痹了,全身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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