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八章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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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三更時分，除了回廊上那一排排宮燈，殿內皆熄了燈火，然而鳳澡宮裏的燈卻還亮著。
這個看似尋常的夜晚在安皇後這裏就顯得分外的煎熬。
外面伺候的宮人已經盡數被遣了出去，鳳藻宮的椒房殿裏只留下張女監和大監李貴在殿內伺候著。
安皇後穿著一身雲羅錦織就的月白色常服，頭上華麗的飾物早就被卸下，烏黑的頭發隨意的綰了個髻垂在腦後。盡管如此隨意簡單，卻依舊遮不住周身的威儀，那是多年來的沈澱，不會因為服飾而消減。
這是一個眾多難免之夜中最難熬的一個夜晚。
“離秋，怎麽會失敗呢？咱們折了那麽多人手進去，竟然沒有弄死那賤人。”
一身水湖色宮裝的張女監從簾子外面接過小宮女遞進來的茶湯送到安皇後跟前，所答非所問的開口道:“娘娘，夜深了，喝了安神茶早些安置吧！”
一旁的李貴因著她這句話頓時起了一腦門的冷汗，這話，實在逾越了，換作自己是絕對不會說的，若是說出來，此刻怕是已經不站在這裏了。
安皇後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茶盅眉頭一皺，滿眸的厭惡，好像看見了一件極為痛恨的事物。
“安神茶？本宮都喝了十幾年了，早就不起作用了。”
張女監也不勸阻，將茶盅輕輕的放在桌子上道:“娘娘，這麽多年來什麽大風大浪都過來了，眼下不過是個小坎子，看似艱難，等邁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安皇後許久才接話:“是啊，這些年本宮什麽風浪沒有經歷過，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也不知道石氏哪裏就入了他的眼，得他如此相護，如此寵愛。邁過去，那也得能邁過去才行啊！”
張女監站的筆直，嘴角得體的笑容裏藏著一絲諷刺:“娘娘，當年您說過，只要入主鳳澡宮，只要這母儀天下的權勢，如今您也算是達成所願了。”
安皇後猛然轉身看著她，眸子裏難掩怒氣:“離秋，你這是何意？你是在說本宮貪心了嗎？本宮是一介凡人，自然不會無欲無求，本宮也是一個女人，怎麽會沒有七情六欲？”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實話實說，人世間從來都沒有十全十美的，有得到就有付出。”態度不卑不亢，半點也不像一個宮人。
安皇後聞言微微嘆息，只覺得腦門突突的疼，伸手揉了揉:“離秋，十多年了，你總是這樣直接，本宮該說你什麽好。”其實是不能說什麽，偌大的皇宮也只有這麽一個人能忠心於自己，能讓自己放心了，雖然說話直了些，可是忠心有，手段有，這便夠了。
張女監笑笑，不辯解。
“算了，不說這些了，還是說說石貴妃，說說石家，這件事情怎麽平息，必須有個章程。”
說到此事李貴總算才插上話:“奴才認為，此事娘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咱們的人沒有活口。”
沒有活口又如何，安皇後還是不能松氣，這世上的事情但凡做了就不可能不留下蛛絲馬跡，單看有沒有心去勘察。
她不敢堵，堵不起。本來擁有的就少之又少，再也經不起失去了。
“石府眾人還羈押在天牢裏，石家歷代鎮守邊關，功績雄渾，皇上不為貴妃，單為了石府眾人也會徹查的。”這才是她最憂心的地方。
張女監淡淡一笑:“如此娘娘就更不必憂心了，石府眾人在天牢有人會比娘娘更心急的。這世間事分分秒秒都有變數，是功不可沒還是功高震主，端看人怎麽說了。”
李貴聽著張女監的話眸子就是一亮，是呀，只要人在天牢，他們就有的是時間。
“聽離秋這樣一說到是有幾分道理，李貴，你去安排，務必將這盆水潑的開一些，越廣越好。”
話畢，輕輕的噓了一口氣，只覺得壓抑了兩日的心情瞬間開朗。
起身便朝內殿走去，渾身說不出的輕快。
月悄悄的隱進雲層裏，黑乎乎的將世間的一切掩蓋。
一個瘦小的影子從皇城上空劃過，就像一只覓食的大鳥歸巢，在夜色的掩蓋下不留半點痕跡。
刑部的天牢裏，除了刑訊室裏燃著一堆火點著兩盞油燈，其餘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
有腳鏈的碰撞聲，那是失眠的犯人在來回的走動，還有如響雷一樣的鼾聲，那是即將行刑的亡命徒自知自己必死無疑此刻安然入睡了。
石府眾人被關在幾處，石平居和兩個孫子在一處，老太君文氏和一幹女眷被分了兩處。
天牢不必府中，沒有桌椅沒有床鋪，沒有被褥，四處黑漆漆的一片，潮濕中充斥了腐朽的黴味兒。
三月的晚上依舊是春寒料峭的天，石府眾人養尊處優慣了，哪裏受得住這個，此起彼伏的咳嗽聲不時的傳出去。
“母親，您先披上吧！”劉氏解了身上的褙子給老太君文氏搭在身上，手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就被文氏握住了。
“快些穿上吧，你年歲也不輕了。這晚上是最難熬的時候，多一層起不了什麽作用，可是少一層就越發的薄弱了。”話畢，又連連咳了好幾聲。
“我這把老骨頭啊是真的不行了，想當年你公爹還在的時候，我曾與他一道守過玉門關，那邊的天氣，這會兒凍的都拿不出手，我跟他在關城守了幾天幾夜卻半點事情都沒有。如今到底是年歲大了，不行了。人不服老真是不行了。”
劉氏心頭一陣酸楚，自己這個婆婆素來都是要強的，這些年石府出了多少事情，經歷了多少生離死別，卻從不曾見過她服軟，可眼下卻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母親不要這樣說，禍福相依，石家一定會渡過難關否極泰來的。”
劉氏的聲音很小，卻帶著不可置否的堅定，像是在努力的說服自己。
黑暗中再沒有人言語，各自陷入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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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看似尋常的夜晚在安皇後這裏就顯得分外的煎熬。
外面伺候的宮人已經盡數被遣了出去，鳳藻宮的椒房殿裏只留下張女監和大監李貴在殿內伺候著。
安皇後穿著一身雲羅錦織就的月白色常服，頭上華麗的飾物早就被卸下，烏黑的頭發隨意的綰了個髻垂在腦後。盡管如此隨意簡單，卻依舊遮不住周身的威儀，那是多年來的沈澱，不會因為服飾而消減。
這是一個眾多難免之夜中最難熬的一個夜晚。
“離秋，怎麽會失敗呢？咱們折了那麽多人手進去，竟然沒有弄死那賤人。”
一身水湖色宮裝的張女監從簾子外面接過小宮女遞進來的茶湯送到安皇後跟前，所答非所問的開口道:“娘娘，夜深了，喝了安神茶早些安置吧！”
一旁的李貴因著她這句話頓時起了一腦門的冷汗，這話，實在逾越了，換作自己是絕對不會說的，若是說出來，此刻怕是已經不站在這裏了。
安皇後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茶盅眉頭一皺，滿眸的厭惡，好像看見了一件極為痛恨的事物。
“安神茶？本宮都喝了十幾年了，早就不起作用了。”
張女監也不勸阻，將茶盅輕輕的放在桌子上道:“娘娘，這麽多年來什麽大風大浪都過來了，眼下不過是個小坎子，看似艱難，等邁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安皇後許久才接話:“是啊，這些年本宮什麽風浪沒有經歷過，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也不知道石氏哪裏就入了他的眼，得他如此相護，如此寵愛。邁過去，那也得能邁過去才行啊！”
張女監站的筆直，嘴角得體的笑容裏藏著一絲諷刺:“娘娘，當年您說過，只要入主鳳澡宮，只要這母儀天下的權勢，如今您也算是達成所願了。”
安皇後猛然轉身看著她，眸子裏難掩怒氣:“離秋，你這是何意？你是在說本宮貪心了嗎？本宮是一介凡人，自然不會無欲無求，本宮也是一個女人，怎麽會沒有七情六欲？”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實話實說，人世間從來都沒有十全十美的，有得到就有付出。”態度不卑不亢，半點也不像一個宮人。
安皇後聞言微微嘆息，只覺得腦門突突的疼，伸手揉了揉:“離秋，十多年了，你總是這樣直接，本宮該說你什麽好。”其實是不能說什麽，偌大的皇宮也只有這麽一個人能忠心於自己，能讓自己放心了，雖然說話直了些，可是忠心有，手段有，這便夠了。
張女監笑笑，不辯解。
“算了，不說這些了，還是說說石貴妃，說說石家，這件事情怎麽平息，必須有個章程。”
說到此事李貴總算才插上話:“奴才認為，此事娘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咱們的人沒有活口。”
沒有活口又如何，安皇後還是不能松氣，這世上的事情但凡做了就不可能不留下蛛絲馬跡，單看有沒有心去勘察。
她不敢堵，堵不起。本來擁有的就少之又少，再也經不起失去了。
“石府眾人還羈押在天牢裏，石家歷代鎮守邊關，功績雄渾，皇上不為貴妃，單為了石府眾人也會徹查的。”這才是她最憂心的地方。
張女監淡淡一笑:“如此娘娘就更不必憂心了，石府眾人在天牢有人會比娘娘更心急的。這世間事分分秒秒都有變數，是功不可沒還是功高震主，端看人怎麽說了。”
李貴聽著張女監的話眸子就是一亮，是呀，只要人在天牢，他們就有的是時間。
“聽離秋這樣一說到是有幾分道理，李貴，你去安排，務必將這盆水潑的開一些，越廣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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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便朝內殿走去，渾身說不出的輕快。
月悄悄的隱進雲層裏，黑乎乎的將世間的一切掩蓋。
一個瘦小的影子從皇城上空劃過，就像一只覓食的大鳥歸巢，在夜色的掩蓋下不留半點痕跡。
刑部的天牢裏，除了刑訊室裏燃著一堆火點著兩盞油燈，其餘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
有腳鏈的碰撞聲，那是失眠的犯人在來回的走動，還有如響雷一樣的鼾聲，那是即將行刑的亡命徒自知自己必死無疑此刻安然入睡了。
石府眾人被關在幾處，石平居和兩個孫子在一處，老太君文氏和一幹女眷被分了兩處。
天牢不必府中，沒有桌椅沒有床鋪，沒有被褥，四處黑漆漆的一片，潮濕中充斥了腐朽的黴味兒。
三月的晚上依舊是春寒料峭的天，石府眾人養尊處優慣了，哪裏受得住這個，此起彼伏的咳嗽聲不時的傳出去。
“母親，您先披上吧！”劉氏解了身上的褙子給老太君文氏搭在身上，手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就被文氏握住了。
“快些穿上吧，你年歲也不輕了。這晚上是最難熬的時候，多一層起不了什麽作用，可是少一層就越發的薄弱了。”話畢，又連連咳了好幾聲。
“我這把老骨頭啊是真的不行了，想當年你公爹還在的時候，我曾與他一道守過玉門關，那邊的天氣，這會兒凍的都拿不出手，我跟他在關城守了幾天幾夜卻半點事情都沒有。如今到底是年歲大了，不行了。人不服老真是不行了。”
劉氏心頭一陣酸楚，自己這個婆婆素來都是要強的，這些年石府出了多少事情，經歷了多少生離死別，卻從不曾見過她服軟，可眼下卻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母親不要這樣說，禍福相依，石家一定會渡過難關否極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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