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很巧。”君明月轉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陶樹椿假裝沒有看見她的臉色繼續保持著他那份溫雅:“相請不如偶遇，不知君姑娘可否賞臉去酒樓小酌一杯。”

賞臉，自然是不想賞的，不過自己最近幾日吃幹糧吃的乏味了，酒樓的確是個不錯的好去處，尤其是有人付賬，何樂而不為呢？

出了鐵匠鋪，穿過東市大街，跟著陶樹椿的步子停下。

清風明月樓，這也確實是個人才，開酒樓都能開成連鎖了。

“君姑娘請！”

他放低了姿態，君明月也不跟他客氣，從善如流的邁步先一步進了樓。

坐的是三樓最好的雅間，打開窗戶可以看清楚半條街。

“沒有想到如今的登州竟然是這般的景象，半點也看不出匈奴圍城的跡象。”

君明月在窗口站了半響，外面大雪紛飛，也著實沒有什麽看頭，放下簾子坐回去繼續接了一句:“想來涼州破城之前也該是這般熱鬧才對。”

喃喃自語般的聲音卻讓陶樹椿瞬間變了臉色，半響才道:“君姑娘何出此言？”

“不過是一時感慨罷了，怎麽？有問題？”

陶樹椿擺擺手:“多此一問。”話畢，看了她一眼道:“怎麽就姑娘一個人？”

“怎麽？陶二爺也太好客了，請了我不說，還要連兩個婢女一起請了？”

君明月一挑眉，嘴裏蹦出來的話帶著毫不客氣的奚落，陶樹椿又怎麽聽不出來，可惜他聽出來也只能當做沒聽見:“只是一問，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心中卻是遺憾的很，若是這三主仆在一處，他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留下一個，可是眼下就她一個人還真有些不好辦。

氣氛一時間有些僵硬，此時門卻被推開，幾名小二擡著托盤開始上菜。

“君姑娘嘗嘗，看看樓裏的廚子手藝可有進步。”上一回在上陽縣，此女只看了一眼連筷都沒有動，這回他聰明的就上了一些常見的小菜，也不一一介紹，只讓其品嘗即可。

君明月是真的餓了，折騰了大半日還是早上的時候喝了一碗熟面，當即也不跟他客氣，提筷就用。

無視那道不時的在自己身上飄過的目光，一個人湯足飯飽起身告辭，拒絕了陶樹椿相送的“好意”，一個人在街上慢吞吞前行。

暮色降臨華燈初上，她繞著大街已經轉到第二圈了，後面的尾巴依舊很有耐心的不遠不近的尾隨著。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突然就加快了速度朝人最多的地方沖過去，一副不耐煩迫不及待想甩掉後面人的架勢。

後面跟著她的人見狀也不再躲躲藏藏，橫沖直撞的就沖了上去。

陶樹椿，頭回見面就派人跟蹤她，這回又來這一出，若是平時她自有那份心情陪他好好玩，可眼下麽，兩個丫頭還在林子裏等著自己，自己必須找機會盡早出城，哪有空閑跟他磨嘰。

路過一處朱紅色的大門，擡眼掃了一眼門頭的匾額她冷笑一聲，果然是巧了，既然不能與自己方便那麽大家最好都不要方便了。

嗖的一下飛進了院子裏，後面跟著的人頓時傻眼了，府城裏轉了兩圈跟了兩圈，跟來跟去居然跟到了自家院子裏。想著先前上面交代的話臉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神情，這女子果然狡詐，若不是提前被提醒了他們定然得上當。

兩人就近尋了一棵樹躍上去，隱隱可以看見陶府院子裏的全貌，卻沒有見到那女子，等了許久竟也不見人出來。

夜深了，街上家家戶戶都熄了燈火，雪依舊沒有要減弱的意思，紛紛揚揚的像一片片羽毛肆意的落下。

蹲在樹上的人渾身都被雪蓋住了:“咱們是不是被耍了？”

另一個半響都沒有回應，實在是不知道說啥，這不是被耍還是咋滴。

“走吧，回去領罰，不需要再守了。”守株待兔說的就是個傻子，他們兩個這會兒就是這樣的兩個傻子，那個丫頭指不定從什麽地方跑了，偏偏自己傻不拉幾的在這守了幾個時辰。

“你看，那是什麽？”凍的僵硬的腿半天都沒有能靈活起來，還沒有下樹便聽得同伴一聲驚呼，順著他的聲音和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目光所及之處紅彤彤一片，夜空之中隱隱可見上升的青煙。

“著火了！”

“著火了！”

……

陶府這會兒本該是熄燈安寢的時候，偏偏就安寢不了，西北角的大廚房和柴房起火了，火勢洶洶，府裏值夜的小廝提的水根本無濟於事。

陶樹椿在書房裏煩亂的將手裏的信件一堆大步出了屋子:“守好這裏，發生任何事情也不許放人進去。”

小廝點頭應了一聲，目送他大步朝後院走去。

他在府裏待了好些年了，所做的事情就是看守書房，與另外一個人一起交替的寸步不離的守著這裏，無需主子交代也知道這裏面除了自家主子不可以有第二個人進去。

陶樹椿走的似乎有些太急，屋子裏的油燈都未來得及熄，火光隱隱跳動。

小廝看了一眼並未進去，他也是不可以進去的。

身後的火苗很快便擴大，照的整個書房亮堂堂的，站在屋外都能感覺到暖乎乎的熱度。他猛然轉身，有火苗從門縫裏直接就竄了進來。

“來人了，著火了！”他腿一軟而後轉身就跑，邊跑邊喊，可惜府裏的人都在大廚房那邊救火，來去匆匆，根本沒有人能註意到他。

夜色的掩蓋下君明月捏著厚厚一沓信函冷笑，而後迅速從角落裏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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