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幻塵舉著傘走上來，站在一旁，看著爸爸媽媽，姐姐走了，他並不傷心，他替媽媽傷心，一個多月了，媽媽身體越來越不好，最近更是經常神志不清，他怨自己不是媽媽的親兒子，不能替她分擔喪女的痛苦。

“他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祁幻塵從未聽母親說過如此尖銳的話，刺耳的餘音穿透他的耳膜，鉆進他心裏，他想上前扶住她，但他只能在這裏站著，要不然她會不受控制的問：“怎麽死的不是你，為什麽死的不是你。”清醒後抱著他說對不起。

祁幻塵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她控制不住。

祁建國抱著她輕聲的安慰著老伴，順著她的話語說著趙家小子的不是：“沒事了，沒事了……”

祁母哭暈在老伴懷裏，手還死死的抓著石碑。

祁建國忍著痛苦，佝僂著腰，欲抱起她。

祁幻塵急忙上前：“爸，我來。”

祁建國恍惚的看他一眼，不是晴晴在喊他……

祁幻塵抱著母親走在前面，下了山，把爸爸媽媽都安頓在車上後，臨上車，他回頭看了一眼，山巒起伏中，他臉上不見悲傷，他的這個姐姐，既讓人愛又讓人恨。帶他出去玩時，把他一個人扔在喝醉的人群中，高興的恨不得告訴全世界他是她做主領養的弟弟，他該感謝她。不高興了，隨後把盤子砸他臉上，根本無需理由。

祁幻塵收回目光，但他還是很感激她把他從那個地方帶出來，可她死了……

祁幻塵上車，他現在唯一能報答姐姐的就是照顧好父母，雖然他不覺得大姐在乎。大姐在乎那個孩子，也是因為那個孩子可以氣姐夫，大姐的心裏早已經裝不下他們了。

祁幻塵幫媽媽蓋上薄毯，看著母親蒼老的面頰：你哭這麽傷心有什麽意義呢，姐又聽不見，就是聽見了還要說你煩……

……

郭家門診的名氣很響亮，祁幻晴很忙，忙著學習忙著充實自己落下的醫藥知識，也忙著想爸爸媽媽，自己家的見不到了，不是沒想過去看祁爸爸和祁媽媽，但捫心自問，如果她有了孩子，她會容忍別人的孩子代替她嗎，就算那也是自己的女兒，恐怕性格不同、愛好不同，也會不一樣。

“小祁，去抓藥。”

“來了。”祁幻晴想，明天找個時間去祁家別墅區走一趟，就遠遠的看一眼，偷偷的看一眼就好……

“慢走。”

……

唐子箴穿著衣服。

床上，鹿鹿芊芊羞憤的抓著被子蓋住身體，渾身顫抖，再沒有什麽比前一刻更令她難堪。

唐子箴讓她感覺她就是一個破布娃娃，不需要任何感受的工具，突然一個老女人闖進來讓她自己放松身體，讓她自己擺好姿勢，最羞恥的那種。

唐子箴用完。

她就像個笑話，像個傻子，什麽尊重什麽名人什麽才女，她就是個物件，送上門來也要被侮辱的物件。

鹿鹿芊芊在唐子箴離開後放聲大哭。

易婆婆聽見了，看她一眼，嘆口氣：“你不用不好意思，先生對誰都是這樣，也不用覺得沒臉見人，除了你和先生沒人知道，先生從不說自己的隱私。你就是把自己哭壞了也不會有人知道，好孩子，註定不會有人知道的事，何必哭。”

鹿鹿芊芊擡頭，她竟然不知道還有這樣無恥的老女人！

易婆婆是好心，送上門來的不就是為了逗先生開心，先生喜歡這樣尋開心了，怎麽了！受不了別來。

“你自己想想吧，下次先生來不定什麽時候，有什麽好哭的。”但人老了，容易心軟，臨出門又道：“鹿家的事已經解決了。”一年想起你一次就不錯了，哭什麽哭！

鹿鹿芊芊梨花帶雨的擡起頭，老人家已經走了，她趴在床上，苦澀的想，她這算報了家裏的養育之恩了，如此屈辱——

……

在一個沒有風的午後，下午三點鐘，是診所難得可以放松休息的時候，除了病房裏的輸液聲，就是唰手機和三五人聊天的聲音。

祁幻晴坐在休息區看書，門口的紅外迎賓器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祁幻晴擡起頭。

祁建國是來幫老伴問診的，最近王月梅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近日更加嚴重，主治醫生建議來找郭大夫看看，他是特意來請郭老的。

祁幻晴裝作若無其事的垂下頭，他背脊坨的更厲害了，那天她遠遠的看了他一眼，已經不是印象裏意氣風發的成功者，他像被抽空了精神的寶刀，她想上前，因為爸爸，她想被當做妖魔鬼怪罵一頓，哪怕說她利益熏心整成他女兒騙他，但他快速上車走了，她沒有邁出那一步。

沒想到又見到了，他今天看起來更加不太好。

祁建國察覺到前一刻的被凝視，轉頭，她低著頭，看不清臉，但女兒的側影他怎麽會不記得，她犯了大錯就這樣低著頭，讓人心疼又可氣。

祁建國幾乎失態的沖過去喊晴晴。

祁幻晴感覺到他的回視，擡起頭。

祁建國震驚的站在原地，就如看到女兒二十歲時，陽光燦爛，向他撲來喊爸爸——

祁幻晴沒有閃躲，她就是她們的女兒，只是經歷不同，生長環境不同，爸爸，你看你其實還有小氣的 一個你，有個不成功的你，就像有個鬧心的出現在你生命裏的我，是不是很惹你生氣，長的像你女兒一樣。

祁建國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他難以相信眼前看到的，他的晴晴，是他的晴晴嗎！祁建國急忙四下尋找證人，是他的晴晴對不對，他家晴晴沒有死，他家晴晴只是跟他和她媽媽開了個玩笑，你們看晴晴還好好的站在這裏，她還好好的。

周圍的人見他如此激動不明所以：“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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