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55 【別難過，以後還會更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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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時原本還擔心戴萱有別的奇遇, 或者有什麽毀天滅地的大招，現在確定她只是有女主光環和重生，就徹底放心了。
男主光環和女主光環, 原本是相輔相成的, 但假如兩人不能一條心, 光環就會彼此抵消。
所以，對付女主光環最好的武器，便是男主光環。
沈年又不傻，他不會甘心被人算計。
打完電話, 裴青時轉身就走, 沒有管戴萱在後面問她為什麽會知道沈年屋裏有東西。
從今以後, 戴萱的日子估計不會太好過，她根本不怕她。
回到宋南寧的辦公室，其餘幾人還等著。
賀白已經跟公司順利解約了。
他雖然有很多不是, 但對戴萱確實是真心，所以今天這一下打擊蠻大, 整個人都有些混混沌沌, 解約過程還挺順利。
但沒有人會同情他。
就算是書中人物, 會受到男女主光環影響，但所有選擇說到底還是自己做的，不能全怪別人。
就像今天對秦舜做的事情，就算戴萱要求，但凡有點腦子，也不會去做。
賀白之所以做了, 一方面當然是因為戴萱，另一方面則也是表現自己現在的地位。
有些人在底層生活過以後，會更加謙卑, 珍惜來之不易的一切。有些人則會抓住機會來表現自己的“高人一等”，這也是一種心理扭曲。
就像戴萱，上輩子處在逆境中，能夠隱忍奮鬥，這輩子知道自己是女主後，反而變得自私狹隘、不可一世。
這樣看來，兩人倒是挺配的。
除了裴青時，沒有人知道戴萱具體什麽情況。但他們也都知道，這矛盾的根源，在裴青時身上。所以關於要不要向戴萱討個公道，還是都等著聽裴青時的意見。
宋南寧現在比書中勢力更大，而戴萱因為忙於控制這個算計那個，根本沒時間和精力去發展事業，反而不溫不火。所以如果要讓宋南寧給她使個絆子什麽的，還是很容易的。
但裴青時覺得用不著。
總體來說，今天這事雖然戴萱出發點很惡心，但落到實際的事情上，到底不是太大。為搬個魚缸計較，說出去也不好聽。
戴萱和賀白不一樣，賀白是公司的人，解約是因為人品有問題，為了公司更好發展也不能留下這種人。
戴萱一個外人，人品有問題也不關他們的事。
公司做起來不容易，沒必要去趟男女主的渾水，還是抓緊時間發展自己最重要。
當然，如果戴萱再欺負到頭上，倒也沒必要留情。
不過裴青時相信，她暫時沒空。
男女主的光環是差不多的，按戴萱自己的說法，男主光環還稍微強大一點，但戴萱重生又知道書中內容，在這種情況下，兩人估計剛好能打個平手。
看來接下來會很精彩，裴青時甚至有點期待。
她雖然鹹魚，但是愛看戲啊。
不過，到底是有點委屈秦舜了，今天真正被欺負的人是他。
而且，他對戴萱濾鏡那麽厚，發現她真面目的時候，雖然沒有賀白那麽瘋狂，但受到的沖擊也不小，裴青時看他半天都回不了神。
“晚上我下廚，小秦同學你想吃什麽？”裴青時伸出一只手，想了想，放下兩根手指，再想了想，又放下一根手指，最後道，“給你一個特權，你可以指定兩道菜。”
秦舜哭笑不得：“裴姐你真摳門，就不能看在我受傷的份上，把一只手都舉著嗎？”
話是這樣說，心裏其實還是很感激的。
今天他被賀白罵的時候，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裴青時就沖過來幫他出頭了。
她一個瘦瘦弱弱的女孩子，面對一個比她強大很多的男人，根本就沒考慮過打不打得過的問題。
從小到大，只有季西池會在他受欺負的時候為他出頭。
不過季西池是比較內斂的性格，不會當場表現得很激動，不像裴青時，會把自己的在乎熱烈地展示出來。
秦舜不好意思說，但那一瞬間，心裏是真覺得裴青時像個姐姐一樣，特別有安全感。
而且這時候她還主動提出要親自下廚，應該是為了安慰他吧？多溫柔啊。
她那麽懶的一個人，總共也沒下過幾次廚，能為他下一次廚，秦舜感覺自己受的傷，瞬間就治愈了。
“兩道菜還不滿足？”季西池危險的眼神馬上投遞過來，“你看我有這待遇嗎？”
秦舜：“……”
他根本沒意識到季西池這話是說給裴青時聽的，還本著“有福同享”的原則，忍痛提議：“那我分你一道？”
季西池：“……你閉嘴吧。”
秦舜：？
又怎麽了嘛？怎麽他就說什麽都不對？
“季哥，你別欺負我們小秦。”裴青時看得好笑，“秦舜，我問你個事啊，希望不會太冒昧。”
“沒事，你問。”為了吃到超美味的晚餐，秦舜特別爽快。
“你喜歡戴萱嗎？”裴青時問。
秦舜頓了頓，然後說：“這個……算是有點喜歡吧，接觸不多，沒到那種想追的份上，當然我有自知之明，肯定也追不上，總之我的意思就是……確實有好感。”
說到這裏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多好的姑娘啊，怎麽私底下是那樣的呢？
“你喜歡她什麽啊？”裴青時繼續追問，“什麽時候對她有好感的？”
“就她跟季哥合作的時候，你不也在嗎。”秦舜說，“那時候在同一個劇組，看得比較多。那幾個女演員私底下要麽是談論購物要麽是八卦，見面姐姐妹妹背地裏盡說別人壞話，還愛找各種理由接近季哥。戴萱就不一樣了，我看過好幾次她一個人在私底下背臺詞研究演技，對工作人員也很溫柔……”
秦舜說起這個就停不下來，全是戴萱的好。
裴青時安靜聽著，悄悄松了口氣。
她不是要扒秦舜的傷口，只是想確定一件事：戴萱的重生時間。
現在看來，戴萱重生是在跟季西池合作之後，那大概率就是書中世界開始的時候。
所以，她來不及將賀白的黑歷史拿到手。
雖然戴萱知道書中內容還重生，但這個世界那麽多事，書中不會樁樁件件都寫出來，她更不可能每個人都認識。除了她自己的經歷和書中的記錄，別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
比如宋南寧和楊秘書的事。
比如季西池小時候跟書中不一樣的經歷。
不管怎樣，這對他們是好事。
裴青時很開心：“我們回去的時候，多挑幾包瓜子帶上吧。”
還沈浸在傷感裏的秦舜：“……”
說好的溫柔善解人意的裴姐呢？對著他的故事嗑瓜子可還行？
“不是你。”裴青時笑道，“鷺泉村接下來會很精彩。”
秦舜這時候是體會不到的，但晚會上的飯菜確實精彩。
裴青時很有情趣，雖然季西池說的時候她故意裝沒聽到，但回家後還是獎勵他點了兩道菜。
飽餐一頓後，秦舜倒在椅子上，心滿意足地摸摸肚子，但也有點憂慮：“我這樣會不會長胖啊？”
“那我們出去轉轉？”季西池提議，“小裴平時不怎麽出去玩吧？現在難得來瑭城一次，喜歡去哪裏？”
裴青時搖搖頭，拒絕了：“我不想去，你倆去吧。”
“為什麽？”季西池問。
裴青時的原因很簡單，這裏是熱鬧的瑭城，可不是鷺泉村那種小地方，季西池這張臉太過矚目，萬一被人拍到，又是熱搜預定。
而且，明天傅老要做手術，萬一今晚出點什麽意外不好。
“真的是因為這樣？”季西池等裴青時說出一堆理由後，有點懷疑。
裴青時：“……好吧，真實原因是我懶，今天已經出過一趟門，不想再出去了。”
秦舜：“哈哈哈哈哈。”
季西池：“……”
回到房間，他生氣地給宋南寧發了條消息。
【你的主意不好使，還錢。】
宋南寧飛快回了消息。
【怎麽會？你把人約去哪裏了？】
季：【根本就約不出去。】
宋：【是不是你太明顯，被看出來了？】
季：【不是，她一天只出一次門。】
宋：【哈哈哈哈哈！】
季：【還錢。】
宋：【別，哥。等等，我一定能再想個辦法。】
……
第二天，傅正瑄下午兩點手術，他們早早吃過中午飯就去了醫院。
老爺子精神狀態還不錯，見到他們更加高興，嘴上卻道：“沒必要來的，反正你們又幫不上忙。”
他的學生很多，不好在病房打擾，一堆人在走廊等著。
看到裴青時他們，都忍不住好奇地打量。
雖然他們不至於亂拍照發到網上，但老爺子也擔心人多嘴雜，加上醫院還有其他病人家屬，萬一誰說漏嘴了，怕影響他們。
“誰說我幫不上忙。”裴青時坐到床邊，俏皮地笑道，“我就是來幫忙的。”
“你能幫什麽忙？”老爺子也笑了。
“告訴您一個好消息，保準您聽了以後，打針都不覺得疼了。”裴青時偏要吊他胃口。
傅正瑄有點急，充滿希望地看著裴青時：“是不是，那個……”
希望太大，反而連說都不敢輕易說出來。
“我確定我能把它種活。”裴青時說。
那天晚上，她已經探測清楚了，那蓮子不僅活著，生命力還相當旺盛，偷吃了她一大口靈力。
不為老爺子她也得種活了，好好算算這賬。
傅正瑄高興得直接坐了起來，嚇得季西池和陶笠一邊一個，又將他按回去：“您可千萬別激動……”
裴青時隔著被子碰著他的手腕，悄悄傳遞了一絲靈力過去保護他的心臟，確定不會出什麽意外。
果然，老爺子的各項指標都沒太大波動，他一把推開季西池和陶笠：“我要跟小裴說說話，你們搗亂的話就先出去……”
季西池&陶笠：“……”
只得又默默退開，陶笠還咳嗽了兩聲提醒裴青時。
“他們說得對，早知道您這麽激動，我就不告訴您了。”裴青時拍拍老爺子的被子，“你現在情緒要是不穩定，會影響之後的手術。”
“我好著呢。”傅正瑄大聲道，“聽到這麽好的消息，我哪裏還舍得死，一定要看到它長出來才行。”
裴青時之所以在手術前跟他說這個，也是為了鼓勵他，這時候自然滿意，卻又故作不解：“您上回不是說，也沒那麽重要嗎？這蓮子到底什麽來歷啊？”
可能是手術前，情緒都有點波動，加上聽到這個消息，傅正瑄一時間傾訴欲大增，跟裴青時說了實話：“不怕你笑話，這蓮子啊，是我年輕時候的愛人送的。”
“哇哦，難怪……”裴青時很給面子地雙手捧著臉，認真聽故事。
老爺子臉頰微微泛紅，還有點羞澀：“她跟我一個專業，是個學霸，上課的時候最喜歡用你現在這個姿勢聽課，一看就很乖。”
裴青時：“……”
一瞬間感覺手好多餘，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老爺子大笑，繼續道：“她成績比我好多了，要是還在，成就肯定在我之上……可惜天妒紅顏。”
裴青時想勸勸他：“老爺子……”
“沒事，這麽多年了，我還有什麽不能接受？”傅正瑄擺擺手，“說到這顆蓮子，這是她臨走前留給我最後的東西，是她去探險的時候撿到的，算來有三十年……”
“停。”裴青時忽然道。
傅正瑄一楞：“怎麽了？”
“剩下的故事，等您下了手術臺再給我講吧，現在您該休息了。”裴青時捧著臉朝他笑，“下回我這樣聽。”
傅正瑄：“……”
哪有這樣的，故事講一半強行讓人吞回去，這樣真的很難受啊。
但裴青時說不聽還真不聽了，連老爺子都沒辦法。
“小裴姑娘厲害啊。”陶笠哄好傅正瑄出來，低聲道，“我看老爺子今天精神狀態比前幾天可好太多了，你這對付病人有一手啊。”
病人在上手術臺前，總會焦慮擔心，尤其是年紀大的……反正能調動起他們更多的求生欲，對手術來說總是好事。
裴青時這麽多年下來，肯定積累了不少經驗。
下午兩點，傅正瑄被推進手術室。
一群人在外面等著。
裴青時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拿出來一看，臉色大變。
是戴萱發的消息。
【傅正瑄今天手術吧？我不是詛咒，只是想告訴你，上輩子的今天，他沒能從手術臺上下來。】
“怎麽了？”季西池註意到裴青時臉色不對，走到她身邊低聲問道。
裴青時下意識鎖住屏幕，頓了頓，搖搖頭說：“沒什麽。”
“坐一會兒。”季西池也沒有追問，拉著她到旁邊坐下。
裴青時有點脫力，也沒有反抗，閉著眼靠在墻上，腦子裏轉過無數念頭。
書中沒有寫傅老爺子，所以她不清楚他的壽命。
戴萱說的到底是真的還假的？
這件事情她似乎沒有必要撒謊，因為這不是她能控制的，撒謊也沒有任何意義，兩個小時後就出結果了。
所以裴青時偏向於她說的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
她之前覺得老爺子身體狀態和精神狀態都很好，不像是有事的樣子，這次的手術比較成熟，危險系數不大，所以她沒有做太多舉動。
今天跟他說那些話，也只是想讓他保持飽滿的情緒，讓他記著下來給她講故事記著下來看蓮子發芽……心裏惦記著事情，病人的求生欲會大大增加，對手術也有好處。
這方法她對別的病人也用過，效果不錯。
但萬一，傅正瑄就是與眾不同，得知蓮子能種活，就放心去見自己的愛人了呢？
那她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或者，她不嫌麻煩，想辦法在手術前給老爺子餵一片靈芝，說不定結果也會不一樣。
裴青時現在就很後悔。
心裏煎熬，時間就過得特別慢。
可就這樣，還是一個小時接一個小時地過去，原本說好兩個小時的手術，到六點人還沒出來。
現在不僅裴青時，所有人都心慌意亂，有人忍不住小聲嘀咕，連空氣也變得焦躁起來。
裴青時有點扛不住，想給戴萱打電話了，肩膀上忽然落下一只手掌。
“季哥？”裴青時擡頭一看，輕輕喊了一聲，沒什麽想說，心裏卻感覺稍微好受了一點。
“過來。”季西池拉著她來到走廊的盡頭，這裏沒有旁人，他低聲道，“這事跟你沒關系。”
裴青時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有一些事情我確實不清楚，但有一些事情，我知道。”季西池說，“恩恩出生的時候，你就是這樣擔心，最後自己差點暈倒。我不知道你為他們做了什麽，但我知道你肯定是做了好事，如果結果還是不如人意……”
他微微低頭，認真看著裴青時的眼睛，說：“不管什麽情況，我陪你分擔。”
他明明什麽都不知道，他也沒有安慰她沒有錯，他只是說他會始終站在她身邊。
裴青時一瞬間真的感覺輕松了好多，好像她肩上原本壓著一座山，季西池替她抗走了一半。
她生來就是靈芝精，一直修的也是療愈之術，治病救人是刻在骨子裏的。就和醫生一樣，看到有人生病受傷第一反應肯定是救；遇到無能為力的情況也會格外自責，覺得是自己學藝不精；如果遇到明明有機會救，卻沒有伸手，最後結果不好的，那就更是會自責很久。倒不是說他們聖母聖父，而是職業賦予他們的本能。
這種心理一般很少會有人能真的理解，可能傅別人會覺得她矯情得莫名其妙，才認識幾天的人，哪裏來那麽多感情，但季西池懂。
上一次裴青時割了自己的靈芝，差點暈倒，還強撐著說沒事。
這一次她只用了一點靈力，遠不如之前那麽累，卻對季西池說：“我能借的你肩膀靠靠嗎？”
季西池當然願意，摟著她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手機又震動了一次，應該是戴萱，裴青時沒看，安靜靠著季西池。
時間突然就過得快了一點，又半個小時後，手術室門頭的燈滅了，大門打開。
所有人全跑過去，裴青時反而沒有動，只是緊張地咬著唇。季西池也跟在她旁邊，陪她等著。
幾個小時的手術做下來，醫生也非常累，但他們眼底都閃著喜悅的光芒，第一時間報告好消息：“手術非常成功。”
一瞬間走廊裏全是壓抑的歡呼。
裴青時擡頭看著季西池，踮起腳尖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
手術時間之所以比預計長這麽久，是因為手術過程中，發現了一個位置隱蔽、檢查時沒有發現的病變，剛好一起處理掉了。
當然過程也很兇險，老爺子一度心臟停跳，但好在都挺過來了。
“老爺子醒過一次，他說還想看你種花，給你講故事。”主刀醫生走到裴青時身邊，對她笑道，“所以肯定要下來。”
裴青時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誰說結局不能改寫？
所有故事的走向，靠的不僅僅是作者筆下的設定。
世界一旦形成，就有了自己生命，會受到設定的影響，但所有事情的走向，最主要靠的還是在這個世界裏，每一個人的選擇。
他們終究是贏了。
老爺子情況穩定，但還需要觀察，陶笠留下來照顧，讓其他人先回家。
裴青時走出醫院的時候，才拿出手機，看到了戴萱的第二條消息。
【結果出來了吧？是不是證明我沒有騙你？別難過，不就死個人嘛。】
裴青時微微一笑，給戴萱回了消息。
【我相信你沒有騙我，但你的經驗，已經不適用於新世界了。】
【別難過，以後還會更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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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光環和女主光環, 原本是相輔相成的, 但假如兩人不能一條心, 光環就會彼此抵消。
所以，對付女主光環最好的武器，便是男主光環。
沈年又不傻，他不會甘心被人算計。
打完電話, 裴青時轉身就走, 沒有管戴萱在後面問她為什麽會知道沈年屋裏有東西。
從今以後, 戴萱的日子估計不會太好過，她根本不怕她。
回到宋南寧的辦公室，其餘幾人還等著。
賀白已經跟公司順利解約了。
他雖然有很多不是, 但對戴萱確實是真心，所以今天這一下打擊蠻大, 整個人都有些混混沌沌, 解約過程還挺順利。
但沒有人會同情他。
就算是書中人物, 會受到男女主光環影響，但所有選擇說到底還是自己做的，不能全怪別人。
就像今天對秦舜做的事情，就算戴萱要求，但凡有點腦子，也不會去做。
賀白之所以做了, 一方面當然是因為戴萱，另一方面則也是表現自己現在的地位。
有些人在底層生活過以後，會更加謙卑, 珍惜來之不易的一切。有些人則會抓住機會來表現自己的“高人一等”，這也是一種心理扭曲。
就像戴萱，上輩子處在逆境中，能夠隱忍奮鬥，這輩子知道自己是女主後，反而變得自私狹隘、不可一世。
這樣看來，兩人倒是挺配的。
除了裴青時，沒有人知道戴萱具體什麽情況。但他們也都知道，這矛盾的根源，在裴青時身上。所以關於要不要向戴萱討個公道，還是都等著聽裴青時的意見。
宋南寧現在比書中勢力更大，而戴萱因為忙於控制這個算計那個，根本沒時間和精力去發展事業，反而不溫不火。所以如果要讓宋南寧給她使個絆子什麽的，還是很容易的。
但裴青時覺得用不著。
總體來說，今天這事雖然戴萱出發點很惡心，但落到實際的事情上，到底不是太大。為搬個魚缸計較，說出去也不好聽。
戴萱和賀白不一樣，賀白是公司的人，解約是因為人品有問題，為了公司更好發展也不能留下這種人。
戴萱一個外人，人品有問題也不關他們的事。
公司做起來不容易，沒必要去趟男女主的渾水，還是抓緊時間發展自己最重要。
當然，如果戴萱再欺負到頭上，倒也沒必要留情。
不過裴青時相信，她暫時沒空。
男女主的光環是差不多的，按戴萱自己的說法，男主光環還稍微強大一點，但戴萱重生又知道書中內容，在這種情況下，兩人估計剛好能打個平手。
看來接下來會很精彩，裴青時甚至有點期待。
她雖然鹹魚，但是愛看戲啊。
不過，到底是有點委屈秦舜了，今天真正被欺負的人是他。
而且，他對戴萱濾鏡那麽厚，發現她真面目的時候，雖然沒有賀白那麽瘋狂，但受到的沖擊也不小，裴青時看他半天都回不了神。
“晚上我下廚，小秦同學你想吃什麽？”裴青時伸出一只手，想了想，放下兩根手指，再想了想，又放下一根手指，最後道，“給你一個特權，你可以指定兩道菜。”
秦舜哭笑不得：“裴姐你真摳門，就不能看在我受傷的份上，把一只手都舉著嗎？”
話是這樣說，心裏其實還是很感激的。
今天他被賀白罵的時候，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裴青時就沖過來幫他出頭了。
她一個瘦瘦弱弱的女孩子，面對一個比她強大很多的男人，根本就沒考慮過打不打得過的問題。
從小到大，只有季西池會在他受欺負的時候為他出頭。
不過季西池是比較內斂的性格，不會當場表現得很激動，不像裴青時，會把自己的在乎熱烈地展示出來。
秦舜不好意思說，但那一瞬間，心裏是真覺得裴青時像個姐姐一樣，特別有安全感。
而且這時候她還主動提出要親自下廚，應該是為了安慰他吧？多溫柔啊。
她那麽懶的一個人，總共也沒下過幾次廚，能為他下一次廚，秦舜感覺自己受的傷，瞬間就治愈了。
“兩道菜還不滿足？”季西池危險的眼神馬上投遞過來，“你看我有這待遇嗎？”
秦舜：“……”
他根本沒意識到季西池這話是說給裴青時聽的，還本著“有福同享”的原則，忍痛提議：“那我分你一道？”
季西池：“……你閉嘴吧。”
秦舜：？
又怎麽了嘛？怎麽他就說什麽都不對？
“季哥，你別欺負我們小秦。”裴青時看得好笑，“秦舜，我問你個事啊，希望不會太冒昧。”
“沒事，你問。”為了吃到超美味的晚餐，秦舜特別爽快。
“你喜歡戴萱嗎？”裴青時問。
秦舜頓了頓，然後說：“這個……算是有點喜歡吧，接觸不多，沒到那種想追的份上，當然我有自知之明，肯定也追不上，總之我的意思就是……確實有好感。”
說到這裏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多好的姑娘啊，怎麽私底下是那樣的呢？
“你喜歡她什麽啊？”裴青時繼續追問，“什麽時候對她有好感的？”
“就她跟季哥合作的時候，你不也在嗎。”秦舜說，“那時候在同一個劇組，看得比較多。那幾個女演員私底下要麽是談論購物要麽是八卦，見面姐姐妹妹背地裏盡說別人壞話，還愛找各種理由接近季哥。戴萱就不一樣了，我看過好幾次她一個人在私底下背臺詞研究演技，對工作人員也很溫柔……”
秦舜說起這個就停不下來，全是戴萱的好。
裴青時安靜聽著，悄悄松了口氣。
她不是要扒秦舜的傷口，只是想確定一件事：戴萱的重生時間。
現在看來，戴萱重生是在跟季西池合作之後，那大概率就是書中世界開始的時候。
所以，她來不及將賀白的黑歷史拿到手。
雖然戴萱知道書中內容還重生，但這個世界那麽多事，書中不會樁樁件件都寫出來，她更不可能每個人都認識。除了她自己的經歷和書中的記錄，別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
比如宋南寧和楊秘書的事。
比如季西池小時候跟書中不一樣的經歷。
不管怎樣，這對他們是好事。
裴青時很開心：“我們回去的時候，多挑幾包瓜子帶上吧。”
還沈浸在傷感裏的秦舜：“……”
說好的溫柔善解人意的裴姐呢？對著他的故事嗑瓜子可還行？
“不是你。”裴青時笑道，“鷺泉村接下來會很精彩。”
秦舜這時候是體會不到的，但晚會上的飯菜確實精彩。
裴青時很有情趣，雖然季西池說的時候她故意裝沒聽到，但回家後還是獎勵他點了兩道菜。
飽餐一頓後，秦舜倒在椅子上，心滿意足地摸摸肚子，但也有點憂慮：“我這樣會不會長胖啊？”
“那我們出去轉轉？”季西池提議，“小裴平時不怎麽出去玩吧？現在難得來瑭城一次，喜歡去哪裏？”
裴青時搖搖頭，拒絕了：“我不想去，你倆去吧。”
“為什麽？”季西池問。
裴青時的原因很簡單，這裏是熱鬧的瑭城，可不是鷺泉村那種小地方，季西池這張臉太過矚目，萬一被人拍到，又是熱搜預定。
而且，明天傅老要做手術，萬一今晚出點什麽意外不好。
“真的是因為這樣？”季西池等裴青時說出一堆理由後，有點懷疑。
裴青時：“……好吧，真實原因是我懶，今天已經出過一趟門，不想再出去了。”
秦舜：“哈哈哈哈哈。”
季西池：“……”
回到房間，他生氣地給宋南寧發了條消息。
【你的主意不好使，還錢。】
宋南寧飛快回了消息。
【怎麽會？你把人約去哪裏了？】
季：【根本就約不出去。】
宋：【是不是你太明顯，被看出來了？】
季：【不是，她一天只出一次門。】
宋：【哈哈哈哈哈！】
季：【還錢。】
宋：【別，哥。等等，我一定能再想個辦法。】
……
第二天，傅正瑄下午兩點手術，他們早早吃過中午飯就去了醫院。
老爺子精神狀態還不錯，見到他們更加高興，嘴上卻道：“沒必要來的，反正你們又幫不上忙。”
他的學生很多，不好在病房打擾，一堆人在走廊等著。
看到裴青時他們，都忍不住好奇地打量。
雖然他們不至於亂拍照發到網上，但老爺子也擔心人多嘴雜，加上醫院還有其他病人家屬，萬一誰說漏嘴了，怕影響他們。
“誰說我幫不上忙。”裴青時坐到床邊，俏皮地笑道，“我就是來幫忙的。”
“你能幫什麽忙？”老爺子也笑了。
“告訴您一個好消息，保準您聽了以後，打針都不覺得疼了。”裴青時偏要吊他胃口。
傅正瑄有點急，充滿希望地看著裴青時：“是不是，那個……”
希望太大，反而連說都不敢輕易說出來。
“我確定我能把它種活。”裴青時說。
那天晚上，她已經探測清楚了，那蓮子不僅活著，生命力還相當旺盛，偷吃了她一大口靈力。
不為老爺子她也得種活了，好好算算這賬。
傅正瑄高興得直接坐了起來，嚇得季西池和陶笠一邊一個，又將他按回去：“您可千萬別激動……”
裴青時隔著被子碰著他的手腕，悄悄傳遞了一絲靈力過去保護他的心臟，確定不會出什麽意外。
果然，老爺子的各項指標都沒太大波動，他一把推開季西池和陶笠：“我要跟小裴說說話，你們搗亂的話就先出去……”
季西池&陶笠：“……”
只得又默默退開，陶笠還咳嗽了兩聲提醒裴青時。
“他們說得對，早知道您這麽激動，我就不告訴您了。”裴青時拍拍老爺子的被子，“你現在情緒要是不穩定，會影響之後的手術。”
“我好著呢。”傅正瑄大聲道，“聽到這麽好的消息，我哪裏還舍得死，一定要看到它長出來才行。”
裴青時之所以在手術前跟他說這個，也是為了鼓勵他，這時候自然滿意，卻又故作不解：“您上回不是說，也沒那麽重要嗎？這蓮子到底什麽來歷啊？”
可能是手術前，情緒都有點波動，加上聽到這個消息，傅正瑄一時間傾訴欲大增，跟裴青時說了實話：“不怕你笑話，這蓮子啊，是我年輕時候的愛人送的。”
“哇哦，難怪……”裴青時很給面子地雙手捧著臉，認真聽故事。
老爺子臉頰微微泛紅，還有點羞澀：“她跟我一個專業，是個學霸，上課的時候最喜歡用你現在這個姿勢聽課，一看就很乖。”
裴青時：“……”
一瞬間感覺手好多餘，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老爺子大笑，繼續道：“她成績比我好多了，要是還在，成就肯定在我之上……可惜天妒紅顏。”
裴青時想勸勸他：“老爺子……”
“沒事，這麽多年了，我還有什麽不能接受？”傅正瑄擺擺手，“說到這顆蓮子，這是她臨走前留給我最後的東西，是她去探險的時候撿到的，算來有三十年……”
“停。”裴青時忽然道。
傅正瑄一楞：“怎麽了？”
“剩下的故事，等您下了手術臺再給我講吧，現在您該休息了。”裴青時捧著臉朝他笑，“下回我這樣聽。”
傅正瑄：“……”
哪有這樣的，故事講一半強行讓人吞回去，這樣真的很難受啊。
但裴青時說不聽還真不聽了，連老爺子都沒辦法。
“小裴姑娘厲害啊。”陶笠哄好傅正瑄出來，低聲道，“我看老爺子今天精神狀態比前幾天可好太多了，你這對付病人有一手啊。”
病人在上手術臺前，總會焦慮擔心，尤其是年紀大的……反正能調動起他們更多的求生欲，對手術來說總是好事。
裴青時這麽多年下來，肯定積累了不少經驗。
下午兩點，傅正瑄被推進手術室。
一群人在外面等著。
裴青時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拿出來一看，臉色大變。
是戴萱發的消息。
【傅正瑄今天手術吧？我不是詛咒，只是想告訴你，上輩子的今天，他沒能從手術臺上下來。】
“怎麽了？”季西池註意到裴青時臉色不對，走到她身邊低聲問道。
裴青時下意識鎖住屏幕，頓了頓，搖搖頭說：“沒什麽。”
“坐一會兒。”季西池也沒有追問，拉著她到旁邊坐下。
裴青時有點脫力，也沒有反抗，閉著眼靠在墻上，腦子裏轉過無數念頭。
書中沒有寫傅老爺子，所以她不清楚他的壽命。
戴萱說的到底是真的還假的？
這件事情她似乎沒有必要撒謊，因為這不是她能控制的，撒謊也沒有任何意義，兩個小時後就出結果了。
所以裴青時偏向於她說的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
她之前覺得老爺子身體狀態和精神狀態都很好，不像是有事的樣子，這次的手術比較成熟，危險系數不大，所以她沒有做太多舉動。
今天跟他說那些話，也只是想讓他保持飽滿的情緒，讓他記著下來給她講故事記著下來看蓮子發芽……心裏惦記著事情，病人的求生欲會大大增加，對手術也有好處。
這方法她對別的病人也用過，效果不錯。
但萬一，傅正瑄就是與眾不同，得知蓮子能種活，就放心去見自己的愛人了呢？
那她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或者，她不嫌麻煩，想辦法在手術前給老爺子餵一片靈芝，說不定結果也會不一樣。
裴青時現在就很後悔。
心裏煎熬，時間就過得特別慢。
可就這樣，還是一個小時接一個小時地過去，原本說好兩個小時的手術，到六點人還沒出來。
現在不僅裴青時，所有人都心慌意亂，有人忍不住小聲嘀咕，連空氣也變得焦躁起來。
裴青時有點扛不住，想給戴萱打電話了，肩膀上忽然落下一只手掌。
“季哥？”裴青時擡頭一看，輕輕喊了一聲，沒什麽想說，心裏卻感覺稍微好受了一點。
“過來。”季西池拉著她來到走廊的盡頭，這裏沒有旁人，他低聲道，“這事跟你沒關系。”
裴青時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有一些事情我確實不清楚，但有一些事情，我知道。”季西池說，“恩恩出生的時候，你就是這樣擔心，最後自己差點暈倒。我不知道你為他們做了什麽，但我知道你肯定是做了好事，如果結果還是不如人意……”
他微微低頭，認真看著裴青時的眼睛，說：“不管什麽情況，我陪你分擔。”
他明明什麽都不知道，他也沒有安慰她沒有錯，他只是說他會始終站在她身邊。
裴青時一瞬間真的感覺輕松了好多，好像她肩上原本壓著一座山，季西池替她抗走了一半。
她生來就是靈芝精，一直修的也是療愈之術，治病救人是刻在骨子裏的。就和醫生一樣，看到有人生病受傷第一反應肯定是救；遇到無能為力的情況也會格外自責，覺得是自己學藝不精；如果遇到明明有機會救，卻沒有伸手，最後結果不好的，那就更是會自責很久。倒不是說他們聖母聖父，而是職業賦予他們的本能。
這種心理一般很少會有人能真的理解，可能傅別人會覺得她矯情得莫名其妙，才認識幾天的人，哪裏來那麽多感情，但季西池懂。
上一次裴青時割了自己的靈芝，差點暈倒，還強撐著說沒事。
這一次她只用了一點靈力，遠不如之前那麽累，卻對季西池說：“我能借的你肩膀靠靠嗎？”
季西池當然願意，摟著她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手機又震動了一次，應該是戴萱，裴青時沒看，安靜靠著季西池。
時間突然就過得快了一點，又半個小時後，手術室門頭的燈滅了，大門打開。
所有人全跑過去，裴青時反而沒有動，只是緊張地咬著唇。季西池也跟在她旁邊，陪她等著。
幾個小時的手術做下來，醫生也非常累，但他們眼底都閃著喜悅的光芒，第一時間報告好消息：“手術非常成功。”
一瞬間走廊裏全是壓抑的歡呼。
裴青時擡頭看著季西池，踮起腳尖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
手術時間之所以比預計長這麽久，是因為手術過程中，發現了一個位置隱蔽、檢查時沒有發現的病變，剛好一起處理掉了。
當然過程也很兇險，老爺子一度心臟停跳，但好在都挺過來了。
“老爺子醒過一次，他說還想看你種花，給你講故事。”主刀醫生走到裴青時身邊，對她笑道，“所以肯定要下來。”
裴青時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誰說結局不能改寫？
所有故事的走向，靠的不僅僅是作者筆下的設定。
世界一旦形成，就有了自己生命，會受到設定的影響，但所有事情的走向，最主要靠的還是在這個世界裏，每一個人的選擇。
他們終究是贏了。
老爺子情況穩定，但還需要觀察，陶笠留下來照顧，讓其他人先回家。
裴青時走出醫院的時候，才拿出手機，看到了戴萱的第二條消息。
【結果出來了吧？是不是證明我沒有騙你？別難過，不就死個人嘛。】
裴青時微微一笑，給戴萱回了消息。
【我相信你沒有騙我，但你的經驗，已經不適用於新世界了。】
【別難過，以後還會更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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