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 ?歐煌，又見面了。”白澤背著雙手，側身看?向有些狼狽的少年。

“您怎麽會來這?裏？”歐煌百思不解, 白澤大人很少來現世?，更何況他並?沒有向熟人求助。不是不?願意，而是?沒有機會。戰鬥一旦開始，他需要集中全部精力去對付日渡夏江。

“嘛——因為我感知到了熟悉的仙靈力。”白澤這?麽笑著說道，轉而又詢問起?歐煌的情況。“你還好吧？”

……腿、腿軟。

但是?面對偶像決不?能慫！

歐煌擡頭挺胸, 催眠自己正站在地面上?。“還、還好。”

“辛苦了，沒想到你會遇到她。”白澤回身望向不遠處的日渡夏江。“這可真是?給了我一個大驚喜。”

“您認識她？”歐煌有些好奇。

白澤：“談不上?認識。幾百年前, 她的式神從我那偷走了一枚仙桃，從此隱匿在下界沒了蹤跡。”

“……難怪，這就說得通了。”歐煌呢喃道。仙桃的功效對凡人來說是?長生不?老的寶物, 而妖怪吃了更是?能夠增長修為，不死不?滅。制成金丹效果就已經非同凡響了，更何況還是?直接服用仙桃。式神跟陰陽師簽訂了同生共死的契約，導致日渡夏江活到現在。

“她之前還說自己沒有式神。”

“呵呵~，這話倒也沒錯。”白澤的目光無悲無喜，越是如此，越發襯得徘徊人世陷入瘋狂的日渡夏江太過卑微。不過是?茍活了幾百年，在與天地共生的神獸面前, 她就像品質低劣的仿冒品。空有不?死不?滅的皮囊，內心卻早已淪為一片荒場。

“幾百年前, 身為陰陽師的她與一位妖怪相戀。只可惜好景不?長，日渡夏江命中註定會染上?惡疾, 藥石無醫。於是?她告訴妖怪，有一樣東西可以救她的命。深愛著她的妖怪便偷偷跑到了兩國仙境交界的桃源鄉, 盜走仙桃贈予她。妖怪跟人類一樣?，壽數有限，不過是?活得久一些罷了。日渡夏江無法忍受獨自存活於世?，便逼著妖怪跟她簽訂了同生共死的契約。”

歐煌呆滯了片刻。“……我還以為是?反過來的。”

“不是?哦~。”白澤輕輕撥動了一下耳側的紅線，他額頭的眼睛睜開了，只一眼就看?盡了這?數百年在日渡夏江身上發生的事。

“契約的簽訂讓兩人從此有了隔閡，妖怪生來性情灑脫，本就不?願長生。再?加上?歲月流逝，日渡夏江終究只是?一介凡人，不死不滅讓她陷入了瘋狂。她在?也不是當?年那個與人為善、品行高潔的陰陽師。於是?，妖怪離開了她。兩人從此天各一方，他再?也不願見她一眼。”

極愛化作了極恨，他們之間肯定發生過很多事。

歐煌抿了抿嘴角，他有種直覺，日渡夏江還愛著那個妖怪。只不?過，她的愛太沈重了，所以他選擇了遠走。出發點是?好的，卻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局面。

“日渡夏江。”白澤朝氣息不穩的女子攤開了右手。“仙靈力必須收回，你可有遺言。”

從白澤出現到現在才過了幾分鐘，日渡夏江就從一個艷若桃李的美人變得形容枯槁，雙目無神。好似那幾百年被遺忘的時光一下子全回到了她身上?，容顏不再?。

“我能見他一面嗎，白澤大人。”她說話的聲音很輕，語氣卻帶著執念般的渴求。

白澤笑著搖了搖頭，他的眼睛不?僅看?到了日渡夏江的人生，連跟她命運共生的妖怪也沒有落下。“早就離開你後，他就去酆都求了一碗孟婆湯，前塵往事皆忘。”

日渡夏江一下子癱軟在地，再沒有說一句話。

雖然白澤喜歡美人，但?此時的他絲毫沒有手軟。金色的仙靈力從日渡夏江體內源源不?斷被抽出，契約另一端也逃不掉。等一切結束，紅顏化作了一具白骨。她的靈魂被白澤收入袖中，這?件事需要兩個國家的地獄共同審判，他得找鬼燈一同跑一趟酆都。

此時遠在千裏之外?的他國，一輛高速行駛的轎車沖進了無人的廠房。等接到報警的警務人員趕來時，駕駛座上?只有一只死去的紫貂。

“結束了嗎……”歐煌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本以為必死無疑，結果峰回路轉被白澤大人救了。

“啊，結束了。”白澤拍了拍歐煌的肩膀。“日渡夏江這?些年做下的孽，讓她再無輪回的可能，她的歸途便是?在今後的無盡歲月裏承受地獄的酷刑。”

等白澤離去後，歐煌先是?解除了學校的結界。靈力稍微恢覆了一點?，可以把齊木楠雄給放回來了。

安靜沈睡的粉發少年躺在花壇邊的石階上?，歐煌召喚出大天狗。

“崽啊——啊呸，不是?，大天狗你聽我說，現在我有一項嚴肅且嚴峻的任務要交給你。等一下我數三二一，然後我就把?齊木身上的昏睡符給解除了。你呢，就直接帶我飛，越快越好！越遠越好！最好直接飛到北極圈以內！如果可以的話，逃離地球才是最好的選擇！”

……陰陽師，你的智商還在嗎？

大天狗輕飄飄地瞥了一眼歐煌，他當?初到底為什麽會與這個人結契？

“好。”

眼看?大天狗答應了，歐煌立刻開始替齊木楠雄解咒。結果……結果他就被抓了個正著。他一時忘了式神消耗的是他自身的靈力，好不?容易才恢覆的那點?根本不?夠用，大天狗的身形已經漸漸隱去。

“狗子你不?厚道！都不?提醒我一下！”

大天狗：呵。

“提醒你什麽。”齊木楠雄死死拽住歐煌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只不?過唯一見到這罕見笑容的觀眾不?怎麽領情，手腳並?用想要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場景。

“提醒……提醒我別忘了叫你的時候輕一點?。”歐煌討好地看著齊木楠雄，試圖萌混過關，再?來一次絕境翻盤。=

“那你把我弄睡著的時候怎麽不?知道輕一點?？”

在兩人一起?面對無法戰勝的敵人時，他被歐煌保護了。睡著的期間發生了什麽他一概不知，但他清楚一點?，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眼前這?人。

“為什麽不一起?逃。”

歐煌清了清嗓子，想編的話理由可以找到無數個。

“逃不掉的，她的目標是?我，我走了，她就會拿學校的其他人出氣。再?說了，我又不是?早死的命格。這不?，最後關頭等來了白澤大人，逢兇化吉。”

“你忘了自己已經失去了二十年壽命嗎。”齊木楠雄有些生氣，可仔細想想，作為被保護的一員，根本輪不?到他來教訓人。歐煌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沒有牽連任何一個無辜的生命。這次的事件處理得非常完美，犧牲的只會是?甘願赴死的歐煌自己。

“那我也不至於就只活到三十六吧！”歐煌忍不住嗆聲，就他這?臉，這面相，隨隨便便活個八十歲，完全沒問題。咳——他當?然不會直接坦白，沒有白澤大人話他就真的死定了，沒有下輩子的那種。

齊木楠雄並不打算就這麽簡單地放過歐煌。“嘴硬，你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還保下了我。”

歐煌挑了挑眉，不再?掙紮。靈力清空，身上?的結界也自動關閉了。面對滿狀態的超能力者，想跑路？門都沒有，連窗都給釘死了。

“嗯嗯嗯~，所以考慮一下以後工資全給我花？一半不?夠用誒~。”

“全部？”齊木楠雄雙眼微彎，眼前的少年似乎根本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麽。“你確定嗎。”

“有什麽不?確定的？我日常開銷很大好不好。你看，我開業四年多了，收費也不低，至今買不起?桃源鄉一套二手房。”歐煌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他真的很想跟白澤大人做鄰居！桃源鄉的地理位置也不?能更讚！

齊木楠雄保持微笑，“好，都給你。”

“真噠？”歐煌雙眼一亮，瞳孔中仿佛多了兩個￥。

“嗯，不?過要先跟我簽一個文件。”齊木楠雄有些好笑地揉了揉歐煌的頭，連哄帶騙。“簽嗎。”

歐煌用懷疑的目光看向齊木楠雄，有陰謀……

“欠條？”

“不是?，先不?提這?個，到時候你記得簽就好。”

“……噢，行吧。”

多年以後，歐煌回想此刻。欠條什麽的，是?他太年輕。

“走了，回去了。”歐煌伸了個懶腰，靈力要盡快恢覆，幸好明天是?周末。還有家裏的小?紙人得好好安慰一下，陰陽師跟式神之間是?存在某種聯系的，所以那家夥應該已經感知到了他靈力清空的狀態。

“好。”

就在齊木楠雄準備使用瞬間移動時，忽然感到鼻尖一涼。他微微睜大了雙眼，擡頭看?向天空。暗沈的天色漸漸褪去，紛紛揚揚的雪花如柳絮，隨風灑落人間。雪越下越大，越來越密，地面很快就堆積了一層薄薄的潔白。

這是?今年的初雪。

意識到這?一點?，齊木楠雄內心?的不?安都平靜了下來，算是?劫後餘生的禮物嗎？

“竟然下雪了。”歐煌的聲音裏透露出明顯的喜悅，他伸出右手，一點晶瑩正好落在掌心?，體溫將它化成了一滴細小?的水珠。

“真幸運。”

齊木楠雄定定地看?著眼前這?人。“嗯，真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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