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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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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

江承臨見聽雨院裏滿池殘荷,而華滋又說要留著。院裏荷殘碧褪,起霧時分,寒煙渺茫,只覺蕭瑟。於是他命人拿來許多菊花,擺放在院中,說這樣人看著也精神些。

華滋沒理他,任茜雲指揮人在院裏忙來忙去。

身子已經遮不住了,自從上回見過逸君之後,她就躲在院子裏,不出門,也不見任何人。還是後來茜雲告訴她封黎山徹底跟曼霜斷了。

“封公子說來也有一點好,是真顧家,誤會曼霜欺侮封夫人,當場趕走了曼霜,據說是再沒去過。”

華滋懶懶地“喔”了一聲。

“聽說那姑娘也決絕,不哭不鬧,跟封公子恩斷義絕。”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說些閑話,小洛回說封夫人來訪。

宋逸君帶著連環一起來的。連環懷裏抱著一只瓶子。

宋逸君見華滋歪在榻上,自己上前坐在華滋身邊:“我帶了白露那天收的露水過來,叫茜雲姐姐拿些好茶來,我們說說話。”

華滋看了一眼連環放下的瓶子,笑著:“你還有這等興致,做這小女兒的把戲。”以前,小時候,華滋也曾帶著碧雲眼巴巴等著白露這一天,大清早就去花朵上收集露水。

“哪裏是我收的,找甘棠要的。”宋逸君拖長了音調答道。

茜雲端了張小幾放在榻上,陳列著糕點小食,茶水散發著裊裊霧氣。宋逸君端起茶,輕輕抿了一口:“是秋茶吧,香氣平和。”

宋逸君手裏捧著茶杯,緩緩轉動,說道:“事情都解決了,果然如你所說,黎山他到底看重我和兒子,斷不容任何人破壞家庭和樂。”

“他跟我說以後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意思大約是以後再不會有人鬧到家裏,我安安穩穩做封夫人便是。我很想跟他吵架,發脾氣,告訴他讓我傷心的不是別人,正是他!”

華滋不免也有些傷感:“他心裏大約也是愧疚的。”

“對,就是因為他的愧疚,所以我不能指責他,要給他留面子。可是誰來給我留面子?誰來安撫我的憤怒?”

宋逸君的聲音有些激動:“不管我怎樣原諒他,這永遠是我心上一根刺。我們之間,已經不覆當初。有時想想,真是恨他,他憑什麽弄臟我的感情?”說著,宋逸君的聲音又有些哀怨:“他對我,還有愛情嗎?”

華滋看著宋逸君,一時有些怔怔,那個豪爽的,笑起來如銀鈴般清脆的小姑娘,她曾那樣認認真真,不遮不攔地愛著封黎山,會因為封黎山收下她的香袋而傻笑不已。而現在,她變成了面容哀戚的婦人。她的愛情走失了。

華滋突然被一種更深重的悲哀擊中,她甚至都可以不再恨碧雲。自己也好,逸君、碧雲也罷,她們在少女時代,都有過豐沛而透明的愛情。後來,她們在現實裏心受重傷,學會了虛情假意,逢場作戲,精於算計。

能不能有一個人,陪著你單純到老?哪怕雞皮鶴發,仍有沈澈雙眼。

華滋卻是搖頭一笑,現實裏風霜刀劍,每個人仍要匍匐前行。

蔣夫人帶著胡大夫,又叫丫鬟準備了大盒補品,來了司令府。自從知道碧雲不能生養之後,她就迫切地想要抱孫子。連翹嫁過來之前,是過了大夫的關的。這次帶胡大夫過來,要再把把脈,看有沒有需要調養的。

連翹端坐在椅子上,頭微微低著瞧自己的腳尖。

胡大夫的須發皆已斑白,他在梧城中稱得上德高望重。城中開醫館的好幾個都是他徒弟,“夫人,恭喜,是喜脈。”

連翹自己都吃了一驚,猛然擡頭望著胡大夫。

蔣夫人手裏的茶杯差點落地:“真的,真的有喜了!”

碧雲心情覆雜,嫉恨、心酸,還有些微歡喜,到底是雲澹的骨肉。於是她不得不陪出笑容來。

蔣夫人三兩步走到連翹身邊,問到:“近來可有惡心想吐?”

連翹老老實實答道:“是有些不想吃東西,聞到油膩的略微作嘔。”

“月事呢?”

聽見蔣夫人問得這麽直白,連翹有些不好意思,聲音也就低了:“上個月就沒有來。”

蔣夫人這下徹底放了心,連問胡大夫要些安胎藥。

“不妨事,小夫人身體康健,胎像也安穩,若夫人不放心,我寫個溫補的方子,每天喝一碗就是了。”

送走了胡大夫,蔣夫人又一直叮囑碧雲:“我不能常過來,連翹的身子都在你身上了。你小心照看,這畢竟是雲澹的親身骨肉。”

碧雲從這話裏聽出些警告的意味,鼻子就酸了,只能忍住,想著自己怎會忍心去害雲澹的骨肉!盡管心裏委屈,她不敢在蔣夫人面前表現出來,還要做出溫和的笑容:“是,母親放心,我一定照顧好連翹。”

“缺什麽東西就派人來跟我說。胡大夫也會常過來。我還要去看看華滋,你就不用送了。”

碧雲突然計上心來,狠了狠心,說道:“我陪母親一道去,我有些補品要送給華滋安胎。”

蔣夫人本欲站起,聽到這話,又驚又懼:“安什麽胎!華滋一個未出閣的黃花大姑娘,哪來的胎!”

“我,我只當雲澹已經跟您說了”,碧雲咬著下嘴唇,一副自悔失言的模樣:“華滋有孕已經幾個月了。”

蔣夫人這才信以為真,心裏五味雜陳,華滋不是這樣不檢點的人,又想幸好當時雲澹沒娶華滋,半晌才問:“誰的孩子?”

碧雲壓低了聲音:“司令的。”

蔣夫人差點沒穩住身形:“他們不是親戚嗎?”

“遠親而已。”

華滋這輩子是完了,人言可畏呀,她怎麽這麽不自愛!蔣夫人站好,環視了四周,一字一句叮囑:“誰都不許洩露出去。”

她又說想起府中有事,也沒去看望華滋,帶著丫鬟急匆匆走了。

碧雲望著聽雨院的方向冷冷一笑,看你以後裝乖巧懂事挑撥我婆媳關系,出了這樣醜事,往後你再說什麽都沒分量了罷。

蔣夫人果然許久沒有去看望華滋,她實在不知道如何面對。想來是被迫的吧,可是旁人哪管你是不是被迫,這生下來就是孽子!一個姑娘家,最重要就是名聲,往後,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蔣夫人再揪心,時日也是堪堪而過。

連翹害喜越發嚴重,蔣雲澹都宿在碧雲這邊。她照顧連翹倒是精心,盤算著若是連翹往後再生一個,自己是不是可以抱養一個在身邊,也算一點安慰。

封黎山和宋致朗的弟弟相繼進入軍隊,江承臨對他們很是看重。蔣雲澹不滿卻又得意,自己終於不再是江承臨的附庸,而是他的強勁對手。

立冬以後,梧城下了一場薄雪。天氣寒涼,碧雲囑咐人屋裏炭火不要停,又給連翹做了兩件大毛皮襖。

碧雲自己卻覺得身子不對勁,總是嗜睡,也吃不下東西。那日胡大夫來看連翹,她就叫胡大夫順帶給自己把個脈,沒想到,胡大夫說:“恭喜夫人,是有喜一個多月了。只是夫人身子弱,得好好養著。”

碧雲以為是在夢裏,直想掐自己一把,又一想,就算是個夢,也不要這麽早醒來,問到:“真的?大夫,您再瞧瞧。”

胡大夫倒笑了:“我寫個方子,夫人一定要按時吃,還有平時註意保養,千萬不要操勞了。”

出了司令府的大門,胡大夫長長舒了一口氣,他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唯獨這件事一直壓在他心頭。現下可好,終於與他無關了。

碧雲想多時未見華滋,不如去探望探望。

華滋正坐在椅子裏賞雪,腳下一盆炭火燒得正旺,椅子上鋪著狼皮褥子。她遠遠就瞧見碧雲進了院子。

疊翠小心攙扶著碧雲:“夫人小心,雪天路滑。”

走進了,碧雲看見華滋坐在廊檐下,圓滾滾的肚子凸出來,已經是快生產的跡象,說道:“這麽冷的天,孟小姐也不保重。”

華滋不知道她葫蘆裏賣什麽藥,接了句:“景致好,出來坐坐。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碧雲粉面含笑,聲音裏不自覺帶了三分得意:“大夫說我有孕了,特意來跟你討教討教安胎的經驗。”

她一面說,一面等著看華滋計劃落空的失望表情。沒想到華滋沖著她笑了笑,淡淡接了句:“恭喜你得償所願。”

她本是懷著痛斥華滋蛇蠍心腸,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心情來的,沒想到華滋完全不為所動,於是哼了一聲,說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裝淡定,我早就知道你買通了胡大夫,說我不能生養,他給我開的藥我一副都沒吃過!如今我有孩子了,是我跟雲澹的孩子。”

“哈哈,”華滋突然笑出聲音來:“怎麽說好哪?”,她停了一下,促狹地望著碧雲:“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洞穿了我的陰謀特別得意?”

碧雲突然有點慌。

“你信不過我,也該相信胡大夫。他與蔣家來往多年,又怎會因為我害蔣家無後?”華滋拍了拍衣袖,慢條斯理說道:“沒錯,他收了我的銀子,但是我只是叫他把你的病情說得嚴重一點而已。後來你又找其他大夫來看,也不想想,他們中一半都是胡大夫的徒弟,怎會推翻自己師傅的結論?”

說到這裏,華滋已經完全忍不住笑:“你方才說那些藥你都沒吃,那真是可惜了胡大夫的一片苦心。為了彌補誇大病情的過錯,他真是煞費苦心斟酌了一個方子給你。你大約是知道胡大夫來了我院裏,對這藥方起的疑心吧,我不過請他喝杯茶而已。若是你照著方子吃藥,指不定早有孩子了,哪還有連翹什麽事!”

碧雲的臉變得煞白,原來一切竟是毀在自己手上:“孟華滋!算你狠,你也不怕遭報應!”

華滋的面容突然冷峻:“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說報應!若這天真有公道,自然也是先報應了你們!當初蔣伯母來看我,說要我按著婚約繼續嫁給蔣雲澹,我就跟她說了,我跟雲澹恩義兩絕,祝他嬌妻美妾在懷。如今可不是享著齊人之福!”

這兩天漲了三個收藏,好高興啊好高興。之前在碧水上看見一個姑娘自稱是小透明,更一章,才漲10來個收藏!這真是讓我情何以堪呀,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小透明,原來連小透明都算不上啊!!我的定位應該是什麽勒?

下一章就是覆仇的完結啦,手刃仇人!不是結局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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