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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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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浴

“你可對誰有這感覺嗎?”華滋問碧雲。

碧雲沈默了良久,才說道:“不曾有過。”

“那你以後有了要告訴我。我一定保你們一起。”華滋認真說道。

碧雲的眼角濕了濕,心裏默默一嘆,此生怕是再無此可能了。怎會這樣癡心妄想,孟華滋與蔣雲澹,那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麽?而自己一腔真情纏在裏面,連個點綴都算不上。

若沒有那場變故,碧雲遇不上蔣雲澹。可是有了這場變故,碧雲卻失去了與他相偎的資格。蔣雲澹,你可知碧雲不是碧雲,而是秦菱歌。

月色再濃些,一個歡喜,一個黯然,都漸漸睡了。

幾位小姐約著今天一定要去泡一泡溫泉。華滋遣人去跟封黎山說了一下。封黎山就著人去池邊準備了些時鮮水果精致糕點。

幾人商定用過午膳,陽光正好,不若那時過去,可以消磨一整個下午。蔣雲澹的妹妹還說要帶個荷包過去繡。

從起床開始,華滋就覺著碧雲有點神思恍惚,問她是否夜裏著了涼,碧雲只說沒事。

後來到底在去溫泉的路上,碧雲滑了一跤扭了腳。華滋一看碧雲連路都不能走,就說讓她們先去泡溫泉,自己要看著送碧雲回去。

一個丫頭回去庭院那邊叫兩個小廝擡了張春凳過來。碧雲被擡回了庭院。進房前,剛好碰到宋致朗和蔣雲澹,問了一番情況。

只見蔣雲澹兩只眉毛擰了起來。

華滋看著人給碧雲上了藥,還是不放心,念叨著:“還是明天就回去吧。”

碧雲心下感念:“奴婢一時不小心而已,不要誤了小姐泡溫泉。”

華滋不答應,說:“你一個人呆著不悶麽?我陪你聊天吧。”

碧雲知道華滋心裏羨慕那溫泉得緊,推說:“我睡一會,昨晚上睡得不穩。”

既這樣,華滋就出了門。記得上回打獵時經過那溫泉,也不遠,華滋就自己走了過去。

華滋出門沒多久,蔣雲澹推門進來了。

碧雲正睡在榻上,閉著眼。陽光打在她的臉上,有細細的絨毛。碧雲穿著一身湖綠衣裙,頭上也簪了一只碧玉釵,這還是上回華滋過生日時得的,後來華滋見碧雲喜歡青碧色的東西,就將這支釵給了碧雲。

陽光被窗欞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光斑灑在碧雲身上。

聽見門響,碧雲只當是小丫頭來換茶水,也沒說話。

不想卻聽見蔣雲澹的聲音:“擾姑娘清夢了。”

碧雲睜眼一看,果然不是蔣雲澹笑盈盈站在那裏。

碧雲想馬上坐起來,急了點,又碰到腳,疼得皺起了眉。

蔣雲澹趕緊過去扶她靠好,自己拉過來一張凳子在榻前坐了。

“可敷了藥了?”說完,就要伸手去檢視碧雲的傷處。

碧雲急了,臉上紅雲飛起,伸手去攔:“多謝公子關心,已經上了藥了,不礙事。”

兩個人的手就輕輕碰了碰。

蔣雲澹退回,只聽碧雲問到:“蔣公子年後可要走了?”

蔣雲澹點了點頭:“你以前上過洋學堂?”

碧雲搖搖頭:“不過家父曾經請過一個西洋老師。學了幾句洋文,會畫西洋畫。”

蔣雲澹聽了眼前一亮:“你會畫西洋畫?我看這西洋畫大多極其逼真,雖於意境上有所欠缺,但在關照現實層面卻是不可多得。”

“西洋畫先用炭筆描繪,光影、景深都有講究,與國畫不是一個路數。”

“等你傷好了一定要畫一幅給我瞧瞧。”蔣雲澹高興到。

“碧雲遵命。”碧雲也笑著道,可是心裏似有許多話不曾講出來,堵在一處。

想了半晌,碧雲終於開口問道:“我聽說公子跟小姐要成婚了?”

蔣雲澹吃了一驚:“這從何說起,我這個當事人如何不知?”

碧雲一顆心稍微放了放:“城中傳言甚多。”隨即,碧雲又試探性地提起:“也有說封公子要向小姐提親的?”

“封黎山哪裏能入華滋的眼。”蔣雲澹笑笑。

碧雲見蔣雲澹的表情有深意,心裏又一緊:“公子可知道誰入了小姐的眼嗎?”

“你成天跟著你們小姐倒不知嗎?”蔣雲澹反問一句。

碧雲低下頭,她當然知道誰入得孟華滋的眼。她更清楚誰入了自己的眼。她只是不明白蔣雲澹到底可有一絲半毫的了解。

碧雲不知道的是蔣雲澹自己也真的不了解,大概還是那句話,美好的東西,誰不喜歡呢?

華滋是美好的,碧雲也是美好的。他擔心華滋,他也牽掛碧雲。

碧雲悠悠嘆了一下:“也不知這梧城是否就是碧雲的終老之地?”她又自顧自說了起來:“你知道嘛?三月的時候我最思念江南。”碧雲用方言輕輕念到:

江南好,風景舊曾谙。日出江花紅似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誰不憶江南?

一口吳儂軟語落在蔣雲澹耳裏。他雖然沒有聽懂一個字,可是心裏無來由一緊,覺得碧雲似是一只風箏,不知還要零落何處。

他想自己定是要護著碧雲這一生的,萬不能斷了線。碧雲滴滴道:“公子,你能不能記得,碧雲其實叫菱歌,秦菱歌。”蔣雲澹看向碧雲:“羌管弄晴,菱歌泛夜。據說當年完顏亮讀罷柳三變的《望海潮》,遂起了投鞭渡江,立馬吳山之志。江南自然是好的。”

碧雲停了半晌,“三秋桂子,十裏荷花,我都快不記得江南到底是何模樣了。”蔣雲澹血氣一湧,沖口而出:“日後我陪你回去看看。”碧雲反而一陣羞澀,轉了話題,問起宋致朗去哪裏了。蔣雲澹說去泡溫泉了。碧雲掃了蔣雲澹一眼,就說你也趕緊去吧,省得他們到時候拿住你問個沒完。

那軟軟的一眼,蔣雲澹突然有一種媚眼如絲的錯覺。

蔣雲澹出門的時候,華滋已經走到了溫泉處。從拱門裏進去,一道水蜿蜒著流出,散著霧氣,想來是溫泉水了。

華滋繼續往裏走,沒想到還錯雜著三個小院子。華滋隨便轉進去了一間。繼續往前走,這屋宇建得格外高大。華滋終於看見一個池子,水面上霧氣繚繞。正想讚句好個所在,仔細一看,水裏似乎有兩個人。一個人恰好從水中站起來。

站起來那人莫不正是宋致朗!華滋狠狠詫異了一回,水裏的人也看見了她。可不就是封黎山和宋致朗。而宋致朗正半裸著身子站在水中。

三個人都目瞪口呆了。華滋強作鎮定,說了一句:“身上也挺黑的。”就轉過頭腳不點地走了。

華滋一直低著頭沖出了這個小院子,剜了自己眼珠的心都有,臉上火燒火燎,隨即又自我安慰,還好不是他們進錯池子看見光身子的自己,不算吃虧。

華滋出去轉了一圈確定了屋子才走進去。她卻不知道她出門以後,封黎山一陣大笑,而宋致朗一陣臉紅。

華滋進入池子的時候,蔣雲澹的妹妹和宋致朗的妹妹已經泡得白裏透紅了。華滋暗暗思索了一回,宋致朗這樣黑,他的妹妹倒白嫩得緊。

這間池子的景致甚好,右邊整整一排都是窗戶,剛好能看見外面一條小溪流過碧綠山林。枝頭上停了幾只鳥雀,時不時叫幾聲。

華滋望著窗外發呆,想起了長恨歌。“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那樣壯闊的愛情最後也不過是一場空,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三千寵愛又如何,情深救不了性命,只能犧牲了芙蓉面柳葉眉。

上窮碧落下黃泉只不過是午夜夢回之時的一點愧疚。

華滋倒想得自己心灰起來。突然一陣水花濺起來,宋致朗的妹妹跑過來:“華滋姐姐,你在瞧什麽?”

“瞧雀兒打架吶。”

宋逸君趕忙向外看,“沒有呀。”

“沒有嗎?剛剛還濺了我一身水花。”

蔣雲澹的妹妹聞言笑了起來,宋逸君嬌嗔地看了華滋一眼:“人家才不是雀兒。”

半晌,宋逸君又靠近華滋,輕輕問到:“華滋姐姐,逸君有個問題。”

華滋的手從水裏浮起來,越發白了:“什麽問題?”

“封黎山可是向你提親了?”

華滋一驚:“哪裏聽來的,沒有這回事。”

“那你可鐘意他?”

“當然沒有。”華滋十分堅決,回思一想,又笑到:“小丫頭你看上他了?”

宋逸君漲紅了臉,卻認真點點頭:“我喜歡他。”

華滋看她模樣嬌俏可愛,逗她:“姑娘家也不害臊?”

“喜歡一個人為什麽要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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