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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漩渦難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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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移開了目光,心裏的堵塞感略弱了些。關曦玥沖我笑了一下,我也淡淡送還一個微笑。

楚祈君道:“前輩,郁遠之事,事態正在擴大,此地小城邊防不嚴,不如立即出城。萬一事情鬧大,他們封鎖城門嚴格排查,於我們就不好辦了。”關易知點頭:“不錯。若非寒姑娘受傷不便,我們昨晚便應離開此城。”我暗暗皺眉,忙道:“前輩,我已無甚大礙,萬萬不好因為我而耽誤大事,眼下速速離城吧。”關易知道:“好,大家收拾一下行裝吧。”

腿傷著實令人很不愉快,收拾起東西更是慢了數倍。關曦玥有隨行小廝幫她,她便跑了過來幫我。“寒姐姐,除了這幾件衣服,還有什麽要放到這個包裹裏嗎?”我淺笑著回頭看了看,道:“沒有了。”回過頭來,卻見不遠處放著另一個還沒有系上包裹的桌邊多了一人,正結束一個漂亮的結扣。我心頭竄起一股莫名的不爽,以一個很不雅觀的姿勢沖過去打開他手,咬咬牙忍了牽動傷處的疼痛,眼瞧著包裹道:“我還有東西沒放進去!”順著話意從懷裏隨便掏出來一個東西,便欲往包裹裏塞。定睛看時,卻見那竟是眼前這人曾送我的,很鮮見的粉紅色蝴蝶發簪,與我的蝴蝶釘頗幾分相似,卻少了寒光凜冽,多了嬌艷清純。我很尷尬地一把將其塞入衣服堆裏,拎起包裹繞過他便走,只隱隱約約聽到身後一聲笑嘆。

關曦玥把我的包裹也都扔給了隨行的小廝,攙著我走出房門。馬車已經等著了。我忽想起一事,側頭對關曦玥小聲道:“小玥姑娘,可否與你爹爹商量,讓你我同坐一車?”關曦玥爽快笑道:“當然可以,我也正想說呢。”立刻提聲叫道:“爹!我和寒姐姐坐一輛車,好不好?”關易知回過頭來,神色覆雜地打量我幾眼,又看了看關曦玥,又低頭思索一瞬,似乎比較勉強地點頭應允,並招呼楚祈君和他一道去了。我心裏閃過一絲喜悅,和絲絲縷縷的失落。

行了幾日,我的腿傷頗好了些,一行人也算平安無事到了宋州。宋州是雲溪北邊的一個城市,這附近除了雲溪,它算是差不多最大的一個城市了。顯然關易知他們在這裏有事可做。我仍是傷員,和關曦玥一起被早早安置進了客棧住下。

到宋州的第二天,我因為提不起興趣而索性在客棧的房間裏呆了一日。天氣涼快得緊,便是悶在被窩裏也不會覺得煩躁。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窗外人來人往,仿佛窺探到了一隅人間百態,又恰似過眼煙雲,不留心間,空虛而瀟灑。

晚間,關曦玥推門進來,神情卻顯而易見有些怪異。我對上她的目光,心裏驀地一黯,問道:“小玥姑娘,怎麽了?”她顯出些許為難,緩步過來坐到了我床邊,停頓一會才開口道:“寒姐姐,今天聽我爹爹說了不少事情。他說,我們這一路爭取到了不少勢力,眼下兵分多路都在前往淺陽。但是今天有人來報,說我們出淵州不久後到的那個地方,叫什麽來著不記得了,就那裏的一批隱居的精銳勢力,在路上莫名其妙地被消滅了。”我隱隱覺察出了什麽,心中暗叫不妙。關曦玥停了一會,語氣略顯猶疑地續道,“爹爹還說,這件事八成就是那個什麽禦徹做的。還說大事還未啟動,對方就徒生事端,著實可惡。還說……寒姐姐你是禦徹的義妹,只怕你也有些蹊蹺……”果然如此。不過我確實對這些殺戮之事之前一無所知。我擡眼看向關曦玥,還未想好如何說,說些什麽,她已經再次續道:“那個……爹爹不讓我把這些告訴你的。”我自忖心機尚淺,又覺與關曦玥耍心機也似乎不必,於是只搖搖頭道:“我完全不知此事。自從宮中出來之後,我只有與你們一道時見過禦徹他們,這些消息更是全然不知。不過你爹行事謹慎,對我有所懷疑再正常不過,小玥姑娘願意信誰都好。”我大概確是心情不佳,話一說完馬上自覺不是很對,卻也無從彌補,只得閉口不言。關曦玥果然皺了皺眉,道:“寒姐姐,我願意告訴你便不是懷疑你了。你之前在郁瑾姐爹爹的事情上那種做法,如果被爹爹知道也一定被懷疑的結果,如果是他們讓你來害我們,被我爹爹懷疑對你肯定不是好事,可是你還是做了。我也和爹爹說了你不是那樣的人,他好像不太相信。所以我只是想說,也許……姐姐這段時日要小心一些。”我心下一暖,隨後卻是一凜。聽這話的意思,她聽到的言語一定不如她說得這般溫和,只怕關易知已經決定對我不利。

我的臉色大概不太好看,關曦玥岔開了話題道:“其實也沒什麽事,反正他們這幾日忙也不會帶上我們。我看寒姐姐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如我們明天去城郊玩玩吧。”我淡淡應了聲好,忽覺心亂如麻。

晚間,閑坐了一天的我並沒有什麽食欲,幾乎只是礙於禮貌而下樓一起吃飯。少許吃了一點點,客棧裏熱鬧的氣氛吵得我心裏的情緒翻湧起來,有種忍不住就要爆發出來的沖動。而我下意識地就不想表達出內心的一切,索性目送關曦玥他們回房之後,慢慢踱步到了客棧之外,想著吹點冷風也好。

時節一天天向冬季逼近,秋夜裏的寒涼一點點變得真切。天色暗得早了,川流不息的人潮逐漸稀疏,安靜地感受風裏的寒意,我竟真的覺得舒服了很多。眼睛定定看著遠方天盡頭的某處,其實什麽也沒有看到。只是當視線裏閃爍的星星忽然被擋住的一刻,我還是察覺到了,順著疑似衣擺的遮擋物擡頭看時,似有所感般看見了最想也最不想看見的人。

楚祈君道:“你的臉色不太好,回屋中窗前看夜色吧。”我覆又低下頭,絲毫不為所動。他的聲音攜著幾分暗啞的情緒又道:“……璃兒,是我讓你傷心了麽?”我心下一震,萬沒料到他會直截了當說這麽一句。幸而我在盯著地上的小石子,他不會看到我的表情。驀然產生一種想要流淚的沖動,我竭力忍了回去,裝作平時談論天氣的語氣道:“沒有。”他極輕地嘆了口氣,道:“無論怎樣,不要自苦,好麽?”我這才發覺,自己的樣子現在看起來可以形容為“蜷縮在地”。於是我幾乎用盡了我能用到的全部力氣,才把心裏詭異的情緒浪潮盡數壓制,起身,進屋,上樓。關上自己的房門。

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只覺得自己像是溺水而並不會游泳的孩童,徒勞或者是堅持地劃水求生。亂如線球的思緒裏,我從疑惑不解轉向懷疑恐懼。是啊,如果是有意接近,當然有可能裝作不知,或是迫使我更加……淪陷。

屋裏比外面暖和得多,而且有溫暖的被窩。可是揮之不去的孤獨感漫上心頭,我卻哭不出來,只能強迫自己入眠。

是咬定我不肯放手嗎?

睡了一覺起來,心情平覆了不少。關曦玥吃過早飯就心念著昨日的提議,拉我去郊外玩。我兀自猶豫的心境被她明快的笑語打破,也就隨她一起去了。

秋天的蝴蝶仿佛也添了幾分寂寥,想要尋求一些溫暖,竟在沒有召喚的情況下也紛紛繞到了我的身邊。它們,色彩絢麗斑斕也好,枯葉蝶也好,總會令我猶生親切,妝扮一下我慘淡的心情。關曦玥跳下馬去追蝴蝶,但十有八九被那些敏捷的小生靈避開,她絲毫不惱不煩,只回頭向我笑道:“寒姐姐,好像蝴蝶很喜歡你呢。你說,京郊那日那些神奇的蝴蝶會不會也是為你而來?”我下意識心裏一顫,隨即知道她不過是笑語一句。我淡淡而笑沒有回答,隨意將手指伸向一只蝴蝶,對方很自然地停在了我的手上。關曦玥怕驚擾蝴蝶似的輕手輕腳跑回我身旁,仰頭看著我手上的蝴蝶,笑著小聲道:“我說得沒錯吧,姐姐不用抓都能得到它們。”

我不是很願下馬,於是信馬由韁,由馬兒緩步隨意而行。關曦玥樂此不疲地與蝴蝶嬉戲。我默默看著此情此景,終於感覺荒涼的城郊煥發出了些許活潑的氣息,而我的內心,有些東西正在悄然變得愈加明朗。

後來,我和她並肩在半枯的花田裏一步一步地慢行。蝴蝶圍繞身畔,宛若春光。

四下無人,我早已摘下了惱人的面紗,捏在手裏晃著。關曦玥再看向我時,眼神裏多了很多認真,甚至是還朦朧的堅決。“寒姐姐,你真漂亮。”我雖聽不出這話裏半分的虛假,卻清晰地察覺了這語氣裏並非簡單的欣賞。我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無從回應也沒有回應。她果真續道:“雖然沒有見過你與人武鬥,就算你不會舞刀弄槍,功夫也比我強得多。你還會彈琴,讀書,連蝴蝶都喜歡你。”她說著,擡手伸向一只蝴蝶。蝴蝶急速飛起,避過了她的手指。她收回手,低下了頭,聲音也弱了幾分,“你知道嗎,楚祈君很不喜歡外人進他家院子。因為他娘親不喜歡陌生人。他爹和我爹交情不淺,所以我從小認識他,在他娘親還在的時候就去他家,所以後來也一直去……他爹是做官的,前幾年為了不連累我們大計,被朝廷殺了。”我聽到這裏,莫名地竟然心靜如水。甚至,有些想要保留這些更加完整的記憶。

“所以我第一次看見你在那裏,就覺得不高興。可是,是他親自把你帶進去的,我早該不生氣的……”我有些不舒服,轉頭想要阻止她繼續。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側顏都能看出不同於平日驕橫單純的堅毅。我於是,竟咽回了嘴邊的話,選擇了安靜聆聽下去。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楚祈君雖然待我很好,可我始終在他心裏沒有那麽重要。我一開始覺得,你有什麽好呢,總喜歡戴著面紗,話也很少,整天好像都不開心的。後來我慢慢發現,不是這樣的。寒姐姐有那麽多優點,還有……我也不知道怎麽說,總之我明白了,楚祈君很喜歡你……我,我也覺得你很好,真的。”我早已撇開了目光,望向身邊的枯萎花枝,和遠處若隱若現的人家。孰真孰假,再次交纏在一起,混沌了我的視線。

我慢慢轉回頭看著關曦玥,輕輕地道:“是麽。”話一出口才發現喉嚨幹澀,發出的聲音幾若不聞。我清楚地看見,關曦玥的眼淚已經呼之欲出,在聽到我的這句低聲呢喃之後,她眨了下眼睛,淚水滾落,她眼裏的神色換上了一些訝異。我扯出一個笑:“也許並不是這樣呢。”關曦玥搖搖頭,低聲道:“我是看得最仔細的,他娘親走後,我從未見過他看誰的眼神裏像看你的一樣,沒有疏離淡漠。”我何嘗能夠絲毫不為所動。但是,我最後還是決定,遵從自己已有的決定。“小玥,你何必如此說。我不過遲早是你們的敵人罷了。”我吐字有些困難地道。關曦玥仍然搖頭:“只要楚祈君不把你當敵人,我也不會。”我聽到這句話時只覺諷刺。是麽?他們是想要我命的人呢。我也搖頭,繼而用我柔軟的面紗為她擦擦眼淚。她卻忽然笑了,一瞬不瞬地看著我,笑的無瑕。

既然無法接受,不如幹脆離開。反正我知道的也不算多,即使被追殺還可以回仙山不是麽?我轉頭看向馬背上恢覆了笑語晏晏的關曦玥。也許她的生活還會變得更加美好呢。

深夜。

我自從回屋就一直枯坐,仿佛是在敲定那個決心,逼迫自己放棄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這兩天沒怎麽動包裹,收拾行囊很是容易。躡手躡腳下了樓梯,客棧的門自然已經緊閉。我暗自嘲笑自己的愚蠢,昏頭昏腦竟然忘了這茬。於是……如果施術法出去會不會直接倒在門外?不敢肯定。

還是算了。我覆又躡手躡腳回到樓上屋中,打開窗戶往下看去。嗯……似乎不算很高。於是……我抱著包裹從窗戶跳了出去,安全落地。

再想想,好像半夜去牽馬也不太現實,只好靠自己了。茫茫夜色無邊,心上的壓抑迫使我全力奔跑,只想最快盡可能地遠離這恐怕久久也無法忘懷的一切。

最後,當我終因體力不支而頹然停下時,長夜寂寂,周遭的環境卻陌生得一塌糊塗。這是什麽地方?我苦笑著環顧。只怕適才我用了不少的輕身功夫,不過迷路也正合我意,也許去哪裏還能邂逅一段新的生活。畢竟星君那話我還沒有真切的體會,甚至還沒有什麽痛苦令我甘之如飴,我還覺得沒面子回去。

我大概是坐在了路中間。不知為何,一個人獨處時,再濃的淚意也化不成真實的淚滴,我喘著氣為自己取暖,卻不免被風吹得瑟瑟發顫。我將頭埋在了蜷縮的自己的臂彎裏,好像暫別這紛繁而布滿荊棘的人世,安享一隅長樂。

但是很快現實告訴我,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把戲。因為我從轟鳴作響的心事裏再度擡頭時,已經看到了很不現實但是確實出現了的,寒光閃閃的兵刃,和漸漸圍上來的黑衣怪人。

我立刻站了起來,甚至還來得及射出幾枚蝴蝶釘。不過我已經處於幾乎體力透支的情況,蝴蝶釘擲出去就有些軟綿綿,準頭更是差得可以。大概只命中了一枚左右。反而似乎激怒了來人。為首的一個在夜色中打了個奇怪的手勢,接著我身後一陣勁風,一個人捂上了我的口鼻,那味道說不上的奇詭,我毫不意外地很快失去了知覺。

好吧,星君的話又應驗了一句,縱然我法力已經好幾百年了,可是修為還是太淺,到了人間身體平時不會與常人有什麽不同。包括生病和吃藥……

在一間破屋子裏醒過來的第一剎那,我竟然想到的是這些。也罷,我都不想去問,這些黑衣人八成就是關易知派來的。難為他在我身上花費這麽大的心思。

還好,這些人並未對我進行虐待。而且就在我醒過來的當天,關易知就親自到了。“寒姑娘,這一日委屈你了。關某沒有什麽特別的要求,只是想知道禦徹到底對我關某人是個什麽態度,是不是哪天就要到我頭上動土?”我因為身有退路,並沒有多深的恐懼,只有一點緊張。“前輩高估我了,禦徹不曾與我交代過任何事。”我也知道,這話他鐵定不會相信。我已經開始思考,如果他要派人大刑伺候,我是現在逃呢,還是堅持到最後一刻再逃呢。

但是他竟然沒有再做什麽。“既然如此,寒姑娘且先在此多住幾日吧。”關易知很無所謂般,轉身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某仙徹底崩壞了。

說明一下,我塑造寒璃瀟並不是想塑造一個多麽討人喜歡的女主角。她其實挺討厭的。明明沒有心機還處處多疑,明明進一步就是晴天卻寧願相信陰霾。明明至多吵一架就能解決的事非要憋著不說直到無可挽回。

於是她只是我的一個執念,希望能為她這樣一個女子,找到幸福。【←這貨在說什麽】

還有就是,我的文筆徹底崩了,完全在向三蘇靠近……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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