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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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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

花滿樓的心頭忽的一跳,有些試探性地喊了一句:“阿墨?”

“唔?”小姑娘眨了眨有些迷蒙的眼睛,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擡起頭茫然地看著出聲叫自己的人,“花滿樓?”

還好,還認得人,總算是沒有醉得太厲害……花滿樓松了口氣,起身走到小姑娘身邊,見她喝完了杯子裏的酒後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居然還伸手去夠放在桌上的酒壇,趕緊按住了小姑娘的肩膀制止了她的動作,一邊把酒壇推得離他更遠了一些。

喝了酒的小姑娘沒了平日裏的乖巧懂事,好像一下子就任性了起來,不停地扭著身子想要擺脫花滿樓按在她肩膀上的手,甚至還不惜動起了手來——小姑娘的武功很好,花滿樓的武功雖在她之上,但根本就沒料到喝了酒的小姑娘居然會變得那麽難纏,一時不察竟被她掙了開去。小姑娘拜托了桎梏,站起來毫不猶豫地探出了身子就要去拿酒壇。

大概是真的喝多了,小姑娘連站也有些站不穩,更別說還是探出身子這樣重心不穩的姿勢了,才剛伸了手,腳下就是一個踉蹌,眼看著就要摔倒,花滿樓想也沒想就伸了手,寬大的袖袍一卷,差點向前栽倒的小姑娘只覺得腰間傳來一股輕柔卻不容掙脫的力道,下一刻就已經向後倒去,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原本還在不停掙紮著的小姑娘忽然間動作頓了一下,隨即就睜大了一雙杏眼,可那雙眼睛裏的霧氣卻是越來越濃。

“阿墨?不可以再喝……”花滿樓接住了腳步踉蹌的小姑娘,正要阻止她繼續喝酒、讓她早些回去休息,可話還沒說話,卻忽然全部卡在了喉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原本還在鬧騰的小姑娘忽然間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整個人都嵌進了他的懷裏,她抱著他腰的手臂用的力氣之大,幾乎連他都感覺到有些許疼痛,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感覺卻是……根本就說不明白。

他一直覺得柳墨歸天真懵懂,還是一個可愛的孩子,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可是……懷裏的觸感溫熱柔軟,帶著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馨香,讓他一時間竟有些失神,也讓他忽然間意識到——柳墨歸實在已經是不小了,她是一個大姑娘了,一個漂亮、活潑又乖巧懂事的大姑娘。

當花滿樓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素來沈穩溫和的男子竟是忽然間覺得有些無措了起來,只覺得懷裏的女孩子溫度高得快要將他燙傷,一下子就渾身都僵硬了起來,下意識地掙了掙,抱在自己腰間的那兩條手臂卻立時就勒得更緊,讓他一時之間居然掙脫不開。

“七童,我看阿墨是喝醉了,一會兒你送她回房間休息吧!你這兒應該還有一間客房空著吧?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在一旁饒有興致地圍觀了好一會兒的花滿亭像是終於看夠了,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伸手拍了拍花滿樓的肩膀,順手還不忘把桌上剩下的半壇酒一塊兒帶走,“剩下的酒還是我帶走吧,免得這丫頭還惦記著!”

“六哥……”

“自家兄弟不用客氣!”像是知道花滿樓還有話要說似的,花滿亭只聽他說了兩個字,就立時開口打斷了自家弟弟的話,擺了擺手就拎著酒壇往客房的方向跑,一溜煙就沒了人影,靜謐的月色下,只剩下男人那一串清朗的笑聲和一句“你和阿墨記得早點休息!”在緩緩飄散……

六哥真是……花滿樓苦笑了一聲,低低地嘆了口氣,稍稍放松了些僵硬的身體,擡手安撫性地摸了摸柳墨歸的頭頂,柔聲道:

“阿墨?我送你回房間休息好不好?”

懷裏的小姑娘沒有說話,手臂卻是無意識地纏得更緊了。

花滿樓難得有些苦惱地皺起了眉頭,猶豫著是不是該幹脆點了她的睡穴讓她好好休息一晚,可……懷裏那微微顫抖的肩膀卻讓他怎麽也下不去手,只能繼續摸著她頭頂,耐心地一遍一遍喊她:

“阿墨?很晚了,我送你回房好不好?阿墨?阿……”

花滿樓的聲音戛然而止,覆在她頭頂的手掌也在一瞬間頓住了動作——他的胸口,有溫熱的濕意一點一點蔓延開來,浸透他的衣衫,一點一點沾上了他胸口的皮膚——心口,一瞬間變得滾燙。

——小姑娘,哭了。

她做一個機關失敗了五六次的時候沒有哭,擦擦臉上的灰,鉆回房間繼續一個人鉆研;她一個人忽然出現在百花樓、面對著全然陌生的環境的時候也沒有哭,只是笑著,繼續高高興興地過著日子……可是現在,她卻哭了。

花滿樓只覺得自己的心忽然間揪了一下,有一種鈍痛一點一點蔓延開來,那雙素來無神的眼睛在月色的渲染下,也好像泛出了點點溫柔和心疼來:

“阿墨怎麽哭了?”

柳墨歸只覺得抱著自己的懷抱溫柔而又可靠,像極了記憶裏一直伴著自己長大的裴師兄的懷抱,雖然和裴師兄並不完全一樣,但卻都是那麽溫暖又讓她心安,整整一個月多來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和委屈終於在這個醉酒了的夜晚全數爆發——她的臉貼著他的心口,眼淚在他溫柔的嗓音下越流越多,終於從無聲的流淚變成了小聲的嗚咽和抽泣:

“我想回家……”

“對不起,是我不好,等假銀票的事結束了,我就送你回家好不好?”花滿樓有些心疼地摸著小姑娘的頭頂,柔聲地安撫著,努力想讓她安下心來,“阿墨很快就能回家了。”

誰知道小姑娘一聽,眼淚卻立時就流得更兇了:“回不去了,一定找不到的,我沒有家了,再也沒有家了……”

她一直告訴自己要相信花滿樓,自己一定能回家的,可是……她從大唐到了幾百年後的大明朝,這樣的事發生了一次就已經是匪夷所思、不可置信了,又怎麽還可能這麽巧地發生第二次呢?

“不會的,一定可以回家的。”花滿樓摸著她的頭頂,語氣和動作越發的溫柔——小姑娘好像總是很活潑,沒有煩惱,他一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她心裏的不安和恐慌竟是這樣的濃重,“阿墨不相信我嗎?我說過會送阿墨回家,就一定會做到的。”

花滿樓素來是一個溫柔的人,可現在,他的話裏除了溫柔,卻竟是帶上了幾分不容置疑的強勢——他說過的話,許下的承諾,就一定會做到。他答應了小姑娘送她回家,當然也不會例外。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花滿樓少見地以一種極為強勢的姿態打斷了小姑娘的話,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阿墨,我……”

花滿樓說到這裏的時候忽然間頓了頓,心底竟像忽然是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猶豫來,讓他有些說不下去——送她回家了,她以後是不是就再也不會出谷了?他又是不是就像是小姑娘曾經擔心過的那樣,再也見不到她了?可……

花滿樓感覺著胸口滾燙的淚水,無聲地嘆了口氣,終於是堅定地把話說了下去:“我一定會送你回家的,不要擔心。”

懷裏的小姑娘渾身一震,仰起一張被淚水染花了的臉看著他——他明明是個瞎子,那雙眼睛卻好像比誰都要清澈,溫柔卻又可靠……小姑娘吸了吸鼻子,伸手抓緊了他的衣服,聲音裏還帶著顯而易見的哭腔:

“花滿樓,你答應我的!不可以騙我!”

“嗯,我答應你的,”花滿樓點頭,“不會騙你。”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深深地看了花滿樓一眼,雖然眼裏還是帶著不安,卻終於是咬著牙點了點頭。

……

今晚的小姑娘似乎是格外的不安,花滿樓好不容易安撫住了她,她雖然已經不哭了,可抱著花滿樓的手臂卻是怎麽也不肯松開。花滿樓又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說服她從他懷裏退出來,小姑娘卻立時就抓住了他的手,無論他怎麽說都不願意放開。

花滿樓聽著她踉踉蹌蹌的腳步聲和含糊不清的吐字,就知道小姑娘仍舊還醉著,根本沒有清醒,甚至——說不定因為酒勁終於上頭了的關系,思維還沒有之前哭的時候來得清醒!花滿樓忍不住低低地嘆了口氣,就這麽任由她抓著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扶著走起路來跌跌撞撞的小姑娘回了她的房間,將她帶到床沿坐好,剛想起身,抱著自己手臂的力道卻是驟然間加重。

“阿墨,先松一松手,”花滿樓耐心地安撫著醉酒的小姑娘,“我去找帕子給你擦一擦臉,馬上就來。”

小姑娘睜大了一雙迷蒙的眼睛,有些緊張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試探性地松了松手——花滿樓抽出手來,去門外的井裏打了些水,將帕子浸濕又擰幹,然後依言回到了房間裏,才剛一坐回床沿,小姑娘就立時貼了上來,緊緊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她抱著他的手臂,這樣的姿勢讓他的手臂避無可避地就貼上了女孩子胸前最柔軟的地方。

“小姑娘”確實是已經不小了——花滿樓感覺著手臂上觸到的溫軟,心頭一跳,拿著帕子的手一下子僵住。

作者有話要說: 總是寫著寫著就心疼墨墨了QAQ

你和阿墨早點休息什麽的……六哥明白人!

花花你現在答應一定會送墨墨回家,以後想起來自己這個承諾,不知道會不會想哭2333333333

先抱一下什麽的,然後午夜場總是要到後半夜才開始的你們懂的!

☆、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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