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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猜測,陰晦(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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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簡輕拍她的背,突地擡眼。

眼前,玉蘭樹上飄下無數白花,在月華下宛若下了一場大雪,飄飄揚揚,纏纏綿綿,簌簌落下,花瓣頃刻間鋪了滿地。

那一地的輕柔物,摻雜了半色的紅,妖艷似血,輕輕飄到他們腳下。空氣裏浮起一絲異香。

蘇阿愁轉臉,平淡的臉上微微動了神色,那是一股無奈。

那個紅衣男人恍若神袛般從遠處掠來,紅衫獵獵作響,在月色下美得驚鴻偏艷,一眼,就忘了自己置身何處。

尋善止了淚,亦是聽聞風聲轉頭,眸子濕亮,透出一絲迷離。

紅塵那般美色,美得清冽,要真談傾國傾城,那必是劉扶蕭莫屬。

劉扶蕭,生在劉氏,高貴殘忍,滅了她滿門。時至今日,她竟然恨不起來。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紅衣艷麗的男人,一時失了神。

她不過在年幼無知時救了他一命,卻不想要用他此生來還。固執而倔強,不止紅塵,還包括了她自己,司簡,還有劉扶蕭,這是他們幾人身上共有的通病。

“紅塵。”她喚他,微微抿唇,想要露出一個笑容。

紅塵卻皺了眉頭,走過去靠近她,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小白,可還難受?”

“好多了。那個藥藥效不錯。”

“是嗎?”紅塵不置可否,笑了一下,極盡難看。他的手指伸出去,觸到她染血的嘴角,快速滑了過去。

司簡皺了眉心。

紅塵將自己的指尖湊到月色下細細地看,瑩白指上一點血紅,像是誰的朱砂映在臉上。

他當著尋善的面對司簡道:“可還記得那個五年之約?”

司簡面色一冷。

紅塵道:“時間不多了,你自己把握。到時候,不管什麽感情什麽揪扯,別怪我一律無情打斷。”

“五年之約後還有一個兩年之約。你也別忘了。”司簡輕笑,笑容中透出一絲冷漠。

“你倒篤定。”

“不篤定,就沒有今日的青霜宮。”

“兩者可以相提並論嗎?”紅塵看了尋善一眼,突然一笑,笑容意味深長。

司簡不語,抱緊了尋善。

尋善問:“什麽五年兩年的約定?”

“男人間的約定。”紅塵答。

尋善笑了一下,感覺無力,轉了頭靠進司簡懷裏,“我想睡一會兒。”

司簡點一下頭,抱她進屋。

再次出來,司簡面色如罩寒霜,一色冷冽。

紅塵坐在樹下,玉蘭花飄落在他身上,他看向遠處,目光飄渺清淡。

蘇阿愁站在他身邊,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直到入目看見一雙白色帛靴,才擡了臉。

“公子。”

“東西。”

蘇阿愁從袖中掏出一卷畫像,交到司簡手中。畫像年代久遠,底邊已有黃暈,周邊一些地方甚至還被磨損,稍顯破舊。

司簡拿過畫像也不急著打開,只問紅塵:“事情如何?”

“全都辦妥。”頓了頓,又道:“馬車也已布置好。”

“你可真是急性子。”司簡嘲弄。

紅塵不屑,“人都被你霸占了十來年,我能不急嗎?”

“篤定的人是你,紅塵。”

“你未免太過自負。”

兩人對視一眼,眸中升騰起無盡殺氣。

蘇阿愁插嘴一句:“公子,紅塵兄,能否聽在下一句?”微微抱歉的聲音。

司簡嘴角一動,似笑非笑:“若是關於劉氏之事,大可不必再講。”

“公子英明。”蘇阿愁垂首,“劉氏大不如前,劉扶蕭也病入膏肓,早已不是公子的對手。先前劉氏內部煽動武林英雄欲聲討青霜宮,卻被劉扶蕭悉數壓下。想來,劉扶蕭不再與公子為敵,倒有洗心革面之意。公子為何也不順勢而下,給雙方留一條後路。再說,劉氏本就是公子的……”

聲音頓住,不再講下去。

司簡面色不變,無動於衷。

紅塵道:“你是想一網打盡?小白知道,恐怕也不認可你的行為。”

“這事無需你插手。”

“若不是牽涉小白,你以為我願意管?”

紅塵冷笑,站起身,揮袖,離去了。

無數紅羽跟著席卷而飄。

司簡轉了身,背對蘇阿愁。那副畫像被他拿在手裏。

“再派你一事。”

“公子吩咐。”

夜寒如水,一色朦朧。

沛莊之外,月色稀疏,世界灰暗一片。

青霜宮裏宮燈一盞盞,沿著道路林立而起。

唐年君坐在殿內,開了窗戶,小酌一杯,“細細算來,主子攜顏尋善走了好長一段時間?”

“恰好半月。”慕容答。

唐年君轉頭,看向窗子外模糊的夜色。“顏尋善……”

“不好說。”

“主子真愛她。”

“是啊,把整個門派都扔給了我。還放了你長假。”慕容笑一聲,眼裏有探究,“好好享福吧,說不準,哪天用到你,你連看你妻子一眼的機會都沒有。再說思思有孕在身,還真得顧著她一點。”

“從來猜不透主子的心思。”唐年君略有失意。

“那是你蠢,年君。”慕容不給他一分面子,再一次戳了他心尖窩。

唐年君再一次怒起,把酒瓶往桌上一擲,“慕容,你若真懂,那便給我說說看主子的用意。”

“我不過拙見,你當真要聽?”

“講。”

慕容表情不變:“第一,關於劉氏。劉氏在衰落,你想必也懂。主子有一舉端了劉氏的打算。他給你放假是想讓你養精蓄銳。第二,關於尋善。”他說著,聲音微微停頓了一會兒,像是在斟酌語句,“也可以講,是關於青霜。”

“青霜?”唐年君面色稍微不自然,提起酒壺喝了一口,問:“又為何關於青霜?”

王氏青霜自從死在五年前那場大戰中後鮮少再被世人提及,然而,他的名字又從來不曾被眾人真正忘記過,尤其在青霜宮和劉氏之間,青霜這兩個字一再被人講起,不是因為他的功績,也不是由於他的傳奇,而是他本身在劉扶蕭和司簡心裏的分量。因為有一個人在心裏占據了大部分地位,所以無論如何,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想起他。但是每一次的想念都是一種淩遲般的痛楚,於是,司簡下了一個規定,青霜宮裏青霜是禁忌。進而,有關於青霜的一切,也都成為不成文的避諱。

慕容從很久以前就察覺到,青霜一事存在蹊蹺。

“主子,似乎從來就沒忘記過要給青霜報仇。”他摘下葫蘆,灌了幾口,稍稍平覆了一下心下混亂的情緒,“年君,你發現過什麽?在尋善身上。”

唐年君一楞,他不知慕容接下去要講什麽,又有些猜透,微微懼怕。

“你說。”他茫然搖了一下頭。

“想必你也猜測過。”慕容話語再頓,“尋善就是青霜。”

尋善就是青霜,一個女子,變成一個傳奇男子。又或者,那個世人都嘖嘖稱奇的少年根本就是女兒身。

這個真相,只有司簡知曉。他幫著隱瞞了十多年,且,他一直都愛著她。

唐年君手一抖,酒壺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慕容!”他陡然站起身來,難以置信,卻又無可奈何。他掩了面,最終無力地去想接受這個事實。

“試著理解。每個人都有一段不堪揭露的往事。青霜和主子之間,恐怕在光鮮的背後也承受著常人難以理解的痛楚。誰會願意隱瞞自己的身份性別去生活十多年。”

“我寧願是假的。”

“別自欺欺人。想必你早已懷疑過。”

唐年君搖搖頭,說到底,他還是不願意相信。青霜在他心裏一度占據一個無可撼動的地位,視若神袛。

青霜的溫軟,風韻無邊,氣質清雅,又豈是顏尋善可以比擬?

然而,顏尋善的確像極青霜,很多時候,看著她的臉,他會錯以為那就是青霜,他很多次都要脫口而出“公子”二字。

“可有證據?”他無力癱軟下去,坐在軟榻上失了神。

“她的病。”

“病?”

“不錯,我問過喬側,尋善病情古怪,似乎那是一個蠱,情況分明像極劉氏秘制且失傳的毒藥離殤。試問,一個尋常人,哪裏會得上劉氏的離殤?”

“殤人,離歌,蝕入骨血,紊亂魂魄。無藥可救。是謂毒藥離殤?”唐年君震驚。

“大概是在她小時候被劉氏下的藥。王固城當真殘忍,即使知曉此事,也權當做不知道。”慕容嘆了一口氣,“為了控制住手中的棋子,給他們都下了毒。劉氏的殘忍不是表面上那麽淺,深入靈魂,叫誰都受不住。難怪主子要滅了劉氏。”

唐年君沈默良久,突然問:“可有救?”

“這種毒,聽天由命。主子,怕是要為難了。”

“簡直不是人!”唐年君怒氣橫生,“劉氏不是人,竟幹出這種天理不容之事。他們是不把人折磨死就絕不罷休!劉扶蕭加上劉氏滿門都是瘋子!瘋子!”

“再氣也無用。一切皆是命。主子和尋善,若命好,逃過這一劫,命不好,怕是陰陽相隔。冥冥中上蒼自有安排。”

“你又懂了。”唐年君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恰恰了解一點。”慕容淡定一笑,拿著酒葫蘆晃了晃,看著外邊的夜色道:“這個天氣,寒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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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客看得可還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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