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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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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got it bad and that ain’t good.—Duke Ellington

我搞砸了,那可不好。——艾靈頓公爵]

我沒想到1944年會來得這麽快。似乎一轉眼間,所有教授都想起了我們是還要參加終極巫師考試,紛紛布置下來大量的作業和考試。在第四次沒有通過課堂測驗後,有個女生在黑魔法防禦術上徹底崩潰了,嚎啕大哭著被送到了醫務室。

在一堂比平時更糟糕的保護神奇生物課後,我沮喪地走在長廊裏,書包無精打采地掛在一邊肩上。我腦子裏亂糟糟的,不知該怎麽面對背包裏那個糟糕的“P”。那些錯誤顯得那麽愚蠢,我不敢相信自己會犯下它們。

這時,我忽然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胃裏翻騰起來。

“阿米莉婭!”

我加快了步伐,假裝沒聽到朱利安的聲音。他還是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想要拉住我。我們已經來到了走廊外面的草地上。有幾個學生向我們投來了奇怪的目光。我停了下來,生氣地瞪著他。

“你想要什麽?”

“我們得談談,”他急切地說,“也許時機不對,但——”

“怎麽了?”我板著臉,用生硬的語氣說。更多學生從教室裏湧了出來,我有些不自在地朝四周看了看。

“我們邊走邊說,行嗎?”朱利安懇求地問。盡管我在心裏十分讚同這項提議,但我不想讓他認為他贏了。我瞇起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不。就在這兒。”

他嘆了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在說話的時候沒有看我。“我在放假的時候寫了幾封信,好弄明白一些……事情。總之,我最終了解到了真相——我覺得你也應該知道,但是——”他停了下來。我不耐煩地抱起雙臂,但還是沒忍住,好奇地揚起眉毛。

“怎麽了?”

朱利安飛快地看了我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卡珊德拉在飲料裏放了迷情劑。”

我張張嘴,可一時間什麽也說不出來。這給了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在聖誕舞會上,當你走開以後她找到我,給了我杯峽谷水。當時我完全沒想到她會做什麽手腳,所以——”

“所以你寫信給她,”我結結巴巴地插嘴道,“因為你不認為自己是自願吻的她?”我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才能繼續,“然後你到現在才告訴我?”朱利安皺起眉,卻什麽都沒說。“天啊,我真不敢相信你。”

我搖著頭朝後退去,但他拉住了我的胳膊。我掙紮了幾下,可沒有成功。

終於,我爆發了。

“我整個假期都在等著一份道歉的信——據我對你的了解,朱利安·迪戈裏,你足夠聰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錯誤的。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不是嗎?但你卻在事情過去那麽久以後才來通告我,這段時間裏一直在跟卡珊德拉通信?”

他仿佛被我的話刺痛了,猛地松開了手。

“你這麽說不公平!我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以為你不想跟我講話!”

我感到嗓子眼兒裏好像被卡了什麽東西,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接著,我做出了最愚蠢的行為:轉過身徑直走開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兒去。

看在梅林的份上,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向朱利安發脾氣是我最不應該做的了——對他的臉嚷嚷顯得幼稚而且可笑。在內心深處,我相信他是無辜的。天啊,我真希望他是無辜的。也許他真的是受到了迷情劑的影響,可每當我試圖說服自己時,就能看到他跟卡珊德拉在溫室後面那一幕。更何況他沒有任何證據。

確切地說,我一直在糾結是否要找他問個明白,甚至讓他把卡珊德拉的信展示給我。但在真正想明白該怎麽做之前,我決定盡量躲著朱利安。

魔藥課簡直成了一種折磨。我轉向了湯姆·裏德爾,既是出於需要一個搭檔,又是因為這樣最能惹惱朱利安。不幸的是,與湯姆共事幾乎成了一種懲罰;他總用冷漠的態度面對我,偶爾才會用嘲諷的語氣批評我做出的魔藥。

“你猜怎麽著,”我在一句極其刻薄的評語後憤憤地扔下手裏的工具,“要不然你來把這些雛菊梗切得整齊些!”

他直接拿起小刀,一言不發地切了起來。我目瞪口呆地瞪著在他手下完成的材料,不得不承認自己剛才做的實在是太遜色了。我撇撇嘴,恰好看到了朱利安的眼神。他迅速低下頭,這讓我的心情低落下去。

湯姆出人意料地問:“你這個假期過得怎麽樣?”

我差點把碾槌砸到手上。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我抓起魔杖在坩堝上煞有介事地揮舞起來,同時故作輕松地回答道:“還不錯。除了我總是會做噩夢,關於——”我頓住了。

湯姆盯著我,就像是在看一個還算有意思的節目。我很肯定他微笑了一下,但當他說話時,話裏包含了幾乎算得上是和善的同情。“真抱歉。”

我為他態度的轉變感到有些驚訝,不過還是禮貌地點點頭,表示對他關心的感謝。當他捧著一把幹曼德拉葉子的粉末走過來時,我向旁邊挪了一些。出乎我的意料,湯姆忽然耳語道:“你知道,你可以報覆他們。”

“嗯,什麽?”

“她奪了你的東西,兩次。你不會想要第三次了吧?”

我楞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他在說什麽。接著,我差點因為驚訝背過氣去。

“你怎麽知道的?”我震驚地問,聲音盡可能壓到最低。“湯姆,請告訴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可他已經轉向坩堝,嘴角帶著一絲微笑,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我不相信他知道赫奇帕奇那些破事——肯尼斯爆發以後,就沒再跟別人提過魁地奇球隊的事情,謝天謝地。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會關註學校裏一切八卦的人。

然而這時老師走了過來,我不得不咽下一肚子的問題,準備下課以後再弄明白他究竟是什麽意思。但他跟上學期一樣,在鈴聲落下之前已經消失在了走廊的人群裏。我絕望地伸出手,連他的影子都沒捉住。

卡珊德拉的舉止跟往常一樣,就跟什麽都沒發生似的。有幾次,我感到有目光凝聚在我背上,而當我回過頭想知道是誰的時侯,便會看到卡珊德拉跟幾個朋友正為某句玩笑而咯咯笑著——當然在朝我這邊看。不過我從沒上前與她交談——或是給她一下子。

有一個念頭一直在我的腦袋裏盤旋著,那就是找她問清楚,弄明白究竟是朱利安編出了那個故事作為借口,還是真的是卡珊德拉搞的鬼,我當然明白,她可能永遠都不會讓我知道真相。

有時候我想,至少這樣一來,我嘗試過了,對嗎?可我始終沒有去質問她——無休無止的課程、讓人頭疼的作業、還有來自教授們不間斷的催促,讓人感覺終極巫師考試就在明天。我為自己糟糕的成績頭疼還來不及,別說去找我最討厭的人,問她是不是朱利安主動做出了這檔子事。

一切在收到梅樂思寄來的通知時徹底走了下坡路。我坐在長桌旁,沮喪地讀到自己需要在周末到她那裏去接受單獨課程。我前兩次的測驗都過了,但用她的話來說那結果“並不讓人滿意”。

“香噴噴的胡桃派,”特蕾西在我面前揮舞著叉子,上面插了一小截法蘭克香腸,“美味的蝦仁沙拉。你不知道你都錯過了什麽,親愛的。”

我翻了翻眼睛,沒理會偷笑的約翰。“星期天我得去梅樂思那兒。”

“真倒黴,那個老妖婆。”她不無同情地說,猛地一揮手,那段香腸直接砸到一個男生的後腦勺上。他無辜地回過頭,滿臉困惑。特蕾西吐了下舌頭,飛快地跳起來,揉亂了她弟弟的頭發。

“我真不知道你怎麽能在這個時候還精力充沛,”我一邊走一邊抱怨道,“我發誓這兩天我一共只睡了四個小時。那些該死的論文,你真該慶幸沒有選——”

朱利安跟勞拉·戴維斯從我們身邊走了過去,兩人正激烈地爭論著什麽。我尷尬地在路中間停了下來,他朝我們這邊瞟了一眼,隨即快步走了過去。我們的肩膀撞了一下,我差點跳起來。他咕噥了一句道歉的話,匆匆離開了。

“哎呀,你們倆是怎麽回事?”

特蕾西好奇地在我們兩個之間來回打量著,直到朱利安走過一個拐角,才對我擺出個大吃一驚的樣子。我做了個鬼臉代替回答。好在我們在這時到了堆成小山的木桶邊,我趕緊跟著前面的幾個人鉆了進去,滿心巴望著有什麽能讓她分心。

幸運的是,她直接跑上了樓梯。我長出了口氣,打量起公共休息室。盡管是下午,很多高年級學生都倒在扶手椅上打盹兒。壁爐裏燃燒著同樣懶洋洋的火焰,整個房間裏都暖烘烘的,讓人昏昏欲睡。

我從地上撿起了一個摸樣奇怪的悠悠球,結果差點被咬掉手指。我趕緊把它扔到了那堆沒收物品的盒子上。裏面一個珍珠色的小瓶子映入了我的眼簾,看上去頗為精致。出於對它原來主人的好奇,我彎下腰好把它從其它東西裏分開,忽然聞到一股濃濃的肉桂味。

就在這時,特蕾西在樓上尖叫了一聲。我差點跳起來,趕緊沖上樓梯,正好看到她拔出魔杖,指著地上一個灰黑色、毛茸茸的東西。

“老鼠!”她細聲細氣地說。我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發現那是一只從帽子上掉下來的絨球。

特蕾西明顯被我的大笑惹惱了,疾步走上前想一腳把它踢走,結果踢偏了。我床頭櫃的抽屜因為她的力氣而被震開了。在我即將取笑她像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時,她氣呼呼地瞪了我一眼,警告我不要輕舉妄動。然後她在自己的床上坐下來脫掉鞋子。

我感覺剛剛在床上躺下,就有人搖晃起我的肩膀,呼喚著我的名字。我費勁地睜開眼,發現特蕾西的臉離我只有幾英寸。

“看在梅林的份上,還有五分鐘就要上課了,”她躲開了我扔過去的枕頭,在自己的床上坐下來打量著指甲。“你得加快速度了。”

“五分鐘?”

我在心裏詛咒了一句,從床上跳了起來。我很餓——卻一點胃口都沒有。我沖進盥洗室,用兩分鐘就梳妝打扮好了。在匆匆跑過時我踩到了幾個學生的腳,導致他們大聲抗議起來。我咕噥了幾句道歉的話,不知他們有沒有聽到。

因為我的關系,直到上課鈴聲過去好久特蕾西和我才趕到教室。沖進門裏時,她氣喘籲籲地說:

“對不起教授我們——”

特蕾西猛地剎住車,表情跟班裏的其他人一樣困惑。為了不撞上她,我趕緊停了下來,結果腿狠狠地撞上了講臺尖銳的一角,疼得我眼淚都出來了。但我顧不上它了,趕緊跟特蕾西坐到前面的桌子上。

我原以為比爾利教授會因為昨天考試的事情,連同今天的遲到一並懲罰我。但他只是翻開花名冊,不知為何根本沒有責怪我們的意思。我註視著他靠在講臺上,八字胡可笑地抖了起來。當他終於擡頭看向班裏的學生時,我心裏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一股沖動逼著我想鉆到桌子下面,緊緊捂住耳朵,不聽他要說什麽。有時候我甚至會想,若是我當時有足夠的勇氣跑出門,是否會抹消那件可怕的事?

但我沒那麽做。正相反,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跟所有人一樣屏住了呼吸,對即將發生什麽毫無頭緒。

比爾利教授深吸了一口氣,又呼了出來。“一名女學生,今早在禁林裏被發現,”有人驚呼出聲,但沒蓋過他的聲音,“她被發現時,已經——”他有些破音,“——已經離開我們了。”

我跟特蕾西面面相覷。後排有個男生小聲問:“教授,是誰?”

比爾利看上去疲倦極了。他沈默了一會兒,才張開嘴說出了一個名字。

卡珊德拉·亞當斯。

教室裏一片壓抑的寂靜。我敢發誓,耳邊雜亂的心跳聲不屬於我,而是所有人的情緒匯聚在一起,交織成了一個聲音。我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奇怪的是,我能想到的卡珊德拉,只有魁地奇球賽時她躺在擔架上的樣子。表情扭曲,滿臉涕淚,我甚至可以看到她努力想要蓋住的幾個雀斑。

在那一瞬間,她在我的腦海裏是那樣鮮活、真實,我叫出了她的名字。

“卡珊德拉?”

班裏一陣騷動。大家都看向我,包括特蕾西。然後,她忽然哭了出來,眼淚順著鼻尖淌了下來。有幾個女生也跟著抽泣起來,跟坐在邊上的朋友抱在一起。

我抱住特蕾西,感到自己的眼裏也聚滿了淚水。但我並不真的難過,眼淚也只是因為別人的情緒帶動了我。有一種奇特的現象,就是當你周圍的人感到難過時,哪怕你跟他們一點關聯都沒有,也會不自覺地被他們的情緒感染。此時,我感到一陣難以抑制的悲傷在胸腔裏聚集起來,像一只在爐竈上尖叫的茶壺。我沒有辦法將壺移開,卻又夠不著開關,只能任憑滾燙的開水不斷溢出來,什麽都做不了。

比爾利教授花了好一陣子才說服一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生站起來,在兩個男生的攙扶下挪出教室。今天所有的課都被取消了,教師帶著各個班裏的學生陸陸續續地進到禮堂裏,所有人都一致地垂下頭。四張長桌拼在了一起,然而誰都沒有提出異議。悲哀的氣氛籠罩在整個學校上,壓得人喘不過氣。

特蕾西小聲抽泣著,肩膀一聳一聳的。我輕拍她的背,意外地在學生中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魯伯特·海格?我狐疑地看著他山一般的背影,有不少人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就在這時,校長從教師長桌上站起身,所有人的註意重新回到他身上。

他低下頭,沈默了幾秒以營造出肅穆的氣氛。“我相信所有人都知道,為什麽要在這裏集合。昨天晚上,一件不幸的事情發生了……我們失去了一名學生,一位朋友,一位同伴。我相信,認識卡珊德拉的人都會同意她是個優秀的人。這是個令人惋惜的損失,”他的表情十分悲傷,但語氣表明他決不會在任何時候崩潰。“我希望所有人,都能為她默哀幾分鐘。”

透過人群,我看到蘇珊·亞當斯低垂著頭坐在拉文克勞的院長邊上。後者將一只手安慰似的放在蘇珊的手臂上。隔著這麽遠,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知道她沒有哭。有很多人在偷偷地盯著她看,也不知是不知道還是不介意,蘇珊始終維持著這個動作,就跟被石化了一般。

過了很久,迪佩特才緩慢地擡起頭,示意幾分鐘的安靜可以結束了。但誰都不願意打破死沈的寂靜。所有人都靜靜地坐在原處,等待校長的下一個指令。終於,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再次向前傾過身。

“如果任何人,有任何線索,我希望你們能勇敢地走上前來,匯報給我或任何一位教師。”

他毫不掩飾地看向海格的那邊。我不禁註意到鄧布利多揚起眉毛,犀利的眼神移向校長。但迪佩特沒註意到。大家都隨著他的動作不由自主再次地往同一方向看了過去,包括我,禮堂裏回蕩著布料摩挲的聲音,意外的刺耳。魯伯特在自己的位置上縮了下去,顯然沒成功,只讓他的寬度增加了些,反而更加顯眼。

我忽然覺得這場景有些滑稽,好在及時把笑聲化解為低咳,才沒引起別人註意。還沒有確切證據,但他已經成了嫌疑人,就因為樣子格格不入。

“解散。”

一開始,沒有一個人動彈。似乎大家都在一瞬間改變了想法,所有人都在同一時刻站起身,板凳移動的聲音幾乎蓋過了忽然變響的說話聲。我看向特蕾西,她的眼睛還是很紅,但已經不再哭了。

人流一點點向外挪去,我小聲說:“去湖邊吧,散散心。”雖然那兒會有很多人,每張嘴都會在議論這件事。我咽下了後半句。

出乎我的意料,特蕾西搖了搖頭。“我該去看看約翰在哪兒。”她低聲說,“我得保證他沒事。”

她沒等我的回答,也沒有邀請我,便走回原來的方向。我遠遠地看到了朱利安,他沒朝我這邊看。當然,我也沒想找他,便按照原先計劃的目的地走去。我永遠也無法聽到另一方的證詞了;他是無辜還是有罪,都只剩下一方的證詞了。

一切都顯得無足輕重。這想法也許有些殘酷,但我得說實話:卡珊德拉的消失堅定了我想要找回朱利安的決心。我忍住沒有現在就去找他——不知為何,我感覺自己還需要更多的理由,就像最後一塊拼圖來堅定我的決心。

對於卡珊德拉的事情,我是真心感到遺憾和意外。我沒法不去想她試圖搶走朱利安,但我從未想過讓她丟掉性命。或者——我有嗎?我咬住嘴唇,強迫自己把這可怕的想法推到一邊。

我原本以為這件事會慢慢被我遺忘,成為多年以後與朋友回憶往事時的一個插曲。我甚至以為自己能夠把卡珊德拉·亞當斯這個人遺忘,遠遠地拋在腦後不再去想。然而後來我才發現,這些事情多麽難做到。

有那麽幾天,根本沒有人提起這件事。課堂恢覆了正常,教授們不約而同地避免跟學生討論除了科目以外的事情,連討論天氣的閑聊都不見了。課堂裏不再有動手操作的部分,我幾乎沒機會在魔藥課上跟湯姆或是朱利安說話。所有老師都采取了將男女生隔開的政策,就連斯拉格霍恩都用了魔咒,讓我們連對方的動靜都聽不見。

我不明白這樣做的意義何在;沒有人知道。再說了,他們沒法堵住我們的嘴,不讓我們在公共休息室裏議論。這種做法簡直荒謬且愚蠢至極,我不止一次聽到赫奇帕奇的學生這樣說,尤其是晚上高年級學生圍爐火邊,按摩因為長時間抄寫黑板上的講義而抽筋的手掌時。

緊張的氣氛隱隱籠罩在整個學校上,摻雜著不滿和抱怨,在不久後徹底爆發了。

人們先是將矛頭轉向了魯伯特·海格。先是有謠言說,卡珊德拉的屍體是在他的屋子旁發現的。之後,又有人說他在床下藏了狼人崽子。再後來,梅爾特·沃倫的事情又被提起來,我不止一次在廁所裏聽到旁邊隔間的女生對去年的悲劇高談闊論。

“要我說,那個怪胎就是一切背後的指使者,”一個女生堅定地說,“你看他的塊頭!”

越來越多的人似乎參與到討論中。整個事件在不斷發酵,更多離奇的傳聞——像是狩獵場看守每天都會進到城堡裏,偷偷尋找下一個受害者;湯姆·裏德爾,去年的英雄人物,其實預見到了這場悲劇的發生——在學生之間傳播開來。直到一封憤怒的家長的吼叫信到來之後,老師們才真正做了有意義的事情。

那天清晨,所有在禮堂裏的學生,都看到一個巨大的綠色信封在沖阿芒多·迪佩特吼完詛咒的話之後,掉進他的碗裏裏,發出一聲比之前咆哮還要可怕的咣啷巨響。我們靜靜地坐長桌邊,註視著校長面色煞白地站起身,半是因為怒火,半是因為撒了滿臉的麥片粥,大步走出了禮堂。

第二天,就有人看到海格哆哆嗦嗦地走進了校長辦公室,即使佝僂著腰也有旁邊學生的兩倍高。直到深夜,才有幾個傲羅跟著他走回了他的小屋。一連好幾天都沒有炊煙從煙囪上升起,不知是因為他被帶走了,還是禁止使用明火。

我不知是該為他感到難過,還是為校長的決定感到高興。不少人都覺得他應該去阿茲卡班裏呆著,我一直不清楚該怎麽想。事實上,我已經為自己的事情而忙得不可開交了,根本沒時間去關心其他人的麻煩。

赫奇帕奇的院長忽然找到我和馬林·貝弗利,讓我們兩人“承擔起級長的責任”並保證其他學生的安全。無數個跟學生會主席如坐針氈的會議,再加上每周三四次的夜間巡邏,讓我幾乎連作業都做不完。

一天晚上,我跟貝弗利沈默地走在長長的走廊裏,都困得說不出話。拐角那邊突然閃現出一個人影。他一下子興奮起來,拔出了魔杖。

“誰?”

拖沓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湯姆·裏德爾慢慢走像我們這邊,手插在袍子口袋裏。

“哦,裏德爾,”貝弗利悶悶不樂地說,把魔杖放回了口袋裏。我很肯定湯姆剛才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不過,現在他若無其事地抱起雙臂,歪過頭打量著我們。

“馬林。阿米莉婭。”

“你在外面做什麽?”

“級長應該做的事情,”湯姆輕聲回答道,貝弗利響亮地哼了一聲。

“我知道你是級長,但今天晚上是我跟阿米莉婭巡邏。”他指了指我們兩個,“你知道,我也可以關你禁閉的,或者報告老師。”他用一種恐嚇的語氣說。

有一瞬間,我敢發誓湯姆的眼裏閃過一道紅光,手迅速移向了口袋。緊接著,貝弗利笑了起來,湯姆的身體放松下來,跟著輕輕笑了幾聲。

“說真的,你應該回去了,如果再讓我碰到你……”

“不會有下次。”他說著微微一頷首,回過頭直勾勾地盯著我。“阿米莉婭,明天是情人節。”

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將目光移向自己的腳尖。

“所以呢?”

他好笑地看了我一眼,什麽都沒說便走開了。貝弗利輕輕吹了聲口哨,揚起了眉毛。

“要我說,他是想約你出去。那家夥有副好皮相,腦子也不賴。”他促狹地笑了起來。

我轉過身,背對湯姆離開的方向。

“別犯傻了,”我說,“快點巡邏完,我們就能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實在抱歉,在慢慢章節的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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