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風暴前夕

刺耳的話語在寂靜無聲的禮堂裏回蕩：“黑巫師是魔鬼的仆役。他們妖言惑眾，胡作非為，蠱惑許許多多的男女們忘記自己的救贖，偏離天主的信仰；他們散播詛咒，使女人不能生育，使小動物夭折，使農作物不生長，使果樹枯死；他們利用魔法，傳播疾病，使人類和牲畜染上瘟疫；他們四處釋放咒語，使城鎮鄉村出現種種怪異現象。他們還定期與魔鬼聚會，與魔鬼X交。他們騎上掃帚飛行，去森林參加魔鬼的食人盛宴。”（中世紀教士指控巫師）

“千年之前，秉承全能的主的旨意，教皇下令剿滅禍害麻瓜的黑巫師。霍格沃茲，是黑巫師的大本營之一。今天，我們奉主的旨意，前來拔除魔鬼的據點。對於懵懂無知的黑巫師後代，只要皈依全能的主，乞求主的寬恕，教皇願意赦免你們，給予你們救贖的機會。教皇聖諭，獲得救贖者可以被吸納為聖殿騎士。”

“霍格沃茲的巫師們，我是茉莉-韋斯萊，請相信我，只要你們舉起魔杖，消滅身邊的斯萊特林，消滅那些該死的食死徒，就可以獲得救贖。純血巫師們，你們不要執迷不悟，不要妄想抵抗聖殿騎士，他們是不可戰勝的……”

一道魔鬼火焰擊中了半空中的血盆大口，茉莉的聲音戛然而止。大家都驚訝地轉頭看向教工長桌，看向怒目相視的麥格教授。

“哦，麥格教授，你為什麽不讓它把話說完？”西莫立刻抱怨道，“其實，向聖殿騎士投降沒什麽不好。韋斯萊就過得不錯啊，聖殿騎士並沒有追究他們任何罪責。獵巫運動結束這麽久了，我們也沒有為魔鬼幹過什麽壞事……”

“你怎麽能聽信敵人的挑撥！”麥格教授憤怒地打斷了西莫的話，她痛心疾首地教訓那些流露出躍躍欲試的眼神的學生，“斯萊特林是你們的同學，你們不能為了一己私利去傷害他們。聖殿騎士是全體巫師不共戴天的大敵。過去，他們獵殺巫師時可沒有區分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也沒有區分純血和麻種。”

“可是，他們已經攻下了魔法部，攻下了對角巷，攻下了霍格莫德，攻下了許許多多古老的宅院。萬一，他們攻打霍格沃茲……”西莫不服氣地小聲爭辯道。

“霍格沃茲從未被聖殿騎士攻占過。因為，我們精誠團結，所以，我們不可戰勝。”埃裏克校長站起來，堅定地說道。

西莫猶豫一下，慢慢坐了下來。從他蠕動的雙唇可以看出，他心裏並不服氣，也不認同埃裏克校長和麥格教授的觀點。

其實，像西莫這般心存異念的小巫師不在少數。家住麻瓜界的巫師們競相逃離了霍格沃茲，但是，已經在魔法界落戶的非純血巫師家庭卻依然在觀望。他們對宣揚血統論的黑魔王心存芥蒂，因此極易受聖殿騎士的勸降條件的誘惑。

德拉科暗地裏搖了搖頭。他完全理解聖殿騎士為何將首要目標鎖定在斯萊特林身上。

因為，只要有驕傲於巫師血統的斯萊特林，教皇的剿巫夢就無法實現。因為，他們知道，如果教皇收編了英國巫師，必然借力打力，以巫制巫，向其他國家的巫師宣戰。那麽，全世界的魔法界都要重新洗牌，各方勢力都會借機搶占地盤，天下將會更亂，戰爭會更加頻繁，巫師們將會徹底墮入水深火熱之中。因此，斯萊特林絕不會向梵蒂岡教廷稱臣納貢，斯萊特林一定會奮起反抗，至死方休。

其實，包括福吉在內的純血巫師都知道，被教廷和麻瓜驅趕至荒郊野外的魔法界確實是一架破馬車，踽踽獨行，搖搖欲墜，但是，它好歹還是一輛馬車，晃晃悠悠還能勉強行駛。

以斯萊特林為主的貴族們如老驥伏櫪，志在千裏，他們熱烈地盼望覆興魔法界，重振當年梅林開創的魔法盛行的世界。雖然他們嘗試了各種方法，雖然至今看來依然遙遙無期，但是，他們固執地抵制著非純血把持魔法界。在他們看來，讓那些在麻瓜界長大、受教堂影響頗深的非純血篡位，魔法界將徹底墜入萬劫不覆的深淵。

既然如此，聖殿騎士自然會借機挑起霍格沃茲內亂，削弱斯萊特林。

早餐後，全校師生都沒有去上課。埃裏克帶著教授們去了校長室。皮皮鬼傳出小道消息，空置已久的福克斯的棲木突然“自*燃”了。學生們則三三兩兩爬上高塔，眺望霍格莫德的方向。然而，雨季的蘇格蘭高地雲封霧鎖，整個巫師村被籠罩在一片朦朧的煙雨中。

不知道聖殿騎士用了什麽詭異的聖器，竟然幹擾了貓頭鷹向外送信。但凡派出去的貓頭鷹都會暈頭轉向地回到城堡。一種與世隔絕的恐慌開始在小巫師心中蔓延，一些年紀小的女生忍不住低聲抽泣。

德拉科用雙面鏡聯系了盧修斯。疲憊不堪的盧修斯告訴德拉科，他已經通過貓頭鷹信件向黑魔王投誠了。出乎意料的是，黑魔王竟然沒有追究他“臨陣脫逃”，反而命令他借助馬爾福的人脈，在國外爭取盡可能多的支持和援助。現在，他正試圖說服那些猶豫不決的純血家族放棄僥幸心理，集中力量，共同向立足未穩的聖殿騎士宣戰。

合上雙面鏡，德拉科心中有說不出的惆悵。他不懷疑黑魔王的誠意，他知道那是一個傲骨錚錚的家夥，也是一個珍惜巫師血脈的統帥。他擔憂的是，靈魂切片的黑魔王率領內戰後的疲憊之師能戰勝以逸待勞的聖殿騎士嗎？或者說，這一世的黑魔王能戰勝鄧布利多這只老狐貍嗎？

想到上一世鄧布利多擬定的計劃“在他死後也未出現任何意外和拐點”，德拉科心急如焚。

冷月東升，雲收雨歇，阿斯托利亞拖著德拉科走上僻靜的前門塔樓。德拉科感覺到她的手心裏全是冷汗。很快，他就明白了原因——樹木陰森的禁林邊緣鬼影綽綽，那是聖殿騎士蓄勢待發的軍隊；煙波浩渺的黑湖湖畔寒光閃閃，那是聖殿騎士業已出鞘的利劍。

到底教皇出動了多少聖殿騎士？整個梵蒂岡教廷控制下的教區嗎？德拉科覺得渾身汗毛都乍起來了。

“我猜，他們想圍點打援。”阿斯托利亞聲音發顫，仿佛置身於北冰洋的海水，“這麽久了，他們都沒有進攻城堡，絕不是為了招降格蘭芬多。”

心懷不滿的西莫等人背地裏聯絡其他學生，約好消極抵抗，伺機投降聖殿騎士，動搖者以格蘭芬多居多。麥格教授不是不了解他們的伎倆，只是無可奈何。事實上，格蘭芬多也一直是聖殿騎士重點招降的對象。鄧布利多的出走和韋斯萊的叛逃讓他們多少有點兒心猿意馬。

然而，在埃裏克的強力控制下，任何人都不可能與城堡外的聖殿騎士取得聯系。因此，西莫等人也不敢貿然溜出城堡，生怕被聖殿騎士“誤傷”。

“你看那裏。”德拉科突然指著城堡前的山坡說道。

阿斯托利亞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茂盛的草坪上突兀地立著幾根粗陋的十字架。她借著明亮的月光，努力辨認十字架上扭曲的身影。

“布特，奎爾克，還有……哦，梅林啊，是麥克拉根夫婦。”阿斯托利亞猛然捂住嘴，小聲驚呼道，“他們一定想進入霍格沃茲，營救他們的孩子，卻被聖殿騎士伏擊了。”

夜風卷過，屍體上的長袍有氣無力地擺動，仿佛在做垂死掙紮。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血腥的味道。遠處的禁林傳來鬼鸮的怪叫，令人不寒而栗。

“說的沒錯，利亞。”德拉科沈痛地點了點頭，“黑魔王告訴巫師們不要私自進入霍格沃茲的地界，免得遭受聖殿騎士的毒手。可是……我爸爸說，黑魔王很快就會組織起足夠的力量，進攻霍格莫德的聖殿騎士，讓我稍安勿躁。”

如前世一樣，掌控魔法界後，黑魔王依然向霍格莫德派出了食死徒的巡邏隊。然而，突如其來的聖殿騎士的主力部隊攻陷了這個並不大的巫師村落，很快將食死徒和村民們屠戮殆盡。最新情報顯示，歐洲的聖殿騎士進駐霍格莫德後，梵蒂岡教廷還在從非洲調動軍隊，源源不斷地向英國增兵。本屆教皇就這麽仇恨霍格沃茲嗎？巫師們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如果聖殿騎士搶在黑魔王到來之前進攻霍格沃茲怎麽辦？”阿斯托利亞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懼，“如果，黑魔王也打不過聖殿騎士……我害怕，德拉科，我害怕，金斯萊不會放過斯萊特林，鄧布利多不會放過斯萊特林……”說到最後，她忍不住一把抓起德拉科的手，緊緊攥住。

德拉科渾身一顫。

“金斯萊不會放過斯萊特林，鄧布利多不會放過斯萊特林”。上一世大清洗之後，阿斯托利亞也說出了同樣的話。那時，她也像今天這般惶恐。

難道，重生兩世，命運的齒輪都註定斯萊特林走向不得善終嗎？

“別害怕，利亞，聖殿騎士不是無所不能的……黑魔王才是。”努力抑制心中的悲憤，德拉科把未婚妻攬入懷中，輕輕安撫。其實，他連自己都騙不了。

“我害怕……以前，大家都說黑魔王進不了霍格沃茲，是因為有鄧布利多。可是，現在，鄧布利多就在霍格沃茲外面，他如果想進來的話……”阿斯托利亞嗚咽了。此刻，她像一只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實際上，當親眼目睹兵臨城下的聖殿騎士後，霍格沃茲裏的每一位巫師都喪失了安全感。

這時，德拉科的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晦暗的心情。他興奮地扳住阿斯托利亞的雙肩，小聲而急速地說：“利亞，不要怕，我們還有一個幫手，一個非常強大的幫手——海爾波。”

“海爾波？他是誰？”阿斯托利亞感到莫名其妙。

德拉科笑了。他慢慢述說了一個“馬爾福血統覺醒”的故事。在這個故事裏，14歲的德拉科突然覺醒了傳說中的斯萊特林血統，展現出蛇佬腔的天賦。無意間，他發現了薩拉查的密室，並親切會見了薩拉查的寵物蛇怪海爾波……

現在的德拉科撒謊的本領爐火純青。

誰知，阿斯托利亞並沒有像德拉科預想的那樣高興起來，反而秀眉微蹙，沈默不語。

“怎麽了？利亞……”德拉科心裏敲起了小鼓。難道，冰雪聰明的阿斯托利亞識破了自己的小把戲？是因為彼此太熟絡了嗎？

“德拉科，我想，斯萊特林密室恐怕不只是海爾波的巢穴吧？或者說，薩拉查根本就是故意把蛇怪養在那兒。你不覺得薩拉查的塑像很突兀嗎？”阿斯托利亞微微側頭，一雙明澈透藍的眼睛流露出思索的目光。

德拉科疑惑不解：“突兀？我沒見過薩拉查本人，所以不好評價那座塑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嗎？海爾波說，是薩拉查把它豢養在密室裏的。那個著名的傳說與它的描述相吻合啊。”

“德拉科，你會在燕尾狗的窩裏放上自己的相片嗎？哪怕你非常喜愛它。”阿斯托利亞的眼中閃爍出激動的光芒，“海爾波在看守什麽東西。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薩拉查才豢養了危險的蛇怪。”

“你是說，海爾波欺騙了我？”德拉科難以置信地看著阿斯托利亞，“我想，它沒這個智商。”

如果蛇怪的智商能達到八眼巨蛛的水平，上一世也就不會那麽容易被傻乎乎的救世主殺死了。當然，黑魔王的魂片也要負上相當的責任。他竟然就這麽傻乎乎地看著福克斯啄瞎蛇怪的眼睛，就這麽傻乎乎地等著瞎了眼的蛇怪去咬長著眼睛的哈利。換成德拉科，命令蛇怪叼走昏死的金妮，讓哈利咬著小手絹哭吧。不，德拉科會耐心地吸幹金妮的生命，完全地、徹底地覆活後再找鄧布利多的茬……

“你在想什麽，德拉科？”德拉科神游的表情讓阿斯托利亞有些驚訝，又有些氣憤，“我想，馬爾福先生一定告訴過你，與女士談話時不專心是一種很失禮的行為。或者，你可以告訴我，馬爾福的家規沒有這一項規定……”

“不，不，利亞，是我的錯，我道歉。我剛才……在回憶海爾波的話。”德拉科忙連聲賠不是。這一世，德拉科與阿斯托利亞朝夕相處數年，不僅言行上越來越默契，而且生活上也越發趨近“馬爾福夫婦”的境界。德拉科早已發現，年僅15歲的阿斯托利亞逐漸流露出了前世馬爾福夫人的派頭。

阿斯托利亞撅了撅嘴，似乎還想耍會兒小性子。

“哦，利亞，你倒提醒了我，或許是時候修訂馬爾福家規了。”眼珠一轉，德拉科拖長詠嘆調，抑揚頓挫又情深意切地說，“不如，就在你畢業的那一天……”按照馬爾福的傳統，家規是由馬爾福夫人修訂。

阿斯托利亞臉一紅，嬌嗔著在德拉科的胳膊上輕擰了一把。德拉科忙配合地齜牙咧嘴，做出疼痛難耐、苦苦哀求的樣子。

看到德拉科“得到了應有的教訓”，阿斯托利亞滿意地繼續說：“還記得‘密室傳說’嗎？‘薩拉查在城堡內建立了一個密室’。德拉科，無論是麻瓜的白金漢宮還是巫師的馬爾福莊園，只有主人才能設計並建造出不為人知的密道、密室。毫無疑問，斯萊特林密室先於海爾波存在。我想，也許，海爾波並不知道密室裏藏了什麽。畢竟，誰也不會把具體的財產告訴看門狗。”

雖然，白金漢宮的麻瓜不會經常發現密道和密室，但是，經年累月的“偶爾發現”也曝光出不少塵封的秘密。毫無疑問，這些密道和密室都是當年的國王下令建造的。

魔法並非萬能。巫師們在建造宅邸後固然可以修葺、整改，但是大體基調已定。否則，韋斯萊何必在陋居上歪歪扭扭地加樓層。像密室這種深藏於湖底的建築，恐怕只有當年建造城堡的那位斯萊特林才能實現。

“你是說，薩拉查在密室裏藏了很重要的東西，重要到必須用蛇怪看守，重要到不能在史書上留下只字片言的記載。”德拉科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密室傳說”一直宣稱薩拉查的後人會放出怪獸凈化血統，但事實證明，那只是無稽之談。實際上，蛇怪的視線和毒牙會殺死任何血統的巫師，蛇怪本身也不具備識別血統的能力，又如何保證“不誤傷”純血學生？

而且，斯萊特林的密室必須用蛇佬腔才能打開，這就杜絕了其他巫師誤入的可能。蛇怪是如此的恐怖而強大，難道薩拉查還擔心它被誤入的巫師傷害嗎？或者說，“偏執”於血統論的薩拉查還要防備它自行跑出密室清洗學生的血統嗎？

“會不會……就是……羅伊納提到的‘抽刀斷水式’的魔法陣？”阿斯托利亞緩緩說道。

德拉科思索了許久，才擡起頭回答阿斯托利亞：“雖然馬爾福精通魔法陣，但是，我真的沒聽說過這種魔法陣。不過，經過慘烈的獵巫運動，很多上古魔法都失傳了。據我所知，強大的魔法陣通常都加持在房屋的地基上。可是，那個密室……在黑湖的湖底。準確來說，就在我們的宿舍區下面。”

“去密室看一看吧，德拉科。”阿斯托利亞建議道，“即使我們猜錯了，提前通知海爾波一聲也好啊。畢竟，聖殿騎士的進攻迫在眉睫。到時候，恐怕霍格沃茲還是要仰仗海爾波。”

德拉科點了點頭。不到萬不得已，他可不敢隨便放出海爾波。黑魔王倒也罷了，總歸馬爾福是他的屬下，又是一個純血。但是，那些格蘭芬多會以此為借口，指不定攪合出什麽事情。

他牽起阿斯托利亞的手，借著夜色的掩護，悄悄溜下塔樓，躡手躡腳地向城堡內走去。此時，公共休息室裏聚集了各個年級的斯萊特林，因此，德拉科決定從二樓女漱洗室進入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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