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晴光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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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晴光初現
“那是因為羅恩，我自認為會一輩子忠誠的朋友，他說斯萊特林都是壞人，他要去格蘭芬多，我想和他在一起。那是因為海格，第一個對我表達善意的人，他非常討厭斯萊特林，他說格蘭芬多最好，我不想讓他失望。那是因為馬爾福，我碰見的第一個同學，令我厭惡……可是，他卻陪著赫敏去阿茲卡班看望我……”想到這些朋友和“敵人”的近日所為，哈利痛徹心扉。
“不，哈利，你的選擇沒有錯。”鄧布利多斷然呵斥道，“決定我們人生的不是我們的能力，而是我們的選擇。你選擇了格蘭芬多，選擇了與湯姆不一樣的路，所以，你成為了和他不一樣的人。你的父親曾對我說過，他從小就喜歡格蘭芬多，因為那是勇士聚集的學院。我還記得，當時，他做了一個拔劍的動作。他有一個英雄的夢，哈利，他希望成為拯救世界的英雄……”
哈利聲嘶力竭地怒吼道：“每一個男孩兒都有一個偉大的夢想，幻想自己是從惡龍手中拯救公主的騎士，是將世界從惡魔手中解救出來的英雄。曾經，你告訴我，我是一個救世主。我也以為自己是將世界從惡魔手中解救出來的英雄……現在，你卻告訴大家，我就是那個惡魔，那個我想要將世界從他手中解救出來的惡魔！”
突然，空氣中傳來撕裂羊皮紙的響聲，金斯萊憑空出現在鄧布利多身旁。當他看見哈利後，又是驚詫又是憤怒：“阿不思，為什麽還沒有……了結這件事情？他現在不是你的得意門生了，你……”
“其實，你才是那只惡魔，鄧布利多！巫師傷害麻瓜是不對的，同樣，麻瓜傷害巫師也是錯誤的。你誤導了大家！”哈利猛然開口，聲音中洋溢著玉石俱焚的決心，他對鄧布利多大聲喊道，“人，不是梅林，也不是上帝。即使是麻瓜所崇拜的神靈，他們也會犯錯，也會嫉妒，也會憤怒，也會報覆……每個凡人都是天使與惡魔的混合體。”
“只要人活著，就會不斷地犯錯，也會不斷獲得改正錯誤的機會。這世上沒有什麽最危險的黑巫師，因為，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更危險的黑巫師……甚至，比黑巫師更危險的人，比如——你，‘神聖’的阿不思-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猛地睜大了眼睛，他顫聲說道：“你，哈利，你……你在說什麽？”
哈利看了一眼皺著眉頭、不明所以的金斯萊，對鄧布利多慘然一笑：“每個人都有著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權利，幸福、自由、快樂……這是與生俱來、不言而喻的權利，巫師，麻瓜，莫不如此……巫師認為麻瓜很低賤，麻瓜認為巫師很邪惡。你的看法呢？鄧布利多，你在巫師的世界裏生活了150多年……”
金斯萊舉起了魔杖，他已經沒有耐心了。鄧布利多的嘴唇不斷顫抖，仿佛含著一塊剛從雪堆裏拿出來的冰耗子。不知何時，他的魔杖已經垂至身側。
“決定我們人生的不是我們的能力，而是我們的選擇。如果你講的是真話，阿不思-鄧布利多，就證明給我看啊，不，證明給全天下的巫師們看！”哈利絕望地大叫道。
“等一等，金斯萊。”鄧布利多一把按住金斯萊舉著魔杖的手腕，轉頭說道，“我們把哈利送回阿茲卡班就可以了……他只是一個孩子，不會對我們的計劃有什麽影響，而且……這不是他的錯。”
“阿不思！”金斯萊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幾乎可以擰出水來。他看了看哈利，一揮魔杖把哈利用束縛咒捆起來。然後拉著鄧布利多走到一旁，小聲交談。從金斯萊越來越暴躁的動作上可以看出，他們倆就如何處置哈利存在著嚴重的分歧。
距離他們右側40多英尺的樹林裏，三個披著隱身衣的旁觀者默不作聲，疑雲重重。今天，三位鳳凰社成員的言行舉止都十分反常，讓他們有一種身處高山雲霧的感覺。
德拉科思索片刻，冷不防拉過阿斯托利亞的手，交到麗貝卡掌中，叮囑道：“麗貝卡，拜托你照顧好阿斯托利亞。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讓她露面……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對她用咒語。”
麗貝卡揚了揚黛眉，雖然亮若寒星的眸中流露出疑惑的目光，依然點頭應允。
不等阿斯托利亞開口，德拉科又轉頭面對她，詞意懇切，輕聲說道：“利亞，請你一定要留在這裏。你放心，我會繼續與你前行的。”說完，德拉科俯身輕吻了一下她的耳根，悄悄站了起來，貓著腰，借著樹木的掩護，無聲又快速地向樹林的另一頭繞過去。
一片烏雲飄過，遮住了朦朧的星光。寒風凜冽，天空又開始飄落大片大片的雪花。
德拉科終於走出了樹林，踏上曲折的羊腸小道。他放出一只守護神給城堡裏的奧菲克，又仔細消除掉身後的足跡，然後全力向山坡上奔去。此時，他正位於鄧布利多等人下方的百轉千回的山路上。
終於，一臉大義凜然的哈利出現在德拉科的視野裏。
德拉科氣喘籲籲地阻止了舉起魔杖的金斯萊：“餵，不許動，你，沙克爾隊長，波特是我們斯萊特林抓，抓住的。”
鄧布利多驚詫地轉過身來，語氣裏充滿了疑問，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欣喜：“哦，是馬爾福先生，你怎麽到這裏來了？現在，霍格沃茲已經宵禁了。”
“校長，我們是來抓波特的。”德拉科努力扮演著一個得意洋洋又自命不凡的小貴族，他拖長華麗的腔調說，“我們早就發現這個逃犯了。今晚，奧菲克去通知部長，我和麗貝卡負責把他抓住。噢，斯萊特林一定可以再得幾枚梅林爵士團勳章。”
3年級時，德拉科及時通知福吉抓住了西裏斯。由此，斯內普、德拉科、阿斯托利亞和迪亞茲都獲得了梅林爵士團勳章。
金斯萊遲疑了。梵蒂岡教廷長期松弛武備，聖殿騎士疏於編練，昔日的虎狼之師早已成為強弩之末。第一批到達不列顛島的先鋒部隊雖然是精銳，但兵微將寡，初來乍到，並不熟悉魔法界的環境。因此，現在還不是與斯克林傑公開翻臉的時候。
他看了看哈利，又有些不甘心。這個家夥是伏地魔的魂器。他活著，伏地魔就不會死。伏地魔睥睨天下，傲視群雄，肯定不願意歸降天主教廷。伏地魔壯志淩雲，胸藏丘壑，肯定不甘心屈居教皇之下。留下此人必成大患。
如果把馬爾福和哈利都殺了……不，萊斯特蘭奇還沒有露面。那可是一個心機詭譎的黑巫師，誰知道她是不是像毒蛇一樣躲在暗處，隨時準備發出致命的魔咒。
想到這裏，金斯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強作鎮定，大聲說：“馬爾福先生，哈利已經被我們抓住了。不過，你們支持魔法部的工作，值得表揚。”
“噢，沙克爾隊長，你這麽一說，可真是令人遺憾啊。”這時，德拉科已經走到了哈利身邊，他用腳尖勾了勾倒地不起的哈利，冷笑一聲，慢吞吞地說，“如果不是你們攪局，我們還可以當場抓住那個為虎作倀的格蘭傑。我相信，部長一定很想殺一儆百，把那些吃裏扒外的……”
“馬爾福先生，我想，把哈利送回去就夠了。你會受到表彰的，我保證。”鄧布利多立刻打斷了德拉科的話，“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回城堡吧。說不定部長已經到達霍格沃茲了。”
風雪越來越猛烈，天地間一片昏暗，鄧布利多那雙湛藍色的眼睛卻顯得越發灼灼其華。仔細看去，他的眼神非常清明，隱約閃爍著一絲詭異，同時又略帶焦慮的光芒。
德拉科突然有了一種難以言明的違和感。這種感覺曾經出現過，在他志得意滿地看著鄧布利多被福吉拘捕的時候……
然而，事已至此，覆水難收。無論是庸人自擾，還是料事在先，哈利終歸是按照德拉科的意願被押回了霍格沃茲。奧菲克早已用斯內普辦公室裏的壁爐通知了斯克林傑。此刻，大批傲羅嚴陣以待，10個哈利也插翅難飛。
正如阿斯托利亞所預料的那樣，斯克林傑看著五花大綁的哈利，樂得合不攏嘴。“龍顏大悅”之下，他當場答應了德拉科的懇請。自從斯拉格霍恩失蹤後，黑魔王突然不再滿足於零敲碎打，而是刀劈斧斫，數次屠戮不屈於其淫威的巫師家族，設伏圍殲長途馳援的傲羅部隊。接連幾次敗仗下來，魔法部軍心渙散，萎靡不振。
迄今為止，焦頭爛額的斯克林傑總算扳回了一局，終於挽回了一點兒顏面。相比起這位頂著魂器之名的逃犯，一個沒兩年就會被釋放的輕刑犯算得了什麽？
聖誕假期後的第一個霍格莫德日裏，德拉科見到了日思夜想的父親。相比起數月前的探望，心曠神怡的盧修斯的氣色明顯好了很多。父子兩人在三把掃帚的二樓包廂裏待了大半天，談笑風生，相聚甚歡。
上一世，德拉科並沒有成功營救出盧修斯。雖然他用消失櫃打破了霍格沃茲的千年防禦，出其不意地放入了食死徒，但是，他沒能親手殺死鄧布利多，被心胸狹隘、陰鷙酷烈的黑魔王所輕視，造成馬爾福家族處境堪憂。
究其根本，是自己一葉障目，偏執於黑魔王的“任務”，而沒有揣摩他的本意——黑魔王又恨又怕鄧布利多，是因為鄧布利多總能妨礙他的野心。如果能讓鄧布利多連吃敗仗，這個老頭兒的存在又有何懼？如同制海權的爭奪，挑戰對方艦隊固然可以取勝，但殲敵一萬，自損三千，攻其不備之海港重鎮，照樣可以迫使對方簽訂城下之盟，而且代價微乎其微。
這一世，德拉科先用斯拉格霍恩向黑魔王邀功，正中下懷，為魔君所器重，後用哈利向斯克林傑領賞，投其所好，被魔法部表彰，左右逢源，游刃有餘。
保守的艦隊永遠不會勝利，父親的教誨果然沒錯。
臨近中午時，阿斯托利亞告別達芙妮和西奧多，前往三把掃帚與馬爾福父子會面。
櫟木門剛一打開，婀娜多姿的羅斯默塔女士就跟在阿斯托利亞的身後，端著親手烹飪的煎多佛爾鰈魚和烤愛爾蘭牛排，腰肢輕曼，弱柳扶風般施施然走了進來。
“哦，馬爾福先生，真高興再次見到你。一晃20多年了，你的兒子都這麽大了。每次看到他，就仿佛看見了你。”羅斯默塔女士笑顏如花，聲如鶯燕，她擺好菜肴，湊近盧修斯，低聲說，“馬爾福夫人還沒有消息嗎？”
“是啊，我正打算離家尋找。無論納西莎身在何處，哪怕上天入地，我也一定要找到她。”盧修斯的聲音鏗鏘有力，話語擲地有聲，“即使與全世界為敵，馬爾福也絕不放棄家人！”
剛才，盧修斯已經與兒子商量好了，他先行離開英國，前往聖戈蘭迪與納西莎匯合，避免馬爾福被黑魔王再次綁上戰車。德拉科則暫時留在霍格沃茲，狐假虎威，藏身在鄧布利多的羽翼之下。
盧修斯認為，目前雙方膠著，戰況卻愈演愈烈，最多一年，勝負必見分曉。至於誰勝誰負，暫時未可預料。既然黑魔王“有言在先”，不許學生們離開英國，那麽，除非馬爾福決定退出歐洲，否則，此時最好靜觀其變。
黑魔王雖然薄情寡義，行事喜怒無常，但也知人善任，懂得論功行賞。德拉科能從鄧布利多眼皮底下綁走斯拉格霍恩，黑魔王不可能不考慮重新招納馬爾福。作為家主，盧修斯遠遁他鄉是為了避免馬爾福被綁定在食死徒陣營的戰車上，而德拉科留在相對安全的霍格沃茲防止黑魔王用馬爾福殺雞儆猴。
現在，正好借風情萬種的羅斯默塔女士之口把這一掩人耳目的消息散布出去。
顯而易見，羅斯默塔女士並不滿意盧修斯的說辭。她索性坐了下來，粉面含春，秋波滿眼，嗲聲嗲氣地說：“可是，盧修斯，你打算去哪裏尋找她呢？這個世界是如此寬廣，女人如此之多……”
“我會去每一處留下了我們美好回憶的地方，逐一尋訪，反覆排查，不惜傾家蕩產，不畏披荊斬棘。”盧修斯微微擡起下頦，不露痕跡地遠離羅斯默塔女士，姿態優雅，語氣從容，低沈的嗓音如同地中海的浪濤，沈穩柔韌，韻律和諧。
羅斯默塔女士撇了撇嘴，還想再說什麽。正在這時，樓下傳來了驚雷般的怒罵聲和撞裂聲。羅斯默塔女士忙站了起來，嘴裏埋怨著“外國人又惹麻煩了”，急匆匆地從未關合的房門跑了出去。
“魔法部雇傭了多少外國巫師？一向摳門的內閣就沒有說過什麽嗎？”盧修斯挑了挑修長的眉毛，輕聲問兒子。
現在，馬爾福家族已經被魔法部剔出了權力核心。為了遠離愈來愈烈的戰火，盧修斯回家後也一直深入簡出，沒有聯絡過任何一名老友。實際上，大多數食死徒貴族都被“亂世用重典”的斯克林傑投入了阿茲卡班，盧修斯也無人可問。
德拉科搖了搖頭，正要回答，阿斯托利亞卻主動開口：“至少20多個……格蘭傑剛才說的。”
“格蘭傑？”盧修斯的眼中滑過一絲驚訝，“她為什麽告訴你這些？”
阿斯托利亞謹慎地檢查了一遍房門，然後壓低聲音回答：“格蘭傑悄悄給了我一張紙條，約我單獨到尖叫棚屋見面。她告訴我，波特曾在豬頭酒吧裏看見金斯萊為鄧布利多和酒店老板舉行了冊封儀式……他認為那是教會的冊封儀式。波特說，他在麻瓜的戲劇裏見過這種儀式，一般是用來冊封古代騎士的。”
“騎士？”盧修斯的眉毛挑得更高了，他用心不在焉的語氣說，“老蜜蜂的腦漿終於被糖漿取代了嗎？他打算揮舞著長矛而不是魔杖去和黑魔王戰鬥……簡直不可思議。”
“也許，波特瘋了。”德拉科優雅地切割著牛排，小聲揶揄道，“他逃亡了這麽久，神經高度緊張，很可能出現了幻覺……斯克林傑下達的可是追殺令。畢竟，他是黑魔王的魂器。”
聽聞此言，老辣的盧修斯卻一反常態，沈思不語。他輕輕轉動著手裏的叉柄，嘴裏慢慢嚼著鮮嫩的牛排。這是他認為事關重大且迫在眉睫的信號。熟知父親習慣的德拉科忍不住與阿斯托利亞交換了一個忐忑不安的眼神。
過了許久，盧修斯才緩緩開口說：“如果波特惱恨鄧布利多‘出賣’他，產生了抹黑鄧布利多的幻覺也還說得過去。但是，他與金斯萊……為什麽會是金斯萊？這是一個來自黎巴嫩的混血巫師，與波特沒有太多交集。如果波特恨上了鳳凰社，為什麽不是幻想出韋斯萊之類的人？”
智者遠慮，見微知著。盧修斯的分析讓德拉科重新正視起格蘭傑的說辭。他略作思考，對盧修斯說：“爸爸，如果鄧布利多和那個酒店老板，呃，我懷疑他就是斯基特書裏說的鄧布利多的弟弟阿不福思……如果他們成了騎士，那麽，那20多個外國巫師大概也是騎士……可是，金斯萊為什麽能冊封他們？難道，他是神職人員？抑或，他也是個騎士，是一個更資深的騎士？”
“格蘭傑認為……他們是聖殿騎士。”阿斯托利亞秀眉微蹙，表情有些糾結，“她說，她在圖書館……呃，她習慣去圖書館找答案。她說，書上記載，梵蒂岡教廷秘密豢養了一大批聖殿騎士，專門對付魔法界。當然，我們都知道這些……可是，獵巫運動已經結束300多年了，慳吝腐化的教廷還舍得花錢養這麽些‘閑人’嗎？”
“聖殿騎士？”盧修斯也連連搖頭，不以為然，“那幫利欲熏心的家夥遠在地中海沿岸，怎麽可能千裏迢迢到不列顛島幫助鳳凰社？”
輕啜一口單麥芽威士忌，盧修斯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雖然不確定教廷是否還在編練聖殿騎士，但是……自遠古時代起，巫師就與麻瓜混居，逐漸蒙受麻瓜領主的倚重。宗教勢力興起後，為了爭奪對麻瓜的精神統治權，他們煽動愚蠢的麻瓜，發起了不可計數的獵巫運動……現在，教士們依然高居廟堂之上，醉生夢死，奢靡淫逸，何必費心思去對付並不礙事的巫師？”
教廷與魔法界向來都是兩看相厭。教廷視魔法為奇技淫巧，巫師稱彌撒為裝神弄鬼；教廷宣揚魔法師乃洪水猛獸，巫師揚言傳教士皆男盜女娼；教廷判定梅林專司蠅營狗茍，巫師斷言教皇只會斂財好色。上千年來，雙方在各自的歷史記載裏極盡詆毀之詞，大有不除之則天下不安、民心不寧之意。
但是，隨著大航海時代的到來和殖民活動的興起，教廷對麻瓜的影響力日漸衰退。黑巫師們又趁機混跡於麻瓜殖民者中，縱橫天下，擄寶掠財，終於披上了鮮亮得體的外衣。17世紀末，最後一場獵巫運動結束後，這兩股超自然力量的經年累月的角逐算是告一段落。300多年來，雙方各安天命，相安無事。
因此，在盧修斯看來，魂器波特是在誇大其詞，麻種格蘭傑是在危言聳聽。
“不，爸爸，有可能……金斯萊是聖殿騎士。”德拉科的神情凝重起來。
他想起了上一世的大清洗。當時，魔法界的經濟初現覆蘇，內資逐漸增多，外資開始註入，大家都認為期盼已久的和平時代終於來臨了。誰知，堂堂魔法部長竟然會做出殺雞取卵、自食其言的醜陋行徑，自毀魔法部的信譽，搗毀魔法界的根基。國內外一片嘩然，外資紛紛撤出，內政停滯不前，經濟頃刻間陷入困頓。據說，連韋斯萊都受不了輿論壓力，轉而埋怨金斯萊的一意孤行。
他又想起了波特怒斥瑪麗埃塔的話語——“誰給你的權力？金斯萊嗎？”也許，波特並沒有完全參與到金斯萊的大清洗計劃中。也許，波特只是一枚棋子。可是，金斯萊為什麽敢拿戰爭英雄、救世之星做棋子？誰給他的底氣和膽量？如果金斯萊是聖殿騎士的話，一切疑團就迎刃而解了。
想到這裏，德拉科覺得一股寒氣沿著脊椎蔓延而上，貫穿頭頂，冷汗涔涔而下。難道，這才是馬爾福走不出不得善終的怪圈的根本原因嗎？可是，這一猜想太過匪夷所思，無法令人信服。
如坐針氈的德拉科忙提醒盧修斯：“父親，你還記得凱蒂嗎？格蘭芬多的凱蒂-貝爾，離奇死亡的學生。據說，屍檢時傲羅發現，她的脖子上有一條焦黑的勒痕……不知名的黑魔法，連她的靈魂都被毀滅了……如果，她是被聖殿騎士殺死的，假如，那些雇傭兵是聖殿騎士的話……一切似乎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釋。”
“教廷的聖器？這倒也是個‘合理’的解釋。”拖著華麗的長腔，盧修斯慢悠悠地說，“我會去一趟蓋文法諾城堡，整理一下那兒的珍本著述，哦，那可是很古老很寶貴的遺產。德拉科，希望明年由你履行清點古籍的家主責任。”
德國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崇尚黑魔法的國度，馬爾福家族在蓋文法諾城堡裏存放著浩如煙海的魔法文獻和汗牛充棟的黑魔法書籍，盧修斯打算仔細查閱有關聖殿騎士的記錄後，再用雙面鏡答覆兒子。
“是，父親，我一定會謹慎行事，謀定而後動。”德拉科欠了欠身，畢恭畢敬地向父親做出保證，“其實，對我們來說，波特的胡言亂語也許還是一件好事，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聖殿騎士是巫師們不共戴天的大敵，我們只需讓大家懷疑這些雇傭兵……引狼入室，自取其禍，足以一舉扳倒斯克林傑！”
阿斯托利亞驚訝地看著馬爾福父子倆。剛才，她並沒有參與馬爾福的家事商討，不知道這對父子竟然密謀扳倒斯克林傑。斯克林傑性情剛烈，器識淺薄，確實不足以貴族階層寄予厚望。如果斯萊特林想改弦更張，轉而投奔魔法部，必須先用傾向貴族的達官顯吏取而代之。可是，眼下斯克林傑風頭正旺，魔法部同仇敵愾，失勢的馬爾福又如何對他下手？
“利亞，保守的艦隊永遠不會勝利！”明知阿斯托利亞疑惑不解，德拉科卻故意賣關子，“不能再等了，否則，那些父母依然被關押在阿茲卡班的小蛇們會更加向往食死徒陣營。斯萊特林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同一條戰船上的馬爾福也不可能獨善其身。”
盧修斯溫和地看著利亞，意味深長地說：“利亞不是外人，德拉科。我離開英國後，你遇事要多與利亞商量……至於你的教父，為了不給他帶來‘困擾’，我就不去拜訪他了。你回去後轉達我的‘問候’……放手去做，不必事事都向我請示。”
阿斯托利亞向盧修斯頷首致敬，感謝他的信任。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對盧修斯說：“格蘭傑請我轉告德拉科……拜托他繼續申請探望波特。呃，我婉拒過，她已經給馬爾福帶來了麻煩……不過，她堅持要我轉達她的意思。”
德拉科嗤之以鼻：“格蘭傑到底是勇敢還是無知？把她自個兒的顏面看得也太大了。難道，馬爾福還會乖乖被她利用第二次嗎？”
“要識好海員，須憑壞天氣。”出乎德拉科和阿斯托利亞的意料，盧修斯表現得饒有興趣，“格蘭傑僅憑一己之力就幫助波特成功越獄，可見其智勇雙全。德拉科，不妨去會一會她。難道，馬爾福還怕見這個泥巴種一面嗎？”
德拉科與阿斯托利亞對視一眼，點頭應允。
享用完可口的午餐，心情舒暢的盧修斯幻影移形離開了霍格莫德。
送別父親，一臉愜意的德拉科握住阿斯托利亞的手，兩人順著青磚鋪就的街道，並肩向村子的另一頭漫步走去。隨著父親的出獄，長期壓在德拉科心頭的陰霾終於消散了一些。
今天的霍格莫德日趕上了一個難得的好天氣。連日的暴風雪終於停止了。雲收風歇，雪霽初晴，湛藍的天空乍現於蘇格蘭高地，如同一塊漂亮的蛋白石倒懸高空。和煦的陽光灑向廣袤的大地，路旁小山岡上的白樺林閃耀著銀子般的光華。延綿起伏的山巒環繞著村落，陡峭的坡勢上長滿了蔥蔥郁郁的雪松和冷杉。
路旁的店鋪熱鬧非凡，學生們進進出出，拎著大包小包，嘴裏嘰嘰喳喳，好像一叢叢歡悅的火焰。
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氣，德拉科輕而易舉地分辨出各種香甜的味道，草莓、椰子、乳酪、薄荷、花生、甘草、菠蘿、巧克力，以及，羊膻味……羊膻味？德拉科驚詫地四處張望，很快在郵局門口看見了阿不福思。
阿不福思穿著一身臟兮兮的灰色長袍，赤色的須發糾結在一起，顯得非常蠻橫。也許是心存芥蒂，德拉科總覺得他的眼中多了幾分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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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羅恩，我自認為會一輩子忠誠的朋友，他說斯萊特林都是壞人，他要去格蘭芬多，我想和他在一起。那是因為海格，第一個對我表達善意的人，他非常討厭斯萊特林，他說格蘭芬多最好，我不想讓他失望。那是因為馬爾福，我碰見的第一個同學，令我厭惡……可是，他卻陪著赫敏去阿茲卡班看望我……”想到這些朋友和“敵人”的近日所為，哈利痛徹心扉。
“不，哈利，你的選擇沒有錯。”鄧布利多斷然呵斥道，“決定我們人生的不是我們的能力，而是我們的選擇。你選擇了格蘭芬多，選擇了與湯姆不一樣的路，所以，你成為了和他不一樣的人。你的父親曾對我說過，他從小就喜歡格蘭芬多，因為那是勇士聚集的學院。我還記得，當時，他做了一個拔劍的動作。他有一個英雄的夢，哈利，他希望成為拯救世界的英雄……”
哈利聲嘶力竭地怒吼道：“每一個男孩兒都有一個偉大的夢想，幻想自己是從惡龍手中拯救公主的騎士，是將世界從惡魔手中解救出來的英雄。曾經，你告訴我，我是一個救世主。我也以為自己是將世界從惡魔手中解救出來的英雄……現在，你卻告訴大家，我就是那個惡魔，那個我想要將世界從他手中解救出來的惡魔！”
突然，空氣中傳來撕裂羊皮紙的響聲，金斯萊憑空出現在鄧布利多身旁。當他看見哈利後，又是驚詫又是憤怒：“阿不思，為什麽還沒有……了結這件事情？他現在不是你的得意門生了，你……”
“其實，你才是那只惡魔，鄧布利多！巫師傷害麻瓜是不對的，同樣，麻瓜傷害巫師也是錯誤的。你誤導了大家！”哈利猛然開口，聲音中洋溢著玉石俱焚的決心，他對鄧布利多大聲喊道，“人，不是梅林，也不是上帝。即使是麻瓜所崇拜的神靈，他們也會犯錯，也會嫉妒，也會憤怒，也會報覆……每個凡人都是天使與惡魔的混合體。”
“只要人活著，就會不斷地犯錯，也會不斷獲得改正錯誤的機會。這世上沒有什麽最危險的黑巫師，因為，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更危險的黑巫師……甚至，比黑巫師更危險的人，比如——你，‘神聖’的阿不思-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猛地睜大了眼睛，他顫聲說道：“你，哈利，你……你在說什麽？”
哈利看了一眼皺著眉頭、不明所以的金斯萊，對鄧布利多慘然一笑：“每個人都有著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權利，幸福、自由、快樂……這是與生俱來、不言而喻的權利，巫師，麻瓜，莫不如此……巫師認為麻瓜很低賤，麻瓜認為巫師很邪惡。你的看法呢？鄧布利多，你在巫師的世界裏生活了150多年……”
金斯萊舉起了魔杖，他已經沒有耐心了。鄧布利多的嘴唇不斷顫抖，仿佛含著一塊剛從雪堆裏拿出來的冰耗子。不知何時，他的魔杖已經垂至身側。
“決定我們人生的不是我們的能力，而是我們的選擇。如果你講的是真話，阿不思-鄧布利多，就證明給我看啊，不，證明給全天下的巫師們看！”哈利絕望地大叫道。
“等一等，金斯萊。”鄧布利多一把按住金斯萊舉著魔杖的手腕，轉頭說道，“我們把哈利送回阿茲卡班就可以了……他只是一個孩子，不會對我們的計劃有什麽影響，而且……這不是他的錯。”
“阿不思！”金斯萊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幾乎可以擰出水來。他看了看哈利，一揮魔杖把哈利用束縛咒捆起來。然後拉著鄧布利多走到一旁，小聲交談。從金斯萊越來越暴躁的動作上可以看出，他們倆就如何處置哈利存在著嚴重的分歧。
距離他們右側40多英尺的樹林裏，三個披著隱身衣的旁觀者默不作聲，疑雲重重。今天，三位鳳凰社成員的言行舉止都十分反常，讓他們有一種身處高山雲霧的感覺。
德拉科思索片刻，冷不防拉過阿斯托利亞的手，交到麗貝卡掌中，叮囑道：“麗貝卡，拜托你照顧好阿斯托利亞。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讓她露面……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對她用咒語。”
麗貝卡揚了揚黛眉，雖然亮若寒星的眸中流露出疑惑的目光，依然點頭應允。
不等阿斯托利亞開口，德拉科又轉頭面對她，詞意懇切，輕聲說道：“利亞，請你一定要留在這裏。你放心，我會繼續與你前行的。”說完，德拉科俯身輕吻了一下她的耳根，悄悄站了起來，貓著腰，借著樹木的掩護，無聲又快速地向樹林的另一頭繞過去。
一片烏雲飄過，遮住了朦朧的星光。寒風凜冽，天空又開始飄落大片大片的雪花。
德拉科終於走出了樹林，踏上曲折的羊腸小道。他放出一只守護神給城堡裏的奧菲克，又仔細消除掉身後的足跡，然後全力向山坡上奔去。此時，他正位於鄧布利多等人下方的百轉千回的山路上。
終於，一臉大義凜然的哈利出現在德拉科的視野裏。
德拉科氣喘籲籲地阻止了舉起魔杖的金斯萊：“餵，不許動，你，沙克爾隊長，波特是我們斯萊特林抓，抓住的。”
鄧布利多驚詫地轉過身來，語氣裏充滿了疑問，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欣喜：“哦，是馬爾福先生，你怎麽到這裏來了？現在，霍格沃茲已經宵禁了。”
“校長，我們是來抓波特的。”德拉科努力扮演著一個得意洋洋又自命不凡的小貴族，他拖長華麗的腔調說，“我們早就發現這個逃犯了。今晚，奧菲克去通知部長，我和麗貝卡負責把他抓住。噢，斯萊特林一定可以再得幾枚梅林爵士團勳章。”
3年級時，德拉科及時通知福吉抓住了西裏斯。由此，斯內普、德拉科、阿斯托利亞和迪亞茲都獲得了梅林爵士團勳章。
金斯萊遲疑了。梵蒂岡教廷長期松弛武備，聖殿騎士疏於編練，昔日的虎狼之師早已成為強弩之末。第一批到達不列顛島的先鋒部隊雖然是精銳，但兵微將寡，初來乍到，並不熟悉魔法界的環境。因此，現在還不是與斯克林傑公開翻臉的時候。
他看了看哈利，又有些不甘心。這個家夥是伏地魔的魂器。他活著，伏地魔就不會死。伏地魔睥睨天下，傲視群雄，肯定不願意歸降天主教廷。伏地魔壯志淩雲，胸藏丘壑，肯定不甘心屈居教皇之下。留下此人必成大患。
如果把馬爾福和哈利都殺了……不，萊斯特蘭奇還沒有露面。那可是一個心機詭譎的黑巫師，誰知道她是不是像毒蛇一樣躲在暗處，隨時準備發出致命的魔咒。
想到這裏，金斯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強作鎮定，大聲說：“馬爾福先生，哈利已經被我們抓住了。不過，你們支持魔法部的工作，值得表揚。”
“噢，沙克爾隊長，你這麽一說，可真是令人遺憾啊。”這時，德拉科已經走到了哈利身邊，他用腳尖勾了勾倒地不起的哈利，冷笑一聲，慢吞吞地說，“如果不是你們攪局，我們還可以當場抓住那個為虎作倀的格蘭傑。我相信，部長一定很想殺一儆百，把那些吃裏扒外的……”
“馬爾福先生，我想，把哈利送回去就夠了。你會受到表彰的，我保證。”鄧布利多立刻打斷了德拉科的話，“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回城堡吧。說不定部長已經到達霍格沃茲了。”
風雪越來越猛烈，天地間一片昏暗，鄧布利多那雙湛藍色的眼睛卻顯得越發灼灼其華。仔細看去，他的眼神非常清明，隱約閃爍著一絲詭異，同時又略帶焦慮的光芒。
德拉科突然有了一種難以言明的違和感。這種感覺曾經出現過，在他志得意滿地看著鄧布利多被福吉拘捕的時候……
然而，事已至此，覆水難收。無論是庸人自擾，還是料事在先，哈利終歸是按照德拉科的意願被押回了霍格沃茲。奧菲克早已用斯內普辦公室裏的壁爐通知了斯克林傑。此刻，大批傲羅嚴陣以待，10個哈利也插翅難飛。
正如阿斯托利亞所預料的那樣，斯克林傑看著五花大綁的哈利，樂得合不攏嘴。“龍顏大悅”之下，他當場答應了德拉科的懇請。自從斯拉格霍恩失蹤後，黑魔王突然不再滿足於零敲碎打，而是刀劈斧斫，數次屠戮不屈於其淫威的巫師家族，設伏圍殲長途馳援的傲羅部隊。接連幾次敗仗下來，魔法部軍心渙散，萎靡不振。
迄今為止，焦頭爛額的斯克林傑總算扳回了一局，終於挽回了一點兒顏面。相比起這位頂著魂器之名的逃犯，一個沒兩年就會被釋放的輕刑犯算得了什麽？
聖誕假期後的第一個霍格莫德日裏，德拉科見到了日思夜想的父親。相比起數月前的探望，心曠神怡的盧修斯的氣色明顯好了很多。父子兩人在三把掃帚的二樓包廂裏待了大半天，談笑風生，相聚甚歡。
上一世，德拉科並沒有成功營救出盧修斯。雖然他用消失櫃打破了霍格沃茲的千年防禦，出其不意地放入了食死徒，但是，他沒能親手殺死鄧布利多，被心胸狹隘、陰鷙酷烈的黑魔王所輕視，造成馬爾福家族處境堪憂。
究其根本，是自己一葉障目，偏執於黑魔王的“任務”，而沒有揣摩他的本意——黑魔王又恨又怕鄧布利多，是因為鄧布利多總能妨礙他的野心。如果能讓鄧布利多連吃敗仗，這個老頭兒的存在又有何懼？如同制海權的爭奪，挑戰對方艦隊固然可以取勝，但殲敵一萬，自損三千，攻其不備之海港重鎮，照樣可以迫使對方簽訂城下之盟，而且代價微乎其微。
這一世，德拉科先用斯拉格霍恩向黑魔王邀功，正中下懷，為魔君所器重，後用哈利向斯克林傑領賞，投其所好，被魔法部表彰，左右逢源，游刃有餘。
保守的艦隊永遠不會勝利，父親的教誨果然沒錯。
臨近中午時，阿斯托利亞告別達芙妮和西奧多，前往三把掃帚與馬爾福父子會面。
櫟木門剛一打開，婀娜多姿的羅斯默塔女士就跟在阿斯托利亞的身後，端著親手烹飪的煎多佛爾鰈魚和烤愛爾蘭牛排，腰肢輕曼，弱柳扶風般施施然走了進來。
“哦，馬爾福先生，真高興再次見到你。一晃20多年了，你的兒子都這麽大了。每次看到他，就仿佛看見了你。”羅斯默塔女士笑顏如花，聲如鶯燕，她擺好菜肴，湊近盧修斯，低聲說，“馬爾福夫人還沒有消息嗎？”
“是啊，我正打算離家尋找。無論納西莎身在何處，哪怕上天入地，我也一定要找到她。”盧修斯的聲音鏗鏘有力，話語擲地有聲，“即使與全世界為敵，馬爾福也絕不放棄家人！”
剛才，盧修斯已經與兒子商量好了，他先行離開英國，前往聖戈蘭迪與納西莎匯合，避免馬爾福被黑魔王再次綁上戰車。德拉科則暫時留在霍格沃茲，狐假虎威，藏身在鄧布利多的羽翼之下。
盧修斯認為，目前雙方膠著，戰況卻愈演愈烈，最多一年，勝負必見分曉。至於誰勝誰負，暫時未可預料。既然黑魔王“有言在先”，不許學生們離開英國，那麽，除非馬爾福決定退出歐洲，否則，此時最好靜觀其變。
黑魔王雖然薄情寡義，行事喜怒無常，但也知人善任，懂得論功行賞。德拉科能從鄧布利多眼皮底下綁走斯拉格霍恩，黑魔王不可能不考慮重新招納馬爾福。作為家主，盧修斯遠遁他鄉是為了避免馬爾福被綁定在食死徒陣營的戰車上，而德拉科留在相對安全的霍格沃茲防止黑魔王用馬爾福殺雞儆猴。
現在，正好借風情萬種的羅斯默塔女士之口把這一掩人耳目的消息散布出去。
顯而易見，羅斯默塔女士並不滿意盧修斯的說辭。她索性坐了下來，粉面含春，秋波滿眼，嗲聲嗲氣地說：“可是，盧修斯，你打算去哪裏尋找她呢？這個世界是如此寬廣，女人如此之多……”
“我會去每一處留下了我們美好回憶的地方，逐一尋訪，反覆排查，不惜傾家蕩產，不畏披荊斬棘。”盧修斯微微擡起下頦，不露痕跡地遠離羅斯默塔女士，姿態優雅，語氣從容，低沈的嗓音如同地中海的浪濤，沈穩柔韌，韻律和諧。
羅斯默塔女士撇了撇嘴，還想再說什麽。正在這時，樓下傳來了驚雷般的怒罵聲和撞裂聲。羅斯默塔女士忙站了起來，嘴裏埋怨著“外國人又惹麻煩了”，急匆匆地從未關合的房門跑了出去。
“魔法部雇傭了多少外國巫師？一向摳門的內閣就沒有說過什麽嗎？”盧修斯挑了挑修長的眉毛，輕聲問兒子。
現在，馬爾福家族已經被魔法部剔出了權力核心。為了遠離愈來愈烈的戰火，盧修斯回家後也一直深入簡出，沒有聯絡過任何一名老友。實際上，大多數食死徒貴族都被“亂世用重典”的斯克林傑投入了阿茲卡班，盧修斯也無人可問。
德拉科搖了搖頭，正要回答，阿斯托利亞卻主動開口：“至少20多個……格蘭傑剛才說的。”
“格蘭傑？”盧修斯的眼中滑過一絲驚訝，“她為什麽告訴你這些？”
阿斯托利亞謹慎地檢查了一遍房門，然後壓低聲音回答：“格蘭傑悄悄給了我一張紙條，約我單獨到尖叫棚屋見面。她告訴我，波特曾在豬頭酒吧裏看見金斯萊為鄧布利多和酒店老板舉行了冊封儀式……他認為那是教會的冊封儀式。波特說，他在麻瓜的戲劇裏見過這種儀式，一般是用來冊封古代騎士的。”
“騎士？”盧修斯的眉毛挑得更高了，他用心不在焉的語氣說，“老蜜蜂的腦漿終於被糖漿取代了嗎？他打算揮舞著長矛而不是魔杖去和黑魔王戰鬥……簡直不可思議。”
“也許，波特瘋了。”德拉科優雅地切割著牛排，小聲揶揄道，“他逃亡了這麽久，神經高度緊張，很可能出現了幻覺……斯克林傑下達的可是追殺令。畢竟，他是黑魔王的魂器。”
聽聞此言，老辣的盧修斯卻一反常態，沈思不語。他輕輕轉動著手裏的叉柄，嘴裏慢慢嚼著鮮嫩的牛排。這是他認為事關重大且迫在眉睫的信號。熟知父親習慣的德拉科忍不住與阿斯托利亞交換了一個忐忑不安的眼神。
過了許久，盧修斯才緩緩開口說：“如果波特惱恨鄧布利多‘出賣’他，產生了抹黑鄧布利多的幻覺也還說得過去。但是，他與金斯萊……為什麽會是金斯萊？這是一個來自黎巴嫩的混血巫師，與波特沒有太多交集。如果波特恨上了鳳凰社，為什麽不是幻想出韋斯萊之類的人？”
智者遠慮，見微知著。盧修斯的分析讓德拉科重新正視起格蘭傑的說辭。他略作思考，對盧修斯說：“爸爸，如果鄧布利多和那個酒店老板，呃，我懷疑他就是斯基特書裏說的鄧布利多的弟弟阿不福思……如果他們成了騎士，那麽，那20多個外國巫師大概也是騎士……可是，金斯萊為什麽能冊封他們？難道，他是神職人員？抑或，他也是個騎士，是一個更資深的騎士？”
“格蘭傑認為……他們是聖殿騎士。”阿斯托利亞秀眉微蹙，表情有些糾結，“她說，她在圖書館……呃，她習慣去圖書館找答案。她說，書上記載，梵蒂岡教廷秘密豢養了一大批聖殿騎士，專門對付魔法界。當然，我們都知道這些……可是，獵巫運動已經結束300多年了，慳吝腐化的教廷還舍得花錢養這麽些‘閑人’嗎？”
“聖殿騎士？”盧修斯也連連搖頭，不以為然，“那幫利欲熏心的家夥遠在地中海沿岸，怎麽可能千裏迢迢到不列顛島幫助鳳凰社？”
輕啜一口單麥芽威士忌，盧修斯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雖然不確定教廷是否還在編練聖殿騎士，但是……自遠古時代起，巫師就與麻瓜混居，逐漸蒙受麻瓜領主的倚重。宗教勢力興起後，為了爭奪對麻瓜的精神統治權，他們煽動愚蠢的麻瓜，發起了不可計數的獵巫運動……現在，教士們依然高居廟堂之上，醉生夢死，奢靡淫逸，何必費心思去對付並不礙事的巫師？”
教廷與魔法界向來都是兩看相厭。教廷視魔法為奇技淫巧，巫師稱彌撒為裝神弄鬼；教廷宣揚魔法師乃洪水猛獸，巫師揚言傳教士皆男盜女娼；教廷判定梅林專司蠅營狗茍，巫師斷言教皇只會斂財好色。上千年來，雙方在各自的歷史記載裏極盡詆毀之詞，大有不除之則天下不安、民心不寧之意。
但是，隨著大航海時代的到來和殖民活動的興起，教廷對麻瓜的影響力日漸衰退。黑巫師們又趁機混跡於麻瓜殖民者中，縱橫天下，擄寶掠財，終於披上了鮮亮得體的外衣。17世紀末，最後一場獵巫運動結束後，這兩股超自然力量的經年累月的角逐算是告一段落。300多年來，雙方各安天命，相安無事。
因此，在盧修斯看來，魂器波特是在誇大其詞，麻種格蘭傑是在危言聳聽。
“不，爸爸，有可能……金斯萊是聖殿騎士。”德拉科的神情凝重起來。
他想起了上一世的大清洗。當時，魔法界的經濟初現覆蘇，內資逐漸增多，外資開始註入，大家都認為期盼已久的和平時代終於來臨了。誰知，堂堂魔法部長竟然會做出殺雞取卵、自食其言的醜陋行徑，自毀魔法部的信譽，搗毀魔法界的根基。國內外一片嘩然，外資紛紛撤出，內政停滯不前，經濟頃刻間陷入困頓。據說，連韋斯萊都受不了輿論壓力，轉而埋怨金斯萊的一意孤行。
他又想起了波特怒斥瑪麗埃塔的話語——“誰給你的權力？金斯萊嗎？”也許，波特並沒有完全參與到金斯萊的大清洗計劃中。也許，波特只是一枚棋子。可是，金斯萊為什麽敢拿戰爭英雄、救世之星做棋子？誰給他的底氣和膽量？如果金斯萊是聖殿騎士的話，一切疑團就迎刃而解了。
想到這裏，德拉科覺得一股寒氣沿著脊椎蔓延而上，貫穿頭頂，冷汗涔涔而下。難道，這才是馬爾福走不出不得善終的怪圈的根本原因嗎？可是，這一猜想太過匪夷所思，無法令人信服。
如坐針氈的德拉科忙提醒盧修斯：“父親，你還記得凱蒂嗎？格蘭芬多的凱蒂-貝爾，離奇死亡的學生。據說，屍檢時傲羅發現，她的脖子上有一條焦黑的勒痕……不知名的黑魔法，連她的靈魂都被毀滅了……如果，她是被聖殿騎士殺死的，假如，那些雇傭兵是聖殿騎士的話……一切似乎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釋。”
“教廷的聖器？這倒也是個‘合理’的解釋。”拖著華麗的長腔，盧修斯慢悠悠地說，“我會去一趟蓋文法諾城堡，整理一下那兒的珍本著述，哦，那可是很古老很寶貴的遺產。德拉科，希望明年由你履行清點古籍的家主責任。”
德國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崇尚黑魔法的國度，馬爾福家族在蓋文法諾城堡裏存放著浩如煙海的魔法文獻和汗牛充棟的黑魔法書籍，盧修斯打算仔細查閱有關聖殿騎士的記錄後，再用雙面鏡答覆兒子。
“是，父親，我一定會謹慎行事，謀定而後動。”德拉科欠了欠身，畢恭畢敬地向父親做出保證，“其實，對我們來說，波特的胡言亂語也許還是一件好事，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聖殿騎士是巫師們不共戴天的大敵，我們只需讓大家懷疑這些雇傭兵……引狼入室，自取其禍，足以一舉扳倒斯克林傑！”
阿斯托利亞驚訝地看著馬爾福父子倆。剛才，她並沒有參與馬爾福的家事商討，不知道這對父子竟然密謀扳倒斯克林傑。斯克林傑性情剛烈，器識淺薄，確實不足以貴族階層寄予厚望。如果斯萊特林想改弦更張，轉而投奔魔法部，必須先用傾向貴族的達官顯吏取而代之。可是，眼下斯克林傑風頭正旺，魔法部同仇敵愾，失勢的馬爾福又如何對他下手？
“利亞，保守的艦隊永遠不會勝利！”明知阿斯托利亞疑惑不解，德拉科卻故意賣關子，“不能再等了，否則，那些父母依然被關押在阿茲卡班的小蛇們會更加向往食死徒陣營。斯萊特林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同一條戰船上的馬爾福也不可能獨善其身。”
盧修斯溫和地看著利亞，意味深長地說：“利亞不是外人，德拉科。我離開英國後，你遇事要多與利亞商量……至於你的教父，為了不給他帶來‘困擾’，我就不去拜訪他了。你回去後轉達我的‘問候’……放手去做，不必事事都向我請示。”
阿斯托利亞向盧修斯頷首致敬，感謝他的信任。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對盧修斯說：“格蘭傑請我轉告德拉科……拜托他繼續申請探望波特。呃，我婉拒過，她已經給馬爾福帶來了麻煩……不過，她堅持要我轉達她的意思。”
德拉科嗤之以鼻：“格蘭傑到底是勇敢還是無知？把她自個兒的顏面看得也太大了。難道，馬爾福還會乖乖被她利用第二次嗎？”
“要識好海員，須憑壞天氣。”出乎德拉科和阿斯托利亞的意料，盧修斯表現得饒有興趣，“格蘭傑僅憑一己之力就幫助波特成功越獄，可見其智勇雙全。德拉科，不妨去會一會她。難道，馬爾福還怕見這個泥巴種一面嗎？”
德拉科與阿斯托利亞對視一眼，點頭應允。
享用完可口的午餐，心情舒暢的盧修斯幻影移形離開了霍格莫德。
送別父親，一臉愜意的德拉科握住阿斯托利亞的手，兩人順著青磚鋪就的街道，並肩向村子的另一頭漫步走去。隨著父親的出獄，長期壓在德拉科心頭的陰霾終於消散了一些。
今天的霍格莫德日趕上了一個難得的好天氣。連日的暴風雪終於停止了。雲收風歇，雪霽初晴，湛藍的天空乍現於蘇格蘭高地，如同一塊漂亮的蛋白石倒懸高空。和煦的陽光灑向廣袤的大地，路旁小山岡上的白樺林閃耀著銀子般的光華。延綿起伏的山巒環繞著村落，陡峭的坡勢上長滿了蔥蔥郁郁的雪松和冷杉。
路旁的店鋪熱鬧非凡，學生們進進出出，拎著大包小包，嘴裏嘰嘰喳喳，好像一叢叢歡悅的火焰。
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氣，德拉科輕而易舉地分辨出各種香甜的味道，草莓、椰子、乳酪、薄荷、花生、甘草、菠蘿、巧克力，以及，羊膻味……羊膻味？德拉科驚詫地四處張望，很快在郵局門口看見了阿不福思。
阿不福思穿著一身臟兮兮的灰色長袍，赤色的須發糾結在一起，顯得非常蠻橫。也許是心存芥蒂，德拉科總覺得他的眼中多了幾分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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