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你了解蒙頓格斯嗎？蒙頓格斯-弗萊奇。”盧修斯突然話鋒一轉，“那個偷雞摸狗的竊賊，為非作歹的騙子，竟然是鳳凰社成員。為什麽他會受到鄧布利多的信任？”

“我不清楚。真的，盧修斯。”斯內普搖了搖頭。

在他的印象中，鄧布利多對蒙頓格斯的信任超乎想像，連阿拉斯托-穆迪都宣稱蒙頓格斯對鄧布利多忠心耿耿，曾經幫過鄧布利多一個大忙。（原著）

“可是，這個逃得無影無蹤的鳳凰社成員，在10多年前，曾向他的狐朋狗友們透露了預言……”

盧修斯停住敘述，用一個響指喚來家養小精靈，吩咐它送兩杯皇家吉爾進來。不多時，穿著白色羅馬袍式茶巾的家養小精靈放下金黃色的香檳雞尾酒，畢恭畢敬地消失了。

斯內普明知這只鉑金孔雀是在故弄玄虛，卻只能強壓怒氣，靜靜等候著盧修斯“重開金口”。

“他說，‘擁有征服黑魔頭能量的人出生了……出現在一個曾三次擊敗黑魔頭的家庭……出生於第7個月月末……黑魔頭標記他為其勁敵，但是，他擁有黑魔頭所不了解的能量’。不完整的預言，與你偷聽到的如出一轍。”盧修斯故意不看向斯內普，專註地鑒賞著長笛酒杯裏的氣泡。

“我想，恐怕，這就是他曾經幫了鄧布利多的‘大忙’。福吉要求‘除惡務盡’，所以，打擊手們掘地三尺地搜捕名單上的鳳凰社成員。他們在尋找弗萊奇時，從那些雞鳴狗盜之徒口中得知了這件事。”

“打擊手們不會關心蒙頓格斯是怎麽得知預言的，也不會關心他是刻意散布還是無意洩露。也許，他們認為，蒙頓格斯，像他們一樣，是從‘其他人’口中聽到了這個預言，轉而告訴自己的朋友。”

斯內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他記得，西比爾做出預言時，只有3個人在場——斯內普、西比爾和鄧布利多。西比爾很快成為了占蔔課教授，從此沒有離開過霍格沃茲，終日抱著雪利酒，在北塔上焚香自語，渾渾噩噩。那麽，是誰透露了預言？

他的心裏泛起一個可怕的猜想。他拼命否定著這個想法，卻發現它像剛煮好的感冒藥劑，無可避免地噴了出來。

仿佛在讚同斯內普的猜想，盧修斯繼續說道：“一個‘無從考證’近乎‘無據可循’的猜測——蒙頓格斯-弗萊奇，認識所有的騙子和小偷。散播消息，對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於是，他幫助鄧布利多將這個不完整的預言傳遍了全國——神不知，鬼不覺。”

“對鄧布利多而言，你的偷聽，只是意外；你的反水，更是驚喜。無論你是否是一個食死徒，無論你是否向黑魔王邀功，他都會讓大家認為，是你——逃走的斯內普，將預言廣為傳揚。因為，預言，只有一半——剛好是你偷聽到的那部分。”

斯內普想給自己施加一個“閉耳塞聽”咒，或者給盧修斯施加一個“鎖喉封舌”咒，但是，他最後什麽也沒做。任憑盧修斯慵懶的嗓音像冰冷的雨水，流進他的雙耳，淌進他的心臟，帶給他一陣一陣尖刃般的寒意。

“當巫師們為救世主的降臨而歡呼雀躍時，自負的黑魔王還坐得住嗎？他急著向世人證明自己‘不可戰勝’。在那個漆黑的夜晚，他一個人行動了……後來——他又突然‘消失’了……難以置信。”

盧修斯不想透露兒子參與了扳倒鄧布利多的全過程。因此，他只能假托打擊手之名，說出蒙頓格斯的供詞，引導斯內普自行思索。所幸的是，這位黑發學弟一如既往的頭腦敏銳。

“所以……狡猾的蒙頓格斯也意識到，鄧布利多讓他散播預言很可能是為了設置一個陷阱。”果然，斯內普用沙啞的嗓音開口補充道，“他沒法回頭了……食死徒一旦知道他的所作所為，絕不會放過他。”

當黑魔王“神秘消失”之後，當食死徒們惶惶不可終日之時，貝拉特裏克斯，這位殺人如麻、兇殘毒辣的食死徒，僅僅懷疑黑魔王被傲羅抓走藏匿，竟然主動出擊，將隆巴頓夫婦擒獲，折磨致瘋。氣焰之囂張，行事之果斷，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有此前車之鑒，借給蒙頓格斯10個膽子，他也不敢脫離鳳凰社的庇護。

“證據，盧修斯，你有什麽證據？”斯內普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不想承認這個殘酷的猜測，不想承認自己之前的一切付出毫無意義，甚至，將莉莉加速推向了死神。

盧修斯平靜地搖了搖頭，吐字清晰：“沒有，西弗勒斯，沒有任何證據。一切，都是推測，無數疑點之下的——‘妄加揣測’。”

“如同，我曾告訴你，關於，哈利-波特的蛇佬腔和傷疤的猜測，關於，波特的住宅可能有魔法陣陷阱的猜測，都是猜測而已。”

斯內普倏然起身，狂躁地踱著步，忿忿地說道：“如果，這個猜測成立的話……我，那麽，鄧布利多，不，我想不出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那是他的手下。他讓他們當了學生會主席，他那麽喜歡他們倆……為什麽？為什麽？”

“我不知道，西弗，你也不知道。”盧修斯打斷了斯內普的語無倫次，“沒有證據證明有罪，就是無辜的。也許，這一切都是巧合。也許，我們‘冤枉’了鄧布利多。也許，波特家恰好有這個魚死網破的魔法陣。也許，是波特夫婦‘請君入甕’。”

“總之，預言是真是假，完全不重要。交戰雙方，黑魔王和白巫師，利用一切資源，去爭取勝利。預言，可以成為白巫師的陷阱，也可以成為黑魔王的謀略——證明他的‘無所不能’。顯然，黑魔王輸了。這一點，是無可置疑的。”

誰說真相一定會大白於天下？在人類數千年的文明史中，枯骨伏屍之下，血海淚河之中，掩蓋的陰謀不計其數，埋葬的冤魂數不勝數。

想到這裏，一股寒意從斯內普的毛孔裏鉆入，他仿佛置身於霍格沃茲城堡的幽靈腹中。他忍不住腿一軟，跌坐在沙發上。

仔細觀察斯內普的臉色，盧修斯繼續說道：“也許，是梅林的旨意。也許，是角逐的必然。你的百合花，成了不幸的犧牲品。她和她的丈夫、兒子，成了鳳凰社敲開勝利之門的祭品。你不應該為鳳凰社的祭品而放棄經營自己的人生，西弗勒斯。”

沈默良久，斯內普仿佛化為了一尊大理石雕像。

在他悲痛欲絕的時候，曾經責怪過鄧布利多沒有履行他們達成的協議，沒有盡到“保護義務”。但是，鄧布利多冷冷地告訴他，“莉莉他們信錯了人”。

斯內普怨恨鄧布利多，作為“黑魔王唯一懼怕的人”，為什麽不親自成為赤膽忠心咒的保密人？對此，鄧布利多從未做出合理的解釋。

在他心灰意冷的時候，鄧布利多告訴他，黑魔王一定會回來的，到時候，哈利會很危險。鄧布利多告訴他，如果真的感到後悔，就代替莉莉保護哈利。鄧布利多告訴他，哈利有一雙和莉莉一樣的眼睛。

於是，身心俱疲的斯內普同意繼續為鳳凰社效命。他留在了霍格沃茲，當了魔藥課教授，成為了最年輕的學院院長。

戰後，斯萊特林的日子普遍不好過。有著鄧布利多的霍格沃茲，連沒畢業的半巨人都公開宣稱“所有變壞的巫師都是斯萊特林出來的”。

斯內普憤怒了。在霍格沃茲特快上，詹姆-波特尚且不敢如此貶低斯萊特林學院。現在，連個獵場看守都敢公然潑臟水，就因為，黑魔王“消失”了嗎？斯內普的心臟鈍鈍地痛，隱隱還有一絲後悔。

不，不能後悔。斯內普強迫自己打消這個念頭。

於是，他偏心地維護著自己的學院，用毒舌，用扣分，用勞動服務，用考試成績……無所不用其極。後來，他成為了有史以來“最可怕的教授”。

他對斯萊特林們偏袒卻不慈愛。他敲打著小蛇，驅使他們努力昂起不屈的頭顱；他鞭撻著小蛇，強迫他們奮力磨礪尖銳的毒牙。斯萊特林，可以輸掉戰爭，不可輸掉志氣！

6年學院杯，7年魁地奇杯，斯萊特林，用另一種方式，有力地駁斥了“格蘭芬多是最好的學院”。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之情，以至於麥格教授都私下抱怨，格蘭芬多再贏不了斯萊特林，她都沒法面對西弗勒斯了。（原著）

鄧布利多沒有阻止他，也許，因為，他為斯萊特林創造了一批又一批的“敵人”……

“西弗，你後悔進入斯萊特林學院嗎？”盧修斯的發問打斷了斯內普的回憶。

他擡起頭來，正對上灰藍色的眼睛。恍惚間，斯內普仿佛回到了入學時的歲月。那位儀態優雅的級長端坐在自己身前，用雍容華貴又漫不經心的語氣詢問著莉莉與自己的關系，眼神中流露出的勃勃英氣帶給斯內普無窮的壓迫感。

“如果，你不是斯萊特林的話……”盧修斯輕輕吐字，話語中充滿了誘惑，“百合花，也許，不會離開你。至少，不會決裂。你，後悔嗎？想好了再回答。”斯內普剛想開口，盧修斯立刻補充了最後一句話。

“不！”斯內普沒有遲疑，肺腑之言，擲地有聲，“我不後悔，永遠！”

後悔？笑話！從記事起，母親就告訴他世界上有霍格沃茲。從知道霍格沃茲起，母親就告訴他霍格沃茲有斯萊特林。母親逃離了普林斯，母親嫁給了麻瓜，母親對魔法界的生活絕口不提。但是，母親一提起斯萊特林，憂郁的眼睛瞬間洋溢著奕奕神采。

當莉莉憧憬著分院時，他告訴莉莉，他想去斯萊特林，他希望莉莉和他在一起。然而，分院儀式後，莉莉遠遠給了他一個歉意的眼神——她與那四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家夥進了格蘭芬多。

如果，莉莉沒有被分進格蘭芬多就好了。都是那個該死的波特！他根本沒有保護好莉莉。

仿佛看穿了斯內普的心思，盧修斯立刻問道：“不後悔？哪怕仍然與百合花決裂？”

“不後悔。莉莉，她，是被波特害了的。”稍作遲疑，斯內普斷然回答，“波特那個自大狂妄的家夥，根本不知道如何保護莉莉。”

斯萊特林以家人為重。為了“拯救天下蒼生”而與實力懸殊的黑魔王為敵，讓家人陷入危險的境地，簡直愚不可及。莉莉為什麽會嫁給這樣一頭蠢獅子？斯內普非常苦惱。

盧修斯並不滿意斯內普的態度，他決定作更深入的試探：“迪亞茲與百合花的兒子……西弗勒斯，在你心中，孰輕孰重？”

斯內普微微一怔，不自然地回答道：“這沒有可比性。迪亞茲是我的兒子，波特那只蠢獅子完全像他父親。”

“西弗，你希望迪亞茲，以什麽身份活著？該死的斯萊特林，抑或，純血的斯萊特林？”盧修斯換了種更直接的提問方式。

“告訴我，盧修斯，主人還要做什麽？”純血一詞讓斯內普發懵了很久，他一把拉住盧修斯的手臂，變得語無倫次，“讓我去做。我知道，鄧布利多的倒黴，是他策劃的……其他任務，我會為他完成的。盧修斯，我發誓，我忠誠於他，我……不要再用迪亞茲了。”

盧修斯哭笑不得。黑魔王根本就沒有露過面。鳳凰社的灰飛煙滅完全得益於德拉科的“神機妙算”。可是，沒有人相信，這是一個15歲的孩子策劃所為。

鉑金貴族由衷地為兒子感到自豪。德拉科像一條陰險毒辣的幼蛇，很長時間裏，他都是躲藏在枯枝敗葉之下，混跡於飛鳥走獸之中。當他突然躍起，電光火石一閃，大家只看見對手頹然倒下的身影。目光再次轉向德拉科時，也只見他閑袖雙手，笑看風月，如同天邊翻騰不息的雲彩。

“鎮定點兒，西弗勒斯。冷靜，優雅，入學時我就告誡了你。喝點皇家吉爾吧。”面對情緒處於失控邊緣的學弟，盧修斯忙出言安撫道，“好吧，是我的錯。嚇著你了，事情沒你想得那麽糟。這不是‘那個人’的任務。”

最後一句話讓斯內普逐漸平靜下來。他舉起酒杯，抿酒入口，體會著酒液滑過口腔的柔和甘美，之前高度緊張的大腦似乎也得到了放松。

良久，他似乎下定了決心：“盧修斯，過去，都是我的錯。我……我對你隱瞞了很多，我很抱歉……這場戰爭，誰勝誰負，我都不關心。我是一個自私自利的斯萊特林，我只想……詢問我兒子的事情。”

“迪亞茲，他偷了我的藥材，斑地芒的分泌液、軟爪陸蝦的大顎、洛巴蟲的毒囊……都是黑魔法必備藥材，超乎想像……他熬制了——灼魂液。”心如刀絞的斯內普盯著盧修斯的臉，不肯放過這位“天生的演員”的任何一個表情。

“有一天晚上，波特的傷疤被人潑了灼魂液，靈魂受到中度創傷。至於你猜測的‘那個人’的魂片……如果真的存在，我想，恐怕，已經消亡了……”

“德拉科告訴你這件事了嗎？”斯內普話鋒一轉，突然發問。

正在專心聆聽的盧修斯一怔，旋即明白了這位雙面間諜的意圖。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果然是斯萊特林！

他索性開門見山：“德拉科參與了此事，瞞著我……別這麽看著我，西弗勒斯，起因並非你想象的那麽可怕。他們在球場上與格蘭芬多發生了沖突，利亞被打傷了。之前，波特與迪亞茲、西奧多也發生過沖突。波特成天把他們視為黑巫師，跟蹤監視……”

“於是，這些腦袋裏裝滿了鼻涕蟲的小巨怪就偷了自己院長的藥材熬制出這個危險的藥劑，並且在鄧布利多的眼皮底下灌進自大狂妄的波特的空空如也的腦袋裏。”斯內普瞬間恢覆了地窖蛇王的氣場，沖著鉑金貴族大噴毒液。

他已經認定自己的教子帶壞了自己的兒子。痛心疾首之下，為“矯正教子的視聽”，他計劃好了長達數月的勞動服務內容。斯內普發誓，一定要讓教子“刻骨銘心”！

面對斯內普的暴怒，盧修斯聰明地閉緊了嘴巴。他也不讚成兒子的做法。可是，當他得知這件事情時，德拉科早已結束了行動。氣惱之下，盧修斯擬定出懲罰兒子任意妄為的暑期計劃，就等著魔法部舉行OWLS考試之後，付諸實施了。

值得慶幸的是，德拉科把諾特家的繼承人和斯內普的兒子也拖入了這個膽大包天的行動。

盧修斯與諾特交往多年，知道這位瘸腿駝背的老牌食死徒是相當的狡猾，也相當的兇悍。他的一條腿直接傷殘於傲羅之手，他的妻子間接病死於鳳凰社的苦苦相逼，他由此陷入了覆仇的狂熱。如果黑魔王真的回來了，斐迪南-諾特，會義無反顧地投入殺戮。但是，他一定會讓心愛的獨子遠離戰場。

現在，德拉科、西奧多與迪亞茲都傷害了鳳凰社力捧的“黃金男孩”。一旦鳳凰社得知此事，必將他們列入報覆名單。一旦黑魔王得知此事，必將他們編入食死徒的戰鬥序列。為了兒子，老諾特與斯內普，需要重新考慮自己的立場，至少，在某些時刻、某些場合，必須顧及馬爾福想要得到的利益。

“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看來，沒什麽大不了的，西弗。”盧修斯豎起食指，輕輕搖晃，用溫軟和氣的聲音說，“鄧布利多，自身難保；鳳凰社，一蹶不振。還有誰會在乎那位名不副實的‘救世主’？”

“鄧布利多並沒用被定罪，而且，我也不認為福吉能治得了他。”斯內普尖刻地回答，“盧修斯，福吉自負得像只蠢獅子。你與他走得太近，很多人都認為你在煽風點火，你就不怕惹禍上身嗎？”

“走得近？我與其他達官顯貴們走得更近。”盧修斯冷笑一聲，“福吉，搞得魔法部上下雞飛狗跳、人神共憤，遲早倒黴。我已經計劃好了，萬一事跡敗露，先讓狂妄的烏姆裏奇頂罪。過段時間，我會安排學校賬目和福吉的消費賬單曝光，由斯克林傑去‘破案’。去掉鄧布利多，送福吉一程，下一任魔法部長，非斯克林傑莫屬。”

即使深居地窖，斯內普也知道霍格沃茲的校務賬目有出入。作為福吉的“讚助人”之一，盧修斯弄到魔法部長的消費賬單並不難。

鄧布利多長期架空校董會，隨心所欲地更換教授，別有用心地任命下屬，校董們敢怒不敢言。黑魔王“消失”後，剛上臺的福吉“大力支持”鄧布利多的治校之方。鄧布利多也投桃報李，縱容福吉對斯萊特林的橫征暴斂。憑借偽證和金加隆脫罪的貴族們，對二人早已恨之入骨。

雖然斯克林傑出身平民，與貴族們並無深交，但是，他野心勃勃，對鄧布利多頗有怨言，對魔法部長之位更是虎視眈眈。3年前，他為了回到魔法部，將奇洛之死移花接木到無辜的老佩蒂爾身上。現在，他又怎會心慈手軟，放棄一舉成名的好機會。

學校的賬目有問題，部長的消費有問題，“福鄧”有過蜜月期，目前兩人狗咬狗……在這些似是而非的證據和線索面前，真相離民眾越來越遠。或許，民眾需要的並不是真相，而是符合他們的常識和經驗的結論。

想通這一點，斯內普由衷地“佩服”這位人中龍鳳似的鉑金貴族。

馬爾福向來雍容華貴，盧修斯總是儀表堂堂，但是，背後卻潛藏著不可忽視的力量——優雅的狂暴，平靜的殘忍，虛偽的邪惡，如同毒蛇與火龍的混合體。

也許，這個傳統的斯萊特林世家，將他們的一切本質都體現在那枚顯赫的家徽之上——金橡葉與金桂枝環繞的飛龍張翅形似M，前爪豎持魔杖，後足橫踏權杖，擺尾狀如閃電，下方飄帶雋刻著家訓“Malfoy wants Malfoy gets”。

確定兒子“無恙”後，斯內普的心臟終於不再跳“塔朗泰拉舞”了。他站起身來，圓滑地說：“好主意，盧修斯。那麽，我祝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我回學校了，再見。”

“假如，‘那個人’要對付波特，或者，我要對波特做什麽，你可別攔著，西弗勒斯。”慵懶的腔調挽留住了斯內普的腳步。

斯內普轉過身來，目光炯炯，散發出黑曜石般的光芒。他用堅如磐石的聲音回應道：“盧修斯，我希望，你不要這樣做。”

“為什麽？”修長的眉毛不高興地皺了起來，盧修斯第一次為老友的不開竅感到憤怒。

盧修斯以為，斯內普會厭惡鄧布利多的欺騙與利用，從此，對百合花的兒子敬而遠之。誰知，這位倔強的黑發學弟竟然正告自己不得傷害百合花的兒子。難道，你的兒子沒事兒了，你又要開始悲天憫人、普渡慈航？

“盧修斯，莉莉的死，終歸是我的錯。即使，你所推測的……完全屬實。”斯內普頷首低眉，沈聲說道，“黑魔王下令搜索波特，我怕莉莉……我去求鄧布利多……作為‘交換條件’，他要我為鳳凰社做間諜。”

那一晚，月黑風高，鄧布利多冷漠的面孔仿佛又浮現在斯內普眼前。

他神情恍惚，陷入了近乎無意識的追憶狀態：“我答應了，盧修斯，我……我，為了救莉莉……可是，反而害了她。我對不起莉莉……無論鄧布利多幹了什麽，我……莉莉是真心想保護兒子的——我只需知道這一點。”

“我並不喜歡波特，盧修斯。我可以向你起誓，我憎惡他的每一根頭發。”斯內普誠懇地說，“本來，等迪亞茲畢業後，我就離開霍格沃茲……就像在聖誕節曾對你說過的那樣。現在……‘他’回來了，我……不能看著莉莉的兒子出事。”

斯內普想起鄧布利多慣有的“告誡”——“別忘了你曾經犯下的過錯”。還真是“過錯”！莉莉信錯了人，我，西弗勒斯-斯內普，何嘗不是信錯了人？

1980年的7月末，兩個孩子降生了——納威-隆巴頓，7月30日；哈利-波特，7月31日。在隆巴頓老夫人的斡旋下，純血貴婦們私下裏傳言，隆巴頓家的孩子是啞炮。黑魔王很快將追殺的目標鎖定為哈利-波特。

倉皇之間，斯內普秘密約見鄧布利多。他心急如焚，他憂心忡忡，他翹首以盼，他惴惴不安。寒風掠過山岡，長草伏倒，灌木戰栗。烏雲遮蔽新月，夜鳥茫然，野獸昏沈。

終於，黑魔王唯一懼怕的人，打敗過格林德沃的白巫師，阿不思-鄧布利多，出現了。可是，接下來的交談讓斯內普眼中燃起的希望瞬間冷卻……

一句Anything，一場豪賭，斯內普出賣了自己的人生——那是他僅有的籌碼。

“你就這麽迷戀百合花嗎？簡直就像古靈閣的妖精迷戀金加隆。”盧修斯不再掩飾內心的不滿，語氣變得咄咄逼人，“你的妻子不是‘莉莉-斯內普’，而是‘蘿拉-斯內普’！你傷害她，一定會後悔的！”

斯內普的語氣卻非常平靜：“蘿拉，是我的妻子。莉莉，是我的朋友。我不覺得有什麽矛盾。”

“百合花宣布與你恩斷義絕！她選擇了她的道路，你，也選擇了——你的道路。她組建了她的家庭，你，也組建了——你的家庭。”

“我說了，我只當她是一個朋友。無論，她是‘莉莉-伊萬斯’，還是，‘莉莉-波特’。我害了她，在戰爭裏……”

“聽著，食死徒不是我們的敵人，鳳凰社才是。”

“盧修斯，別說的好像你真的這麽認為。”

“至少，最近，我開始這樣認為。”

“我欠了莉莉。無論是把預言告訴黑魔王，還是向鄧布利多求助。”

“你答應為鄧布利多做事是有條件的——他，保護好，百合花。鄧布利多違約了。所以，欠百合花的是他——阿不思-鄧布利多，不是你——西弗勒斯-斯內普！”

“盧修斯……我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絕對不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說出那個預言，或者，沒有去告訴鄧布利多，我問心無愧。可是……莉莉死了，當時，我覺得一切都完了，全完了……”

“鄧布利多，對我說，如果真的感到後悔的話，就代替莉莉保護好哈利，她犧牲生命保護下來的兒子。”斯內普的嗓音像風中的柳絮，飄忽不定，“直到現在，我依然……找不到離開的理由。”

盧修斯輕蔑地說:“讓我給一個你無法拒絕的理由，西弗勒斯。” 大提琴似的聲音低沈而富有磁性，男人的權威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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