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正心煩意亂時，聽到有人在一片混亂中叫我的名字。我剛轉過身去，就有一個帶著涼意的吻印在了我的額頭。我眨眨眼睛，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湯姆，而後者則朝我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伸手撫過我的臉頰，低聲說道：“好久不見。”

頓時，數不清具體數目的視線從四面八方統一地落到了我們兩人的身上，我能聽到無數個心聲在悄然傾吐著他們的驚訝與嫉妒。有關最優秀的男學生湯姆裏德爾的八卦一直都是整個霍格沃茨經久不衰的話題——這樣完美的人顯然最具有話題性。

他平時對誰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誰也沒有見過他和哪個異性有過更進一步的親密舉動。無數人都猜測過與他走得最近的沃爾布加會成為他的女友，再不然就是更貌美的柳克麗霞。誰也沒有想到，湯姆裏德爾第一個主動公開承認的女友居然會是那個新來不久的轉學生。

自這一天起，我的名字就永遠與湯姆聯系在了一起，直到我的最後一次呼吸終止。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嚴格來講，Gloria這個名字的昵稱應該是格洛（Glor），但是我太庸俗了hhh，覺得格洛不好聽，那就麗亞（Ria）吧。

Chapter 25 蟄伏

在被湯姆牽著手往級長車廂走的一路上，我都有點迷糊，就好像過於密集的人群擠走了我肺中本就不多的空氣。“伊芙琳。”湯姆停下腳步，低頭看向我，“你今天怎麽魂不守舍的？”“有嗎？沒什麽。我就是在想現在我們都是級長了。”

他沒有拆穿我顯而易見的謊言，只是笑了笑，“從今天起你就會比以前忙多了。”我凝視著他的眸子，就像在凝望深不見底的暗色深淵——我從來都猜不透他在想什麽，甚至連他每時每刻真實的情緒都難以確定。比如今天，我不明白他為什麽主動選擇在大庭廣眾之下公開與我的關系。

這就是我心動的人，我甚至無法確定他是否會繼續保持那些溫柔；無法確定他是否會在某個時刻驟然拋下我；無法確定他對我到底是什麽感情。我向他笑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說道：“你會比我更辛苦。”“至少那是值得的，不過做級長顯然還有一個好處。”

“什麽好處？”“我們不需要再滯留在禁書區了，級長的單人寢室會比禁書區更方便我們學習。”直到這時，我才想起成為級長後我會搬進新進的寢室。“是挺方便的。”我終於回了神，發覺湯姆的手有些涼，與夏天的溫度格格不入。

這一屆的男生學生會主席也是一個斯萊特林，在見到我們進門後，他滿臉笑容地迎了上來，和湯姆握手，又熱情地同他寒暄：“祝賀你成為級長，湯姆。當然了，如果這一屆的級長不是你，我就得去吃一打狐媚子蛋清醒清醒腦子了。”其他幾位級長也主動向湯姆打招呼，他都耐心地一一回過。

在兩位學生會主席簡要地介紹了級長的職責後，我們就被分派去了巡視車廂。走廊很狹窄，到處都有從車廂內探出頭一臉好奇或是花癡神情打量湯姆的女生。她們捂著嘴笑，小聲呢喃著什麽，輕輕地撞一下同行女伴的手臂或是肩膀，在我們走遠後爆發出一陣難以忽視的大笑。

那些笑聲與私語聲讓我有些心煩意亂，我下意識地轉臉望向了窗外。窗外的風景快速地從我的眼前閃過，我只能看到模糊的綠色重影和灰色的天空。想起剛才湯姆游刃有餘地與所有人打交道，我出聲問他：“我很好奇——你是怎麽記清楚那麽多人的？還記得他們每個人的喜好、經歷？”

“是你沒有足夠的決心，伊芙琳。”他刻意拖長了調子，換上了一種裝腔作勢的語氣。這顯然是在暗指沃爾普吉斯騎士團了，我決定不和他討論這個問題，以避免不必要的爭執，至少目前看起來湯姆並沒有用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你不打算過問這件事嗎？”他倒是重新提起了這個話題，我挑了挑眉毛，半真半假地答道：“不打算，我還希望我們的戀愛關系不要在公布的第一天就夭折了呢。”他低笑起來，“也許我應該說——很高興能聽到你這麽說。”“也不是。主要還是我管不了你，我才不想挨上一個……”

我閉了嘴，緊接著，一陣沈默在我們間蕩漾開來。“我想我並不會那樣對你。”他故意在“你”這個字上加了重音，我下意識地擡眼去望他。脫下高跟鞋後，我才驀地發現這個暑假他又長高了不少，現在我只能堪堪到他下巴的高度。

“是嗎？”“正如你之前說過的那樣，你在我這裏確實是有一定特權的。但是伊芙琳，我還是想告誡你，這樣的特權也是有底線的。如你所知，我一向是個沒什麽耐心的人，我是真的不太想傷害你。”他頓了頓，“無論是哪種方式。”

這次他是真的在我身邊了，明明他的語氣很輕松，就像是在和我閑聊。我卻覺得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因為他的話析出了一陣薄薄的冰晶。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有底氣，“你也沒必要提醒我這麽多次吧。”

他沒有回答我，我又挑釁地補了一句，“我不明白……你是真的在乎……我嗎？真的在乎我在做什麽？在和誰交往？又或者，那只是你強到過分的該死的占有欲在作祟。” 湯姆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地深沈，如同夜色下深不可測的大海。

他伸出手替我整理了一下耳際的碎發，“伊芙琳，你應該相信的。就像我也應該相信你。”一陣風從車窗處探出了頭，掀起了我們胸前系好的領帶，也動搖了我心裏細碎的漣漪。

“應該相信。”這句話真耳熟，我是在什麽時候聽過呢？

開學的各項事宜總是繁覆瑣屑的，我又多了引導新生的任務，折騰好半天，才得以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原來的寢室。莉拉在看到我進門之後激動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伊芙琳！我以為你不會再過來了呢。”看著興奮的莉拉，我放棄了拿了落下的書就走的念頭，隨口問道：“你的暑假怎麽樣，莉拉？”

“很好。我們去了希臘，那裏的海岸線非常漂亮。誒，對了，伊芙琳，你暑假是去哪裏了啊？我讓貓頭鷹給你寄了好幾張明信片，都沒有回音。”“什麽？”莉拉寄過明信片？我微微睜大了眼睛，在一旁的沙發椅上坐下，努力回想假期裏是不是見過不認識的貓頭鷹，不過一無所獲。

也許是莊園設下的防護性咒語效果太好？那些貓頭鷹沒找到它們的目的地？可貓頭鷹也應該將明信片原封不動地帶回給莉拉啊？見我一臉困惑，莉拉及時地接過了話題，“沒關系，肯定是貓頭鷹的問題，我就知道你不是故意不回我的。”我微抿起嘴角看向莉拉，“當然。”

“還有，伊芙，你是什麽時候和湯姆在一起的？梅林知道——噢，梅林都不可能知道——我們看到你們在站臺上親吻時簡直都要被好奇逼瘋了。”莉拉用一根手指卷著她垂下的長發，嘴角都要飛揚到了臉頰上，“你們不會是上學期就在一起了吧？”

這個話題立刻就讓我忘了明信片的事，我下意識地玩著衣服上的流蘇，小聲回答：“算是吧。”“梅林的胡子！”莉拉捂住嘴，在床上滾了半圈，驚訝地感嘆著，“你們瞞得也太好了吧，我是你的室友，都沒能看出一點跡象！”我言簡意賅地回答她，“因為我自己也沒有想好。”

莉拉收回手，用試探的語氣問我：“是因為沃爾布加嗎？”“不是，是我自己的問題，當然了，也可以算是湯姆的問題。”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疲憊地說道：“不知道為什麽，莉拉，我感覺……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愛更難的事了。”

“這個世界上當然有比愛更難的事，有很多事都比愛要難。”莉拉輕笑了一聲，“比如婚姻。如果說愛情是月光，那婚姻就是一片連月光都厭惡的墓地。”她分明是在笑，可我卻看到一連串苦澀的痕跡緩慢地爬上了她的臉頰，又緩慢退去。

“愛情從來都是一個難懂的東西，有些人甚至覺得它根本就不存在。有人說，我們喜歡上一個人，不過是迷戀上了他身上某種我們自己所不具有的品質，再不然，我們就是愛上了那個被自己虛構神化了的幻影。”

莉拉的目光空洞洞的，如同一本被書蟲蛀空了的舊書，像是在回憶著什麽。我看著她，不免想，莉拉有喜歡的人嗎？我只知道她不喜歡阿爾法德，而我又沒有八卦的愛好。如果沒有喜歡的人，我想她也許說不出這些聽上去挺真情實感的話。

“我很喜歡一個麻瓜作家寫的話——‘我從來都無法得知，人們是究竟為什麽會愛上另一個人。我猜也許我們的心上都有一個缺口，它是個空洞，呼呼的往靈魂裏灌著刺骨的寒風，所以我們急切的需要一個正好形狀的心來填上它。’”（1）

我沈默著，已經有點想不起來來這裏原本是想做什麽的了。我本不想在乎一個麻瓜作者的廢話，可她這一番有關心的缺口的論調卻直直地灌進了我的心臟。這些天我對湯姆尖銳的思念與矛盾的心緒，就像葎草般，一不留神就劃破了手指。

這段話似乎催化了我腦中許多荒唐想法——無論我心臟的缺口是邊緣光滑的圓形還是毛毛躁躁的鋸齒形，湯姆都是那個完美地彌補了那個缺口的人。也許正因如此，即使我知道與他在一起無異於同魔鬼共舞，也義無反顧地留在了他的身邊。

“時間不早了，你要回你的寢室了嗎，伊芙琳？”莉拉的詢問打斷了我的發呆。我立刻回過神，看著她欲言又止的神色，莫名其妙地不太願意辜負她的期待。“如果你願意的話，今晚我也可以留下來，我們可以再聊聊天。”

“太好了！”莉拉興奮地朝我遞來一個精致的刺繡枕頭，又站起身來擁抱我，“我真的很舍不得你。”她的發尾撓得我脖頸間癢癢的，我遲鈍地回抱住她，在片刻溫情的驅使下回應道：“我也舍不得你，莉拉。”

對於大多數霍格沃茨的學生來說，O.W.Ls考試一直都只是一個單純的概念，僅僅出現在教授提及該內容是否屬於考試範圍。在前四年無憂無慮的學生生活裏，這個噩夢尚可說是沒有丁點影子，大多數人根本不會想起他們還有這麽一個考試。

到了五年級，一切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每個教授都在輪番向所有人強調O.W.Ls考試的重要性與難度，以及距離考試開始還有幾個月，有的甚至還會在教室的門口標註具體的日子數目，這顯然促使噩夢在頃刻間變得真實起來。每當O.W.Ls考試被提起一次，每個學生的心頭就又被多壓上了一塊砝碼。

不過像我這種完全不把O.W.Ls考試放在眼裏的人來說，一切都沒有變。除卻魔法史那種惹人厭煩的科目，其他的學科對於我來說都過於簡單，等到考試時我肯定可以提前交卷。

魔咒課上，我和湯姆坐在一塊兒，接受著別人時不時的打量。埃文斯教授又在向我們再次強調O.W.Ls的重要性，我將書翻到正確的頁碼後就開始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明凈的藍天，看著一團純白的薄雲逐漸被風吹散。

湯姆用魔杖輕輕敲了一下我的大腿，示意我好好聽課，我在埃文斯教授看不到的角度朝他做了一個鬼臉。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會兒，沒有再說什麽，轉而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

好幾分鐘後，埃文斯教授還是在向我們苦口婆心地講述魔咒課有多麽基礎，我們是多麽有必要在魔咒課上拿到一個O，或者至少拿到一個E。正當我聽得昏昏欲睡的時候，他終於結束了冗長的演講，繼續講起了魔咒學的內容。

“好了，我們今天還要進行了解的咒語是一忘皆空，Obliviate，它屬於拓展內容，不需要覆習。它的作用是可以使人失去記憶，既可以是某一特定記憶，也可以是全部記憶。但需要註意的是，一忘皆空的使用不當會導致不可逆轉的精神損傷，例如：記憶衰退或者是徹底失去神智。”

“通常來講，一位巫師一生最多承受兩次規模較大的一忘皆空，次數過多，即使技術再精湛也會造成嚴重的大腦損傷。一忘皆空的解除非常覆雜，如果想要找回失去的記憶大多要有專業的聖芒戈醫師協助，但也可以在某些極端情況下自行解除。當然了，這也要以施咒者的水平而定。”

“與Obliviate相關的咒語是Memestilacus，它的作用是修改他人的記憶，或是增加一些原本不存在的記憶。在使用了一忘皆空後，中咒者難免出現程度不等的記憶斷層，Memestilacus的作用就是通過修改記憶而避免該情況的發生。與一忘皆空相同的是，Memestilacus對巫師的要求也非常嚴格。”（2）

我察覺到湯姆落在我身上的視線，便側過臉去看他，撞上他的目光後用嘴型問他，“怎麽了？”他向我搖了搖頭，然後不動聲色地將手裏的書翻了一頁。我倒也沒有多想，權當做是他也覺得這節課挺無聊，繼續想著我自己的事。

教授的講解還在繼續，“但無論是多少強大的遺忘咒，都無法完全消除過去的痕跡，更無法改變、蒙蔽你的心。你們要一直記得，你們的內心，比任何咒語都要強大。”

註：

（1）摘自毛姆所著的《面紗》。

（2）有關一忘皆空的部分講解為私設，Memestilacus是純私設。

作者有話要說： 對最近這幾章不太滿意，過段時間回過頭來再修吧（咕）。

Chapter 26 分歧

我沒有想通湯姆是怎麽做到時刻都保持完美的——在每晚的例行巡視後他還會去尋找斯萊特林留下的密室，早晨又起得非常早，鬼知道他一天能睡上幾個小時。即使是這樣，他還是隨時都能保持神采奕奕的狀態，八面玲瓏地同所有人打交道，我從未看到他露出片刻的倦怠。

“在想什麽？”湯姆的詢問將我硬生生地拽回了現實，我握著羽毛筆的手隨便在空中畫了兩筆，“沒什麽。”他敲了敲我還有三分之二面積是空白的羊皮紙，“既然沒什麽，那就把你的魔法史論文寫完，我想我不需要提醒你這篇論文明天就該交了，而現在距離宵禁還有幾個小時？”

眼下我們正坐在圖書館的角落裏，我們附近的桌子上全填滿了周末時分前來趕作業的低年級學生，以及無論什麽時候作業都堆成了小山的五年級、七年級學生。連圖書館上方垂掛著的綠植都被今天的陽光曬得懨懨的，沒精打采地垂著腦袋。

“要不你幫我寫一半論文？”我的腦袋已經完全被斯圖亞特王朝幾個麻瓜君主的名字填滿了，根本抽不出多餘的空間去整理他們各自做了什麽。湯姆相當幹脆地拒絕了我，“不行。我可不希望等O.W.Ls成績出來的時候，遺憾地發現我的女朋友居然愚蠢到連十張O的證書都拿不到。”

我默默地算了算我們到底有多少門課，然後長嘆了口氣，朝他眨眨眼睛，裝出遺憾的神情，“我恐怕拿不到十張證書呀，我沒有選修神奇動物保護課和麻瓜研究。”他向我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我以為我的意思在剛才就已經表達得很明白了。”

等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後，我挺想把手邊的墨水瓶扔到他臉上去。能拿12個O很了不起嗎？他拿到多少張證書和我有什麽關系？他根本就不是在乎我能拿到幾張廢紙，他不過是希望我不丟他的臉，或者說，他在嘗試逐漸掌控我的行動。

這麽想著，我煩躁地放下了手裏的羽毛筆，“我拿幾張證書和你有什麽關系？有這些時間你還不如去關心一下那些騎士團的成員。上學年的時候我也沒見你去關心關心布萊克或者馬爾福。”

湯姆的呼吸凝滯了片刻，下一秒，他就握住了我的左手手腕，一點點加重的力道顯然是在警示我最好別再違拗他。他的聲音裏冒著絲絲縷縷的寒意，“伊芙琳，按我說的做。”我試圖把手腕抽開，他卻握得更緊，就像是一條試圖絞殺獵物的蟒蛇。

我看著他幽深的眸子，側了一下腦袋，不甘地嘟囔了一句，“行吧，我繼續寫論文了。”他放開我的手，臉上的陰霾近乎戲劇性地一掃而空，“這才是我的好伊芙。”我低頭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微紅的顏色在白皙的皮膚上橫亙著，格外突兀。

湯姆平靜地凝視著我，驀地問道：“你永遠都改不了那些自以為是的臭毛病，是不是？”我無所謂地聳聳肩，“可你早知道我的脾氣，不是嗎？我不是……其他人，永遠都留著一大堆漂亮話哄你開心。再說了，這不就是我們兩個臭味相投的地方嗎？”

他不答，只是移開了視線，圖書館溫柔的燈光令他長長的睫毛投下扇形的陰影，撲扇著，像是輕捷的蝴蝶。我不由想，湯姆的控制欲與占有欲真是強烈到了不同尋常的地步，並且他顯然是無意向我隱瞞這一項特質。我又不會習慣一直任人擺布——遲早有一天我們會因此爆發爭執。

剛才放下羽毛筆的動作相當突兀，所以吸飽了墨水的筆尖早已在羊皮紙上暈染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墨跡。我在心裏罵了句臟話，掏出魔杖將汙漬清理掉。湯姆就這麽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圍觀著我，就好像我是個給他湊趣的存在。

我開始懊悔於當他提出陪我一個晚上時選擇了同意，目前看起來完全是給自己找氣受，不僅一點樂趣都沒有，而且還要忍受他以教授的口吻告誡我不能把作業拖到最後一天做。說真的，以前我怎麽沒見他這麽好為人師。

草草在羊皮紙上又填了幾行字後，我擡眼望向他，“你今天很閑嗎？”“為什麽要這麽問。”“因為我覺得你很閑，我說——你有那麽多事要做，就別和我在這裏浪費時間了吧。”“還好，至少我不覺得這是浪費時間。我花時間陪你不是應該的嗎？”

我用單手撐著下巴，“我不覺得你這樣算是陪我。”他合上了手裏的書，輕聲問我：“那怎麽樣才能算是陪你呢？”“不知道。”我一邊回答著，一邊準備繼續寫我無聊的魔法史論文。“伊芙琳。”他又在叫我的名字，我懶得轉頭，隨口應了一聲。

下一秒，我的腦袋就被湯姆用力扳了過來，他吻上了我的唇，其實我不知道這能不能算是吻——因為我嘗到了血液的鐵腥氣息。他那麽用力地扣住我的腦袋，那麽肆意地吻我。唇舌在齒間拼命糾纏，就好像我們可以用這樣的方式抓住彼此的自我，這樣就可以讓他忘掉沃爾普吉斯騎士團，忘掉斯萊特林留下來的密室，忘掉那些他需要煩心的一切。

他用一本書擋住了我們相貼的臉，但話說回來，一本書又能遮住什麽呢？我來不及去在乎會有多少人註意到我們，卡森小姐是否會把我們趕出去。我只能感受到昏沈的日暮正照在我們身上，那是比琉璃還要絢麗的顏色，卻帶著令人不安的最後那絕望的閃耀。

直到即將宵禁我也沒能完成那篇魔法史論文，什麽詹姆斯六世、瑪麗二世、威廉二世直讓我頭疼。湯姆提出了他替我請假，今晚我就不用去巡查了，好留在休息室繼續寫我的作業。

銀色的吊燈發出的幽綠光很冷，呼喚著落地窗外清冷的波濤。壁爐獨自燃燒著，將它面前的銀質燭臺染上一層淺淡的紅色。桌子上放著幾本沒有寫名字的課本，也不知道是誰粗心大意落下的，我將書挪到一邊，坐下來再次將羊皮紙展開。

我正絞盡腦汁地寫著論文的最後一段，進門處的石墻突然笨重地發出摩擦地面的雜音。起初，我以為是湯姆回來了，不由狐疑今天他怎麽回來得這麽早，擡頭望去，卻看見了一頭熟悉的棕色卷發。珀爾修斯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看見我先“咦”了一聲，“你今天沒有去巡查？”

“沒有，我的魔法史論文還沒寫完。你上哪去了？其他魁地奇隊員半個小時前就回來了，你這都算夜游了。”我仔細打量著他，想從他的臉上或者襯衫上找到類似紅色口紅印的痕跡好笑話他，或是試圖從他身上聞到夾雜的花香型香水味。

珀爾修斯看了一眼我的神情就知道我在做什麽，沒好氣地答道：“不是去約會，是去貓頭鷹棚屋了。別白費力氣。”我鮮少聽到他的語氣這麽差，立刻停了手裏的動作，小聲問道：“馬爾福找你麻煩了？”“和你沒關系，你不用擔心我。”他胡亂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我可以解決的。”

斯萊特林原本的魁地奇球隊隊長萊斯特蘭奇已經因為忙於應付N.E.W.T考試的事而選擇了退出魁地奇球隊，馬爾福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新任隊長。珀爾修斯向來都和湯姆、馬爾福等人關系不好，眼下球隊裏大部分隊員都是沃爾普吉斯騎士團的成員，珀爾修斯再怎麽也只會是孤掌難鳴。

“不說這個了。至少球隊我是不會退的，畢竟我可是最天才的追球手。”珀爾修斯搶過我手裏的羊皮紙和羽毛筆，相當不給面子地感嘆道：“你居然連這麽簡單的論文都沒有寫完？”我疲憊地用魔杖輕輕敲了敲腦袋，“要是你剛才不打擾我，肯定就寫完了。”

他直接接著我的字跡續寫，“說這麽多，不就是等著我幫你寫完麽？”我得了便宜又賣乖，撇嘴說：“原本沒有這麽想，畢竟我也快寫完了。”小時候的珀爾修斯也時常幫我抄寫被母親罰抄的書籍，次數多了，自然就熟悉了，他還順便學會了舉一反三，模仿誰的筆跡都模仿得極好。

字跡以媲美彗星180的速度在羊皮紙上飛快地跳脫而出，珀爾修斯向來喜歡在閑暇的時候讀各種各樣的雜書，魔法史論文對他來說當然不成問題。我看著他神情認真的側臉，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道：“我一直沒有問……你和湯姆到底是因為什麽鬧得這麽不愉快？”

他仍是繼續替我寫著論文，頭也不擡地反問我：“那你怎麽不去問他？”我如實回答：“我覺得在你這裏能聽到更接近事實的真相。”羽毛筆的尾端輕輕顫抖了一下，我原本以為他會說什麽，不過兩三秒後，他又開始寫了起來。

我盡量用最耐心的語氣追問道：“你就不試著把這件事告訴我嗎？珀爾修斯，我了解你。雖然有時候，你是討厭了一點，或者不止一點，也愛欺負人，但你知道分寸。”時間在寂靜的空間裏總會被拖得格外長，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珀爾修斯停了筆，將寫滿了的羊皮紙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我也沒有做過什麽特別過分的事。我承認，在裏德爾剛入學的時候，我是和艾博他們一起欺負過他，但充其量也就是把他的書包帶子弄斷之類的小玩笑——那個時候，幾乎所有斯萊特林都在嘲笑欺負這個來歷不明、穿著二手袍子的一年級生。”

“就這樣？”我皺起了眉頭，畢竟十歲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厭倦了這種小兒科的惡作劇。“就這樣。不過從此以後，裏德爾就和我不對付了，我們二年級的時候還因為打架雙雙進了校醫院。”“他只對你一個人這樣？”“是啊。所以我覺得他很奇怪，畢竟馬爾福那些以前才真是故意與他作對的，害得他每天都相當狼狽。”

“那你沒覺得這一點都說不通？沒想過為什麽？”我覺得這事顯得很沒有邏輯，按珀爾修斯的說法，湯姆根本沒必要緊盯著他不放。“反正我們的關系已經不可能更糟了，想那麽多有什麽用呢？”他朝我擺擺手，“不說這個了，對了，你想不想要一只貓頭鷹？”

我想都不想地拒絕了他，“貓頭鷹？我要貓頭鷹做什麽？我又不給誰寫信。”“女孩子不都喜歡養只寵物嗎？我記得你小時候就說想養一只貓頭鷹來著。”“那是小時候的想法了，養寵物怪麻煩的。”“養貓頭鷹花不了你多少工夫，你只需要時不時去貓頭鷹棚屋看看它就好了，帶點貓頭鷹糧。”

“怎麽突然想起給我說這個？”珀爾修斯微瞇起眼睛，“是一個葡萄牙的商人，送了我一只幼年雪鸮，很聰明也很溫順。但是你知道，我自己已經有一只雕梟了，沒辦法養第二只。要不你就勉為其難地幫我養一下？你都不用照顧它，我來就行。”

“說得那麽麻煩，養一只貓頭鷹多簡單，又不費事，養在格林格拉斯莊園不就好了？”其實我有點動搖了，畢竟我一直想知道養只寵物到底有沒有樂趣。“養在莊園肯定就被珀伽索斯搶走了，誰讓霍格沃茨每個學生又只能養一只寵物。我不想……原本應該屬於我的，被別人搶走。”

“好吧，看在你幫我寫作業的份上，我養，它是——”“她是一只出生不久的小貓頭鷹，剛學會長途飛行。”我“噢”了一聲，“沒事，反正我也沒什麽信需要她長途飛行。”“給她取個名字吧，麗亞，要不叫她斯諾？”“不。我想想……我要叫她凱西。”珀爾修斯皺起了眉頭，“凱西？可她是一只貓頭鷹啊？”

“我當然知道，我就是覺得這個名字……很親切。”我們這邊正說得熱火朝天呢，門口的方向又傳來了一陣細微的摩擦聲，湯姆的身影緩緩地走進了燈光之下。熱烈的氣氛戛然而止，就仿佛黑湖水的濕冷透過地板的縫隙緩慢地傳了過來。湯姆向我露出一個虛妄的微笑，“論文寫完了嗎，伊芙琳？”

我撇了一眼臉色不大好的珀爾修斯，決定假裝沒有感受到空氣裏的風起雲湧，向湯姆相當有底氣地回答道：“當然寫完了。”湯姆笑了笑，倒也不去看旁邊沙發上坐著的珀爾修斯，徑直向我走來，“看你這模樣，是想要獎勵嗎？”

不等我回答，他就直接欺身吻上了我的唇，這一次的吻不同於幾個小時前近乎想要把我吞噬殆盡的瘋狂與歇斯底裏，而是溫柔纏綿得讓我有點恍惚。等一吻結束，我們的嘴角甚至牽連出暧昧的細絲時，我才發現珀爾修斯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走掉了。

似乎是察覺出了我的分神，湯姆驀地咬上了我的脖頸。我疼得輕“嘶”了一聲，想要推開他卻發現，和他比起來，我的力氣小得可憐，更何況，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拿了我的魔杖。我氣憤地在他耳邊沖他大喊：“你是狗嗎？湯姆裏德爾？”

他終於放開我，冰涼的手指輕輕撫上那塊發紅的皮膚，眸子裏似乎有著某種深沈的情緒。我看不見，只能猜想也許那裏還帶著牙印，暗紅的顏色，像是放的太久的紅酒。他突然又緊緊地抱住我，在我耳邊呢喃道：“你是我的，伊芙，永遠都是。”

Chapter 27 無用的預言

第二天早上起床時，我毫不意外地發現脖子上的咬痕一點都沒有消下去的跡象，反倒是因為變得烏青而益發顯眼。我皺著眉施了幾個可能有用的咒語，最終只能遺憾地承認，無論用什麽魔咒，那一小塊皮膚上還是會有一點並不明顯的淡紅色。

最近天氣還很熱，帶圍巾遮掩顯然是不現實的，只能自我欺騙它不存在了。時間提醒我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占蔔課的教室在北塔的最高層，從位於地下的斯萊特林休息室走到那裏可不是一段小路程。這麽想著，我抱上厚重的占蔔學課本，努力向上拉扯了一下襯衫的領子，匆匆地離開了寢室。

等我氣喘籲籲地來到教室時，大半小圓桌上已經坐了人。湯姆氣定神閑地看著我，在我坐下後悠悠地來了一句，“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呢。”我朝他假笑了一下，“當然要來，為什麽不來？至少我還得為拿到十張O.W.L的證書而努力呢。”

湯姆歪著頭打量我，顯然是一眼就註意到了我脖子上的紅痕。他的臉上露出了可以稱得上是滿意的笑容，“很高興你願意這麽想，伊芙琳。對了，你也沒有必要用魔法掩蓋它，畢竟整個霍格沃茨都知道你是我的女友。”“別多想，我只是覺得這種暗紅色和我的膚色不搭而已。”

占蔔課教室其實看上去根本不像教室，倒更像是閣樓和老式茶館的混合物，因為這裏有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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