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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若揭。裏德爾似乎是小聲呢喃了一句什麽,我沒能聽清。他再次向我微笑,“歡迎你來到斯萊特林,阿德勒小姐。”

他松開我的手,目光卻仍在我的臉上流連,“你之前來過英國嗎?”他的聲音低沈悅耳,仿佛是一塊嶄新的絲絨布,高貴慵懶的調子慢慢溢出來。我微微皺起眉頭,用疑惑的語氣回答道:“不曾,這是我第一次來到英國。”

裏德爾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像是訝異於我的答案,而我也同樣驚訝,因為我的取念被他完全抵禦了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樣讀到一片空白,這使得我不敢再輕舉妄動了。他收回視線,朝我略微俯身,“那麽,希望阿德勒小姐能夠喜歡在這裏的生活。”“謝謝,我肯定會喜歡的。”

霍格沃茨的午餐很豐盛,每個人的面前都擺滿了一盤又一盤的土豆燴羊肉、填了栗子的餡烤鵝、烤牛肉與約克郡布丁,牛尾濃湯的香味慢悠悠地飄進所有人的鼻子,淋滿了糖漿與蜂蜜的糖漿餡餅壘到半人高的高度,旁邊還搭配著一小碟德文郡奶油。

我剛坐下珀爾修斯就往我的盤子裏添了些食物,他笑瞇瞇地看著我,“霍格沃茨的羊腰餡餅非常美味,你真應該嘗一嘗,伊芙琳。”我看著盤子裏的餡餅,又看了一眼他臉上非常友善的笑容,挺想把他的臉直接按進盤子讓他去見梅林。我討厭與內臟有關的食物,甚至到了難以維持臉上微笑的程度。

格林格拉斯家族是為數不多的很早以前就與格林德沃交好的英國純血巫師家族,所以我九歲的時候就見過珀爾修斯了。不過我們的初見並不算友好,畢竟珀爾修斯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看上去不像是一個啞炮啊。”

然後兩個心高氣傲的小孩子就拿起玩具魔杖像模像樣地進行了一場巫師間的決鬥,再然後,所謂巫師間的決鬥又不可避免地成為了一場簡單粗暴的鬥毆。當大人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我已經把珀爾修斯的腦袋按到了地上,而我的新發帶也被珀爾修斯扯壞了,在家長的脅迫下我們才勉強同彼此道了歉。

在逐漸熟悉了之後,我和珀爾修斯的關系便沒有初次見面時的劍拔弩張了,也能坐在一起安靜地聊聊天,但更多的時候是互相捉弄,直到一場大雪給這場“戰爭”畫上了句號。不過一起捉弄別人是我們從未放棄的娛樂,即使這種娛樂的最終結局一般是我們各自挨上家長們的幾天禁閉也樂此不疲。

珀爾修斯是如今唯一可以被我稱作是朋友的人,我從小就被母親關在自家的莊園裏,足不出戶,幾乎不認識什麽同齡巫師。而珀爾修斯對我很好,不僅不介意我攝神取念的能力,還對巫粹黨忠心耿耿,甚至在幾年前就通過了厲火考驗。

“真是謝謝你的周到了,珀爾修斯。”我皮笑肉不笑地將盤子推遠了些,珀爾修斯毫不在意我話語裏的諷刺意味,挑了挑眉毛,“這是我應該做的,別和我客氣,伊芙琳。”我不再理會他,徑直拿了一小碗燉牛肉到我面前。

一道目光始終都不曾從我的身上移開,我煩躁地循著感覺擡頭望去,就撞上了裏德爾隱約含笑的眸子。跳躍的燭光落進他的眼底,搖曳的光影讓我難以看清他的神情。他動作幅度很小地朝我舉杯,就像是在祝我好胃口,然而不知道為什麽,我瞬間就失去了對眼前這碗燉牛肉的興趣。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刮過地板發出刺耳的一聲響,在眾人好奇目光的沐浴中,我提前離開了長桌。珀爾修斯很快就放下刀叉追了上來,我們並肩走在寂靜無人的走廊上,在這樣安靜的時刻,只有腳步聲的回音在兩邊的墻壁上來回蹦跳。

“怎麽連午飯都不吃了?那些食物你可是一口都沒有動。總不至於是想家吧?”珀爾修斯輕輕拍了下我的肩膀,語氣揶揄。“沒什麽,就是單純覺得不餓了,你回去吧。”雖是這麽說著,裏德爾的那張臉卻在我的腦中來回徘徊,打散後又重新聚攏成形,頑固得如同一團蒲絨絨,讓我莫名煩躁。

“我一會兒可以去廚房拿吃的,那裏離我們的休息室並不遠。你沒事吧?霍格沃茨的家養小精靈的手藝還是挺不錯的,這裏到底是英國,你的期望不能太高了。”聽見這話,我的臉上終於有了點真情實感的笑,短促地答道:“沒事。”

他又換了話題,“說真的,麗亞,你為什麽要來霍格沃茨?”我聳聳肩,用滿不在乎的語氣回應道:“我們又不是什麽自由人。”珀爾修斯張了下嘴,似乎想說點什麽,片刻後,他才重新望向我,“如果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我還是可以幫你的。”

“知道了,還有,別叫我麗亞,我現在是伊芙琳,伊芙琳阿德勒。”“伊芙琳。為什麽選了這個名字?我以為你會選赫卡忒。”我知道珀爾修斯指的是小時候的我扮作死神赫卡忒的事,不由輕嗤了一聲,“喜好都是會變的,對了,難道你預先不知道我會來霍格沃茨的事?”

“不知道,我們又不是可以自主的人。”珀爾修斯頗具報覆心地睨了我一眼,我也非常沒耐心地回了他一個白眼。在珀爾修斯面前維持各種假面就太沒必要了,畢竟我們在還沒長到門把手高度的時候就認識彼此了。我樂於撕下各種假面,把自己郁結已久的各種小情緒丟到他身上。

“那你應該不介意給我講講霍格沃茨和斯萊特林吧?對了,順便問問,鄧布利多是教什麽的?”我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篤定他不會想到我的任務會與一個平平無奇的教授有關。他那雙湛藍的眼睛裏填滿了笑意,“鄧布利多?你問他做什麽?”

“就是看過他的幾篇論文,對他挺好奇的。”事實上,我也只是在得知任務的當天去看了看那幾篇論文的標題。“也不見得你就對龍血的十二種用途感興趣。”珀爾修斯仍是用那種戴了面具的笑容看著我,“要是你真的對他感興趣兩三年前就問了。”

“人又不是一成不變的,不是嗎?”我再次向他翻了個白眼,“你的話還是和以前一樣多。”珀爾修斯顯然是不相信我的說辭,但還是回答了我的問題,“變形術,他也是格蘭芬多的院長,我記得你的變形術不太好……”

“多練習一下就會變好的,這可比魔法史簡單多了。對了,你能不能再給我講講斯萊特林的學生?”“剛才第一個和你說話的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是斯萊特林裏相當有話語權的人,你不會想惹惱他的,畢竟這裏是霍格沃茨,而你,是伊芙琳。”

“我也不會惹惱他的,我知道馬爾福家族。那布萊克呢?”“小心沃爾布加布萊克,那可是一朵帶刺的黑玫瑰。”“就是那個眉毛畫得很高的?”“是她,其他幾個布萊克和她比起來就不值一提了,柳克麗霞布萊克長得還不錯,可惜少了點腦子。”

珀爾修斯對同齡女生的評價從來都是毫不留情,我見怪不怪地撇了撇嘴,只是回想著剛才坐在一塊的布萊克姐妹花。一個故作矜貴,神態姿勢瞧上去像是我家大廳裏擺著的死氣沈沈的灰白色大理石雕像;一個故作活潑,表情虛偽得像是櫥窗模特,一旦工作時間結束,就會立刻撤下僵硬的笑容。

我心領神會地朝他擺擺手,“知道了,沃爾布加惹不起,柳克麗霞不必理會。”“你的室友是誰?”“莉拉沙菲克。”“她是個善良的好姑娘,你就別禍害人家了。”我擡頭瞟了他一眼,正要打趣兩句,他卻先截住了我的話頭,“她和布萊克家的阿爾法德有婚約。”

“婚約只是婚約罷了,又不是木已成舟的事,你要是喜歡我還可以幫你想想辦法。”我用魔杖敲了敲他的肩膀,“我認真的——”珀爾修斯伸手推開我的魔杖,終於收起了藍眼睛裏的笑意,“我對她沒興趣,伊芙琳,有些事你應該清楚。”

我垂下眼睛,知道有些話再說下去就不明智了。珀爾修斯也將臉撇到了一邊,半晌,才繼續和我說道:“離那個湯姆裏德爾遠點。”我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從別人的嘴裏聽到這個名字,心下起了某種難以名狀的逆反心理。

“為什麽?我看他是個不錯的苗子,即使是我叔叔也不可能挑剔他。”我故意將語氣放得很活潑,一字一頓爽脆得像是向地上扔了一大把珍珠,它們爭先恐後地在光滑的地板上墜落又彈起。珀爾修斯難得地沒有搶白我,他只是皺起眉頭,輕聲嘆了口氣,“你不明白,伊芙琳。”

“我不明白什麽?”珀爾修斯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我,藍眼睛裏波瀾潮生。“現在斯萊特林大多數學生都聽裏德爾的,這些學生甚至包括馬爾福、布萊克。裏德爾是個沒有背景、不知底細的孤兒,你覺得他要做到什麽地步才能讓那群驕傲的純血巫師聽他的命令?而且在剛入學的時候,他還是被所有人欺負的對象呢。”

“他在建立自己的小團體,伊芙琳,憑你是駕馭不了他的。”珀爾修斯的語氣篤定得就像是在宣布霍格沃茨有四個學院,我頓時就生出某種不服氣的情緒,瞪大了眼睛望著他,“你不要小看我,說不定我真的可以呢?”珀爾修斯看著我,突然笑了起來,像是風吹起湖面泛起陣陣漣漪,“你還是那個伊芙琳。”

事實上,十四歲的我尚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被叔叔的偏愛和追隨者們的奉承沖昏了頭,自以為有點罕見的天賦就可以顛覆一切,就真的可以成為世界的主人。珀爾修斯說得很對,我還是那個伊芙琳,而他則是那個最清醒的旁觀者。

從來都是。

作者有話要說: 因迷.情劑生下的孩子不具備愛的能力並非官方設定,這是一個廣為流傳的二設。羅琳本人也在采訪中提到“如果梅洛普·岡特活著,給湯姆愛,湯姆會很不一樣”。所以本文的湯姆能夠感知到愛,具備愛人的能力,並且因為小時候得到了一定的愛而沒有原著中那麽極.端。

羅姨時常更改自己的說法,所以關於這一點我還是保持自己的觀點:如果一個人生下來就是不會愛的,那麽這樣的角色被設定出來是把他當做人還是只是為主角提供刷經驗的功能性工具呢?在文學方面,我一直都是一個典型的理想主義者,我始終相信,有生命,就有愛,這是不可被剝奪的本能。

伏地魔的所作所為沒得洗,但他也可以是有正常情感的人,這並不沖突。

為避免不必要的爭議,此處附上采訪原文:Ravleen: How much does the fact that voldemort was conceived under a love potion have to do with his nonability to understand love, is it more symbolic?(:伏地魔是在迷情劑的作用下被生下來的,這和他無法理解愛有多大關系呢?或者這更多的是一種象征意義?)

J.K. Rowling: It was a symbolic way of showing that he came from a loveless union – but of course, everything would have changed if Merope had survived and raised him herself and loved him.(J.K.羅琳:這是一種象征性的說法,表明他來自一個沒有□□——當然,如果梅洛普能活下來,親自撫養他並愛他,那麽一切都將會改變。)

Chapter 4 交鋒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片屬於自己的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遇的人會再相遇。

——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

霍格沃茨的生活很簡單,我按部就班地去上課、完成作業,下課後偶爾會站在走廊上去看窗外縹緲的雲,或者是去黑湖附近散步、用小石子趕走趴在石頭上曬太陽的大章魚。這裏沒有熱鬧的舞會,更多的是一種寧靜,這個亂糟糟的時代裏難得的寧靜。

這是我第一次離家這麽遠、這麽久,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偶爾會想起那總是播放著古典音樂的老宅子,但更多的是想起蓋勒特叔叔。我依舊記得他將那根銀椴木魔杖遞到我手裏時臉上和藹的笑。即使是成為了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魔王,他依舊會抽空親自教導我。

變形課結束後,鄧布利多給我們布置了兩英尺長的論文作為作業,趁著往書包裏扔書和墨水瓶的間隙,我默不作聲地打量著他。說實在的,我實在沒有看出這位與叔叔年紀相仿的變形學教授有什麽值得他如此重視、提防的地方。

鄧布利多博學多識、善良、有耐心,無論學生詢問他的問題有多麽愚蠢淺顯,他都會很有耐心地給予解答。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老師,但也僅此而已。幾天的觀察下來,我發現他的日常活動單調到除了飲食起居外,就只剩下了上課或是到圖書館借幾本書帶回辦公室研讀。

和沙菲克推說自己要回寢室拿東西之後,我就撇下了往一樓禮堂走去的大部隊,小心翼翼地保持著幾十米的距離跟蹤鄧布利多。鄧布利多似乎是沒有發現我,仍是步履匆匆地穿過樓梯,目不斜視地走進了圖書館,見狀,我忙隱進了盔甲形成的陰影後。

圖書管理員卡森小姐瞥見鄧布利多進來後立刻放下手裏的書站起了身,滿臉笑容地和他打招呼,“阿不思,你又來了。”說話間她還悄悄撩了一下耳邊的碎發,鄧布利多朝她溫和地笑,“午好,艾麗婭。”“又來借書嗎,阿不思?”

卡森小姐話一出口便懊惱地低下了頭,顯然是後悔自己問出了一個顯得多餘的問題。鄧布利多倒是一貫的從容可親,臉上笑意不減,“當然,一會兒勞煩你登記一下了。”“噢,沒什麽,這本來就是我的職責。”卡森小姐補救性地飛快搶答著鄧布利多的回話,目送他往圖書館的深處走去。

看夠了這一幕的我也從墻根後悄悄走了出來,向書架的深處走去。霍格沃茨圖書館的規模足夠盛大,高達天花板的書架數不清有多少個,很容易就讓人迷失在了這書本堆砌出的海洋裏。我聽不到任何動靜,因此便無法辨認出鄧布利多在哪裏。要不先回去了?免得沙菲克又問出許多問題。

正這麽想著,一個身影卻突然從旁邊的一個書架處閃了出來,自然而然地擋在我的身前。他身上的校袍是扁平單調的黑,他仔細梳好的頭發是亮眼柔順的黑,而他的眼睛是攝人心魄的黑,像是不可見底的幽幽深谷,引人生出一探究竟的欲望。

湯姆裏德爾。

我朝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畢竟我們也不熟。想起上次對視時我莫名的心緒,心跳難免加快了些,我正準備掉頭走掉,可是裏德爾的話卻把我釘在了當場。“伊芙琳,跟蹤教授可不是個好習慣。”他幽幽涼涼的語調像是清冷的雪水,彌漫在空氣裏,直勾得我脖子後面起雞皮疙瘩。

不管是什麽事,裝傻總是沒錯的,我轉過臉來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抱歉,我不太明白你是什麽意思,而且我們好像還沒有熟悉到可以互稱名字的地步吧?裏德爾先生?”有那麽一瞬間,裏德爾的眼睛裏似乎閃過一抹陰翳,可轉瞬即逝的工夫令我難以確定。

“我想阿德勒小姐很明白我在說什麽。”他倒也不惱,只是嘴角噙了點笑意看著我,我總得他的笑很虛偽,讓我想起混合進烈酒裏的冰塊,折射著頭頂迷醉的燈光,又帶著丁點涼意。我也毫不示弱地盯著他瞧,語氣平靜得像是一池死水,“裏德爾先生恐怕是多想了,我只是想為這周的魔法史論文找資料。”

這次我放棄了取念他的念頭,畢竟取念別人的同時也相當於暴露自己。要是我能力不夠攻破他的封閉術倒也罷了,我承認我的技不如人,若是把自己搭進去那簡直就是得不償失。“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我們這周的魔法史論文題目是都鐸王朝對巫師的迫害,那麽阿德勒小姐為什麽要站在近代魔法史研究的書架前呢?”

“我是一個剛轉來霍格沃茨不到一周的新生,找不到正確的書架位置不是很正常嗎?”我笑盈盈地看著他,默默地等待著他的下文。他卻不答,徑直向前走了一步,與我不過一拳之隔。我猜不到他究竟是想做什麽,只好立在原地不動,任由自己被他高大的陰影籠罩。他借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我,仿佛是想從我那雙冷漠的綠眼睛裏看出些什麽,可惜,他失敗了。

某種淡淡的香氣飄入鼻尖,我依稀能辨識出這似乎是墨水與雪松香氣混合的味道。不知怎的,這股味道好像攪動了我腦海深處的幾縷記憶,它們在我的腦中飄蕩,卻又無法聚攏成形。我極力伸手去觸碰那些閃著銀光的風絮,可是就在那即將抓到的一瞬間,它們連帶著似曾相識的感覺都消失殆盡了。

裏德爾似乎是挺高興見到我露出困惑的神情,因為他的笑容又比剛才深了些。他擡手取下了書架上的一本書,遞到我的眼前,“等到下星期的魔法史論文布置了以後,你就會用到這本書了,最好趁別人把它借走之前自己先把它拿到手。”我不太確定自己是否要接過這本書,隨口問道:“你讀過?”

不過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個沈靜的聲音在我頭頂上響起,“真巧啊,你們也在這裏,湯姆,還有阿德勒小姐。”不知何時,鄧布利多已經出現在了我們身後,那雙藍眼睛正含笑看著我們,目光的銳利程度卻與他和藹的神情大相徑庭。

攝神取念……鄧布利多也在試圖取念裏德爾?意識到這一點的我也下意識地看向了裏德爾,他臉上完美禮貌的笑容似乎有一丁點分崩離析的趨勢。他順勢後退一步,“是的,午好,先生。我恰巧在這裏遇到了伊芙琳,您知道的,她是新轉來的學生,我好心提醒她找錯了地方。”

鄧布利多的目光又落到了我的臉上,那種神情有些古怪,怎麽形容呢?他就像是在通過我的臉去窺探緬懷故人的影子,拋出一段來自一朵早雕的黃玫瑰的記憶。可我早就聽說了鄧布利多不曾結婚,也不曾與哪個女人有過親密關系,所以我很難理解他這種悵惘苦澀的心情究竟是從何而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湯姆,你願意熱心幫助同學是件好事。”鄧布利多伸手拍了拍裏德爾的肩膀,“刻苦學習當然是好事,但是也要顧及自己的身體才對,你們兩個再不去禮堂的話恐怕就趕不上午飯了吧?”裏德爾向鄧布利多微微俯身,“都是霍格沃茨的同學,我很高興能幫到伊芙琳的忙。”

鄧布利多收回手,輕聲提醒道:“找到了想要的書就去吃飯吧。”“好的,先生。”鄧布利多又看了我一眼,拿著幾本書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目送著鄧布利多的背影消失在我們眼前,裏德爾再次開口了,“伊芙琳,你為什麽要跟蹤鄧布利多?”

我懶得再次和他糾正對我的稱呼問題,繼續與他周旋,“我說了,我真的只是想找本書而已。那麽,裏德爾,你出現在這裏的理由又是什麽呢?也許跟蹤鄧布利多教授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呢?”面對我的的挑釁,他只是輕笑了一聲。

“我和你不一樣。伊芙琳,再往前走就是禁書區了。我有教授特批的條子,而你沒有,剛才如果不是我出現,你就進禁書區了,不是嗎?”我毫不示弱地反擊:“那這也不能說明你就是來找書的,不是嗎?我險些誤入禁書區只不過是因為我是新轉來的學生。”

說到後面一句,我故意放緩了語氣,用笑意將眼角眉梢的淩厲嫵媚抹平轉化為繞指的柔情,“我沒有說錯吧,裏德爾先生?”裏德爾仍是看著我,那雙墨色的眸子裏有太多可供吟誦的優美歌謠。他用近乎嘆息的語氣回應我,“伊芙琳,你何必和我裝傻。”

“我沒有和你裝傻。”我收起臉上的笑,準備再換戰術。我抽走了他手裏拿著的那本書,語氣由剛才的篤定轉化為不疾不徐,“其實……受鄧布利多忌憚的人應該是你吧?他剛才在試圖攝神取念你,你是因為跟蹤他而被他盯上的嗎?”

“他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我。”出乎意料的,裏德爾並沒有繼續和我虛與委蛇,他撤下了臉上的笑。“自從我進校後,他審慎警惕的目光就從來都沒有從我身上移開。”我不明白他為什麽向我坦白這個,只好去看身邊累著的厚重的精裝舊書。

裏德爾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擋住了我的視線,似乎是不滿於我的分神,他加重了語氣,“那麽伊芙琳,你又是為什麽對鄧布利多感興趣呢?”我無奈於他的步步緊逼,卻又不想在這場交鋒中落了下風,於是我用問題回答他的問題,“毫無疑問,你是一個優秀的學生,鄧布利多為什麽會不喜歡你?”

“偉大滋生嫉妒,嫉妒滋生怨毒,怨毒滋生謊言。”

他一邊回答一邊俯身,保持與我平視的高度,直視著我的眼睛,“伊芙琳,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是同一種人。我們都蔑視規則,蔑視道義,蔑視眾生,嘲笑蕓蕓眾生的平庸;崇拜力量,崇拜強權,崇拜自己。而這個世界並不歡迎我們這類人的存在。”

不得不承認,裏德爾的這張臉配上這段話竟有某種難以言喻的誘惑力。我就像是一個誤聽了羅蕾萊歌聲的德國水手,雖然不至於神智盡失,但是心跳卻似乎比剛才快了半拍。我朝他笑笑,“該去吃午飯了,不是嗎?湯姆。”“的確該去了。”

在我松了一口氣、準備先行離開的時候,裏德爾卻再次叫住了我,“在這個地方,成為好學生就意味著你可以有一定的特權。”我聳聳肩示意這很平常,他卻突然俯下身湊近了我的耳邊。放下警惕的我被他突兀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卻撞上了背後的書架,不大不小的“哐啷”聲伴隨著書本的搖搖欲墜。

他低笑了一聲,眼角處終於沾染上零星笑意,溫熱的吐息撲到我的脖頸處,“有些深夜,鄧布利多會去三樓走廊盡頭的廢棄教室,人可以隱形,但不是什麽東西都可以被幻身咒隱藏。”我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告訴我這個,正想開口卻被他截住,“不是你說的我們應該去吃飯了嗎?伊芙琳?”

毫無疑問,當我和裏德爾同時出現在禮堂時驚掉了不少人的下巴,因為在這之前,裏德爾與異性從來都是若即若離的態度,禮貌卻疏離,除了沃爾布加布萊克,從未有過與哪個女生同行的時候。竊竊私語聲停歇片刻,又愈演愈烈,柳克麗霞布萊克甚至險些摔掉了手裏的刀叉。裏德爾回頭瞥了我一眼,見我神色如常後輕微地點了點頭。

後來,湯姆時常提起,自這天以後,他就篤定我是唯一一個配與他一同站在世界之巔的人,那時的我總是笑笑,並不認真。可是等那一天真的離我們越來越近的時候,我卻只悲哀地希望,要是一切能夠回到所有故事的起點,該多好啊?

Chapter 5 厄裏斯魔鏡

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不是你遭遇了什麽,而是你記住了哪些事,又是如何銘記的。

——加西亞馬爾克斯,《百年孤獨》

無論是一百年前的霍格沃茨,還是一百年後的霍格沃茨,對於不需要考慮O.W.L或是N.E.W.T的學生們來說,魁地奇比賽都是比考試成績重要數倍的東西。他們可以為了一場比賽的輸贏緊張到茶飯不思,第二天清早頂著濃重的黑眼圈起床,也可以為了給自己學院的隊員加油喊到嗓子失聲。

抽簽之後,本學年的第一場比賽就毫無征兆地落在了兩個老對頭的身上。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魁地奇隊員為了能夠奪取首勝,都卯足了勁抓緊時間訓練。出於鼓勵球隊成員的目的,斯拉格霍恩甚至還免去了他們一周的的魔藥學論文。

珀爾修斯是球隊裏的追球手,因為訓練的緣故,幾乎每天他都會在接近宵禁的時候才回休息室。斯萊特林的隊長萊斯特蘭奇顯然是個重視榮譽的人,只要一有空閑,他就會催促著隊員們一起去訓練,風雨無阻。如果不是有宵禁的限制,我想他們準得訓練到後半夜,直到有人因為冷或者困摔下掃帚為止。

“今天……”“對啊……”“我聽說格蘭芬多……”石墻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議論聲也越來越清晰,我知道是珀爾修斯他們的訓練結束了。我放下手裏的羽毛筆,擡頭望著空空蕩蕩的休息室,眼下這裏只剩下了壁爐的火苗在安靜地燃燒。

“伊芙琳?你還沒有去睡覺?是在等我嗎?”珀爾修斯輕快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我回頭時恰好看見艾博笑著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不過珀爾修斯本人可不像他的聲音那般神采奕奕,他的臉被風吹得通紅,一頭卷發亂糟糟地堆在腦袋上,灰黑色的泥水弄臟了祖母綠色魁地奇訓練服的下擺。

不過即使是這副狼狽模樣,我想依舊有一大群小女生會願意含羞帶笑地去給他遞情書。在還是小孩子的時候,珀爾修斯就是各種宴會上的明星,那些大人總喜歡摸摸他的臉蛋,誇讚他是他們見過最好看的孩子,以前的我對此還挺嫉妒。

“沒有。”我合上手裏的日記本,歪頭打量他毫無發型可言的頭發,語氣認真地說:“我覺得你需要下至少一打的美發魔藥訂單了。”“好啊,明天就寫信,難得你關心我。”珀爾修斯大大咧咧得就像是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大步往我這邊走來。

還沒坐好他就伸手來扯我手裏的本子,“這麽晚了還看書,以前也沒覺得你用功。”我用力打掉他的手,發出一聲脆響,順勢將他推遠了些,“餵。你訓練完都不先去洗澡嗎?又是灰塵又是汗的。”“一會兒去。你寫什麽呢?這麽寶貝。”

“你不會連我的日記本都想偷看吧?”珀爾修斯用厚顏無恥的語氣答道:“我這不是偷看,是光明正大地看。”我都懶得再和他翻白眼,開始收拾放在一邊的羽毛筆與墨水瓶。“偷看就別想了,我給它設置了一種保護性質的咒語。”

停頓片刻後我才繼續說道:“只有在扉頁上寫下正確的數字日記本才會顯示出字跡。如果連續寫錯了兩次,裏面的內容就會被銷毀。”“嘖。”珀爾修斯笑了起來,“女人真麻煩,日記本而已,有必要這麽覆雜嗎?”“順便測驗一下我的自創魔咒。”

“你怎麽這麽愛在我面前亂晃,我又不吃你那一套,你的那張可愛笑臉還是給別的小女生留著比較劃算。”我換了話題,拿出魔杖往他身上丟了一個“清理一新”。他收起臉上的笑,定定地望著我,神情是少見的認真,“首先,你不能形容一個男生可愛,其次,和你聊天比較省心,最後,還是我們兩個最合拍。”

我挑了挑眉毛,仍是將魔杖握在手中,學著他的語氣嗤笑了一聲,“我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聰明都成為了男性欣賞的可貴品質?我還以為只要長了張漂亮的臉蛋,不管腦子裏是塞滿了芨芨草還是裝滿了巨怪的鼻涕都會討男生喜歡呢。”

“說話別老這麽憤世嫉俗、夾槍帶棒的,伊芙琳,沒有人會喜歡一只渾身是刺的刺猬。”“我沒有憤世嫉俗,我只是實話實說,你總不能說我是胡說八道吧?”我一邊回答,一邊用漂浮咒玩著他額前的碎發,讓那些碎發劃出一個令我滿意的弧度。

他沒有制止我的舉動,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和沒腦子的女人相處太累了,比如柳克麗霞,腦子裝了湯姆裏德爾就裝不下其他東西了。”我露出一副看好戲的神情,“你倒是什麽都敢說,也不怕布萊克家的那幾個找你麻煩。”

“這不勞煩你操心。布萊克家族這一代看似齊心協力,實際上就是一盤散沙。為了男人,沃爾布加和柳克麗霞兩姐妹早就面和心不和了,阿爾法德和奧賴恩不過是沃爾布加陰影下的兩個傀儡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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