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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鴿子與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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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一聲悶雷,夜空劃破一道白光,吳昭儀驀地睜開眼睛望向窗外。

雨還未停,大雨洗刷後的悶熱天氣,總算緩和了下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冷氣,吳昭儀打了個哆嗦,抹了一把額間冷汗。

彼時她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吳昭儀站起身,心悸未停,她緩緩踏出房門,看著漆黑無人的宮殿大門。

她派去找秦越的人還未回來,她的那顆心又怎麽會放下。

片刻前的情景吳昭儀還歷歷在目。

時隔許久,徐淩終於再次踏進了瑯軒閣的大門,她記得,徐怮出生後,他便再沒有在後宮過過夜,從來都是吃個飯喝杯茶便走,這麽多年,她也習慣了沒有徐淩的夜。

可她也曾盼望,盼望他能來多看看自己,但她從沒有過像今晚這樣希望徐淩不要來。

暴雨下的宮燈閃著微弱的燭光,狂風中飄搖,此情此景,就像許多年前的那天晚上,他面色凝重地走進瑯軒閣,沒有問候也沒有寒暄,平靜的話語卻比夜還寒冷。

“陛下,懷簌真的不知道世子妃有身孕,不然又怎會與她動手?”

吳昭儀跪在地上想為徐懷簌求情。

徐淩的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垂眸看著吳昭儀,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太醫說,世子妃將再不能生育。”

徐淩的話不帶一絲情感,吳昭儀卻聽得心驚膽戰,事發後,徐淩有意壓下此事,除了安置迎客廳的何玉寧,便是將徐懷簌關了禁足。

其實吳昭儀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聽徐懷簌說,她與何玉寧發生了口角,導致何玉寧沒了孩子。

當時徐懷簌哭得傷心,只一個勁自責。

說是禁足,可徐懷簌卻是被當成了犯人一般關押回來,房門前守著禁軍,連自己也不能見,其中的周折她也得知不多,可不管徐懷簌的話幾分真假,她都不可能看著她就這麽被罰著,下午便匆忙去找徐淩求情。

徐淩沒有見她,只告訴她,晚間會去瑯軒閣。

聽到這話時,吳昭儀的心就亂了,這麽多年,他始終不肯再正眼看自己,她知道,必定是發生了大事。

吳昭儀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何玉寧不能再有孕了……

“陛下,懷簌是無心的!”

斟酌了片刻,吳昭儀還是用了同樣的借口來尋求徐淩的原諒,她明知這樣的借口沒有說服力,但她再也找不出別的借口,她只希望徐淩能饒過徐懷簌一命。

“無心?青瑯,不是每一次,用無心二字就能掩蓋過去。”

吳昭儀心中咯噔一下,她有多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青瑯,她的閨名。

就像記憶中他最後一次叫自己時用的語氣,無奈、失望……

這麽多年來,她一直說服自己一切都過去了,她以吳昭儀的身份住在宮裏,能看著他便好,可吳昭儀還是失算了,他和自己的那道坎,從未過去過。

“陛下……”

“這麽多年了,朕給了你足夠的尊敬,本以為有了懷簌,所有的事情都不會再變得覆雜,可朕沒想到,懷簌並不這麽想。”

“朕知道,她一直心儀蕭玦,但蕭玦不是她能招惹的人,朕本想這兩年為她尋個好夫家嫁了,可她放肆了。”

“她犯了錯,犯了不可饒恕的錯,朕是她的父親,她犯了錯也有朕的責任,但朕更是一個君王,國有國法,朕可以作為一個父親可以原諒她的過錯,作為君王卻不能不給她懲罰。”

“可她還是朕的女兒……”

徐淩沈默了半響,蹙了眉。

燭光下,他的臉上斑駁了歲月的痕跡,可眉眼間的那份英姿始終不曾消減,這讓吳昭儀覺得,他還是初見時的他,自己卻不再是最先的自己……

“北夷二王子有意向鄭國求親,發生了這些事,懷簌以再沒有資格作為鄭國的公主面對百官面對淮安侯府。”

“仆固如嘯雖然狂妄了一些,但求娶之心是真心實意的,就讓懷簌將功贖罪,遠嫁北夷和親,以維兩個友誼吧。”

“陛下!你怎麽能將懷簌嫁到北夷,她再有錯,也是你的女兒啊!”

吳昭儀無力得跌坐在地上,哭喊著質問徐淩,徐淩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吳昭儀的雙眸多了一分覆雜的情緒。

“青瑯,朕感激你在徐龔造反時為我擋下那杯酒,這些年來,就算朕並沒有時常將懷簌帶在身邊,可該給的,從沒少給。”

“你應該了解她,她的心太大了,不論這件事是有心還是無意,在這之前她的小把戲,朕沒有瞎,都看得到,青瑯你的心思如此通透,難道看不出來?”

“這個決定,對懷簌對鄭國都好。”

“準備準備婚事吧。”

說罷,徐淩便甩袖離開了瑯軒閣,桌上的那杯茶,都未曾動過一口。

吳昭儀呆楞得坐在地上,垂首哭泣了好一會,才驚醒一般慌忙喚來宮人出宮尋找秦越。

在宮人走後,她又呆楞了片刻,心中做了一番掙紮,才又叫人去了去景祥宮。

如徐淩所說,徐懷簌的心有多大,吳昭儀如何不知道,圍場時,她便懷疑秦越受傷是否與她有關,可當時徐懷簌的表現沒有任何破綻,她的所有沖動都能用她喜歡蕭玦解釋,可後來,她無故招高若儀進宮,她只說是請高若儀當伴讀。

但她又如何看不出高若儀的變化,她當時只感嘆徐懷簌愛得太深太執著,可直到徐懷簌偷走那只玉簪,甚至殺死徐澤後,吳昭儀才不得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已經成了魔鬼。

若說她不知道何玉寧懷有身孕是真,但發生口角動手,卻是她不相信的,吳昭儀甚至懷疑,徐懷簌一開始就打算殺了何玉寧,只不過沒成功而已。

越這麽想,吳昭儀越是心驚,只可惜她不能當面問清楚。

無論如何,不管徐懷簌如何執迷不悟,徐懷簌都不曾傷害過自己,也只有她,是在保護自己。

就算她做了任何錯事,作為母親,吳昭儀都不想她死,更不想她遠嫁北夷。

她將希望放在了秦越身上,為留後手,她甚至找到了高貴妃,所有的目的只有一個,救徐懷簌。

“昭儀娘娘,奴婢回來了!”

等了許久,望穿秋水的吳昭儀總算瞧見了小宮女的身影。

她撐著一把傘,手裏提了一個被布蓋住的四四方方之物,滿面笑顏得小跑回來。

因為跑得急,那一身粉色宮裙的裙擺已是汙跡點點。

吳昭儀顧不得大雨,趕緊迎她入房。

“怎麽樣?”

小宮女笑了笑,將鴿籠放在桌上後收起雨傘:“紫殊侯答應了!”

吳昭儀聽聞,瞬時松了一口氣,小宮女又緊接道:“中途下了雨,紫殊侯夫人還特意讓長堯總管拿了一把傘給我,真是好人。”

“對了,這是紫殊侯和夫人讓奴婢帶給昭儀娘娘的。”

小宮女欣喜著揭開紅布,雪白的鴿子睜著一雙黑豆眼咕咕叫了兩聲。

小宮女一邊逗著籠裏的鴿子一邊觀察著吳昭儀的表情,殊不想,吳昭儀的笑容在看到籠中的鴿子時便凝住了。

她上揚的嘴角慢慢松下,看著籠中羽毛如雪的鴿子猛得捂住了胸口。

“這鴿子的羽毛可真白,夫人送這鴿子,大概是想用這鴿子與您聯系。”小宮女說笑著,卻見吳昭儀的心神更亂了,小心翼翼得詢問,“昭儀?昭儀您怎麽了……”

“你說這鴿子是紫殊侯和夫人送的?”

小宮女不懂,這明明是件好事,紫殊侯總算願意幫自家主子了,吳昭儀為何還這般驚恐,雖然不解,卻還是如實回答。

“是啊,紫殊侯說別院裏養了些鴿子,夫人就讓奴婢帶一只給昭儀……這有什麽問題嗎?”

“鴿子……鴿子……”

吳昭儀失魂落魄得一遍遍重覆著念這二字,又是哭又是笑,好一會,看得小宮女越發膽戰心驚才沈沈道:“你先下去吧。”

“是。”

小宮女不放心得看了吳昭儀一眼,只見她一直盯著籠中那只偶爾蹦跶兩下的鴿子,還是乖乖退了下去。

吳昭儀便這麽註視著那只鴿子,眼角溢出了淚水。

“鴿子鴿子……割子,你讓我如何割子?呵……呵呵……”

夜已深,吳昭儀看著籠中的鴿子幾乎一夜未睡,外面的雨,也應景得下了一夜。

次日清晨,陽光意外的好,吳昭儀迷迷糊糊得睜開眼睛,睜眼便聽見籠中的白鴿咕咕叫了兩聲,一夜未眠,她只在清晨時閉了片刻雙眼,如今陽光照進,她被迫坐起身。

坐在梳妝鏡前,鏡中的人頂著兩眼烏青,面色更是遮不住的疲憊。

“吳昭儀,景祥宮的高貴妃派了人來。”

房外,小宮女試探著喊了吳昭儀一聲,在呆滯了片刻後,吳昭儀才想起,昨晚派去找高貴妃的人還沒有消息,如今定是來傳消息的。

一想到這裏,吳昭儀便顧不得梳妝,轉身就推開了大門。

院中等待的是景祥宮的掌事姑姑,也是高貴妃的心腹,她見到吳昭儀的模樣時足足嚇了好一會,想想又釋然了。

畢竟如今自家女兒犯了大錯被禁足,景祥宮又得到消息籌備徐懷簌的婚事,想也能明白,吳昭儀定然一晚上沒睡好。

沒有問多餘的話,掌事姑姑直接將一個托盤擺在了吳昭儀面前,恭敬得行了一禮。

“貴妃娘娘最近新得了些南珠,特意挑選了一些給昭儀娘娘送來。”

吳昭儀不解,她特意跑一趟就是為了這事?

掌事姑姑也不急,掀開托盤上的紅綢,將托盤中的南珠首飾展示給吳昭儀看。

“多謝貴妃娘娘的美意了,只是妾身不喜金銀玉石……”

“昭儀娘娘別急著拒絕。”掌事姑姑頓了頓,又笑道,“貴妃娘娘知道昭儀平日不愛首飾胭脂,但貴妃娘娘覺得這些南珠與昭儀非常相稱,才特意送來。”

吳昭儀抿緊了唇,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不得不接下:“那多謝貴妃娘娘了。”

吳昭儀接過托盤,隨意拿起一只南珠釵看了看,這些南珠的款式都很低調,確實很適合她,只是她還是不明白,高貴妃這是什麽意思?

見吳昭儀拿著南珠釵出神,掌事姑姑滿意一笑,有意無意得嘆了口氣:“哎,這南珠啊,看來光鮮亮麗,可昭儀娘娘知道這南珠是如何來的嗎?”

吳昭儀拿著南珠釵的手一怔:“有何說法?”

“自然是有的,這些南珠最初,本來是一些粗糲砂石,後來由蚌殼以血肉滋養磨合,在這些南珠生成後,蚌殼也變得遍體鱗傷,可以說,是蚌殼的舍母保子,才有這些圓潤光滑的南珠。”

“昭儀娘娘,你說,那蚌殼,是不是很偉大。”

“……”

吳昭儀沒有接話,她心頭沈著一塊巨石,舍母保子……

“對了,這樣的例子,不僅僅是蚌殼,我記得,早年的張貴妃……”

掌事姑姑的話只說了一半,吳昭儀的神經就緊繃了起來,她紅著眼睛看向掌事姑姑,掌事姑姑只是掩嘴一笑。

“奴婢多話了。”

“昭儀娘娘,貴妃娘娘交代的事如今奴婢已完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不等吳昭儀回答,掌事姑姑便退了下去,小宮女看著拿著南珠釵出神的吳昭儀,輕喊了兩聲:“娘娘,高貴妃這是什麽意思呀?”

“這都是命……”

吳昭儀沒有回答,只默默收起了南珠釵回到內室,緊閉了房門。

夕陽西下,吳昭儀看著籠子裏關了一天的白鴿,提起鴿籠行至窗臺,打開閘門後將鴿子往天空拋去,白鴿在空中撲騰了兩下翅膀,轉眼間就飛向了遠方。

等到白鴿飛得不見了蹤影後,吳昭儀才欣慰一笑,轉身行至梳妝臺,用玫瑰花瓣泡水凈手,再擦幹。

打開梳妝盒,描眉,點胭脂,掃香粉,熟練又陌生得化著紅妝。

梳頭,再拿出高貴妃送來的南珠首飾,吳昭儀這才註意到,原來這是一套頭面,她將首飾戴好後,看著梳妝盒最底層的格子,沈默了良久。

最後,她還是取出了那支白玉簪插進了發髻中。

翻開了衣櫥的最底層,吳昭儀找到那件她許多年都未穿過的淡藍色的衣裙,取出,如視珍寶得撫摸著上面的繡紋。

吳昭儀慶幸,入宮這麽多年,她的身形並沒有什麽變化,那套衣服還算合身,而由於自己年輕時的衣著就稍顯保守沈穩,所以如今就算她容顏老去,化了個妝後再穿,也不突兀。

小宮女在門外守了許久,從高貴妃派人送來南珠首飾後,吳昭儀便一直待在房裏沒有出來,好不容易等到她出來了,小宮女卻傻了眼。

眼前的吳昭儀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紅妝淡抹,雖然有著歲月的痕跡,卻是一種別樣的成熟之美,南珠點綴,如高貴妃所說,這套首飾的確很適合她,多一分浮華,少一分又太素,她戴上卻正好合適。

那件淺藍的交領衣裙也是小宮女從未見過的,這樣的吳昭儀,沈穩中帶著溫雅,美艷中有彌漫清麗,小宮女沒想過吳昭儀有這樣美麗的時候。

“去備些四殿下喜歡吃的糕點。”

“啊……好!”

小宮女呆楞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轉身慌忙跑進小廚房,而吳昭儀,看著滿天紅霞的夕陽,第一次覺得,原來這方映著紅墻黃瓦的夕陽,是如此美麗。

小宮女的糕點準備得很快,吳昭儀裝成了兩份,提了一份獨自去了承龍殿。

這是這些年來,她第一次主動去承龍殿煩徐淩。

岫離見到吳昭儀時差點沒認出來,反應過來後才立即去稟報了徐淩,讓岫離也意外的是,徐淩也沒有拒絕見她。

“妾身帶了些糕點,這個時候陛下還在處理公文,定然未吃晚膳,先吃點糕點填填肚子吧。”

徐淩蹙眉看著吳昭儀的一舉一動,看著她將食盒裏的糕點一疊一疊端出來,那雙纖細的手,仿若當年。

心中的某處柔軟了下來,徐淩握住了吳昭儀忙碌的手:“你許久沒這樣打扮,也沒穿這件衣服了。”

吳昭儀看著那只被緊握的手,淺淺一笑:“陛下還記得。”

“記得,你選秀時,便穿得這件衣服,在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中,唯獨你的一抹淺藍,就像當時的天空一樣幹凈。”

“妾身當時,沒想過會入選。”

徐淩似也回憶起了當年:“那時我只覺你安靜又沈穩,便選中了你。”

“與當時一同入選的姐妹相比,妾身卻是要沈悶無趣許多。”

徐淩搖搖頭:“冬遺單純,蘭兒玲瓏,你則嫻靜。”

“你們都很好。”

再聽到這三個人的名字,對吳昭儀來說,就像是一場夢,張冬遺、於蘭、吳青瑯,誰會想到,這三個帶著不存之心入宮的人,會與徐淩有這麽多糾葛?

冬遺成了最早的犧牲品,蘭妃終逃不過徐龔的感情,而自己,隱藏了這麽多年,逃避了這麽多年,該還債了。

“能遇見陛下,是青瑯的福氣。”

“青瑯,懷簌的事,與你無關,你莫要……”

“可她終究是我的女兒。”吳昭儀打斷他,又柔聲道,“讓我去見她一面吧,說到底,是我沒教好她,不管她以後嫁到哪裏,在這之前,都請允許我再見她一面吧。”

徐淩沈默了許久,嘆了口氣:“好。”

“謝陛下,青瑯先告退了。”

吳昭儀在行至承龍殿門前,回首不舍得看了徐淩一眼,他已低下頭又投進了國事中,吳昭儀吸了吸鼻子,對著徐淩跪下,行了一個大禮後,才慢慢步回瑯軒閣。

拿起另一個食盒,走向了那扇她觀望了無數次的大門前。

銅鎖落下,她推開門,屋內是漆黑的,轉身看去,能一眼看見坐在床榻上蜷縮著的徐懷簌。

月光下,她的身上籠罩了一層陰影,聽到響動後只是微微一轉頭。

“母妃。”

吳昭儀哽咽了,輕咳了兩聲後笑著將食盒放在徐懷簌面前:“母妃給你帶了你愛吃的點心。”

徐懷簌看著食盒中一個一個精致的點心,絲毫沒有胃口,她冷冷詢問:“父皇呢?父皇決定怎麽罰我?賜死?終身囚禁,或是貶為庶民?還是……遠嫁北夷?”

“你知道?”

吳昭儀閃爍著雙眸對上徐懷簌的眼睛,徐懷簌依舊沒有任何情緒:“嗯,我知道。”

“母妃,我不想去北夷。”

說到這裏,徐懷簌的聲音終於有了浮動,她不想去北夷,不想嫁給仆固如嘯,更不想見到仆固如風。

“不會的,你不會的。”

吳昭儀一把擁住徐懷簌,堅強了許久的徐懷簌再也強撐不下,靠在吳昭儀肩上痛哭。

哭累了,便睡著了。

吳昭儀看著徐懷簌的睡顏,小心得替她蓋好被子,擦拭掉臉上的淚水後,才忍不住轉過身捂住嘴哭起來。

糕點還原封不動的擺在那,吳昭儀卻不得不離開。

深夜,木質的圓凳,踩上一雙精致的繡鞋,三尺白綾懸梁而過,燈影下,美人閉上雙眸,墊腳,便隨著一聲木凳的倒地聲,寂靜的夜裏,再無聲響。

早間,小宮女如往常一般敲門,卻始終得不到答覆,幾番猶豫之下推開木門,接著便是一聲響徹宮墻的尖叫。

窗外,白鴿悠悠停在了墻頭,我擡眸正疑惑,小院外就匆匆跑來一小廝。

“稟告紫殊侯、夫人!”

我與蕭玦對視一眼,心中隱隱不安。

“瑯軒閣的吳昭儀!”

“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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