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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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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武場的那頭,並沒有因為內命婦中三人的喜悅而被感染,徐懷簌沈下眸子,和身旁的吳昭儀打了聲招呼便轉身離去。

銀蓮從一入場便在人群中尋找徐懷簌的身影,所以在註意到徐懷簌離開後,看了一眼陷入喜悅的三人,也悄然離去。

她是隨顧小風一起入宮的,可顧小風並不知道,徐懷簌借著自己公主的身份,又有學教府做掩護,才能多次帶顧小風入宮,為了方便顧小風入宮,徐懷簌會疏於防範,這才讓銀蓮鉆了空子。

她裝扮成宮女的模樣,本來想看看顧小風和徐懷簌到底是什麽關系,可這皇宮實在太大了,等她換了一身衣服,就將二人跟丟了。

其實也不是銀蓮不小心,徐懷簌和顧小風,本就是私自見面,瞞得自然是包括銀蓮在內的所有人。

可就算如此,還是被有心之人銀蓮給抓到了空隙。

在不知名的宮墻後,徐懷簌的精神有些恍惚,方才秦越三人的言行她都看在眼裏,她不敢相信,秦越有孩子了,蕭玦有了別人的孩子。

雖然這是一早就該想到的結果,可徐懷簌還是忍不住心慌,她離蕭玦,當真越來越遠了……

“你在走神。”

顧小風從見到徐懷簌第一眼時就發現了徐懷簌的心不在焉,甚至連他走近,為徐懷簌挑起額角掉落的碎發,她都未發現。

“沒有。”

冰涼的手指掠過徐懷簌的額角,她瞬時回過神來,對上眼近在咫尺的那雙眸子,換上如花的笑容。

“如今我已經依約帶你入了宮,你打算如何?”

她主動伸手撫向顧小風分明的下顎線,似在勾畫一副盛世美畫,分外撩人。

“之前讓你準備的藥呢?”

徐懷簌低下頭,嫵媚一笑,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瓷瓶:“這個是斷腸草,混入酒水中無色無味,藥發時間較長,可若是喝下後劇烈運功,便會催發藥性,一旦發作,腹部就如刀絞之痛,肝腸寸斷而死。”

顧小風滿意得看向她手中的瓷瓶,傲然一笑,正欲伸手去接過,徐懷簌卻收回了手,換上一副冷色。

“說說你的計劃?”

顧小風嗤笑了一聲,暗道這徐懷簌當真是多疑。

“依我對仆固如嘯的了解,這場武演,他定然會派人去湊熱鬧。”

“這幾日長安的事我也有所耳聞,別人不知,可我清楚,在北夷,嬌奴的存在並不只是為了取悅男人,可也並不全是細作。”

“仆固如嘯培養的這些嬌奴,才藝色都是絕佳,可仆固如嘯是一個防備心極強之人,對自己是,對別人也是,所以這些嬌奴中,五六個是掩人耳目,唯有一個是被精心訓練的細作。”

說罷,顧小風又看了一眼徐懷簌的表情,她神色淡然,冷冷道:“不管她們是花瓶還是細作,你覺得她們能入蕭玦的眼?”

“沒錯,她們自然都不會入蕭玦的眼,不僅不會入,蕭玦還一定會對她們更加防備,可北夷的嬌奴也不是吃素的,我想蕭玦此時一定在煩惱她們的目的。”

“你既然要秦越摻合進來,大可由你去告訴她,嬌奴的目的,就是邊防布局圖,只要秦越知道了仆固如嘯的目的,面對他公然的挑釁,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彼時仆固如嘯毒發,這個罪,自然得由秦越來背,就算她辯解,北夷的其它使臣還在,她應該不會說出這樣的傻話。”

“好計謀。”

徐懷簌拍著手掌笑道,不得不說,顧小風的計劃很周密,比賽之上刀劍無眼,人一旦死在秦越手下,她又怎麽洗得清,可是……

“可是,我要秦越死,這斷腸草本來是為你那位二弟準備的,但我改變主意了,我要秦越喝下它。”

徐懷簌湊近,在顧小風的耳邊輕聲道,雖然面色還是那樣柔和的笑意,可說出來的話,卻讓顧小風蹙緊了眉。

“你什麽意思?”

顧小風冷冷得看著徐懷簌,徐懷簌也不急:“反正都要挑起兩國爭端,若按你說的,你的仇人是死了,可我的仇人卻不能保證她有事,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利用我,秦越的死活,於你來說無關緊要。”

“所以,我改變主意了,這個毒,是秦越的,至於仆固如嘯死不死,就得看你的本事了,還有,多謝你的提議,若不是你,我還真找不到殺死秦越的法子。”

顧小風看著徐懷簌咬牙切齒,徐懷簌卻笑得暢然,若是之前,仆固如風的法子確實能讓秦越九死一生,可現在不同,她有了孩子,就算仆固如嘯死在她面前,有那個孩子做庇護,徐淩和蕭玦怎樣都會護著她,那麽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

所以這斷腸草,必須由秦越喝下,一屍兩命!

“徐懷簌,你別太過分……”

“過分?”

徐懷簌笑了,食指撫摸著顧小風的下唇:“你不是說我們天生一對嗎?你不是很喜歡我嗎?那就讓我先解決了秦越,再幫你拿回你的王位,我會嫁給你,幫你拿到鄭國的力量,彼時你再奪回北夷,不好嗎?”

“還是你說得都是假話?你根本不喜歡我,你只是想利用我?”

兩人之間陷入了僵局,顧小風冷冷地看著徐懷簌,徐懷簌垂下眸子,慢慢向顧小風的唇瓣靠近,可就在兩人即將吻上之時,顧小風悄然側過了臉。

徐懷簌自嘲得冷笑一聲,後退了兩步,將手上的瓷瓶遞給顧小風後從他身旁擦身而過。

“別讓我失望,我的王。”

佳人離去的位置還餘留著淺淺馨香,顧小風捏緊了手中的瓷瓶,他沒想到,到了如今的地步,徐懷簌竟然臨時反悔,本來簡單的事情如今變得覆雜了許多。

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的顧小風緩緩離去,他不知道的是,躲在拐角處偷聽了許久的銀蓮已經渾身冰涼。

就算一早就做好了心裏準備,可銀蓮還是止不住得難受,她捂住嘴默默哭泣,逼迫自己不發出聲音。

原來她的顧小風不是顧小風,他是仆固如風,是未來的北夷首領。

原來他都是騙自己的,什麽只願意當自己的顧小風,既然他和徐懷簌是天作之合,那自己呢?自己是什麽?又算什麽?救命恩人?

思結銀蓮啊思結銀蓮,你為何愛上了如此一個不該愛的人?

經受不住打擊的銀蓮終究是沒了力氣,她蹲在墻角放聲哭泣,可她還沒忘記徐懷簌的話。

“孩子……”

銀蓮驀地站起身來,秦越有危險,那個溫柔又帥氣的紫殊侯夫人,那個兩次為自己解圍的紫殊侯夫人,她剛才知道自己懷了孩子,她不能死……

銀蓮不敢想象,如果顧小風和徐懷簌的陰謀真的得逞了,不僅僅是兩條人命,還有她心之所向的兩個國家,他們將戰火四起,不管是北夷還是中原的隕滅,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我去更衣。”

許是酸梅湯喝多了,小肚子脹脹的,我趕緊跟徐子嬌何玉寧二人打過招呼後去如廁,剛洗了手出來,卻正好撞上了匆匆忙忙的徐懷簌。

她的神色頗為慌亂,我也懶得和她多說,點了點頭就準備離開,她卻叫住了我。

“越兒!”

我挑挑眉,看向她,她咬著下唇,似真有什麽急事,我也就停下了腳步,等著她的下文。

“三姨母有何貴幹?”

徐懷簌左顧右盼了一陣,突然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我還來不及收回,就瞧見她的眼睛一個勁往一旁瞟,有意思了。

我自然是不擔心她會對我做什麽,就她也對我做不了什麽,索性看看她有什麽把戲,幹脆也就隨她往一旁的角落走去。

“行了,這沒人了,說吧。”

“越兒,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你特意把我叫到這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我深感無趣,正要轉身離去,卻見徐懷簌抓住我的手驀地就跪在了我面前,到嘴邊的撒手也被逼了回去。

“你這是幹什麽?”

徐懷簌本就生得一副柔弱面色,如今她雙眸通紅,淚色欲出,當真是楚楚動人,可我深知,她平時是個自傲的主,如今這番作態,我實在是看不懂。

她只搖著頭,拉著我的手不放,我心道,她這不會是各種方法求蕭玦不得,打算到我這來用苦肉計了?

“你起來!”

本來是她畏畏縮縮,如今我卻不自覺緊張起來,這被別人看見了,不知道要說我怎麽欺負她了。

“越兒,你別走,你聽我說,我……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我……”

她我了半天也沒我出來,我越來越焦急,如今走也走不了,只得聽聽她到底要說什麽。

“你先起來,你好歹是一國公主,這般模樣成何體統?”

徐懷簌擦拭了眼角的淚後才顫顫巍巍站起來。

“若是國都不過國了,我這公主還是什麽公主?”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怒目瞪向她,如今我鄭國大勢正好,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或許是我瞪得兇了,她往後縮了兩步,低下頭抽泣,倒弄得我不好意思了。

我放緩了語氣:“你好好說。”

“仆固如嘯,他不安好心。”

“呵?”

我氣笑了,這仆固如嘯不安好心,早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還不需要她來提醒。

“所以呢?”

我還是反問道,她更委屈了:“這些天我在學教府,聽學院裏的小姐們說,好些朝中大臣都被那些北夷嬌奴迷惑了……”

“放心,蕭玦還沒有。”

“我自然知道!侯爺不是那樣的人!”說到蕭玦,她很是激動,看到我的臉色後又垂下眸子,像是想到一件極其恐怖的事,“雖然侯爺不是那樣的人,可那些嬌奴,不得不防。”

“本來我也不是很擔心,可方才……方才我路過東堂殿無意間聽見……聽見仆固如嘯的手下在那鬼鬼祟祟,說什麽邊關什麽圖?還說到了侯爺,我擔心,那些嬌奴的目的,就是他們所說的那個圖。”

邊關?圖?

我對這類東西並不是太了解,或許蕭玦知道。

“我不懂國事,但他們提到邊關,定然沒有好事,這些年來鄭國和北夷打得如火如荼,就是靠邊關守下,若是真被他們拿到了那個圖,我怕……我怕……”

“你怕鄭國就此覆滅,你也不再是公主了是吧?”

我看著她,冷冷道,她打了個激靈,抿緊了下唇:“這件事太大了,我很害怕……如今朝中這麽多大臣被北夷嬌奴操控,情況本就不妙,而且剛剛我太緊張,他們好像發現我了……”

原來她怕的是這個,殺人滅口?

徐懷簌哆哆嗦嗦,恐懼幾乎都寫在了臉上,說實話,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的話,她這個人,心機深重,她的背後藏著太多秘密,而且這件事,她何必來告訴我?

“你為何要跟我說,你大可和外祖父說,他自會處理,再說了,你沒有事,往東堂殿跑做什麽?”

徐懷簌被我問得一頓,她側過臉去,胡亂掩飾著自己的不安,果然,是有目的。

從梅林那件事,就能看出徐懷簌是一個自私的人,告訴我這件事對她沒有利益,她的目的又是什麽?

“既然你這麽跟我說了,那我會去稟報外祖父,如果查下來真如你所說,我會告訴外祖父是你的功勞。”

說罷,我就轉過身,不出所料,我的手臂立即被抓住了。

徐懷簌哭了,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落在我的手背上,滾燙滾燙的。

“和親……父皇要讓我和仆固如嘯和親……”

我怔住了,她垂下頭,繼續道:“我有多喜歡蕭玦,你應該知道,就算我和蕭玦再沒有結果,可我也想好好嫁一個人,可父皇……”

“外祖父從來不會犧牲自己的子女……”

我的話還未反駁完,徐懷簌就打斷了我:“那是你!”

“我只是個庶女,我的母妃只是一個小小的昭儀,兩國交好,最好的法子是什麽,秦越,你從小跟在父皇身邊,你不知道嗎?”

“的確,如果是你,是你母親,父皇不會,可我只是徐懷簌,兩國長久的友誼,和一個不討喜的女兒,他會選誰?”

我沈默了,她哭得梨花帶雨,無力得松開我的手:“你捫心自問,父皇於你於我於三姐,甚至是二哥五弟,態度當真是一樣嗎?”

“三姐找到了李庭,李庭用他的死換來三姐的一生平安,你有蕭玦,可我呢?我有什麽?”

哭著哭著,徐懷簌反而笑了,她擡起眸子,哽咽著覆而拉住我的手:“明明知道仆固如嘯狼子野心,我去和親又算什麽,去當人質?犧牲品?還是他和同羅雯音的笑話?”

“秦越,我求你,求你幫幫我,我不想去和親,我不要嫁給他……你幫幫我,你幫幫我……”

徐懷簌哭得聲嘶力竭,我沒想過會有這樣的結果,我是不喜歡徐懷簌,可如果她真的嫁給了仆固如嘯,未免又太殘忍。

“你……”

“秦越,只有你能幫我,整個皇族,只有你在父皇心裏是特別的,我本來是想親自用自己的法子去勸退他的,可沒想到會聽到這件事,如果我跟父皇說,他會怎麽想,我是真的沒有勇氣和父皇對抗……”

“你別哭了,我鄭國的兒女,不需要用和親這樣的方式去穩固。”

我松開她的手,轉身離去。

和親?當真是可笑……

“四殿下?”

目送秦越走後,身旁的小婢女從一旁走出,向徐懷簌恭恭敬敬行上一禮。

徐懷簌立即收了傷色,冷冷笑道:“魚兒上鉤了。”

“內務府那邊呢?”

“已經安排好了,小太監們說紫殊侯夫人今日特別愛飲酸梅湯,已經安排人去備下了。”

徐懷簌點點頭,這些時日,顧小風早已熟悉了內務府,在送去練武場裏的酒水下藥是輕而易舉的事。

從見到了徐懷簌後回來,我一直心神不寧,在意的,無非也就是她口中的那張有關邊關的圖。

“紫殊侯夫人?”

一路失神,直到撞上了銀蓮,我才回過神來,可是我見她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

“你怎麽了?眼睛這麽紅?你哭了?”

她聽言,失措得揉了揉眼睛:“沒有,眼睛進沙子了。”

我點點頭,不再多問,轉身隨她一起回了位置,彼時臺下的將士已經換了一輪,場上是五連勝的禁軍大將軍。

“越兒你回來了啊,這位將軍可厲害了,已經擊敗了五個對手了,若是沒有意外,這位應該就是今年的紅袍得主了。”

“噢?寧姐呢?”

“寧姐說坐久想活動活動。”

我看了一眼何玉寧的座位,不見人影,再看場上的將軍,作為擂主站在武場中央,接受來自四方的歡呼。

“紫殊侯夫人,這是內務府送來的酸梅湯。”

我看著小宮女端上的銀壺所裝的酸梅湯,銀瓶放下沒一會,四周就起了一層水霧,看來是才冰鎮過的,在這樣的季節,最是解渴。

銀蓮看著那壺酸梅湯,腦中閃過徐懷簌的話,來不及想,就開口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我怔怔得看著銀蓮,她之前一直都安分守己得跟在一旁從不說話,此時為何又突然擅自下起命令來了。

小宮女看著銀蓮明顯得面色尷尬,可銀蓮態度強硬,不得不退下。

銀蓮側眸瞥一眼徐懷簌的位置,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這一方,而她身後,和小太監混在一起站著的,正是顧小風。

心中的某片天地轟然崩塌,銀蓮望著顧小風,最後眷念一笑,接著不顧禮數得站在小方桌前方,用後背擋住了徐懷簌的視線。

“夫人,奴婢也有些渴了,可否賞些酸梅湯給奴婢?”

我對上銀蓮的雙眸,她那如星河璀璨的雙眸幹凈無暇,我點點頭,接著,她便端起了那壺剛拿來的酸梅湯,給自己倒了一杯。

看著杯中的酸梅湯,也不知在想什麽。

“我還沒喝過這個呢,多謝夫人。”

不知為何,我在她的眸子看到一絲傷色。

銀蓮微揚了下顎,將那杯酸梅湯一口飲盡,悄然抹掉眼角的淚。

“真好喝,酸酸甜甜的……”

她還是笑得燦然,我看她喜歡,也不小氣:“你喜歡,隨意喝就好。”

銀蓮點點頭,又替我倒了一杯之前未喝完的酸梅湯遞給我:“這新送來的酸梅湯太涼了,雖然還未確定,可這涼氣對孩子不好,也實在傷胃,……”她頓了頓,又促狹笑道,“所以夫人還是喝這壺,這壺冰的,就賞給奴婢吧。”

“行啦,賞你啦!”

銀蓮感激得向我鞠了一躬,把兩壺酸梅湯交換位置後,又將那壺冰鎮過的抱走。

我看著自己面前那杯已經到好的酸梅湯,端起抿了幾口,雖然沒有冰鎮的好喝,卻也不錯。

酸梅湯剛喝完,場上又爆發出一陣掌聲,我放下杯子,往場中看去,那位五連勝的將軍又擊敗了一個對手。

“好!好!當真是英雄!不知這位英雄可願與我北夷男兒較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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