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美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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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和蕭玦的對峙間，北夷那場意味不明的舞蹈也就此結束，滿場爆發出徹耳的掌聲，我與蕭玦順勢側過頭去不再糾結。
四周恢覆了安靜，他也不能再和我耳語，只能憋屈的嘆了口氣，我慶幸自己口頭上的勝利，對他挑眉炫耀一笑，他也只能作罷。
“陛下，這些北夷嬌奴帶著我們領主的祝福而來，她們願長留鄭國，今日也希望陛下能將祝福帶給她們，為她們尋一歸宿。”
“噢？既然是北夷領主的意思，那依二王子看，何人合適？”
徐淩瞥了瞥臺上一個個面若桃花的嬌奴，將問題拋給了仆固如嘯。
仆固如嘯了然，似乎是正等著徐淩這句話，他漫步至舞臺中間，掃視了一眼在場眾人，最後將目光落在了蕭玦身上。
“鄭國青年才俊如此之多，這倒讓臣為難了，不過這些姑娘們早聞紫殊侯大名，已然仰慕已久，不知侯爺可否能圓了這些姑娘的夢？”
仆固如嘯對著蕭玦行了一禮，蕭玦但笑不語，只端了酒杯抿了一口清酒，轉而看向我。
此時場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等著蕭玦的答案，也有人私下小聲罵了一句狐媚子，更有人一臉看好戲的心態笑等我的反應。
所有人都知道蕭玦的妻子是我，我又是堂堂公主，如今這仆固如嘯當著我的面要給我的夫君送美人，實在是在打我的臉。
堂上的高貴妃笑得臉都要歪了，徐懷簌也一臉期待的註視著我，想看我有什麽表現，如今我只能笑臉相待，只要我表現得稍有不慎，就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多謝二王子美意……”
蕭玦總算發話了，我知道他要說什麽，但在我心頭，突然湧現了一個稍顯幼稚的想法，我攔住他，接了他的話。
“本宮與侯爺很喜歡二王子的禮物，稍後便挑選幾人帶回府。”
蕭玦一臉不解的看著我，我不去看他，只用餘光掃視了一眼圍觀人的表情，有人震驚有人可惜，還有人則是失望，不管他們到底是秉著怎樣的心態來看我的笑話，我都不能讓他們滿意。
“侯爺，如今府裏確實該添婢子了，再說了，二王子送的這些嬌奴，能歌善舞的，放在府裏平日給我們跳個舞解悶也好。”
既然是奴，那便做好她的奴。
我話一出，四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我這話是很侮辱人，但我樂意，對於不尊重我的人，我何必要給他面子，別說是個二王子，就算是她同羅雯音親自站在這，奴就是奴，我也不會把她們當和親公主看。
“好，既然夫人這麽說了，那就多謝二王子了。”
蕭玦笑著看了我一眼，隨即欣然接受了仆固如嘯丟來的包袱。
仆固如嘯的臉色很難看，他今日只是想為難一番蕭玦，他知道蕭玦娶了鄭國的公主，可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精心挑選的美嬌娘，如今卻被他之前一直忽視的鄭國公主一句話變成了歌姬奴婢，他不由多看了說話之人兩眼。
感覺到來自仆固如嘯那不友善的目光，我微揚了下顎，轉眸對上他的眼睛，勾唇一笑，他的臉色鐵青，我卻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怎麽？二王子舍不得了？”
仆固如嘯抿緊了唇，算是體會到了啞巴吃黃連的滋味，只是他還沒接話，他身後的仆固如火便笑著應了下來。
“誰說舍不得了，不就是幾個嬌奴嗎？本來就是送給你們的，不僅是你們，還有其他的大臣，喜歡都可以帶走！”
仆固如火清脆的嗓音幹凈洪亮，雖然看上去稚氣了些，卻也成功解了仆固如嘯的圍，我這才註意到，那個笑得一臉沒心沒肺的少年。
仆固如火看上去和星宇差不多大，五官還沒長開，但也看得出他從內至外散發的陽光之氣，比起仆固如嘯的成熟和狂野，這個九王子反倒像是中原裏粉雕玉琢的貴公子。
他的那雙眼睛閃閃的，像小鹿一般清澈，倒是挺可愛的。
看著他豁然大笑的樣子，我不由也被他這種陽光之氣感染了，莞爾一笑，笑過後便側過頭不去看他，全然沒註意到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一雙眼睛越發閃亮，好一會才低下頭去，耳根隱隱泛著紅暈，接著便是不自覺的偷看。
“好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朕就不參與了，二王子九王子，一會大家會在禦池便放花燈祈福，還請二位賞臉一起去湊個熱鬧。”
“樂意至極。”
仆固如嘯雖然明顯還在在意方才的之事，但也很快恢覆了神色。
“放花燈？”
比起仆固如嘯的穩重，仆固如火則充分發揮了他的少年稚氣，一聽到花燈後便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宮裏許久沒有這樣熱鬧了，禦池邊圍繞著的宮女貴族手持花燈將它們放入河中，亭中的徐淩和高貴妃吳昭儀雖然一直靜坐在一旁看著，卻與一旁的熱鬧不突兀。
小宮女害怕得推搡著小太監去點煙火，引子點燃後，一陣爆裂聲，光束沖向夜空，瞬時炸成一朵朵絢麗的花。
年長些的宮女帶領著眾人在孔明燈上寫下自己的祝願，吉時一到，滿天的煙花伴隨一盞盞孔明燈倒影在禦池中，燈影婆娑，河燈漫漫，宛若銀河燦爛。
“哇！”
仆固如火游走於宮女間，一會放河燈，一會寫祝詞，不一會又被孔明燈所吸引，我看他像個孩子一樣，不由想起了隨我入宮的金鈴鐺。
“看著吧，我的孔明燈絕對比你的飛得高。”
河岸邊，金鈴鐺和徐怮一人手執了一盞孔明燈，看樣子是剛剛寫好祝願，正要放飛，在我還不解他二人什麽時候走在一起時，高貴妃身邊的宮女就在一旁遲疑道。
“娘娘，五皇子跑出去玩了……”
高貴妃的臉瞬時便冷了下來，強擠出一個笑容對徐淩道：“怮兒又調皮了，臣妾去將他叫回來……”
“今日本是大喜的日子，你便讓他去玩會吧，別管得太嚴了。”
徐淩不鹹不淡得答了這麽一句，高貴妃欲站起來的身子也只好覆而坐下，我看著眼前的莫名的場景，低聲問徐桎。
“這徐怮是怎麽回事？”
徐桎不動聲色得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對我小聲道：“他這一年來可慘了，高貴妃將他管得很嚴，門都不讓出，整個人都要埋在四書五經裏了。”
我了然得地嘆了口氣，高貴妃這是為了讓徐怮爭氣強壓著徐怮學習呀，難怪我看徐怮整個人都沒了什麽精氣神，相比金鈴鐺，金鈴鐺只比他小幾歲，可他那日子可是過得充實又瀟灑，終究是孩子，雖然以前打過架，但也都不是記仇的人。
而且我也註意到了，徐怮越長大，似乎也越明白了很多，至少當初在岐山閣，也是他幫的我。
“那可不一定，你看你在孔明燈上寫了這麽多願望，說不定老天看到頭都大了，直接將你的燈給扔了下來。”
徐怮瞥了一眼金鈴鐺那布滿墨跡的孔明燈，一面在心頭感嘆金鈴鐺雖然年齡小，但字卻不俗，一面羨慕他想要的有那麽多，看著自己的孔明燈，僅僅一句話，卻都覺得是奢望。
“呸！別烏鴉嘴！”金鈴鐺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孔明燈有什麽問題，他可是做了深思熟慮才想出來的。
“呵呵！成為大師父那樣的奇才，娶個二師娘那樣的妻子，擁有三師父的武功，成為天下第一人……嘖嘖……”徐怮白了金鈴鐺一眼，嫌棄得將金鈴鐺孔明燈上的內容一字一句念出來，這不念還好，有了徐怮深帶鄙視的一念，連金鈴鐺自己都覺得有些羞恥了，趕緊捂住他的嘴。
“不許念了！”
看著金鈴鐺又急又惱的樣子，甚是有趣，徐怮突然覺得這些日子來被高貴妃強壓著學習的郁悶都消散些了。
由此，他更不懂了，母妃為何這麽討厭金鈴鐺討厭秦越，這些年來，他也知道了，有時候不是偏不偏心的問題，而是有的人，本就值得別人去喜歡去重視。
就像金鈴鐺，小小年紀，聰穎過人，就連秦越，從前只當她搶了自己的父親，可後來，徐怮才明白，自己和秦越的不同，除去他那個從未見過的姐姐，秦越本人的膽識和心胸，便是他不能企及的。
越長大，越明白自己從前的幼稚，他為什麽討厭秦越，是因為她太過優秀，優秀得讓自己妒忌，母親為什麽討厭她，是因為她想要的更多。
雖然自己已經努力得按照母妃的目標去做得更好，但他向往自由，他要的不是母妃想要的，卻是自己難以得到的。
“誒？你就許這麽一個願望？”金鈴鐺沒註意到徐怮臉上表情的變化，看向他的孔明燈，純白的孔明燈上，僅用小楷端寫著一句——夢得逍遙游。
看過後金鈴鐺又帶著一絲心疼，像個大人一樣拍了拍高出他一個頭的徐怮肩膀。
“放心，你這個願望這麽簡單，老天一定會幫你實現的。”
金鈴鐺鼓起了腮幫子，似乎以為這樣就能鼓舞徐怮，徐怮看著他的模樣忍不住被逗笑了，不想掃了他的興，答了一句但願。
兩盞孔明燈苒苒亮起，泛著澄黃的光芒，慢慢飛向夜空，兩個孩子的眼中也染上了一抹光芒，我在一旁看著竟然莫名得覺得欣慰。
如果徐怮不是高貴妃的孩子該多好。
有的人當真是從出生就決定了立場，可若是能改變，我們又如何不想，我看向那兩盞孔明燈，悠悠飄向空中，雖然搖搖晃晃著分開了，但也還算順利，金鈴鐺那張滿是墨跡的孔明燈很是矚目，飛得又快又高，可徐怮那盞卻在半空中驀地撞上了另一盞孔明燈。
眼瞧著兩盞孔明燈相撞，搖搖欲墜時，金鈴鐺趕緊拉住了徐怮的手。
“你看你的孔明燈！怎麽辦！”
隨著金鈴鐺的聲音響起，徐怮的表情也慢慢緊繃起來了，眼裏充斥著焦急，與此同時，與徐怮相隔的對岸，仆固如火驚恐得喊出了聲。
“我的孔明燈！怎麽辦！撞上了！”
我看了一眼河對岸兩方焦急的人，原來和徐怮的燈撞上的是仆固如火的燈，這次，我沒有猶豫，起身躍起，踏過一盞盞河燈，躍向那兩盞搖搖欲墜的孔明燈，接住孔明燈後再落在禦河中間的突起的石頭上，將兩盞孔明燈輕輕托起，朝兩個方向放飛。
看著那兩盞孔明燈又飛了起來，我才松了一口氣笑著看向滿天燈影，卻見那兩盞孔明燈上，一盞寫著秦越，一盞寫著夢得逍遙游，我臉上的笑容瞬時便僵住了。
這是什麽情況？如今我也分不清這兩盞燈誰是誰的了，可那盞寫著我名字的燈讓我莫名在意。
四周爆發出一陣掌聲，我回過神，看了一眼徐怮，他的臉上是輕松的笑容，對我投來感激的目光，再看仆固如火，他呆楞得望著我，被我看到後臉上驀地閃過一抹紅霞，又立刻低下頭去。
完了，惹事了……
我看著他那嬌羞的模樣，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側過頭時卻對上了蕭玦的眼睛，他看著我似笑非笑，我卻不由打了一陣哆嗦，趕緊回到岸上。
“那個……”
“陛下邀請我們在宮裏住幾日，我看他高興，就答應了。”
我還沒說出話，蕭玦便接了我的話，除此，並沒有說太多其它的，我一想到方才那盞孔明燈上的名字，瞬時心虛得不敢多問。
“好，行。”
我眼神飄忽得不去看他，挽了他的手想著趕緊脫離這個是非地。
與禦池邊的熱鬧不同，禦花園的偏角處，徐懷簌悄然行過一棵棵花樹，用蠟燭點燃樹上掛著的盞盞壽字宮燈。
“四殿下，禦池那邊這麽熱鬧，殿下何必獨自一人來這？”
身旁的小宮女提著宮燈看著徐懷簌的行為不解道，徐懷簌也不急，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人多了，想引人註目何其簡單，但本宮不是去嘩眾取寵的，你回頭看看？”
小宮女不解，她一直知道宮裏的幾個公主私下是會較勁的，雖然如今宮裏只剩這位四殿下了，可那位已出嫁的承陽公主一樣地位不減，聽聞這次承陽公主親手為陛下做了一個助眠的藥枕，遠在道館的三公主，送了一柄開過光的玉如意，自家的四公主，也送了一套自己親手繡的被子。
雖然四殿下繡工了得，可放在那兩樣禮物上，未免有些小氣，只是她不但不急，還自己一個人跑到這無人的禦花園偏角來點燈。
抱著遲疑的想法，小宮女不情不願得轉過身，卻被眼前的場景看呆了。
那一樹樹枝丫上，掛著盞盞宮燈，那些宮燈上用著不同的書法寫了各式各樣的壽字，比起那些轉瞬即逝的煙火，這些宮燈在夜空中仿佛綻放著永恒的光芒。
“這個地方的對面，正好是父皇歇息的承龍殿，只要他一打開窗，便能看到，你說比起錦上添花，我的這份心意是不是更獨特呢？”
小宮女還沒緩過神，好一會才呆楞著點頭：“殿下真是英明。”
徐懷簌抿嘴一笑，繼續去忙手上的動作，小宮女也趕緊跟上來：“殿下奴婢來幫你。”
徐懷簌沒有拒絕小宮女的幫忙，滿意得看了眼四周，卻見一旁的小道上行過幾個小太監，步履遲緩。
徐懷簌走過去後，才發現他們擡著好幾個的大箱子。
“這是什麽？你們去哪？”
“參見四公主，回四公主，這是北夷王子送來的禮品，要送往內務府，前幾箱都還好，這一箱莫名的重，並非有意打擾四殿下。”
小太監誠懇得解釋了來龍去脈，放下箱子便跪了下來，徐懷簌垂了眸子看了那些箱子一眼，答了一句知道了便欲轉身離去，轉身間，卻見那幾個箱子底部的顏色都要深一些，看上去是被浸濕過，唯有那個被小太監稱很重的箱子，幹燥無變。
“這些箱子下面怎麽是濕的？”
“聽說前些日子下了雨，應該是入宮前弄濕的。”
徐懷簌點了點頭，沒有深問，等小太監走了後，才捏著手上的蠟燭盞深思，從北夷王子來長安到今日，並沒有下過雨，若是下雨，那怎麽就那一個箱子是幹的？
思慮一番過後，徐懷簌將手裏的蠟燭遞給小宮女：“你先幫本宮點著，本宮去去就回。”
小宮女還來不及問緣由，徐懷簌便轉身離去，只留小宮女一人看著手中的兩盞蠟燭發楞。
因忙著給徐淩祝壽，內務府的人不出意外的少，那幾個小太監放下箱子後便匆匆離去了，等他們走後，徐懷簌才從一旁走出來，看了一眼虛掩的木門，悠悠走過去推開。
庫房中堆放了許多珍寶，徐懷簌註意到那幾個大箱子，箱底都隱有水色，隨手打開一個，是銀器，抱著試探的心態，徐懷簌走向那個幹燥的箱子，還未打開，門外就傳來了小太監的聲音。
“方才差點忘了鎖門……”
徐懷簌正想驚呼出聲，嘴上就多了一雙幹燥溫熱的大手，她心中瞬時警鈴大響，想掙紮，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彎刀，接著身子一輕，便被推到角落處，壓住自己的人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那把彎刀卻沒離開。
徐懷簌的心臟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上了，但她努力得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擡眸看向自己身前的人，有著北夷人的打扮和不俗的容貌，眉頭緊鎖，側眸看著門口的人影，像是一頭匍匐的獅子，而自己一不小心，就可能成為他的獵物。
看著眼前極具王者之氣的男人，徐懷簌也慢慢冷靜了下來，她敢肯定，這個男人和北夷的使臣並非一路，他是混進來的。
“唔！”
徐懷簌壯著膽子掙紮了一聲，顧小風立即瞪了徐懷簌一眼，可徐懷簌也不害怕，對上顧小風的鷹眸，示意他放開自己。
顧小風雖有遲疑，卻還是漸漸松開了徐懷簌嘴上的手。
“他們走了，你的刀可以放下了。”
嘴上得到了自由，徐懷簌又垂眸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彎刀，等顧小風將彎刀收起來後，才嗤笑了一聲。
“說吧，混進宮來做什麽？”
顧小風警惕得打量著徐懷簌，微瞇了眸子：“殺人。”
卻不想，聽到這兩個字的徐懷簌並不驚訝，反而笑著問他：“你不怕我告發你？”
“如果你要告發，剛才就做了。”
顧小風的聲音很是清冷，但徐懷簌卻莫名的有好感，她的潛意識告訴她，這個人對她有用。
“的確，你是北夷人？你要殺誰？”
“仆固如嘯，還有……同羅雯音。”
這個名字成功引起了徐懷簌的興趣，她走近顧小風，對上他的眼睛：“為什麽？”
“我只是拿回我該有的，做我該做的。”
“有意思，我叫徐懷簌，鄭國四公主，你呢？覆仇者？”
顧小風不知為何，他覺得眼前的女子不簡單，他知道，徐懷簌對他產生了興趣，他也在徐懷簌眼中看到了野心和欲望，和他是多麽的不謀而合。
“北夷大王子，仆固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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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恢覆了安靜，他也不能再和我耳語，只能憋屈的嘆了口氣，我慶幸自己口頭上的勝利，對他挑眉炫耀一笑，他也只能作罷。
“陛下，這些北夷嬌奴帶著我們領主的祝福而來，她們願長留鄭國，今日也希望陛下能將祝福帶給她們，為她們尋一歸宿。”
“噢？既然是北夷領主的意思，那依二王子看，何人合適？”
徐淩瞥了瞥臺上一個個面若桃花的嬌奴，將問題拋給了仆固如嘯。
仆固如嘯了然，似乎是正等著徐淩這句話，他漫步至舞臺中間，掃視了一眼在場眾人，最後將目光落在了蕭玦身上。
“鄭國青年才俊如此之多，這倒讓臣為難了，不過這些姑娘們早聞紫殊侯大名，已然仰慕已久，不知侯爺可否能圓了這些姑娘的夢？”
仆固如嘯對著蕭玦行了一禮，蕭玦但笑不語，只端了酒杯抿了一口清酒，轉而看向我。
此時場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等著蕭玦的答案，也有人私下小聲罵了一句狐媚子，更有人一臉看好戲的心態笑等我的反應。
所有人都知道蕭玦的妻子是我，我又是堂堂公主，如今這仆固如嘯當著我的面要給我的夫君送美人，實在是在打我的臉。
堂上的高貴妃笑得臉都要歪了，徐懷簌也一臉期待的註視著我，想看我有什麽表現，如今我只能笑臉相待，只要我表現得稍有不慎，就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多謝二王子美意……”
蕭玦總算發話了，我知道他要說什麽，但在我心頭，突然湧現了一個稍顯幼稚的想法，我攔住他，接了他的話。
“本宮與侯爺很喜歡二王子的禮物，稍後便挑選幾人帶回府。”
蕭玦一臉不解的看著我，我不去看他，只用餘光掃視了一眼圍觀人的表情，有人震驚有人可惜，還有人則是失望，不管他們到底是秉著怎樣的心態來看我的笑話，我都不能讓他們滿意。
“侯爺，如今府裏確實該添婢子了，再說了，二王子送的這些嬌奴，能歌善舞的，放在府裏平日給我們跳個舞解悶也好。”
既然是奴，那便做好她的奴。
我話一出，四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我這話是很侮辱人，但我樂意，對於不尊重我的人，我何必要給他面子，別說是個二王子，就算是她同羅雯音親自站在這，奴就是奴，我也不會把她們當和親公主看。
“好，既然夫人這麽說了，那就多謝二王子了。”
蕭玦笑著看了我一眼，隨即欣然接受了仆固如嘯丟來的包袱。
仆固如嘯的臉色很難看，他今日只是想為難一番蕭玦，他知道蕭玦娶了鄭國的公主，可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精心挑選的美嬌娘，如今卻被他之前一直忽視的鄭國公主一句話變成了歌姬奴婢，他不由多看了說話之人兩眼。
感覺到來自仆固如嘯那不友善的目光，我微揚了下顎，轉眸對上他的眼睛，勾唇一笑，他的臉色鐵青，我卻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怎麽？二王子舍不得了？”
仆固如嘯抿緊了唇，算是體會到了啞巴吃黃連的滋味，只是他還沒接話，他身後的仆固如火便笑著應了下來。
“誰說舍不得了，不就是幾個嬌奴嗎？本來就是送給你們的，不僅是你們，還有其他的大臣，喜歡都可以帶走！”
仆固如火清脆的嗓音幹凈洪亮，雖然看上去稚氣了些，卻也成功解了仆固如嘯的圍，我這才註意到，那個笑得一臉沒心沒肺的少年。
仆固如火看上去和星宇差不多大，五官還沒長開，但也看得出他從內至外散發的陽光之氣，比起仆固如嘯的成熟和狂野，這個九王子反倒像是中原裏粉雕玉琢的貴公子。
他的那雙眼睛閃閃的，像小鹿一般清澈，倒是挺可愛的。
看著他豁然大笑的樣子，我不由也被他這種陽光之氣感染了，莞爾一笑，笑過後便側過頭不去看他，全然沒註意到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一雙眼睛越發閃亮，好一會才低下頭去，耳根隱隱泛著紅暈，接著便是不自覺的偷看。
“好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朕就不參與了，二王子九王子，一會大家會在禦池便放花燈祈福，還請二位賞臉一起去湊個熱鬧。”
“樂意至極。”
仆固如嘯雖然明顯還在在意方才的之事，但也很快恢覆了神色。
“放花燈？”
比起仆固如嘯的穩重，仆固如火則充分發揮了他的少年稚氣，一聽到花燈後便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宮裏許久沒有這樣熱鬧了，禦池邊圍繞著的宮女貴族手持花燈將它們放入河中，亭中的徐淩和高貴妃吳昭儀雖然一直靜坐在一旁看著，卻與一旁的熱鬧不突兀。
小宮女害怕得推搡著小太監去點煙火，引子點燃後，一陣爆裂聲，光束沖向夜空，瞬時炸成一朵朵絢麗的花。
年長些的宮女帶領著眾人在孔明燈上寫下自己的祝願，吉時一到，滿天的煙花伴隨一盞盞孔明燈倒影在禦池中，燈影婆娑，河燈漫漫，宛若銀河燦爛。
“哇！”
仆固如火游走於宮女間，一會放河燈，一會寫祝詞，不一會又被孔明燈所吸引，我看他像個孩子一樣，不由想起了隨我入宮的金鈴鐺。
“看著吧，我的孔明燈絕對比你的飛得高。”
河岸邊，金鈴鐺和徐怮一人手執了一盞孔明燈，看樣子是剛剛寫好祝願，正要放飛，在我還不解他二人什麽時候走在一起時，高貴妃身邊的宮女就在一旁遲疑道。
“娘娘，五皇子跑出去玩了……”
高貴妃的臉瞬時便冷了下來，強擠出一個笑容對徐淩道：“怮兒又調皮了，臣妾去將他叫回來……”
“今日本是大喜的日子，你便讓他去玩會吧，別管得太嚴了。”
徐淩不鹹不淡得答了這麽一句，高貴妃欲站起來的身子也只好覆而坐下，我看著眼前的莫名的場景，低聲問徐桎。
“這徐怮是怎麽回事？”
徐桎不動聲色得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對我小聲道：“他這一年來可慘了，高貴妃將他管得很嚴，門都不讓出，整個人都要埋在四書五經裏了。”
我了然得地嘆了口氣，高貴妃這是為了讓徐怮爭氣強壓著徐怮學習呀，難怪我看徐怮整個人都沒了什麽精氣神，相比金鈴鐺，金鈴鐺只比他小幾歲，可他那日子可是過得充實又瀟灑，終究是孩子，雖然以前打過架，但也都不是記仇的人。
而且我也註意到了，徐怮越長大，似乎也越明白了很多，至少當初在岐山閣，也是他幫的我。
“那可不一定，你看你在孔明燈上寫了這麽多願望，說不定老天看到頭都大了，直接將你的燈給扔了下來。”
徐怮瞥了一眼金鈴鐺那布滿墨跡的孔明燈，一面在心頭感嘆金鈴鐺雖然年齡小，但字卻不俗，一面羨慕他想要的有那麽多，看著自己的孔明燈，僅僅一句話，卻都覺得是奢望。
“呸！別烏鴉嘴！”金鈴鐺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孔明燈有什麽問題，他可是做了深思熟慮才想出來的。
“呵呵！成為大師父那樣的奇才，娶個二師娘那樣的妻子，擁有三師父的武功，成為天下第一人……嘖嘖……”徐怮白了金鈴鐺一眼，嫌棄得將金鈴鐺孔明燈上的內容一字一句念出來，這不念還好，有了徐怮深帶鄙視的一念，連金鈴鐺自己都覺得有些羞恥了，趕緊捂住他的嘴。
“不許念了！”
看著金鈴鐺又急又惱的樣子，甚是有趣，徐怮突然覺得這些日子來被高貴妃強壓著學習的郁悶都消散些了。
由此，他更不懂了，母妃為何這麽討厭金鈴鐺討厭秦越，這些年來，他也知道了，有時候不是偏不偏心的問題，而是有的人，本就值得別人去喜歡去重視。
就像金鈴鐺，小小年紀，聰穎過人，就連秦越，從前只當她搶了自己的父親，可後來，徐怮才明白，自己和秦越的不同，除去他那個從未見過的姐姐，秦越本人的膽識和心胸，便是他不能企及的。
越長大，越明白自己從前的幼稚，他為什麽討厭秦越，是因為她太過優秀，優秀得讓自己妒忌，母親為什麽討厭她，是因為她想要的更多。
雖然自己已經努力得按照母妃的目標去做得更好，但他向往自由，他要的不是母妃想要的，卻是自己難以得到的。
“誒？你就許這麽一個願望？”金鈴鐺沒註意到徐怮臉上表情的變化，看向他的孔明燈，純白的孔明燈上，僅用小楷端寫著一句——夢得逍遙游。
看過後金鈴鐺又帶著一絲心疼，像個大人一樣拍了拍高出他一個頭的徐怮肩膀。
“放心，你這個願望這麽簡單，老天一定會幫你實現的。”
金鈴鐺鼓起了腮幫子，似乎以為這樣就能鼓舞徐怮，徐怮看著他的模樣忍不住被逗笑了，不想掃了他的興，答了一句但願。
兩盞孔明燈苒苒亮起，泛著澄黃的光芒，慢慢飛向夜空，兩個孩子的眼中也染上了一抹光芒，我在一旁看著竟然莫名得覺得欣慰。
如果徐怮不是高貴妃的孩子該多好。
有的人當真是從出生就決定了立場，可若是能改變，我們又如何不想，我看向那兩盞孔明燈，悠悠飄向空中，雖然搖搖晃晃著分開了，但也還算順利，金鈴鐺那張滿是墨跡的孔明燈很是矚目，飛得又快又高，可徐怮那盞卻在半空中驀地撞上了另一盞孔明燈。
眼瞧著兩盞孔明燈相撞，搖搖欲墜時，金鈴鐺趕緊拉住了徐怮的手。
“你看你的孔明燈！怎麽辦！”
隨著金鈴鐺的聲音響起，徐怮的表情也慢慢緊繃起來了，眼裏充斥著焦急，與此同時，與徐怮相隔的對岸，仆固如火驚恐得喊出了聲。
“我的孔明燈！怎麽辦！撞上了！”
我看了一眼河對岸兩方焦急的人，原來和徐怮的燈撞上的是仆固如火的燈，這次，我沒有猶豫，起身躍起，踏過一盞盞河燈，躍向那兩盞搖搖欲墜的孔明燈，接住孔明燈後再落在禦河中間的突起的石頭上，將兩盞孔明燈輕輕托起，朝兩個方向放飛。
看著那兩盞孔明燈又飛了起來，我才松了一口氣笑著看向滿天燈影，卻見那兩盞孔明燈上，一盞寫著秦越，一盞寫著夢得逍遙游，我臉上的笑容瞬時便僵住了。
這是什麽情況？如今我也分不清這兩盞燈誰是誰的了，可那盞寫著我名字的燈讓我莫名在意。
四周爆發出一陣掌聲，我回過神，看了一眼徐怮，他的臉上是輕松的笑容，對我投來感激的目光，再看仆固如火，他呆楞得望著我，被我看到後臉上驀地閃過一抹紅霞，又立刻低下頭去。
完了，惹事了……
我看著他那嬌羞的模樣，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側過頭時卻對上了蕭玦的眼睛，他看著我似笑非笑，我卻不由打了一陣哆嗦，趕緊回到岸上。
“那個……”
“陛下邀請我們在宮裏住幾日，我看他高興，就答應了。”
我還沒說出話，蕭玦便接了我的話，除此，並沒有說太多其它的，我一想到方才那盞孔明燈上的名字，瞬時心虛得不敢多問。
“好，行。”
我眼神飄忽得不去看他，挽了他的手想著趕緊脫離這個是非地。
與禦池邊的熱鬧不同，禦花園的偏角處，徐懷簌悄然行過一棵棵花樹，用蠟燭點燃樹上掛著的盞盞壽字宮燈。
“四殿下，禦池那邊這麽熱鬧，殿下何必獨自一人來這？”
身旁的小宮女提著宮燈看著徐懷簌的行為不解道，徐懷簌也不急，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人多了，想引人註目何其簡單，但本宮不是去嘩眾取寵的，你回頭看看？”
小宮女不解，她一直知道宮裏的幾個公主私下是會較勁的，雖然如今宮裏只剩這位四殿下了，可那位已出嫁的承陽公主一樣地位不減，聽聞這次承陽公主親手為陛下做了一個助眠的藥枕，遠在道館的三公主，送了一柄開過光的玉如意，自家的四公主，也送了一套自己親手繡的被子。
雖然四殿下繡工了得，可放在那兩樣禮物上，未免有些小氣，只是她不但不急，還自己一個人跑到這無人的禦花園偏角來點燈。
抱著遲疑的想法，小宮女不情不願得轉過身，卻被眼前的場景看呆了。
那一樹樹枝丫上，掛著盞盞宮燈，那些宮燈上用著不同的書法寫了各式各樣的壽字，比起那些轉瞬即逝的煙火，這些宮燈在夜空中仿佛綻放著永恒的光芒。
“這個地方的對面，正好是父皇歇息的承龍殿，只要他一打開窗，便能看到，你說比起錦上添花，我的這份心意是不是更獨特呢？”
小宮女還沒緩過神，好一會才呆楞著點頭：“殿下真是英明。”
徐懷簌抿嘴一笑，繼續去忙手上的動作，小宮女也趕緊跟上來：“殿下奴婢來幫你。”
徐懷簌沒有拒絕小宮女的幫忙，滿意得看了眼四周，卻見一旁的小道上行過幾個小太監，步履遲緩。
徐懷簌走過去後，才發現他們擡著好幾個的大箱子。
“這是什麽？你們去哪？”
“參見四公主，回四公主，這是北夷王子送來的禮品，要送往內務府，前幾箱都還好，這一箱莫名的重，並非有意打擾四殿下。”
小太監誠懇得解釋了來龍去脈，放下箱子便跪了下來，徐懷簌垂了眸子看了那些箱子一眼，答了一句知道了便欲轉身離去，轉身間，卻見那幾個箱子底部的顏色都要深一些，看上去是被浸濕過，唯有那個被小太監稱很重的箱子，幹燥無變。
“這些箱子下面怎麽是濕的？”
“聽說前些日子下了雨，應該是入宮前弄濕的。”
徐懷簌點了點頭，沒有深問，等小太監走了後，才捏著手上的蠟燭盞深思，從北夷王子來長安到今日，並沒有下過雨，若是下雨，那怎麽就那一個箱子是幹的？
思慮一番過後，徐懷簌將手裏的蠟燭遞給小宮女：“你先幫本宮點著，本宮去去就回。”
小宮女還來不及問緣由，徐懷簌便轉身離去，只留小宮女一人看著手中的兩盞蠟燭發楞。
因忙著給徐淩祝壽，內務府的人不出意外的少，那幾個小太監放下箱子後便匆匆離去了，等他們走後，徐懷簌才從一旁走出來，看了一眼虛掩的木門，悠悠走過去推開。
庫房中堆放了許多珍寶，徐懷簌註意到那幾個大箱子，箱底都隱有水色，隨手打開一個，是銀器，抱著試探的心態，徐懷簌走向那個幹燥的箱子，還未打開，門外就傳來了小太監的聲音。
“方才差點忘了鎖門……”
徐懷簌正想驚呼出聲，嘴上就多了一雙幹燥溫熱的大手，她心中瞬時警鈴大響，想掙紮，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彎刀，接著身子一輕，便被推到角落處，壓住自己的人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那把彎刀卻沒離開。
徐懷簌的心臟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上了，但她努力得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擡眸看向自己身前的人，有著北夷人的打扮和不俗的容貌，眉頭緊鎖，側眸看著門口的人影，像是一頭匍匐的獅子，而自己一不小心，就可能成為他的獵物。
看著眼前極具王者之氣的男人，徐懷簌也慢慢冷靜了下來，她敢肯定，這個男人和北夷的使臣並非一路，他是混進來的。
“唔！”
徐懷簌壯著膽子掙紮了一聲，顧小風立即瞪了徐懷簌一眼，可徐懷簌也不害怕，對上顧小風的鷹眸，示意他放開自己。
顧小風雖有遲疑，卻還是漸漸松開了徐懷簌嘴上的手。
“他們走了，你的刀可以放下了。”
嘴上得到了自由，徐懷簌又垂眸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彎刀，等顧小風將彎刀收起來後，才嗤笑了一聲。
“說吧，混進宮來做什麽？”
顧小風警惕得打量著徐懷簌，微瞇了眸子：“殺人。”
卻不想，聽到這兩個字的徐懷簌並不驚訝，反而笑著問他：“你不怕我告發你？”
“如果你要告發，剛才就做了。”
顧小風的聲音很是清冷，但徐懷簌卻莫名的有好感，她的潛意識告訴她，這個人對她有用。
“的確，你是北夷人？你要殺誰？”
“仆固如嘯，還有……同羅雯音。”
這個名字成功引起了徐懷簌的興趣，她走近顧小風，對上他的眼睛：“為什麽？”
“我只是拿回我該有的，做我該做的。”
“有意思，我叫徐懷簌，鄭國四公主，你呢？覆仇者？”
顧小風不知為何，他覺得眼前的女子不簡單，他知道，徐懷簌對他產生了興趣，他也在徐懷簌眼中看到了野心和欲望，和他是多麽的不謀而合。
“北夷大王子，仆固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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