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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貓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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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晃得厲害,我的思緒也跟著一路顛簸,等出了宮門,一旁的翠濃才小心問我。

“夫人,我們還去淮安侯府嗎?”

我收了心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轉眸去看她,翠濃一臉謹慎的樣子,讓我突然難為情起來,定然是我方才想得太入神嚇到她了。

不過翠濃倒是問到了點子上,章姑姑的事再讓我著急,他們都還在府裏,只需我回去查一查便知,但賀池的事不一樣,近在眉睫。

“去,當然要去,禮物呢?”

“在這呢。”

我剛問完,翠濃就指了指身旁的一個禮盒,我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窗外,算著時辰,賀池應該要考完了。

今日的朱雀街依舊熱鬧,關註點無疑都在翰林院上,我讓車夫將轎攆直達淮安侯府,雖然並沒下轎看過,但偶遇府門外時,也能聽見有人在奏樂放炮,想來是對自家的孩子很是自信。

臨近淮安侯府時,我本以為淮安侯府也會如常人一般,準備好炮仗在門外迎接賀池,只是府門前除了兩個家丁,什麽都沒有。

我素知這淮安侯府行事低調,可這低調的,讓我差點以為走錯了門。

等通報後,來接我是何玉寧。

“不是,寧姐,賀池去會試了吧。”

“去了啊。”

她一邊回答我一邊為我引路,我不禁失笑道:“人家府外都是紅綢高掛,爆竹禮花都準備得齊全,你們這是……”

聽我說完後,何玉寧看著我淡然一笑。

“那有什麽,這會試成績還沒下來呢,那些行頭做給誰看,就他們那麽高調,萬一沒考上不是很丟臉?”

“你這是對你們賀池不自信?”

我挑眉看著她,卻不想,何玉寧少有的微揚了下巴笑道:“正好相反,我覺得我們賀池不需要搞那套虛的,畢竟沒有懸念。”

我連嘖嘖了兩聲,看不出來,曾經那麽溫柔含蓄的何玉寧,如今都這般沒皮沒臉起來了,當真不知道是該誇她還是該笑她,不過說得倒是,如此想來,賀池的確不需要那些虛的形式,平常心,反而長臉。

我了然一笑,入了客房後將翠濃拿著的禮盒遞給何玉寧。

“喏,提前給你了,省得放榜那天人太多,你收不過來。”

何玉寧看著我燦爛一笑,接了我手上的禮盒,讓人收好後又看了一眼我身後的翠濃,拉了我的手小聲問道:“你家陶珠呢?”

巧了,我也不知道我家陶珠去哪了。

“哎,她近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我都很少見她。”

何玉寧點了點頭,也沒多問,只是小心翼翼得看了一眼門外,又紅著臉對我道:“等會試結束,我和賀池打算抓緊時間要個孩子。”

“那好啊,要不要我送點補藥來給你補補?”

我微瞇了眸子看向她促狹一笑,她的臉更紅了,輕推了我一下,又帶了疑色詢問我。

“別說我了,你和蕭玦……”她遲疑了一會才輕咳了兩聲又道,“沒這個打算?”

突然又把話題轉到了我身上,我先是一怔,又想起昨晚蕭玦那不正經的話,清了清嗓子小聲道了一句怎麽說到我了……

“你呀,之前你告訴我你和他沒圓房,說是都不想綁住彼此,如今發生了這麽多事,你別告訴我你還看不清?”

我看何玉寧越說越不對勁,趕緊解釋:“沒有的事,我和蕭玦……早已互表心意了,只是孩子這事,我是覺得順其自然就好了。”

聽我這麽說,她瞬時是松了口氣:“那就好,你還年輕,也不急,我就擔心你還看不清蕭玦對你的心意。”

“放心吧,寧姐,我覺得你如今跟子嬌是越來越像了。”

她瞪了我一眼:“子嬌有什麽不好的。”

閑聊了一番後,賀池也回來了,那氣定神閑的模樣哪裏像是去趕考回來,分明就是去翰林院逛游了一趟,要不是我了解他,我都覺得他那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很是討打。

賀池倒是不意外我在這,他給我行了禮便和何玉寧你一言我一句的攀談去了,顯得我倒想個多餘的。

索性,我也不在這打擾人家了。

“得了,禮我也送了,如今你丈夫回來了,你們自己膩歪去吧,我也要回府和我們家侯爺聊聊天,這裏就提前祝賀世子官運亨通了。”

打完了招呼我就回了侯府,依舊不見陶珠和章姑姑,院中只有金鈴鐺蹲在了花叢邊,大概是又在抓賊。

我趕緊叫住了他:“金鈴鐺,那貓抓住了嗎?”

他看著我來了,站起身嘆了口氣:“沒呢,不知道怎麽的,就是抓不到。”

我剛想安慰他別洩氣,身旁的翠濃就插嘴道:“你下午的時候來蹲蹲看,昨日我就瞧見一只貓竄出來。”

聽翠濃一言,金鈴鐺立即睜大了眼睛拉住翠濃:“真的?”

“是啊,一只大白貓,脖子上還掛了一鈴鐺,跑得可快了。”

白貓,鈴鐺……我想起了那日在章崎墻頭上看到的那只貓。

“那鈴鐺是不是用紅綢綁在是貓脖子上的?”

突然被我和金鈴鐺這麽一頓問,翠濃先是一楞,怔怔得點了頭:“是啊……怎麽了?”

我在心裏舒了口氣,看來真得從那只貓身上入手了,我怕翠濃去給章姑姑多說了什麽,趕緊釋然笑道:“我好像見過,這樣,金鈴鐺,我明兒陪你一起抓這小賊。”

想了一想,還是不放心,轉身又對翠濃道:“這幾日陶珠也不知道在搞什麽,你明日不用來伺候我,替我盯著她些。”

翠濃想起陶珠那些反常,沒多想就點頭答應了。

打發了翠濃和金鈴鐺,也到了飯點了,晚春的天黑得不早不晚,蕭玦告訴我明日朝中有事,我再和他說了一下岫離給我的建議,心裏定了個註意後天也黑了,我也幹脆和蕭玦睡了個早覺,準備第二日各自奮鬥一下各自的事。

今年的春天多晴,可偏偏在今天這個重要的日子下了一上午的雨,我一個人坐在窗前盯著院中那叢被雨水打落的薔薇花,遍地花瓣,怎麽就沒想到這雨會下這麽久。

中午過後,雨總算是停了,只是讓我意外的是,就算是下雨天,也不見陶珠的身影,章姑姑倒是在,就是被我打發去屋裏休息了,我可不想貓還沒抓到就出了什麽岔子,翠濃又聽話去跟著陶珠到底在耍什麽鬼把戲,這屋內,竟然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有些無聊的同時,我還擔心,今日那貓是不是會不來了,正當我想著要不要放棄時,金鈴鐺就匆匆跑來了。

“姐!雨停了!”

金鈴鐺稚嫩的聲音傳來,我看了一眼窗外,還真停了,不過也沒見天晴起來。

“雖然不知道今日那貓還來不來,不過終歸還是要試一試,走吧。”

說罷,我就拿了房裏早就準備好的一個籠子和小魚幹出了屋。

雨後的庭院濕噠噠的,薔薇花叢更是遍布水珠,我在金鈴鐺指示的地方用小木棍支了起籠子,再放了條小魚幹在陷阱下,便和金鈴鐺躲在了走廊上靜靜等待。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花叢中不見任何動靜,金鈴鐺略顯幽怨得看著我。

“姐,這能行嗎?”

其實我心裏也沒底,這是兒時秦亦馨教給我捉麻雀的陷阱,不知道對貓管不管用,心裏雖然沒底,但我也不能在金鈴鐺面前露餡,安慰了兩句沒問題,便又靜靜等待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

“翠濃姐姐是不是唬我們的啊?這個時辰它真的會出現?”

“不知道,有可能是天下雨了它就不想出來了。”

“那怎麽辦?”

金鈴鐺一臉無措的看著我,我動了動喉嚨,我哪知道怎麽辦,這天要下雨貓要偷懶,我還真管不了。

窸窸窣窣——

我剛想找個理由搪塞過去,花叢就傳來一陣響動,我趕緊屏住呼吸拉住金鈴鐺的手聚精會神得盯著陷阱下的小魚幹。

沒一會,花叢中就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音,一只白貓探出個腦袋,脖子上吊著一個球狀的鈴鐺,卻沒有發出一聲響動。

它湊在小魚幹上聞了聞正準備叼走,我趕緊喊了一聲:“抓住它!”

說時遲那時快,白貓也反應過來了,剛想溜,身上就頂了一個籠子,那貓也不是個聽話的主,拖著籠子四處跑,我和金鈴鐺趕緊跑過去,可惜撲了個空。

金鈴鐺也不管身上的衣服沾了雨水濕成一片,趕緊起身去追,雖然那貓還拖著籠子,可我沒想到它那麽靈活,把金鈴鐺逗得團團轉,而我,空有一身武功,如今連個帶著籠子的貓都抓不住,只得看著金鈴鐺圍著它跑。

“小賊不許跑!”

金鈴鐺一邊追貓一邊嘴裏喊著,我看那貓兒轉來轉去,眼瞧著要掙脫籠子了,剛喊了一聲:“它要逃了!”

那貓兒便連帶著籠子整個都被提了起來,我隨白貓看去,提著它和籠子的手正是蕭玦,蕭玦挑眉看了一眼籠中的白貓,又看了一眼一身狼狽的我和金鈴鐺,噗嗤一笑。

“沒事幹抓貓玩?”

看著蕭玦手裏提著的籠子,那白貓也不折騰了,乖乖在籠子裏巴巴叫了兩聲,舔著自己的爪子,我松了口氣,看向金鈴鐺,他的一身衣服早就弄得又濕又臟了,相比起來,他更想是一只花貓,再看自己,剛剛為了抓貓,自己的月牙色的裙擺也沾了泥水和落葉花瓣,也不見得不幹凈。

為了一只貓,還真是狼狽……

我窘迫的對著蕭玦笑了笑,拍了拍金鈴鐺的手臂:“換衣服去。”

聽我說完,金鈴鐺張開手看了一下自己那一身泥水,嫌惡得嘖嘖了兩聲,便回了自己小屋,等他走後,我才看著蕭玦幹笑兩聲。

“我也去。”

等一切收拾好後,我將目光放在了籠子裏那只罪魁禍首身上,它倒是悠閑,在我和金鈴鐺換衣服的功夫也將自己收拾好了,身上的毛被舔得服服帖帖的,倒顯得我和金鈴鐺像是個笑話。

“喵嗚”

那貓兒不去理我鄙夷的眼神,沖著蕭玦叫了兩聲,蕭玦便拾起一根狗尾巴草逗起它來,邊逗邊問我。

“怎麽突然想起將這小家夥抓起來。”

我瞥了一眼那小家夥脖子上的鈴鐺,示意蕭玦替我將它拿下來。

蕭玦雖然不解,還是打開了籠子順利將那條鈴鐺解下遞給我,又滿心歡喜的抱著貓逗起來。

我接過鈴鐺,看了一眼它懷中的貓,果然,沒了這鈴鐺,它和章姑姑養的那只便再無差別了,我再觀察起手上的鈴鐺。

紅綢是可松緊的那種,看來是為了方便收取,而那個球形的鈴鐺,銀色的,花紋很密集,我拿著它轉了一圈,想起方才這白貓這麽瘋跑,這鈴鐺都沒有一點聲音,我又拿起它搖了搖,果然,還是一點響動都沒有。

沒有響聲的鈴鐺,自然是因為裏面沒有裝鐵球,鈴鐺不裝鐵球,自然是為了裝別的東西。

想到這,我拿起那顆鈴鐺觀察起來,找準位置然後擰了擰,不出所料,這個鈴鐺是可以分開的,多擰了幾下,那顆鈴鐺就變成了兩半,中間放著一截折疊好的紙條。

蕭玦看著我的動作,疑惑道:“那是什麽?”

我頷首:“一個紙條。”

說完我就將紙條展開看起來,這一看,也就證實了我之前的想法。

娉婷家妹:

如今蓉兒有大夫醫治,固然可喜,但家兄心有不安,夫人疑心未減,不知能拖幾時。

除了祝蓉,我想不到誰能被稱作蓉兒,如此說來,章姑姑和章崎早就相認了,而且依靠著這只貓傳信,這麽一想,當初章姑姑養這只貓時,確實正好是我將章崎接過來的時候。

難怪章崎突然安分了,原來是有妹妹在這,而我也看出來了,章崎是真不想將當年的真相告訴我,不然也不會和章姑姑相認都這麽偷偷摸摸的不讓我知道,怕是擔心我因此要挾於他吧。

當真是可笑,章崎這麽想我也就罷了,章姑姑也這麽想?

“上面寫什麽?”

蕭玦見我面色幾經變化,又是嘆氣又是氣憤的,不由問道。

我側眸看了一眼他懷中的貓。

“沒寫什麽,就是證明了章崎是章姑姑的哥哥,還有那只貓,其實就是章姑姑養的那只,用來傳信的。”

“貓信使?”蕭玦頗為驚訝得看著懷中的貓,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問它,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麽,冷冷得將那只貓扔回籠裏,像是跟它有什麽仇似的。

那貓兒沒想到方才還對自己這麽溫柔的蕭玦突然變冷淡了,委屈巴巴得叫了幾聲,說實話,別說那貓搞不清情況,我也搞不清,蕭玦剛剛不是挺喜歡那貓的嗎。

“你怎麽了?”

“沒什麽。”蕭玦一改冷漠,一臉笑容對著我,“就是突然想起某些晚上,某只貓三番五次的打擾我雅興的事了。”

我噗嗤一笑,原來他還記得這只貓整日叫春的事,我懶得理他的小性子,將紙條折好又塞進了鈴鐺裏,心道看來我得和章姑姑聊聊天了。

長安街上,翠濃一路跟著陶珠,看著她面色沈重的從商行進去了好一會,出來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正不解,又見她轉身進了一家客棧。

奇怪的是,翠濃並未見陶珠在這客棧暫住,也沒看她在這吃飯,可她卻付了房錢和飯錢,付完了也沒停留,像是在躲人一樣匆忙離去。

等陶珠走後,翠濃也轉身進了客棧。

“老板,方才那位姑娘可是在這住宿?”

收錢的老板撥弄著手上的算盤,擡頭看了翠濃一眼又繼續算起賬來:“沒有。”

翠濃沒想到,她收到的只是這麽冷冷的兩個字,翠濃沒有死心,又問:“那她剛剛為什麽要給你錢?”

聽翠濃這一問,老板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蹙眉一臉不耐煩得看著翠濃。

“不是,這位姑娘,您是住店還是吃飯呢?要是既不住店也不吃飯,那請您挪挪腳,到別處閑逛去,我這還忙著呢。”

“誒你!”

“請!”

老板冷漠得對翠濃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翠濃氣不打一處來,她怎麽都不明白,陶珠到底為什麽要給一個脾氣這麽壞的客棧老板錢,但又不想耽擱了時間跟丟了陶珠,只得作罷離去。

那老板看著翠濃走後,不屑的冷笑了兩聲:“要不是那姑娘還算面善也給了錢,真不想接待那爺倆!”

一旁的小二又走過來接話道:“掌櫃,剛那人誰啊?”

“不知道,來問我給二號房付錢的那個姑娘。”

“嘶……那兩人還不走啊?”

說到此處,小二就苦著臉問道,那老板也嘆了口氣。

“是啊,看這架勢,他們還要在這住兩天,也可憐那姑娘了,攤上了這麽一爹!”

胡同巷子裏,胖夫人推開身前的木門,對陶珠笑道:“姑娘你看,這宅子不錯吧。”

陶珠側眸,往裏走了走,宅子不算大,宅中的小院該有的也有,隨胖夫人往裏走,聽她介紹了一番,陶珠覺得還不錯。

“這宅子在東市胡同也算是個地界好的,有小院小廚房正廳偏房,你一個人住?”

陶珠看了一眼那些房間,雖然桌子案臺上積了灰,可那些東西看上去也不舊。

“不是,給我爹和弟弟住。”

“喲,這麽孝順?我和你也算有緣,這樣,三百兩銀子,這宅子就是你了,怎麽樣?”

“三百兩?”

雖然一早陶珠就在心裏給自己做好了準備,長安地界,房子貴很正常,可三百兩還是讓陶珠有些難以接受。

這些年她宮裏宮外,雖然省吃儉用也存了些家底,可那些都是她的嫁妝錢,還不知道夠不夠,如今要她掏空了去給陶老爺子和陶灝買這宅子,她心裏怎麽都有些掙紮。

“夫人,您看,您這宅子也不算大,不能便宜些嗎?”

胖夫人看著陶珠不屑一笑:“便宜?姑娘您當這是菜市場買小菜啊?這可是東市的宅子,外面是學教府,正朝朱雀大街,是您要找臨近學教府又安靜的宅子,三百兩您覺得貴?”

“這可是長安,又不是京郊,您看看,學教府外不是王侯貴族就是名門貴人,能在這巷子住,就算沾光也能沾不少啊,三百兩,不講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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