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陶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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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醒後已近中午，看了一眼窗外，趕緊喚來陶珠，卻不想陶珠沒來，章姑姑也沒來，來的是平日少有出現的翠濃。
“夫人您醒啦。”
我看了一眼翠濃，又看了一眼她身後，確定了只有她一人後才問：“嗯，陶珠和章姑姑呢？”
雖然翠濃伺候我伺候得少，但手腳也很麻利，一邊給我拿衣服一邊解釋道：“陶珠姐姐一早去了後院幫忙，章姑姑去幫長堯總管了，特意交代了奴婢等夫人醒來。”
我穿著衣服，不免疑惑：“陶珠跑去後院幹嘛？”
聽我一問，翠濃也搖搖頭，看來她也不知道陶珠去幹嘛了，索性我加快了梳洗的速度，打算親自去問問陶珠。
翠濃給我梳頭時，我突然想到了高老太的事：“高老太還在外面鬧嗎？”
翠濃看了一眼鏡中的我搖了搖頭：“沒鬧了，今早司馬將軍來了一趟，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反正高老太就是走了。”
我想了想，司馬翎能用什麽法子，她定然不是個講道理的主，能動手的事從來不動口，看來高老太是被司馬翎給嚇走的。
沒一會，翠濃就將我的頭發梳好了，卻沒想到蕭玦也正好回來了。
“腰還疼嗎？”
看到蕭玦回來，翠濃給他請了安便退下了，我撇開頭，不去看他，悠悠道了聲：“你說呢？”
只聽見他低沈的一聲輕笑，接著我便被他從身後環住，我用餘光掃了一眼他脖子上的咬痕，還在，突然不那麽氣了。
“好啦，別氣啦，明日賀池就要去會試了，我們還得先準備些賀禮，到時候好送去。”
我見蕭玦不再不正經，也換上了正色，沖著他得意一笑：“我早就準備好了，上品的文房四寶，絕對配得上他賀池世子。”
蕭玦看著我但笑不語，好一會才疑惑問道：“今日怎麽沒在你院裏看到陶珠和章姑姑？”
聽蕭玦提起陶珠和章姑姑，我才想起正事來，只是如今又是飯點，找誰也不好找，幹脆就此作罷，等下午再說，反正她們人在侯府，又不會跑掉。
“說是都有事出去了。”
蕭玦點了點頭，順手端了跟凳子坐到我身後為我揉肩。邊揉邊詢問。
“對了，別院的事如何了？聽星宇說那人叫章崎，是銀狼軍的部下？”
肩上傳來舒適的力度，正好驅散了我滿身的疲憊，我索性閉了眼，就當享受一番蕭玦的伺候。
“是啊，你之前在邊關和銀狼軍共事過，說不定認識他。”
我想，既然蕭玦兒時和秦亦宸有過幾年過往，說不定也認識章崎，只是蕭玦卻搖了搖頭：“銀狼軍這麽多人，下面又有這麽多分部，我不是每個人都認識，而且我也派人打聽了一番章崎的軍中記錄，他在邊關時還是小軍頭，跟著的崔將軍是屬於後防部，我與他並沒有見過。”
“再之後，他隨大軍回了長安覆命，得了崔將軍的提拔才升為了副將，所以他一直對崔將軍很是尊敬。”
“我記得……算上來，章崎從入軍到現在，都有十五六年了……”
十五六年，不是個小數字，這十多年來，章崎一心向著銀狼軍，可又為何要隱瞞當時的軍情呢？他逃了七年，七年裏，他又到底在害怕什麽？
許是蕭玦看我想得又沒了心神，對我溫柔一笑。
“沒關系，我們可以慢慢查，說起來，章崎也是可憐，他也逃亡了這麽多年，不知道有家人沒有？”
蕭玦不鹹不淡得道了這麽一句，我卻想起了另外一個人，章姑姑，說來也巧，這兩人都姓章，只是我記得陶珠說過，章姑姑的家人早已離世了。
“不知道，我想，章崎就算還有家人，也不會想去牽連他們吧，對了，外祖父六十大壽，你說我們送什麽禮好。”
“若說送什麽珍寶，可外祖父什麽珍寶沒見過？”
聽著我的話，蕭玦先是笑了笑，隨即側了頭一臉促狹得看著我：“陛下自然是什麽都不缺，不過，我們可以送個實在的，比如說曾外孫？”
“嘶……要是送個曾外孫，我們還得加快一下進度，不然在壽誕時趕不上。”
蕭玦說完，我的臉就紅了，拍了一下他不安分的手，他也大笑了兩聲。
我知道蕭玦只是在說笑，可我也不由想到，我和蕭玦，是不是該要個孩子？我記得蘭釵的孩子和徐子嬌的孩子都非常可愛，白白嫩嫩的，上次去百日宴，徐子嬌詢問何玉寧什麽時候要孩子，她只說順其自然，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順其自然，可還是會忍不住想，我和蕭玦的孩子會是什麽樣？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像我還是像他？
這一想，思緒就漂遠了，正在出神之際，蕭玦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不正經道：“阿越，你也覺得我的建議很不錯是不是？”
我怔了怔，紅著臉白了他一眼：“沒正經。”
甩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我決定抽個空去宮裏一趟，若說這個世界誰最了解徐淩，那非岫離無疑，他伺候徐淩這麽多年，問他比我在這瞎想有用多了。
後院裏，梨花樹下，擺放著一張張木盆，木盆裏是一些床單、衣服和府裏更換下來的布制品，盥洗的侍女忙碌得清洗著盆裏的衣物，直到一個年長些的侍女喊了一聲開飯了，那些侍女們才嬉笑著洗了手往休息室去，只有陶珠一人，還坐在小凳子上搓洗床被子。
等到眾人都走後，年長的侍女正欲離開，卻見陶珠還在那裏不為所動，侍女想了想還是特意走過去喚了陶珠一聲。
“陶珠姑娘，吃飯了，回來再洗吧。”
陶珠停下手上的動作，看了那侍女一眼，又低下頭去忙手上的動作。
“你先去吧，我這還沒洗完，不用管我。”
侍女還想說什麽，但看陶珠那副一股勁都紮進了那床被子裏的樣子，還是退下了，畢竟她只是個後院洗衣的下人，陶珠是府裏主母的貼身丫頭，更是從宮裏出來的，她自然不敢勸也不敢說什麽，只是她也奇怪，也沒聽說陶珠被夫人罰下來洗衣，這陶珠姑娘怎麽就跑到這後院來忙活了？
“咦？不是說陶珠姐姐來後院了嗎？怎麽沒見她來吃飯。”
翠濃忙完了手頭的事，正打算去吃飯，看了一眼後院正在用飯的幾人，不禁疑惑道。
“回翠濃姑娘的話，陶珠姑娘說她還沒忙完，不用等她。”
之前那個年長的侍女看著翠濃回話道，翠濃楞了楞，她是沒搞清楚陶珠到底是怎麽想的，從昨日她出來開始，就瘋了一般將她們幾人住的屋子都打掃了一遍，之後還不夠，又去了夫人房裏打掃。
好不容易她回來了，可大半夜翠濃去解手時看到陶珠正在擦走廊的欄桿，當時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眼睛看了好一會才確定真是陶珠大半夜不睡覺在那擦洗欄桿，翠濃問她為何不去睡覺，陶珠也只是打發了她說一會睡。
當時翠濃抵不住困意就去睡了，可她沒想到，第二日一早，陶珠起得比平日最早起來的章姑姑還早，吃了早點便直奔府裏最忙的後院而去，如今都不見人影。
“誒？你說陶珠姑娘是怎麽了？一大早就來後院又是洗衣又是拖地的，比我們做得還多。”
“我怎麽知道？也沒聽說她被夫人罰了呀？”
兩個小侍女在那小聲討論道，旁邊的一個看了一眼翠濃又插嘴：“前院太閑了唄，搞不懂她，在前院貼身伺候夫人，月錢又高還輕松，怎麽就想不開來我們後院做這些累活。”
“就是就是，要是我能和她換就好了……”
“別說，陶珠姑娘手腳還挺勤快的，替我洗了好幾床被子……”
有女人的地方話題從來不會少，翠濃是知道的，縱然那些侍女和她不是一桌，可她也聽到了她們的對話，翠濃覺得，陶珠這樣的情況太不正常了。
翠濃知道，其實她們說得不錯，自家夫人向來和善，雖然不是特別親近，可也從來沒苛待過她們，所以她們院中除了伺候一日三餐，其它時候都是很閑的，翠濃本身就是個喜靜的人，院裏的幾個伺候夫人的人又都很和善，她很滿足現在的生活，再有之前栢筠的例子，翠濃更是謹言慎行，從來不去妄想什麽，倒也過得悠閑自在。
如今章姑姑老是突然不見，而陶珠又這般反常，翠濃平靜的生活開始忙碌起來，她總覺得，該找個時候告訴夫人一下。
這頭，陶珠總算洗完了盆裏的被子，她揉了揉酸痛的腰站起身，又在圍布上擦了擦手，看著那樹晚春的梨花，出了神。
忽而，一陣清風吹過，本就有些敗落的梨樹花瓣飄飄灑灑，落了一地，陶珠因為之前的忙碌，背上已經起了一層薄汗，如今被風一吹，頓起涼意。
陶珠打了個激靈，收神，嘆了口氣。
“陶珠姐姐？”
聽見有人叫自己，陶珠轉身，卻見翠濃提了一個食盒正一臉擔憂得看著自己，陶珠趕緊理了理鬢角的頭發對著翠濃淺笑：“你怎麽來了？夫人那邊用完膳了？”
翠濃若說看到陶珠那副模樣不驚訝是假的，平日的陶珠，皮膚白嫩，總是洋溢著一股朝氣和溫暖，而如今的陶珠，淩亂的頭發，一雙無神的雙眼，眼眶下有著青黑，連笑容都變得有些勉強，翠濃想，陶珠今早並不是起得早，可能昨晚，根本沒睡！
翠濃胡亂得點了頭回答了陶珠的疑問，然後將手上的食盒遞給她。
“她們說你還沒吃午飯，我怕你餓著，給你送來了。”
“謝謝啊。”
陶珠沒有客氣，如往常一般笑著接過翠濃的食盒，隨即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打開。
食盒裏的飯菜還冒著熱氣，陶珠心中淌過一陣暖流，感激得對著翠濃笑了笑就開動起來。
可翠濃卻笑不出，她親眼看著平日一提到吃飯就活蹦亂跳的陶珠，如今拿著筷子將飯粒幾顆幾顆得往嘴裏放，甚至都要咀嚼很久，而盤子裏的菜，幾乎沒怎麽動過。
翠濃蹙眉，她不覺得陶珠是在裝斯文，她看得出，陶珠根本就沒胃口吃不下，若是今天她不親自將飯菜送來，她可能根本就不打算吃。
“陶珠姐姐，你也忙活了一上午了，下午回屋裏休息休息吧。”
翠濃嘆了口氣，坐在陶珠身旁換了笑顏道，卻不想陶珠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不了，我不累，在屋裏待著太無聊了，我還是做點事充實些。”
翠濃抿唇，看著她眼下的烏青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過問，或許陶珠，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反常，翠濃擔心，她這樣做，反而會引起陶珠的不快，可她終究還是不忍心。
“馬上進夏了，我看夫人的手絹都舊了，我想給夫人繡些新手絹，就是沒繡線了，我出府不方便，姐姐下午能替我去買一些嗎？”
“可是……”
陶珠正想拒絕，翠濃又趕緊道：“拜托姐姐啦！這府裏就您出府最方便，而且我看姐姐這些日子都將自己關在府裏，借此出去走走也好啊。”
陶珠還想說什麽，可見翠濃正一臉委屈得巴巴望著自己，妥協了。
“行吧，你要什麽繡線，我替你算公用上。”
見陶珠同意了，翠濃又趕緊笑道，從荷包裏取出兩錠碎銀放在陶珠手裏：“不用不用，我繡了也不光是給夫人用，什麽都行，你看著買，多的就當姐姐的辛苦費，少了我再給。”
說完翠濃便不給陶珠拒絕的機會小跑離開，離開時還不忘回頭提醒陶珠飯要吃完。
看著翠濃離開的身影，陶珠盯著碗裏沒怎麽動過的飯有些失神，她知道翠濃是關心自己，想讓自己出去散散心。
許久，等到不遠處傳來了女子們嬉笑的聲音，她知道，那些侍女們回來了，陶珠沒多想，將身前的飯菜又放回了食盒蓋上蓋子回了自己的屋內。
回來時院中的人都不在，她將食盒放在桌子上拿了府牌就出去了。
中午的長安人不算多，多數攤販都還在午休，沒有擺出來，但仍有不少飯後出來閑逛的百姓。
“綠豆酥綠豆酥，新鮮出爐的綠豆酥！”
路旁攤販的老板將一鍋剛出爐的綠豆酥擺上展臺，熱氣騰騰的綠豆酥散發著清新誘人的香味，不一會就吸引了不少路人。
陶珠看著一對男女滿臉笑意得走到攤販前買了一份綠豆酥，男子付了錢將綠豆酥遞給滿心歡喜的女子，兩人捧著那份綠豆酥，你一言我一語，並肩從陶珠身邊離去。
綠豆酥的香味透過兩人飄至陶珠鼻前，濃烈的香味指引著陶珠走向了攤販。
“姑娘，綠豆酥，剛出爐的！”
老板熱切得為陶珠介紹著那些還冒著熱氣的綠色小方塊，陶珠看著那些誘人的小方塊，淺淺道：“來一份。”
“好嘞！來，姑娘，你的綠豆酥。”
手腳麻利的老板熟練得用油紙包好綠豆酥遞給陶珠，同時，陶珠也取了碎銀遞給老板。
“不用找了。”
“謝謝姑娘！”
陶珠接過綠豆酥，莞爾一笑，她記得，那時莫折霽也是這樣，拿著碎銀帶她吃遍長安，豪氣得對他們說，不用找了。
那時候，她還笑他鋪張浪費，只是莫折霽說，能做出讓自己開心的食物，那點錢作為獎勵，不算什麽。
陶珠知道那只是哄她開心的話，但她確實聽得開心，如今她也想花點錢哄自己開心，怎麽……就哄不好呢？
突然襲來的傷神，讓陶珠的鼻頭泛酸，她不想哭，吸了吸鼻子，拿了一塊綠豆酥放進嘴裏咬了一口，陶珠期待著綠豆酥的香甜能讓自己的心情也變得香甜起來，可是她失望了。
口中的綠豆酥不能說不好吃，只能說它有著綠豆酥該有的味道，清新香甜，可也只是清新香甜，陶珠再沒感覺到從前那種滿心歡喜的味道。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甜，也只是甜，那自己當初到底在高興什麽？
綠豆酥還是綠豆酥，陶珠還是陶珠，到底改變的是什麽？
陶珠不想承認，她將剩下的綠豆酥放進油紙裏，伴隨著心中那份期待和失落。
“抓賊！抓賊啊！”
正當陶珠收拾好心情打算替翠濃去買繡線時，前方的人群便躁動起來，一個中年的胖大叔拿著木棒追趕一個小個子的少年，那少年的手裏，是一個包子，他擡頭，看了陶珠一眼，然後眸中似有精光閃過，陶珠覺得那個少年莫名的有些面熟，還來不及多想，接著自己的手上一空，綠豆酥不見了蹤影。
陶珠怔了怔，朝著身後看去，方才那個少年邊回頭看著陶珠邊跑進了一條小巷，不見蹤影。
而陶珠身邊，那個追少年的胖大叔放了木棒慢下腳步插著腰喘氣，看了陶珠一眼，搖了頭，沖著早已沒了蹤影的巷口大喊。
“別讓我再抓著你！”
說完，又站起身對陶珠道：“你的東西被搶了？”
陶珠回過神，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嗯，不過不是什麽要緊的東西，他……。”
大叔知道陶珠要問什麽，冷笑一聲朝旁邊吐了口唾沫，不屑道：“那是個慣犯，小小年紀不學好，三天兩頭到我那偷包子，聽說還在別的地方偷東西，下次再讓我抓到他，我非剁了他的手！”
說完，大叔就轉身往回走去，周圍看熱鬧的也就此散了。
可陶珠的心頭有種莫名的在意，她總覺得，方才那個少年她在哪裏見過……
想了一會，陶珠還是沒想到，索性不再糾結了，轉身準備去給翠濃買繡線，可剛走沒兩步，陶珠的腳下便滾來一顆石子，陶珠看了一眼沒去在意，卻不想，腳前又滾來一顆石子。
陶珠蹙眉，看了看四周，並沒有什麽奇怪的人，只是陶珠還沒來得及多想，又一顆石子襲來，這一次，砸在了陶珠的小腿上，雖然不痛，但陶珠確定了，是有人故意為之，陶珠頷首，尋著那石子的來源，最後，目光落在了之前那個小賊消失的小巷前。
陶珠舒了口氣，往小巷走去，行至巷口，正打算找個東西防身，身前便多了一個人。
“姐姐。”
陶珠看著眼前的少年，正是方才被稱作小偷的少年，淩亂的頭發，一身松松垮垮的麻布衫，身上臟兮兮的，不知道有多久沒洗澡了，一雙杏眼卻十分明亮，這樣的人，既不像乞丐，又不像平民，在這個富貴的長安城顯得格格不入。
“你……”
陶珠警惕得看著眼前被稱為慣偷的少年，滿是不信任，可少年卻不在乎陶珠的防備，一臉天真的笑容，拉著陶珠的手雀躍得喊著一聲聲姐姐。
陶珠不明白，她什麽時候有的這樣一個弟弟，正打算掙脫時，少年又眨了眨眼睛道：“噢！姐姐可能忘了我！沒關系，爹爹記得！我們去找爹！”
說罷，便拉著陶珠拐進了小巷，一臉懵的陶珠看著那個自來熟的少年不知該如何應對，稀裏糊塗得，竟然跟著他走了。
少年並沒有帶陶珠走多遠，也似乎真的沒有惡意，只是帶陶珠去找他爹而已。
少年在一個巷子胡同的死角前停住，陶珠看了一眼前方的死角，一些破敗的涼席和木頭搭成的簡陋小屋，屋外還有一些破舊的碗碟，看起來勉強像是個能住人的地方。
少年松開陶珠的手，然後熱情得跑到那個小屋前，推開看似像門的木板走進去，陶珠的目光隨著少年的消失落在那扇木門上，越發緊張，可沒一會，少年幹凈清澈的聲音再次響起，接著便彎腰走了出來，身邊多了一個同樣穿著布衣的中年男子。
“爹，你看，我把姐姐找到了！”
“你是……”
陶珠微瞇了眸子看著眼前那個同樣頭發淩亂的中年男人，男人低著頭，聽到陶珠的聲音，緩緩擡起頭，看了陶珠一會，才一臉驚喜得向陶珠走來。
“陶丫頭，我是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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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醒啦。”
我看了一眼翠濃，又看了一眼她身後，確定了只有她一人後才問：“嗯，陶珠和章姑姑呢？”
雖然翠濃伺候我伺候得少，但手腳也很麻利，一邊給我拿衣服一邊解釋道：“陶珠姐姐一早去了後院幫忙，章姑姑去幫長堯總管了，特意交代了奴婢等夫人醒來。”
我穿著衣服，不免疑惑：“陶珠跑去後院幹嘛？”
聽我一問，翠濃也搖搖頭，看來她也不知道陶珠去幹嘛了，索性我加快了梳洗的速度，打算親自去問問陶珠。
翠濃給我梳頭時，我突然想到了高老太的事：“高老太還在外面鬧嗎？”
翠濃看了一眼鏡中的我搖了搖頭：“沒鬧了，今早司馬將軍來了一趟，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反正高老太就是走了。”
我想了想，司馬翎能用什麽法子，她定然不是個講道理的主，能動手的事從來不動口，看來高老太是被司馬翎給嚇走的。
沒一會，翠濃就將我的頭發梳好了，卻沒想到蕭玦也正好回來了。
“腰還疼嗎？”
看到蕭玦回來，翠濃給他請了安便退下了，我撇開頭，不去看他，悠悠道了聲：“你說呢？”
只聽見他低沈的一聲輕笑，接著我便被他從身後環住，我用餘光掃了一眼他脖子上的咬痕，還在，突然不那麽氣了。
“好啦，別氣啦，明日賀池就要去會試了，我們還得先準備些賀禮，到時候好送去。”
我見蕭玦不再不正經，也換上了正色，沖著他得意一笑：“我早就準備好了，上品的文房四寶，絕對配得上他賀池世子。”
蕭玦看著我但笑不語，好一會才疑惑問道：“今日怎麽沒在你院裏看到陶珠和章姑姑？”
聽蕭玦提起陶珠和章姑姑，我才想起正事來，只是如今又是飯點，找誰也不好找，幹脆就此作罷，等下午再說，反正她們人在侯府，又不會跑掉。
“說是都有事出去了。”
蕭玦點了點頭，順手端了跟凳子坐到我身後為我揉肩。邊揉邊詢問。
“對了，別院的事如何了？聽星宇說那人叫章崎，是銀狼軍的部下？”
肩上傳來舒適的力度，正好驅散了我滿身的疲憊，我索性閉了眼，就當享受一番蕭玦的伺候。
“是啊，你之前在邊關和銀狼軍共事過，說不定認識他。”
我想，既然蕭玦兒時和秦亦宸有過幾年過往，說不定也認識章崎，只是蕭玦卻搖了搖頭：“銀狼軍這麽多人，下面又有這麽多分部，我不是每個人都認識，而且我也派人打聽了一番章崎的軍中記錄，他在邊關時還是小軍頭，跟著的崔將軍是屬於後防部，我與他並沒有見過。”
“再之後，他隨大軍回了長安覆命，得了崔將軍的提拔才升為了副將，所以他一直對崔將軍很是尊敬。”
“我記得……算上來，章崎從入軍到現在，都有十五六年了……”
十五六年，不是個小數字，這十多年來，章崎一心向著銀狼軍，可又為何要隱瞞當時的軍情呢？他逃了七年，七年裏，他又到底在害怕什麽？
許是蕭玦看我想得又沒了心神，對我溫柔一笑。
“沒關系，我們可以慢慢查，說起來，章崎也是可憐，他也逃亡了這麽多年，不知道有家人沒有？”
蕭玦不鹹不淡得道了這麽一句，我卻想起了另外一個人，章姑姑，說來也巧，這兩人都姓章，只是我記得陶珠說過，章姑姑的家人早已離世了。
“不知道，我想，章崎就算還有家人，也不會想去牽連他們吧，對了，外祖父六十大壽，你說我們送什麽禮好。”
“若說送什麽珍寶，可外祖父什麽珍寶沒見過？”
聽著我的話，蕭玦先是笑了笑，隨即側了頭一臉促狹得看著我：“陛下自然是什麽都不缺，不過，我們可以送個實在的，比如說曾外孫？”
“嘶……要是送個曾外孫，我們還得加快一下進度，不然在壽誕時趕不上。”
蕭玦說完，我的臉就紅了，拍了一下他不安分的手，他也大笑了兩聲。
我知道蕭玦只是在說笑，可我也不由想到，我和蕭玦，是不是該要個孩子？我記得蘭釵的孩子和徐子嬌的孩子都非常可愛，白白嫩嫩的，上次去百日宴，徐子嬌詢問何玉寧什麽時候要孩子，她只說順其自然，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順其自然，可還是會忍不住想，我和蕭玦的孩子會是什麽樣？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像我還是像他？
這一想，思緒就漂遠了，正在出神之際，蕭玦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不正經道：“阿越，你也覺得我的建議很不錯是不是？”
我怔了怔，紅著臉白了他一眼：“沒正經。”
甩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我決定抽個空去宮裏一趟，若說這個世界誰最了解徐淩，那非岫離無疑，他伺候徐淩這麽多年，問他比我在這瞎想有用多了。
後院裏，梨花樹下，擺放著一張張木盆，木盆裏是一些床單、衣服和府裏更換下來的布制品，盥洗的侍女忙碌得清洗著盆裏的衣物，直到一個年長些的侍女喊了一聲開飯了，那些侍女們才嬉笑著洗了手往休息室去，只有陶珠一人，還坐在小凳子上搓洗床被子。
等到眾人都走後，年長的侍女正欲離開，卻見陶珠還在那裏不為所動，侍女想了想還是特意走過去喚了陶珠一聲。
“陶珠姑娘，吃飯了，回來再洗吧。”
陶珠停下手上的動作，看了那侍女一眼，又低下頭去忙手上的動作。
“你先去吧，我這還沒洗完，不用管我。”
侍女還想說什麽，但看陶珠那副一股勁都紮進了那床被子裏的樣子，還是退下了，畢竟她只是個後院洗衣的下人，陶珠是府裏主母的貼身丫頭，更是從宮裏出來的，她自然不敢勸也不敢說什麽，只是她也奇怪，也沒聽說陶珠被夫人罰下來洗衣，這陶珠姑娘怎麽就跑到這後院來忙活了？
“咦？不是說陶珠姐姐來後院了嗎？怎麽沒見她來吃飯。”
翠濃忙完了手頭的事，正打算去吃飯，看了一眼後院正在用飯的幾人，不禁疑惑道。
“回翠濃姑娘的話，陶珠姑娘說她還沒忙完，不用等她。”
之前那個年長的侍女看著翠濃回話道，翠濃楞了楞，她是沒搞清楚陶珠到底是怎麽想的，從昨日她出來開始，就瘋了一般將她們幾人住的屋子都打掃了一遍，之後還不夠，又去了夫人房裏打掃。
好不容易她回來了，可大半夜翠濃去解手時看到陶珠正在擦走廊的欄桿，當時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眼睛看了好一會才確定真是陶珠大半夜不睡覺在那擦洗欄桿，翠濃問她為何不去睡覺，陶珠也只是打發了她說一會睡。
當時翠濃抵不住困意就去睡了，可她沒想到，第二日一早，陶珠起得比平日最早起來的章姑姑還早，吃了早點便直奔府裏最忙的後院而去，如今都不見人影。
“誒？你說陶珠姑娘是怎麽了？一大早就來後院又是洗衣又是拖地的，比我們做得還多。”
“我怎麽知道？也沒聽說她被夫人罰了呀？”
兩個小侍女在那小聲討論道，旁邊的一個看了一眼翠濃又插嘴：“前院太閑了唄，搞不懂她，在前院貼身伺候夫人，月錢又高還輕松，怎麽就想不開來我們後院做這些累活。”
“就是就是，要是我能和她換就好了……”
“別說，陶珠姑娘手腳還挺勤快的，替我洗了好幾床被子……”
有女人的地方話題從來不會少，翠濃是知道的，縱然那些侍女和她不是一桌，可她也聽到了她們的對話，翠濃覺得，陶珠這樣的情況太不正常了。
翠濃知道，其實她們說得不錯，自家夫人向來和善，雖然不是特別親近，可也從來沒苛待過她們，所以她們院中除了伺候一日三餐，其它時候都是很閑的，翠濃本身就是個喜靜的人，院裏的幾個伺候夫人的人又都很和善，她很滿足現在的生活，再有之前栢筠的例子，翠濃更是謹言慎行，從來不去妄想什麽，倒也過得悠閑自在。
如今章姑姑老是突然不見，而陶珠又這般反常，翠濃平靜的生活開始忙碌起來，她總覺得，該找個時候告訴夫人一下。
這頭，陶珠總算洗完了盆裏的被子，她揉了揉酸痛的腰站起身，又在圍布上擦了擦手，看著那樹晚春的梨花，出了神。
忽而，一陣清風吹過，本就有些敗落的梨樹花瓣飄飄灑灑，落了一地，陶珠因為之前的忙碌，背上已經起了一層薄汗，如今被風一吹，頓起涼意。
陶珠打了個激靈，收神，嘆了口氣。
“陶珠姐姐？”
聽見有人叫自己，陶珠轉身，卻見翠濃提了一個食盒正一臉擔憂得看著自己，陶珠趕緊理了理鬢角的頭發對著翠濃淺笑：“你怎麽來了？夫人那邊用完膳了？”
翠濃若說看到陶珠那副模樣不驚訝是假的，平日的陶珠，皮膚白嫩，總是洋溢著一股朝氣和溫暖，而如今的陶珠，淩亂的頭發，一雙無神的雙眼，眼眶下有著青黑，連笑容都變得有些勉強，翠濃想，陶珠今早並不是起得早，可能昨晚，根本沒睡！
翠濃胡亂得點了頭回答了陶珠的疑問，然後將手上的食盒遞給她。
“她們說你還沒吃午飯，我怕你餓著，給你送來了。”
“謝謝啊。”
陶珠沒有客氣，如往常一般笑著接過翠濃的食盒，隨即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打開。
食盒裏的飯菜還冒著熱氣，陶珠心中淌過一陣暖流，感激得對著翠濃笑了笑就開動起來。
可翠濃卻笑不出，她親眼看著平日一提到吃飯就活蹦亂跳的陶珠，如今拿著筷子將飯粒幾顆幾顆得往嘴裏放，甚至都要咀嚼很久，而盤子裏的菜，幾乎沒怎麽動過。
翠濃蹙眉，她不覺得陶珠是在裝斯文，她看得出，陶珠根本就沒胃口吃不下，若是今天她不親自將飯菜送來，她可能根本就不打算吃。
“陶珠姐姐，你也忙活了一上午了，下午回屋裏休息休息吧。”
翠濃嘆了口氣，坐在陶珠身旁換了笑顏道，卻不想陶珠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不了，我不累，在屋裏待著太無聊了，我還是做點事充實些。”
翠濃抿唇，看著她眼下的烏青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過問，或許陶珠，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反常，翠濃擔心，她這樣做，反而會引起陶珠的不快，可她終究還是不忍心。
“馬上進夏了，我看夫人的手絹都舊了，我想給夫人繡些新手絹，就是沒繡線了，我出府不方便，姐姐下午能替我去買一些嗎？”
“可是……”
陶珠正想拒絕，翠濃又趕緊道：“拜托姐姐啦！這府裏就您出府最方便，而且我看姐姐這些日子都將自己關在府裏，借此出去走走也好啊。”
陶珠還想說什麽，可見翠濃正一臉委屈得巴巴望著自己，妥協了。
“行吧，你要什麽繡線，我替你算公用上。”
見陶珠同意了，翠濃又趕緊笑道，從荷包裏取出兩錠碎銀放在陶珠手裏：“不用不用，我繡了也不光是給夫人用，什麽都行，你看著買，多的就當姐姐的辛苦費，少了我再給。”
說完翠濃便不給陶珠拒絕的機會小跑離開，離開時還不忘回頭提醒陶珠飯要吃完。
看著翠濃離開的身影，陶珠盯著碗裏沒怎麽動過的飯有些失神，她知道翠濃是關心自己，想讓自己出去散散心。
許久，等到不遠處傳來了女子們嬉笑的聲音，她知道，那些侍女們回來了，陶珠沒多想，將身前的飯菜又放回了食盒蓋上蓋子回了自己的屋內。
回來時院中的人都不在，她將食盒放在桌子上拿了府牌就出去了。
中午的長安人不算多，多數攤販都還在午休，沒有擺出來，但仍有不少飯後出來閑逛的百姓。
“綠豆酥綠豆酥，新鮮出爐的綠豆酥！”
路旁攤販的老板將一鍋剛出爐的綠豆酥擺上展臺，熱氣騰騰的綠豆酥散發著清新誘人的香味，不一會就吸引了不少路人。
陶珠看著一對男女滿臉笑意得走到攤販前買了一份綠豆酥，男子付了錢將綠豆酥遞給滿心歡喜的女子，兩人捧著那份綠豆酥，你一言我一語，並肩從陶珠身邊離去。
綠豆酥的香味透過兩人飄至陶珠鼻前，濃烈的香味指引著陶珠走向了攤販。
“姑娘，綠豆酥，剛出爐的！”
老板熱切得為陶珠介紹著那些還冒著熱氣的綠色小方塊，陶珠看著那些誘人的小方塊，淺淺道：“來一份。”
“好嘞！來，姑娘，你的綠豆酥。”
手腳麻利的老板熟練得用油紙包好綠豆酥遞給陶珠，同時，陶珠也取了碎銀遞給老板。
“不用找了。”
“謝謝姑娘！”
陶珠接過綠豆酥，莞爾一笑，她記得，那時莫折霽也是這樣，拿著碎銀帶她吃遍長安，豪氣得對他們說，不用找了。
那時候，她還笑他鋪張浪費，只是莫折霽說，能做出讓自己開心的食物，那點錢作為獎勵，不算什麽。
陶珠知道那只是哄她開心的話，但她確實聽得開心，如今她也想花點錢哄自己開心，怎麽……就哄不好呢？
突然襲來的傷神，讓陶珠的鼻頭泛酸，她不想哭，吸了吸鼻子，拿了一塊綠豆酥放進嘴裏咬了一口，陶珠期待著綠豆酥的香甜能讓自己的心情也變得香甜起來，可是她失望了。
口中的綠豆酥不能說不好吃，只能說它有著綠豆酥該有的味道，清新香甜，可也只是清新香甜，陶珠再沒感覺到從前那種滿心歡喜的味道。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甜，也只是甜，那自己當初到底在高興什麽？
綠豆酥還是綠豆酥，陶珠還是陶珠，到底改變的是什麽？
陶珠不想承認，她將剩下的綠豆酥放進油紙裏，伴隨著心中那份期待和失落。
“抓賊！抓賊啊！”
正當陶珠收拾好心情打算替翠濃去買繡線時，前方的人群便躁動起來，一個中年的胖大叔拿著木棒追趕一個小個子的少年，那少年的手裏，是一個包子，他擡頭，看了陶珠一眼，然後眸中似有精光閃過，陶珠覺得那個少年莫名的有些面熟，還來不及多想，接著自己的手上一空，綠豆酥不見了蹤影。
陶珠怔了怔，朝著身後看去，方才那個少年邊回頭看著陶珠邊跑進了一條小巷，不見蹤影。
而陶珠身邊，那個追少年的胖大叔放了木棒慢下腳步插著腰喘氣，看了陶珠一眼，搖了頭，沖著早已沒了蹤影的巷口大喊。
“別讓我再抓著你！”
說完，又站起身對陶珠道：“你的東西被搶了？”
陶珠回過神，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嗯，不過不是什麽要緊的東西，他……。”
大叔知道陶珠要問什麽，冷笑一聲朝旁邊吐了口唾沫，不屑道：“那是個慣犯，小小年紀不學好，三天兩頭到我那偷包子，聽說還在別的地方偷東西，下次再讓我抓到他，我非剁了他的手！”
說完，大叔就轉身往回走去，周圍看熱鬧的也就此散了。
可陶珠的心頭有種莫名的在意，她總覺得，方才那個少年她在哪裏見過……
想了一會，陶珠還是沒想到，索性不再糾結了，轉身準備去給翠濃買繡線，可剛走沒兩步，陶珠的腳下便滾來一顆石子，陶珠看了一眼沒去在意，卻不想，腳前又滾來一顆石子。
陶珠蹙眉，看了看四周，並沒有什麽奇怪的人，只是陶珠還沒來得及多想，又一顆石子襲來，這一次，砸在了陶珠的小腿上，雖然不痛，但陶珠確定了，是有人故意為之，陶珠頷首，尋著那石子的來源，最後，目光落在了之前那個小賊消失的小巷前。
陶珠舒了口氣，往小巷走去，行至巷口，正打算找個東西防身，身前便多了一個人。
“姐姐。”
陶珠看著眼前的少年，正是方才被稱作小偷的少年，淩亂的頭發，一身松松垮垮的麻布衫，身上臟兮兮的，不知道有多久沒洗澡了，一雙杏眼卻十分明亮，這樣的人，既不像乞丐，又不像平民，在這個富貴的長安城顯得格格不入。
“你……”
陶珠警惕得看著眼前被稱為慣偷的少年，滿是不信任，可少年卻不在乎陶珠的防備，一臉天真的笑容，拉著陶珠的手雀躍得喊著一聲聲姐姐。
陶珠不明白，她什麽時候有的這樣一個弟弟，正打算掙脫時，少年又眨了眨眼睛道：“噢！姐姐可能忘了我！沒關系，爹爹記得！我們去找爹！”
說罷，便拉著陶珠拐進了小巷，一臉懵的陶珠看著那個自來熟的少年不知該如何應對，稀裏糊塗得，竟然跟著他走了。
少年並沒有帶陶珠走多遠，也似乎真的沒有惡意，只是帶陶珠去找他爹而已。
少年在一個巷子胡同的死角前停住，陶珠看了一眼前方的死角，一些破敗的涼席和木頭搭成的簡陋小屋，屋外還有一些破舊的碗碟，看起來勉強像是個能住人的地方。
少年松開陶珠的手，然後熱情得跑到那個小屋前，推開看似像門的木板走進去，陶珠的目光隨著少年的消失落在那扇木門上，越發緊張，可沒一會，少年幹凈清澈的聲音再次響起，接著便彎腰走了出來，身邊多了一個同樣穿著布衣的中年男子。
“爹，你看，我把姐姐找到了！”
“你是……”
陶珠微瞇了眸子看著眼前那個同樣頭發淩亂的中年男人，男人低著頭，聽到陶珠的聲音，緩緩擡起頭，看了陶珠一會，才一臉驚喜得向陶珠走來。
“陶丫頭，我是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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