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楞，想了想才回答：“莫折霽啊……他長得好看。”

說完我看了蕭玦一眼，卻見他看著我挑了眉，我輕咳了一聲，本來嘛，第一眼看莫折霽我就覺得他許多女子還好看。

“不過，他也很危險，我聽聞岐山閣的當家是靠競選的，他能一手將岐山閣帶領到如今的地步，才能是不用懷疑的，但正因如此，他才顯得危險。”

“好像在他眼裏，所有人都只是他商場上的籌碼，舍取只是一念之間的事。”

自我懂事以來，他是唯一一個讓我不敢輕易下判斷之人，論攻於心計，我可以試著與他一鬥，可論八面玲瓏，我卻不敢跟他較量。

“如果有一天，他站在了我們的對立面，蕭玦，你能夠贏他嗎？”

蕭玦擡眸，開始思量起我的問題，他的嘴角帶著一絲莫測的笑。

“不一定，不過，聽起來很有意思，但願沒有那麽一天。”

的確，沒人想給自己找一個難纏的對手，但蕭玦又為何會提起他。

“你為何突然這麽問？”

蕭玦沈思了一會，才看著我笑道。

“最近我得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情報，正好關於他。”

“比如？”

“比如我們之前一直以為他姓莫，其實，他姓莫折，單名一個霽，再比如，他並非中原人，甚至曾經為奴。”

我一驚，倒是從來沒想到這些，如此一想，其實莫折霽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和精致的出挑的五官正是異域人明顯的標志，莫折……

我在腦海中搜索這個姓氏，得到的答案卻很少，猶記在山海異域錄中見過。

“這個姓氏有些耳熟，卻不知在哪聽過。”

我看向蕭玦，蕭玦不急不緩解釋。

“是西羌大姓。”

“西羌？”

聽蕭玦這麽一說，那份記憶也清晰了許多。

“我記得早些年西羌因貧瘠滅族，當時我還小，只聽下人提及過黑市販子那有許多西羌人被抓來賣，莫非莫折霽也是其中一人？”

“正是，當年西羌疏於管理，又遇天災，一族上下為了活命，難免不做些齷齪勾當，買賣人口，算是其一，當初莫折霽也是受害人之一，只是其中曲折便不得而知，不過……”說到此處，蕭玦又看了我一眼，遲疑了一會才開口，“我還得到了一些別的消息，據說當年陶珠也是在黑市販子那被買的，而且……”

我蹙眉，自覺接下：“而且還和莫折霽是被同一個販子賣？”

他點點頭，又道：“或許她知道些什麽，我試探性得問過莫折霽還記得陶珠否，他似乎忘了。”

馬車內又陷入沈默，我和蕭玦都不作聲，默契的想著自己的心事，我倒是沒聽陶珠提起過，當初入秦府，陶珠就被安排給我當貼身侍女，聽秦亦宸說，一是想著我與她年齡相近，給我做個伴，二是聽聞陶珠也是個苦命的丫頭，好像是秦亦馨從人口販子那買來的？

回到侯府後，我想也不想就告訴蕭玦我要去看看陶珠，他定然是猜得到我要去詢問陶珠的，便回了臥房等我。

我進陶珠房內時，她正半躺在一勺一勺將熱粥往嘴裏送，遠遠的都能聞到是香菇雞肉粥的香味，看來她的小日子過得還不錯。

我輕咳了兩聲，躡著步子靠近她：“咳咳，吃得不錯嘛。”

陶珠拿著勺子的手一怔，趕緊將碗裏剩下的粥吃完，對我咧開嘴一笑：“沒有了。”

看著她那一臉無邪的模樣，我無可奈何的一笑，看來她的心情也恢覆了，我從她手裏端過空碗往床頭一放，又拿手絹給她擦嘴，等她擦了嘴後再接回手絹放在一旁，順帶嘖嘖了兩下。

“來，坐，床上暖和。”

她將被子掀開，往裏挪了挪，我也不客氣的脫了鞋和她窩在一起，輕松得舒了口氣。

“聽章姑姑說，你前日做了傻事，倒是和侯爺和好了，昨晚嗯”

陶珠投給我一個暧昧的笑容，我瞬時紅了臉，白了她一眼。

“少打趣我，倒是你，莫名其妙的就受了寒，老實交代那晚之後你幹什麽去了？”

陶珠換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哎喲感覺頭還有點暈”

我看著她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無奈一笑，伸手去撓她的腰，她立即收了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大笑著推搡我。

“別別別，我認錯了我認錯了。”

陶珠一邊笑一邊擋我的手，我適時收了手，換上了正色看她。

“你和莫折霽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見過？”

我話一出，陶珠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不過沒一會便釋然了，帶著一絲哀色笑道：“嗯，不過他不記得我了。”

心中的某些疑惑得到了證實，我不免蹙了眉頭，這傻丫頭，就這麽一直默默受著什麽也不說？

“他是西羌人，你也知道？”

她點點頭：“他姓莫折，是西羌人，是西羌天字商號的少主……”

我一怔，陶珠果真知道些什麽。

“侯爺在調查他嗎？”

陶珠轉眸看向我，一雙大眼睛中滿是無措，我趕緊擁住她，安慰道：“沒有，只是無意間知道的，我對莫折霽不在乎，倒是你，願意跟我說說嗎？”

陶珠點點頭，將頭靠在我的肩上緩緩道。

“十年前，我的家鄉鬧了蝗蟲，許多農家都因此而妻離子散，我們家也難以避免，當時我父親為了讓弟弟和母親吃上一口飯，決定把我賣給人販子……”

“我記得，那天夜很黑，母親在偏房哭得厲害，父親一邊罵著母親，一邊和人販子討價還價，最後以五兩銀子的價錢將我賣了，當時我也不知道五兩銀子是多少，但父親說我一個女娃子，只會浪費口糧，還不如換點銀子養活弟弟，那時我便想著，這樣也好，至少不會拖累父親母親……”

“所以在人販子把我帶走時我沒有哭也沒有鬧，一是避免被打，二是想著我乖巧些，那販子就能將我賣到好一點的人家當丫鬟，可事實卻並非如此……”

“當年，除了我家鄉鬧蝗蟲，有一個叫西羌的地方也發生了大事，當初除了我，人販子那還來了許多少年少女，他們都長得很漂亮，而且身體很好，比起我那瘦弱的身板，他們要好賣得多。”

說到此處，陶珠自嘲一笑。

“我記得，那些漂亮的女孩子們，總是最先被買的，她們被抓走時哭得很厲害，當初我不明白她們為什麽要哭，但那些同行的少年，也罵得很厲害，其中有一個少年，最是好看……”

“他是莫折霽？”

我插嘴道，陶珠在我肩上輕嗯一聲，又繼續道。

“當時，我一眼就看見了他，他們因為不聽話，被販子打了很多鞭子，很多少年都開始求饒，只有他，他一聲也不吭，咬著牙扛著鞭子，打完後，販子也不給他們吃食，他們便躺在草垛上半死不活的，也只有他，坐在地上寫寫畫畫著什麽，我便偷偷看著他，他發現了我。”

“帳篷裏很黑，可他那雙眼睛卻像寶石一樣閃耀，望著我時明明表情很兇，可我就是移不開眼睛。”

“後來，看到他那雙眼睛的第一眼，我便認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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