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簾子後面，冷眼看著徐龔惺惺作態，再看徐淩，他按住了蘭妃的手，從她手裏拿過酒壺，為自己添上一杯，再回敬徐龔，不知為何，我總覺得蘭妃的神色裏仿佛松了一口氣。

蘭妃不得已只好回了自己的位置，再看向徐龔，徐龔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蛛絲馬跡。

不一會，一輪閑談下來，徐淩已經喝了不少，面上添了些許紅暈，我不免有些擔心，畢竟今日有大事發生，若是徐淩被灌醉，便沒人來主持大局。

而再看在座的賓客，有人心知肚明，有人參與其中，可對徐淩這般一杯杯酒下肚之事卻是閉口不談，或是不敢，或是心懷鬼胎。

我驀地覺得心裏一陣發涼，所謂帝王與群臣，不過是互相牽制，甚至對於一些人來說，皇帝是誰並沒有關系，他們要的，只是他們的烏紗帽，權利的戰場上，沒有幹凈一說。

“父皇，您喝多了。”

第一個開口勸的是徐桎，他緊鎖著眉頭，徐淩眼神飄忽得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卻是將酒杯對著徐桎一敬，又喝起來，徐桎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徐淩想再為自己添上一杯酒，卻發現酒壺已空，看了眼右邊的高貴妃，高貴妃面色尷尬，沖著徐淩一笑，卻也沒打算將自己的酒壺遞給他，再看左邊的蘭妃，蘭妃顫抖著雙手將酒壺拿起，通過衣袖遮掩時將手中藏了許久的瓷瓶打開，白色的粉末悄然落入酒壺中。

徐淩接過蘭妃手中的酒壺，笑著又給自己倒上一杯，整個宴會莫名得安靜了下來，視線都放在了徐淩的那杯酒上，我側目看徐龔又起了身，心下一緊，再看蘭妃的面色略顯蒼白，心中的懷疑越甚。

莫非那酒有問題？

“皇兄，等澤兒婚事談妥，六弟就要回隴州了，不知何時才能和皇兄再見，這杯酒，六弟敬皇兄！”

徐龔一人的聲音在大殿中回響，我緊張得看向徐淩，徐淩點點頭，剛想拿起那杯酒，卻多了一雙手將酒提前端走。

“陛下，您喝多了，這杯酒，讓臣妾代勞吧。”

徐淩看了看身旁人，是一直不曾插話的吳昭儀，吳昭儀笑容淺淺，手中緊握的酒杯卻絲毫沒有讓徐淩拒絕的打算。

“吳昭儀，這是本王敬皇兄的酒。”

徐龔的話語中有一絲勉強，強扯出的笑中隱約散發著緊張。

“陛下，身體要緊，這杯酒還是讓臣妾代勞吧。”

說著，吳昭儀將酒杯往嘴邊移，眉眼中有幾分淒涼。

“不可！”

徐龔似乎是隱忍了許久，才發出這一聲，而吳昭儀送到嘴邊的酒卻被徐淩打翻，酒杯落地，清酒撒了一地，岫離趕緊去扶住後退了兩步的吳昭儀，蘭妃甚至緊張得站了起來，整個大殿一時陷入僵局。

許久，徐龔爆發出一陣冷笑，將手中的酒杯扔到地上：“皇兄啊皇兄，六弟還真是小瞧了你。”

徐淩不語，註視著下方的徐龔，一雙眸子染著水色，悲涼而失望。

“朕自問待你不薄，你當真要走到這一步？”

“待我不薄？”徐龔自嘲一般放聲大笑，“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你還留著我的命，到底是為什麽！”

“徐龔！你當年和徐炤造反，皇兄便留你一命，你當真要這般不知悔改！”

徐晟氣得青筋暴起，指著徐龔便是一頓批。

“不知悔改！不知悔改的是你和他！”

徐龔指著徐晟和徐淩不甘示弱的回擊，忽而，又釋然一笑。

“不過沒關系了，弟弟會送你去陰曹地府贖罪，向父皇向大哥向司南贖罪！”

“徐龔！”

我不由捏緊了衣袖，去看徐淩的表情，徐龔提到的司南，正是我的外祖母，史記記載她死於長巷爭奪，可徐龔如今提起，是否在那場戰爭背後還隱藏著我們所不知的真相。

徐淩的眼角微跳，接著殿外便傳來了廝殺聲，一個渾身是血的禁軍侍衛沖進大殿。

“四大宮門遭到襲擊，湧進了大批叛逆，禁軍正在奮死抵抗，何統領讓臣來通知陛下趕緊撤離，叛軍之多，怕禁軍守不住！”

本就心中惶恐的大臣們在那侍衛的稟報中更是人心惶惶得議論起來。

徐龔滿意得看了一眼通傳的侍衛，拔出他的劍直接送他歸了西。

大臣們一片驚呼，膽小的直接帶著家眷跑出了大殿，慌亂中，司馬翎的手被人拉住，司馬翎還來不及看清來人就被拉出大殿，徐桎縱然看到司馬翎的身影被人群席卷出大殿，可也只能站在徐淩身前護住他，不一會，大殿內竟然只剩下淮安侯府平侯府徐晟和後宮的一群人。

面對騷動，徐龔卻對此充耳不聞，看向徐淩。

“本來想讓你喝下那杯酒後再讓你退位讓賢，不過如今看起來，這樣的方式最是直接。”

“你敢造反！”

徐晟怒氣沖沖得拔了身旁侍衛的劍就對準徐龔，徐龔卻不急：“五哥，你心疼你的女婿，我勸你對我尊重點，人家平侯和夫人都沒你激動呢，別太囂張，說不定我會放過你的寶貝女兒，給你們兩家留個血脈。”

“你個混賬！”

徐晟剛想沖上去，卻被兩個侍衛用刀架住了脖子。

我不由看了一眼何玉寧，何玉寧的身子在那侍衛稟報的一刻起便倚靠這賀池，臉色蒼白。只怕全由賀池拉著才站得住，再看平侯和平侯夫人，平侯也是緊張得抱著平侯夫人，明顯得看到她的眼眶紅了，只是在強行讓自己的眼淚不留下來。

蕭玦啊蕭玦，你在哪，你還平安嗎？

“好酒，盛宴，你心安理得的做這皇帝的這些年，不知可有想過大哥？”

“他密謀造反，朕不殺他，父皇也會殺了他。”

“好一個密謀造反，那你拿著大哥的命去博父皇的信任，你又算什麽呢？”

徐淩不語，我不由蹙起眉頭，他這是默認了？

不等我多想，大殿內又湧入許多叛軍，我悄然後退，手腕卻被抓住，我轉目看去，邵寒不知何時來到我身後，帶著我繞過大殿躲在龍椅的屏風後。

沒一會，大殿中的人便被包圍起來，武器直指徐淩，我不由小聲問道：“外面如何了？”

“叛軍人很多，再等等。”

我不語，雖然不知邵寒在等什麽，但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更何況以我們目前狀況，只能以靜制動。

迎客廳外，宮人們慌亂逃命，禁軍守著最後一道防線與叛軍誓死相搏，可依然顯得劣勢，那些叛軍不僅是裝備還是武器都是軍隊制度，可以看出在隴州這些年，徐龔當真是做足了準備。

司馬翎甩開拉著自己的手，憤憤道：“徐澤，你究竟想怎樣？”

徐澤轉過身來，換上了那副紈絝的笑看著司馬翎，笑意中卻有些許無可奈何。

“送你走。”

“不需要。”

司馬翎想也不想就回頭往回走，卻又被徐澤拉住了手臂。

“司馬翎，我父王此次行的是萬全之策，你若是回去，他不會放過你。”

司馬翎失笑，轉過身對著徐澤冷冷道：“那又如何？你現在是在好心救我？”

徐澤沈了眸子，不去直視司馬翎的目光：“我承認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但我現在也是真心希望你走，畢竟當初也用過心，不想看到你就這麽死了。”

覆而又道了一句：“你要是執意送死，我也無話可說。”

“這個就不用你擔心了，未來的二皇子妃，還輪不到你來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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