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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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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燈會

歐陽文宇待要拱手道謝,胳膊彎了一半,容傾已攔住,“好了,我們之間,不講究這些虛禮。”

歐陽文宇只得放下舉到一半的胳膊,道了一句:“多謝。”

旁邊的女孩子看不得兩人這樣無視自己,馬鞭一指容傾,“姓容的,你怎麽可以喜歡男人?我長得不如他漂亮嗎?”

歐陽文宇這才轉了臉認真瞧了瞧身邊這個嗓音似銀鈴般清脆的小姑娘。

火紅色騎馬裝,腳上蹬一雙鹿皮小靴,小腿處纏著黑色綁帶,腰上系著寬寬的黑色錦帶,在側腰處打了蝴蝶結的形狀,圓圓的鵝蛋臉,黑色的大眼睛像兩顆飽滿水靈的葡萄,櫻桃似的唇,說話的時候,唇角便微微上翹,給人感覺像在笑,頰邊兩顆淺淺的梨渦,長長的頭發用彩色的絲繩在一側編成一條麻花辮,在發梢處垂著一條長長的流蘇墜子,齊齊的劉海遮住了光潔的額頭,儼然一個明麗動人的瓷娃娃。

他打量完,正待說話,容傾已站起身,整了整衣擺,“泊寧,今日不便再談,改日我去雨都拜訪。”說完,轉身便往門外走,竟是頭也不回,更看也不看身邊的瓷娃娃姑娘。

歐陽文宇有些好笑的搖搖頭,難得也有人讓容傾這樣的人物頭疼,想來兩人頗有些牽扯。

瓷娃娃姑娘見容傾起身便走,很是惱火,小臉上怒意容容,掩也掩不住,“你給我站住,誰準你走了,你還沒解釋清楚,跟你一起的那個男人是誰?餵,你給我站住……”

聲音漸漸去的遠了,再也聽不清。

歐陽文宇一直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嘴角微彎,這風風火火的小姑娘是喜歡容傾的,也只有這樣熱情似火的性子才能打動那般瀟灑隨性的容傾吧。

不過相比來說,自己還是喜歡清雨的性子啊,清清冷冷的,一想到這裏,便忍不住想起了方才容傾說的話。

端木清雨不知何時從樓上走了下來,歐陽文宇兀自出神,竟直到她站在自己身前才恍然發覺,歐寒就站在她身後,兩人一眼就看見了他手上的傷。

“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這會兒的功夫又受傷了?”端木清雨皺了眉,口氣有些埋怨。

歐陽文宇將手掌伸開,方便她上藥,“哦,剛才不小心杯子碎了,劃破了手,過兩天就好了。”

“你小的時候受的傷都沒有今天一天受得傷多。”端木清雨不自覺道。

“你記得這麽清楚,我自己都不記得了。”

“方才那人是誰,你為何說那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端木清雨在他對面坐下,想起上樓時歐陽文宇說的半句話來。

“沒什麽,只是懷疑那人可能是一個隱世多年的部族中人,才出言一試。”歐陽文宇有些避重就輕的說。

“那結果呢?還有,他說的那兩句話你應該也聽到了吧。”端木清雨很少有這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時候。

歐陽文宇心中一動,想起最後容傾的話,臉上的神情都有點維持不住,但好在對面人的眼簾垂了下去,看不到他此時的模樣。

“那人叫容傾,我們相談甚歡,若不是後來來了位姑娘,估計我們還可以談很久。”他閉口不談她最後一個問題。

端木清雨垂著頭,腦後烏發有幾縷滑到耳側,恰好遮住了她緊抿的唇。

歐陽文宇看著她半闔的眼簾微微的顫動,心知那兩句話已經給她造成了極大的困惑和憂慮,也許更有深深的惶然。

“清雨,不必憂心,如今你想做的事應該成功了一半吧,所以不必將那兩句話放在心上。”

歐陽文宇其實並不知她所做的事到底到了什麽地步,可讓她一個人沈浸在惶惶不安的情緒裏他看不下去。

端木清雨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似渾身的氣力都隨著這口氣散盡,擡手捂住那雙清冷明澈的眼睛。

“我此生別無所求,只有這一件事是我必須去做的,無論如何……無論如何……”

歐陽文宇在她望不到的對面臉色頃刻間暗沈下去,雖是這樣勸著她,又何嘗不是在勸著自己,可是隱族之能舉世不疑,連他自己都不能被自己勸服,何況是他?

最後反倒是對面人自己看了開來,“算了,既已決定去做,又何必在這裏為這兩句話所左右,我必將竭盡所能達成就是。”她放下手來,擡起頭,眸光堅定,水波流轉,是勢必要完成而不計一切代價的決絕。

歐陽文宇將雙手平平張開,張開的同時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舍棄了些什麽,“好。”

我定會助你達成所願,也定會留下你,哪怕,逆天而行。

當天下午,雲鴻、隨影等四人便趕到了客棧,隨身保護兩人安全。

因為歐陽文宇肩頭受傷,端木清雨執意在客棧多住了兩天,客棧掌櫃的倒是樂得他們如此,一應飯食等倒是照顧的妥帖周全。

三日後,歐陽文宇肩頭的傷已經無礙,七人收拾行李,離開客棧啟程。

天空飄起了小雪,紛紛揚揚的雪花旋轉著落下來,不一會兒便成了鵝毛大雪,很快便在路上鋪了厚厚一層。

歐陽文宇和端木清雨坐在馬車裏,歐寒驅車,漸漸的走的便慢了許多,雲鴻等人騎馬隨在車後。

大雪紛飛的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天地在這時格外的寧靜,似乎一切聲音都在這場雪裏悄然掩去,端木清雨掀了車簾,看車外飄搖潔白的雪,偶爾有幾片雪花打著旋兒的鉆進了車廂,迅速的在車廂的暖意裏消融。

道兩旁的樹幹很快積了一層厚厚的雪,有一只麻雀停在上面,壓的樹幹顫了幾顫,枝上的雪撲簌簌落下來,驚得麻雀又飛走了。

端木清雨不錯眼的看著,怔怔的出神,寒風不時夾著雪花打在她的臉上,她卻絲毫不覺,琉璃色的眼睛似冬日裏尚未結冰的潭,潭水深幽,映出天上飄雪無聲。

眾人趕了一天的路,大雪也下了一天,直到掌燈時分,才趕到了葉城。

歐寒將馬車停在雲鴻已事先定好的客棧門前,城裏很是熱鬧,眾人一進城才知道原來是上元節到了。

眾人進城的這條街兩旁路上已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與屋頂路旁的瑩瑩白雪交相輝映,流光溢彩,精巧絕倫。

端木清雨眉目間隱隱露出疲色來 ,下了馬車,徑直往客房走。

歐陽文宇望著她的背影,又轉頭看看客棧外已漸漸多起來的賞玩的人,也舉步上了樓。

葉城也稱得上一個中等城鎮,其規模和人口比之靈光鎮大了十倍不止,街上商鋪林立,即使天已全黑下來,街上游人也是只增不減,這不僅僅是上元節的緣故,恐怕便在平時也是十分繁榮。

坐在二樓的窗前,只吃了幾口飯菜,端木清雨便放下了筷子,窗戶下面便是葉城的主街,燦爛的花燈匯成一條長長的波光璀璨的燈河,直通向看不見的遠方。

街上三五成群的少女,成雙成對的情侶攜手同游,或猜謎,或套圈,贏下自己喜歡的花燈,有的還可以現場免費制作,也可以自己動手制一個送給想送的人。

端木清雨看著這其中來來往往的人們,這人世間情深意濃的上元節花燈會,自己居高臨下,如隔岸觀火,終究不過一個匆匆過客,隱川山冰冷刺骨的山風似穿透重重阻隔,吹入這山下紅塵,這裏再亮的燈,再溫暖的情,也在這屢屢寒風裏不見影蹤。

驀然間悲從中來,這人世二十四年不過恍然一夢,而且很快這個美好的夢便會醒。

她呆呆的望著樓下,沒有聽到房間的門被人推開,又被輕輕合上。

歐陽文宇換了一襲天藍色錦袍,腰間雪白緞帶,站到了她的身後,順著她的目光望向樓下。

伸手握住窗邊人的手腕,端木清雨驟然回頭,待要掙脫的手在看清來人後又任其握住。

“何必在這裏看,下去逛逛。”說著不容她拒絕,拽著她下了樓。

樓下街道上的喧嘩熱鬧一下將她包圍,這一切熱鬧裏有了他,也有了她。

兩人面貌本就出眾,如今並行走在街上,頓時引得游人紛紛側目,有成群結隊的少女目露驚喜的望過來,用絲帕掩了嘴,矜持而又羞澀的笑。

也有大膽的提了花燈直接迎上來搭話。

“這位公子,小女子柳月,願與公子同賞燈會,不知公子可否賞光?”一名杏色襦裙的俏麗少女走上前來,手中是一盞荷花形的七巧花燈。

歐陽文宇勾唇一笑,心下暗嘆,清雨的樣貌比自己不知要好上幾倍,怎麽不見有女子找她搭訕,可見有時太隨和親切了也不是什麽好事。

這樣想著,臉上仍是一貫的溫文淺笑,“多謝姑娘好意,在下已有同伴。”說著往旁側讓了讓,將略靠自己身後站著的端木清雨顯出來。白衣素袍,玉簪輕挽,長發直垂腰際,玉面朱唇,在這條放滿花燈的街上,輝映如謫仙,寒風吹起屋頂上積的雪,飄飄欲乘風歸去。

歐陽文宇一把握住她的右腕,越過看呆了的眾人往燈市深處走。

身後的眾人一直楞楞的望著兩人一藍一白的背影,在一路火樹流光裏漸漸走遠,良久良久都回不過神來,直到很多年後說起來才知道這兩個名動天下的傳奇人物也曾在這裏與他們如此接近。

兩人一路走去,看各式各樣的花燈,看甜蜜的情侶一起猜燈謎,贏下後滿臉欣喜的送給心愛之人,端木清雨心中也漾著淡淡的溫暖。

一盞山間雪蓮似的花燈遞到了自己眼前,歐陽文宇目中含笑的望著自己。

她伸手接過,雪蓮的琉璃花燈精巧別致,每片花瓣的尖端垂下一串長長的琉璃珠子,挑起來的時候,長長的流珠串串搖擺,映著蓮心裏的燭火,整盞燈頓時顯得更加剔透璀璨。

端木清雨很是喜歡,挑著花燈,盈盈一笑。

千萬盞花燈在這一笑裏都閃了一閃,這一刻,忘記了入世為人的目的,忘記了隱川山,忘記了鎮靈珠,忘記了滴雨玲瓏,忘記了明寧二十五年會發生何事,只沈陷在對面人的脈脈溫情裏。

這一笑,晃了誰的眼;這一盞燈,又寄了誰的情?

作者有話要說: 若時間,能停在這一刻……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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