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離吳王遠一點？這話說得我一陣雲裏霧裏。

若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我還能夠理解。但她和她姐姐均已婚嫁，要我離荀揚遠一點是憑什麽？

“憑什麽？”我問。

她繼續站在原地，居高臨下。

“你不用知道為什麽，你只需要知道，這樣會少掉許多麻煩。”

我冷哼一聲，

“我念仇做生意這麽多年，不才成為頭一個舉國有名的女商人，靠的就是一股不怕麻煩的牛勁兒。”

她恨恨道：“那你的意思，是不願意聽我的了？”

“那倒也未必，我是生意人，向來不喜歡把話說絕。我與荀揚相交多年，不僅是摯友，也是生意上的夥伴。你想讓我離他遠點，單靠你這命令的口氣，我恐怕做不到。但若是有適當的緣由，我倒也未必不會做。”

她嘴角斜揚到右臉，似看穿一切般問：“你喜歡荀揚吧？但是他是不會喜歡你的，這輩子都不會，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我冷冷看著她道：“這個不勞你費心，你管的太寬了。”

她額間青筋暴起，也能理解，如她這般出生高貴，想來長這麽大還沒人敢這麽跟她說話。

片刻後，她覆而傲慢地說：“誰能想到，舉國聞名的女富商念仇，卻死乞白賴地單戀著一個根本不會瞧上她的人，如此下作。再者說了，商人就是商人，一股子市儈氣息，哪裏配得上荀揚的皇子身份。”

我走到她面前，始終帶著笑意與她對視。

起初她瞪大眼睛憤憤地盯著我，而後還是難免尷尬將目光移開。

“看到了吧，這個市儈的商人，在商海沈浮，習慣了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你若是還想在此用侮辱或者威脅的言語逼我離開荀揚，我勸你趁早回去洗洗睡吧。想好了什麽時候打算跟我交底，什麽時候再來找我。”

她在原地氣得喘氣，最後“哼”一聲甩袖而去。

杜雲緋走後，我徑直去了後院菱歌房中，看得出她和樊媽媽一直在焦急地等我。

“那邊，情況如何了？”菱歌問。

“比預期進展順利。秦楚彥被禁於東宮，秦楚陌現在代他協理政務。”

“那豈不是秦楚陌變成了實際上的太子？”菱歌喜出望外地道。

我搖搖頭，又聽樊媽媽說：“不會那麽簡單的，秦楚彥還是長子，上千年立位立長的傳統，是不會輕易變的。”

“那怎麽辦！如果這樣，豈非只能讓秦楚彥死了才可能讓秦楚陌即位？”菱歌蹙著眉兀自焦急。

我沈吟之間，樊媽媽道：“那倒也未必，經過此次事件，衛國對秦楚陌的擁戴必定會更高，對秦楚彥的怨氣也會更大，只要這樣的事多來幾次，讓衛王對秦楚彥失望透頂，也並非不能傳位給秦楚陌。”

我點點頭，道：“荀揚也是這個意思，關鍵在於，我們現在給秦楚陌的支持只是金錢上的，該如何才能讓秦楚彥繼續犯錯？”

我將問題的關鍵提出，一時房內又重回寂靜，這個問題，我們都還未想出解決辦法。

本來我進來的時候樊媽媽和菱歌是一副焦急又期待的神色，此時又顯得十分頹唐。

樊媽媽重重嘆一聲氣，問：“對了，方才那位姑娘什麽來頭。”

我笑道：“杜皇後的妹妹。”

“皇後的妹妹！她找你幹嘛，那麽大的火氣，我們現在正在緊要關頭，可別得罪了皇室的人。”

我安慰她道：“放心吧，就是個性子大的小姑娘。”

她點點頭，我卻突然想起，還是應當去找荀揚問清楚。便從院裏喚來五六幫我安排馬車。

馬車穿過惠州主街，到了城西的荀府，荀揚此時正在箭場射箭。

餘光見我走來，手裏也未停下，嗖的一聲，正中靶心。

我開門見山，說：“今日來找我的姑娘，名喚杜雲緋，是杜皇後的親妹妹，可是你在酒樓猜到的那人？”

他笑著從箭筐中拾起一支箭，覆而開始瞄準靶心，一箭射出，再次正中紅心。

他將弓遞給雷諾，從旁邊石桌端起晾好的茶一飲而盡，才道：“前兩日聽說戚岳松來惠州辦公務了，今日又聽說有位姑娘去盛音坊找你麻煩，便猜到是她了。這個小姑娘，心眼不壞，只是給慣壞了，要風得風，性子焦躁得很。”

“性子焦躁是不錯，那你可知她為何去盛音坊找我？”

荀揚偏頭想了想，問：“總不會是專程跑來跟你要玉容膏吧。”

我道：“她只提了一個要求。”

“要求？”

“對，她要求我離你遠一點。”

荀揚聽完，卻似乎並不太驚訝，問：“你是如何回答她的。”

我道：“我念仇怎可能受一個小姑娘威脅。她想扇我耳光，被我制止了，想威脅我，我卻是最不怕威脅，最後憤憤走了。”

“哈哈哈。”荀揚大笑兩聲，

“她就這個性子，你無需理會她。”

“我自然不理會她，但是她為何會對我提這個要求？”

我走到荀揚面前，俯身撐在他此時正坐著的椅子把手上，與他對視，問：“你不會，欠這小姑娘什麽情債吧？”

荀揚帶著淡淡的笑看著我。最後撇著我的肩膀將我送到一邊，

“我如此風流倜儻，家世顯赫之人，欠點情債豈不正常。”說著又拿起弓開始練箭。

我走到一旁，從弓架上取下一把，走到荀揚旁邊，從他箭筐中拿起一只。

“可她現在已嫁做人婦，就算以前與你有什麽糾葛，卻也不該再管你了。既不能嫁給你，也不能讓別人接近你？這小姑娘控制欲還真強。”

我舉起弓，閉眼想了想以前琉玨射箭的一樣，脫手松弦，箭呼嘯而出，正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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