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開帳篷門簾走出營帳，便見到琉玨正在部署兵力。

“怎麽樣了？”

“沈曄已經去布置了，你也跟著過去吧。”

我點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自己小心。”

琉玨緊皺著眉頭“恩”了一聲，叮囑到：“記住，遇到什麽事，一定要跟著沈曄。”

“我知道。”

她心事重重地點頭，便繼續布置了。

獨自上山找到那日的溝渠，沈曄已帶領將士們披上野草編的披風埋伏在裏面。

他見到我，招招手喚我過去，命人拿了一件披風給我披上。

“你的東西準備好了麽？”沈曄註視著山下問我。

“準備好了，我到後面去布置。”我說完，他點頭，沒有繼續答我。

我將帶的藥粉包分發給了隱藏在更深處的弓箭手，這些弓箭手大多是這兩日我救治過的傷兵，最初他們並不願聽我的計策行事，總覺得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深閨女子，不比琉玨從小在軍營歷練，交流這幾日，總算漸漸地認可了我的計策，見他們皆訓練有素的將藥包綁在箭頭，方才放心的蹲在一旁，接下來，權看琉玨了。

辰時三刻。琉玨身披暗紅戰甲，一人率領千軍行至邊城城門半裏處，以保證在北漠的弓箭手射程之外。她氣沈丹田對著城樓上的北漠士兵大喊：“衛國中領軍荊琉玨在此，爾等蠻夷，速開城門！”

此是一計，北漠人向來急躁易怒，稍對其施加侮辱，便易攻起其怒氣。但此時北漠軍內尚有一位神秘的軍師，此舉還未曾激怒他們。

琉玨繼續喊到：“從前聽聞北漠首領紮各亞布是漠上第一勇士，此次吾等在城外紮營數日卻不見他領軍來一戰定輸贏，只知道用使毒這種卑劣之計，可恥！可笑！日後定要被恥笑千年！”

城墻上的士兵稍有躁動，一位領頭的人物走上了城墻，當是首領紮各亞布，卻依舊未開城門。

琉玨冷笑一聲，對著將士們說道，實則亦是說給北漠軍聽。

“弟兄們！我們送他們一份大禮！”

“好！”千名將士齊聲答到，五名將士從隊伍後面擡過來一籠巨大的布匹，隱約可見裏面覆著什麽東西。

士兵將布匹攤放到我軍隊伍前面的地上，琉玨翻身下馬，嘴角帶著一絲邪笑，眼神犀利地盯著城墻上的人，慢慢移步到布匹面前。

靜候片刻，琉玨猛地將蓋著的布匹拉開。果不其然，城墻上瞬間便開始暴動，更有甚者開始憤怒地大聲吼叫！

只見十幾只死鷹攤在地上，身上插著密密麻麻的劍，鮮血尚未流盡，很快便流出了布匹，染紅了土地。

鷹一直是北漠的象征，亦被漠人奉為大漠的守護神。我以前便聽過北漠一人家裏來了一只雛鷹，他沒有多餘的糧食，寧願自己餓肚子也要將糧食餵給雛鷹，最後將自己餓死的事。

城墻上的首領退下了。

不一會兒，城門開了。

紮各亞布親自率領大軍沖了出來，上萬北漠軍雙眼鮮紅，大喊著：“殺！”

琉玨神色一凜，翻身上馬。

“沖！”琉玨舉劍大喊一聲，戰鼓手敲響第一聲鼓。

兩軍很快便廝殺在一起，但只戰了一刻鐘時間，琉玨便不再戀戰，大喊一聲：“撤！”

衛軍將士即刻殺出一條血路，隨琉玨沖了出來！

我虛著眼密切關註著城墻方向的動靜，只見一片暗紅色漸漸靠近。

“來了。”

我沈聲說到，便見前方溝渠中的士兵也有了動靜。

近萬匹馬齊奔，馬蹄發出沈悶而雄渾的“砰啪碰啪”的聲音愈來愈近，我的心也隨著這聲音越跳越快。

聲音越來越嘈雜，但我還是在嘈雜中聽到沈曄的一聲：“推！”

衛軍已過危險地帶，溝渠裏的將士們起身用力將早已備好的石頭往山下推出去。只稍片刻，便聽見山下傳來一片哀嚎。

“點火！”我對身後數百弓箭手令到，已抹了油的藥包瞬間被點燃，弓箭手們立刻跑上前，我大聲令下：“射！”

點了火的弓箭在白日如流星般射向山下的敵軍。

北漠軍立刻以劍，以盾擋住射來的火箭，但此火箭的用處卻不是取他們性命，我答應父親和琉玨，此次我的決策只做輔助。殺敵的事，只由他們動手。

只聽紮各亞布大喊一聲：“是埋伏！退！”但由於地小人多，北漠退軍速度極慢。

果然，不出一炷香的時間，火箭上的藥包已充分燃燒。藥包燃燒的煙霧一直繚繞在北漠軍隊中，大批的北漠軍搖搖欲墜，甚至有幾個掉落下馬。

藥包裏是我制的幹曼陀羅花和其餘有麻醉效果的草藥，焚燒之後有迷香的功效。

北漠軍尚在顛簸中往城中退去，從他們背後，父親正率領另一批將士呼嘯如風地殺了過來。

北漠軍大半已中迷香，沈曄大喝一聲：“將士們！隨我殺敵！攻占邊城！”

“殺！”

我此刻正站在沈曄旁邊，只見他話音剛落，便迅速地拉起我的手，說：“你跟著我走！”

便被他牽著往山下跑去。

迷香漸漸消散在空氣中，琉玨已率領她的軍隊折返回來，同沈曄一齊追殺北漠軍，北漠軍腹背受敵，慌亂中護著紮各亞布往東邊主河方向跑去。

父親與琉玨率軍繼續追，沈曄則帶著我往邊城城內清敵。

行至城內，北漠的留守軍並不多，但大都是鐵錚錚的漢子，寧死不做俘虜，接連在城墻頭自盡而亡，投降的眾人暫押到邊城監獄。

紮各亞布住的宅子已空無一人，那位傳說中的軍師也早已不見人影，但總歸，邊城奪回來了。

臨近傍晚，父親和琉玨率軍進了邊城。

紮各亞布遁入主河逃了，琉玨本想繼續追，卻被父親制止。

“窮寇莫追，剩下的，由王宮派文官去談判吧。”

衛軍入駐邊城，只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被派出為清理邊城慘狀。修葺被損壞房屋，慰問質子家屬並商議補償。琉玨派人召來邊城所有懂醫術的平民隨我醫治傷兵傷民，在衙門外設粥棚醫棚，只三日，除了被燒壞的房屋，邊城的生活軌跡便已有回到戰前的模樣八成。

回臨懷的前一夜，邊城百姓為軍隊送來十只肥大的羊，士兵們大喜，父親差人通知軍隊，今夜於城外空地烤羊，一個人也不準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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