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原依末玖沒有多在意那個姓千本的女生。

只不過因為每次叫她去數學老師辦公室‘喝茶’的‘神使’都是她……

所以原依末玖幾乎每天都會跟千本杏子並肩走一個走廊的時間。

“原依同學數學很不好麽？”

在自習課下課之後，她問的清風雲淡，輕到可以浮在空中的聲線在原依末玖耳朵裏莫名顯得突兀。

話音落下之後，千本杏子驀地轉頭對上她毫無防備的視線。

原依末玖的大腦停滯了一霎。

……你白癡啊我去數學老師辦公室還能有什麽不就是挨一頓罵嗎這猜都猜得出來所以你問這麽白癡的問題絕對是想挖我苦對吧對吧……

咳，心聲畢竟是心聲。

“嗯……很不好。”

原依末玖擦擦冷汗，一句敷衍。

千本杏子聞言，嘴角勾起幾乎看不見的弧度，“原依同學總比沢田君好吧。”

沢田，沢田綱吉。

討厭怎麽又提到他……

那雙左右眼有著明顯對比的棕瞳隱隱浮現。

原依末玖甩甩頭，“當……當然比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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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被砍掉一半會是什麽感覺？

站在洗手臺前，她用手將自己天藍色的左瞳仁輕輕掩蓋。

這種感覺，真的無法形容。

不害怕，也不恐懼。

有的只是一股莫名的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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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原依同學還沒換衣服嗎？”

這是一個原依末玖較為熟悉的聲線，她沒有轉身，只是用平常已經習慣對她說話的敷衍了事應了一聲：“嗯，馬上就好。”

千本杏子搖搖頭，“請快一點原依同學，其他人都下去了。”她往前走幾步，想想又添上一句，“我可以叫你末玖ちゃん嗎？”

原依末玖聞聲一怔。

“……”

待腳步聲漸遠，她天藍色的瞳仁不知為何多出幾分光彩。

“非常樂意。”

每周並盛中學都有唯一一次整個初三的游泳課。

原依末玖是天生慢性子，無論做什麽事都會以全班第一慢的稱號奪得冠軍。

花花綠綠的泳裝透露出每個人不同的性格。

只要一到游泳課，原依末玖便會吊著半圓眼把鼻梁以下的部分浸入水中，等氣用光之後她會以最快的速度露出水面狠狠吸一大口氣。

她就可以做這個動作一直做下去，做完45分鐘。

“末玖ちゃん不游泳麽？”

從原依末玖視線中的水面冒出一個頭，千本杏子因為連續游上了幾個來回而大口的喘息。

原依末玖一個激靈猛地站起身。“你你你能不能不要嚇人——”

千本杏子瞇起眼，沖原依末玖一個笑。

“啊咧，末玖ちゃん的眸子也是藍色呢。”

她猛地睜大眼。

“嗯。”

原依末玖不想告訴別人，她討厭藍色。

雖然泳池的水看上去也是藍色，但原依末玖知道那只是因為泳池的四周用的都是藍色磚塊。

要這水是藍色她死都不願意下來。

“哇——”

聲音從泳池的另一頭傳來，但因為即刻濺起的水花覆蓋。

原依末玖能遠遠看見水中掙紮的沢田綱吉，還有在沢田綱吉身後推他下水正在偷笑的幾個男生。

“啊啊——廢柴綱就是廢柴綱——”

“你們幾個混蛋！”

獄寺隼人對於在他們的舉動第一個做出反應，邊喊著“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對十代目！”邊猛地往他們那裏潑水。

山本武‘嘛嘛’了一聲之後去水中扶起有些狼狽的沢田綱吉。

原依末玖的藍眸定在那顆棕色的腦袋上。

為什麽……他有朋友呢？

明明是個廢柴得不能再廢柴人……

原依末玖坐上岸，將頭埋向雙膝之間。

“轟——”

伴隨雷聲，白色的閃電將布滿層層烏雲的天空劃開一道口子，接著就是鋪天蓋地而來的雨水沖刷大地。

原依末玖沒有擡頭，隱約聽見有些男生呼喊著“快回教室”，也有女生們因為害怕而發出的刺耳的尖叫。

雨滴將像一顆顆斷線的珍珠。

天地之間只剩灰蒙蒙的一片，像是打翻的墨汁一樣，從天傾瀉。

她依舊沒有動。

多下……多下一會兒……

她的身影在雨中孤立。

“原依同學！”

“末玖！”

她回頭。

在沒有色澤的天藍色瞳仁中映出兩抹影子。

棕與赤。

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她勾起嘴角。

她得到了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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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看向模糊不清的窗外，都有不約而同的念頭。

好像永遠也下不完。

如果坐下來好好傾聽，說不定聽著聽著就會睡著。

初三C班裏少了三個人，少的三個人都在同一個地方。

“這孩子……燒的還有點嚴重……”

校醫是個差不多20多歲的女子，有著高挺的鼻梁和紅潤的面頰。為任何人治病，她好像都會以她最溫和的一面對待。

“那……原依同學要去醫院嗎……”

少年的棕發因為雨水而使臉頰旁的碎發黏住。

“應該要去，可是……”

門口的赤發少女聽到這裏突然別過頭，雙手環抱。

“轟——”

雷聲與閃電的交織依舊不斷。

“……她沒有親人。”

話音未落，房間裏唯一的少年驟然瞪大雙眸。

另外兩人臉上卻布上一層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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