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沛從小就是在公眾的目光下長大的。

從小時候的“顧氏財團小太子爺”，再到現在的“盛世集團CEO”，商界評價他無非就是“能力超群”、“高瞻遠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幾個關鍵詞。

但和那些油膩膩的地中海老總不同，顧沛最吸引人的還是那張帥到人神共憤的臉。

畢竟這種業務能力超群又顏值在線的優質富二代少之又少，所以顧沛靠著這張臉，在各大報紙的商業版和娛樂版混得如魚得水。

但顧沛其實對外界的評價沒什麽感覺，平時該怎樣還是怎樣，日子無非就是合同報表和數據。

對女人也沒什麽感覺，不管是興趣還是性趣。

直到顧沛二十七歲那年。

顧沛在二十七歲的時候遇見了二十歲的林染。

在那之前，他從未想過，愛情會以這樣洶湧的方式席卷到他的世界，這個比他小七歲的女孩，讓他成為了一個完全陌生的自己。

他會嫉妒別人和她走的太近，會看不慣她穿低胸連衣裙，看到她對別人笑也會吃味。

有次無意間聽到一個員工在討論林染：“那種狐媚子還不是靠床上功夫……”

他沒再聽下去，但轉頭就讓人事部炒了那人。

林染問到的時候，他卻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因為那人的走路姿勢很討厭。”

他知道現在不是表明心意的時機。

他也知道林染最初接近自己是另有目的。

他一直都知道。

時間拉回顧沛二十七歲那年。

那年顧沛在各界風頭正盛，卻也因此暗暗結下了不少梁子。

顧沛知道林染是為了任務接近自己，最開始是打算將計就計將林染抓起來，說不定能引出背後的勢力。

但顧沛在見到林染的第一眼，就改變了主意。

沒由來的，在那個瞬間，顧沛動了凡心。

顧沛把林染圈養在自己身邊。

林染進公司那段時間，顧沛特意讓人傳他有未婚妻的消息，試探林染的反應。

在林染說出“我不想當小三”的時候，他聽見自己心裏有一束煙花嘭地炸開。

他覺得自己在劫難逃。

其實林染的猶豫和徘徊他都看在眼裏，林染有過無數次可以殺掉他的機會，但她始終沒有。

但真正確定了林染的心意之後，他開始著手其他事情。

他不露聲色地把重心移到黑勢力上，暗中擴大勢力範圍，為的就是能夠與林染背後的勢力抗衡。

一轉眼就八年。

該來的還是會來。

他知道阮綿綿是和林染同一個勢力的人，所以他才讓阮綿綿接近他。他在表面上裝作和阮綿綿恩恩愛愛，冷眼看著阮綿綿故意挑釁林染，為的是在阮綿綿這裏找切入點，弄清楚她們背後勢力的態度。

他裝作對林染厭倦了的樣子，把林染晾在一旁，把一個喜新厭舊的渣男演得活靈活現。

有時候他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演技好還是真渣。

再然後，聽到京堂的人說綁了林染的時候，他其實心裏完全沒底，但表面上還要繼續演戲。所以他一副毫不在意的語氣掛了電話。掛電話之後，他本來打算暗中派一批人馬把林染救出來，但最後還是決定親自帶人上陣。

他沒想到有人比他先行一步。

顧沛一夥人在暗處埋伏好準備上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林染和慕琛並排走出來，後面還跟了一幫子人。林染手搭在慕琛的肩膀上，姿態十分親昵。

顧沛就這樣在暗處冷冰冰看著林染和慕琛說說笑笑，還上了同一輛車。

林染就這樣和顧沛陰差陽錯地錯過了。

當天晚上，顧沛開車到林染住的別墅樓下。

他沈默地坐在車裏看著別墅裏房間裏的燈一盞盞關掉，手上的煙沒停。

不知道過了多久，主臥的燈忽然毫無征兆地亮起。

顧顧沛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是林染發現了自己，慌亂間摁了聲汽車喇叭。

響亮的聲調劃破夜空。

顧沛忙打方向盤，調頭出了別墅區。

旁邊一群富家子弟在辦午夜趴，挺吵，她應該沒聽到那聲喇叭。顧沛兀自想著。

再再然後，就是顧沛和慕琛的第一第二次交鋒。

顧沛原來的計劃很明了，先摸清對方的底細，再假意談合作，暗地裏抓住慕琛的把柄，偷偷摸摸把背後的組織搞垮。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在可以讓林染和自己光明正大在一起之後，再和林染坦白所有。

熬過這陣一切都會好的，他告訴自己。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之前一直以為只是簡單的業界競爭，一山容不得二虎，沒想到上一輩還有這樣一段往事。

在林染為他擋了子彈，閉眼倒下的時候，他徹徹底底地慌了。

他才意識到自己的一意孤行有多麽可笑。

他在她面前扮演一個朝三暮四的渣男，想讓她恨他，遠離他，這樣在戰火爆發的時候就能少受傷害。

他自以為自己的計劃滴水不漏。

最後呢？

林染因為中彈位置刁鉆，人搶救回來了，只不過沒醒過來。

照醫生的說法，有可能一兩個月就醒了，也可能永遠醒不過來。

顧沛沈默了好久。

最後顧沛住在了醫院裏，每天親力親為照顧林染，即使林染每天都是一副熟睡的樣子。

他回別墅為林染收拾住院的東西的時候，無意間翻到了林染的日記，上面記的東西都細細碎碎，但每件都和他有關。

“今天聽到他們討論‘顧沛根本不喜歡林染那個婊子’。雖然這是事實，但這樣被赤裸裸地說出來，還真不是一般的讓人心情惡劣。”

“我所有的鬼使神差都是假的，情不自禁才是真的。我怎麽今天才意識到呢。”

“我真虛偽。每一次面無表情的路過都是裝的。”

……

顧沛近乎自虐地一條條看下去，有一瞬間屏住了呼吸，眼前恍惚是初見時她眉眼彎彎的笑。

關於她，他究竟還錯過了什麽？

林染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夢裏她在一片叢林裏迷了路。

她身體輕飄飄的，只能茫然地四處走，卻始終沒走幾步就轉回原地。

她不知道該怎麽走，往哪走，出口通向哪兒，但潛意識告訴她——終點有更重要的東西在等著你。

她沿著光源走，但這條路好像完全沒有盡頭，她看到光源一點點放大，一點點清晰，卻始終走不到終點。

她覺得自己快沒力氣了，只有意識在強撐著她不要倒下。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拼盡最後的氣力縱身一躍，終於抵達了夢的盡頭。

夢裏的世界在一點點地粉碎、瓦解、消散，而此時——床上的林染眼睫輕輕顫動，緩緩睜開了眼。

入目是刺眼的白。

顧沛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窗外的火燒雲層層疊疊，餘暉照進來。女孩穿著寬大的病號服，斜靠著枕頭望向窗外。眼神平靜又帶著一點茫然，整個人還沒緩過神。

聽到開門的聲音，她轉過頭。

顧沛說不上自己是什麽心情，驚喜、難過、不知所措和失而覆得的惶恐交織在一起。

他忽然很想抱抱林染。

還沒等他做出實際行動，就看見林染動作有點僵硬地下了床，一步步走向他，在他面前站定，伸出雙手，緊緊環住他。

他聽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顧沛，我愛你。”

在林染昏迷的那段時間，顧沛守在床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坦白了。

他不知道當時他到底是想說給林染，還是說給自己。

林染雖然昏迷不醒，但神識還是清晰的。她能聽到外界的聲音。

剛醒的時候，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各種信息湧進腦子裏，亂得像一團麻。

但在看到顧沛的時候，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尤為強烈——

她想親口和他說，她愛他。

“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

然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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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沒話說了，糖吃就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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