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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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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釋懷

趙識對小時候的記憶印象深刻, 好像只有繁冗覆雜的課文,言行舉止,規規矩矩, 從不會做任何出格的舉動。

母親對他很好, 可是他很早就搬到外院自己單獨住。

童年時也沒有特別要好的玩伴,沈默而又無趣。

趙識抿了抿唇, 平穩的語氣聽著竟又些落寞:“我小的時候有很多課文要背,還有老師布置的功課。”

明珠困得睜不開眼睛, 半張臉埋在枕頭裏, 唇齒微張, 呼吸淺又緩, 她哼唧了兩聲:“有學上總比沒有好。”

她因為功課不好,連繼續上學的資格都沒有。

趙識輕輕扯了下嘴角, 真心實意笑起來時眉眼間的愁緒都被撫平,這些話他從來沒對別人說過。

“年紀小點的時候,我其實也一點都不喜歡念書。”趙識不是沒有羨慕過他的表兄妹, 也想和他們一起玩那些幼稚的游戲。

明珠心不在焉聽他說話。

趙識的嗓音清冽,落在耳朵裏很舒服。

“有幾次寫不完老師布置的文章, 趴在桌子前邊寫邊哭, 眼淚把稿紙打濕, 好不容易寫完了文章就又作廢了。”

明珠的臉被枕頭悶得發紅, 她擡了點下巴, 呼吸順暢了一些。

她想象不到趙識哭著寫文章的畫面, 她以為他小時候和現在應該沒什麽差別, 成熟老練,情緒內斂。

趙識放緩了手中的力道,明珠撩起眼皮, 有些嬌氣:“你按重些,我的腰還是酸。”

趙識拿了個枕頭墊在她的腰下,過了一會兒才說:“不能太重。”

而明珠已經睡著了。

……

太子府上這些鬧騰的小孩子,被罰抄了幾十遍的文章,就不怎麽想繼續在這裏待著了。

裝病撒潑要回家。

身邊的奴仆給各家傳了話,沒過幾天,這些孩子就各自被接回了家。府裏清凈,總算不像之前那般亂糟糟的。

明珠為此還埋怨了趙識:“你沒事總罰他們做什麽?小滿好不容易才新交了幾個玩伴。”

趙識覺得自己冤枉:“抄幾篇文章不算罰。”

他的忍耐力早就到頭,對這幫小崽子們在府裏上跳下竄的行為不滿已久,早些把他們打發走,耳根子都清凈。

趙識看她還不高興,溫言和她講道理:“孩子在太學裏也能交到朋友。”

明珠勉強接受了這個說辭。

……

過了冬,又是一年春天。

明珠實在閑得無聊,便帶著丫鬟去街上轉了轉。

天氣逐漸暖和,街上也不似冬日那般冷清。從西域來的賣香料的商人,還有當眾表演胸口碎大石的賣藝人。

明珠漫無目的亂走,再一擡眼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書院門外。

春日融融,午間的日頭還是有些毒辣。丫鬟幫她撐著傘,擡眸瞧了眼書院匾額上的字,張嘴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明珠擡頭盯著上面的字看了許久,腳下生根走不動路。

恰好此時,院門被人拉開,聲音微澀。

明珠在看清楚男人的臉時,表情變了變,掌心裏的帕子被她揪成一團,喉嚨幹澀,眼眶微紅。

她以為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衛池逾了。

衛池逾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她,眼底閃過一絲驚詫,不過半晌就又恢覆如常。他站在屋檐下,漆黑通透的眼睛靜靜望著她,陰影下的臉龐白玉無瑕,身姿如松柏般挺拔,可惜清瘦了不少。

過了一會兒,衛池逾問:“珠珠,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溫聲細語,和顏悅色。和從前沒什麽兩樣。

哪怕頭頂撐著傘,明珠還是覺得今天的日頭很曬,她恍惚了兩下,有一瞬以為自己是□□裏出現了幻覺。

才會聽見這道只有在夢裏才能聽見的聲音。

她恍恍惚惚往前走了兩步,丫鬟想攔又不敢攔。

明珠看清楚他的眉眼,從恍惚的記憶裏回過神,眼睛裏的潤意被她逼了回去,喉嚨有些哽咽:“我亂走的。”

本來想去城樓上吹風透氣,腳卻不聽使喚,莫名其妙走到了這裏。

她吸了吸鼻子,低著頭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衛池逾看著她:“前天。”

明珠覺得自己不應該貪心,他能安然無恙就已經很好了。

衛池逾的身體似乎不大好,抵唇低咳了幾聲,啞著嗓子說:“我送你一程吧。”

明珠點點頭:“好。”

衛池逾的手指頭下意識動了動,差點就去牽她的手。

一路上,明珠都沒怎麽作聲,反倒是衛池逾一直在說話,語氣緩和,沒有半分嫌隙之感。

趙識將她送到了巷口,還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裏。

明珠一直低著頭,遲遲沒有走動,眼淚像線似的往下落,她問:“你記恨我嗎?”

衛池逾訝然失笑:“胡思亂想些什麽。”

明珠擡起眼,衛池逾看著她紅了一圈的眼睛怔了怔,指腹輕輕抹了抹她的眼角。

有些執念,容不得他不放下。是他沒有用。

衛池逾說:“珠珠,我希望你能過得好。”

丫鬟站在離他們幾米遠的地方,瞧著二人委實有些親密的動作,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但也不敢更進一步。

明珠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過得好還是不好。

吃穿不愁,也沒人再敢欺負她。

可是……好像就是少了點什麽。

她說不清楚。

明珠擦幹凈臉,鼻尖紅紅的,有些可憐:“那你呢?”

衛池逾回答的很幹脆:“我過得也很好。”

官覆原職,偶爾也會到書院裏幫老師的學生看看文章,日子雖然無趣但至少平靜。

至於男女情愛,婚姻大事,強求不來。

命裏有,那是幸事。

若沒有,也不必意難平。

明珠聽了這話稍稍放下了心,在巷口磨蹭了這麽久,她也該回去了。臨別前,衛池逾忽然拽住了她的胳膊,將人往自己懷中輕輕一帶,蜻蜓點水般的擁抱。

他臉上依舊平靜,清冷的眉眼裏多出些溫潤,他說:“好了,這回真的要放你走了。”

衛池逾慢慢松開了手,“你若有事找我,可派人送信給我。”

明珠憋在心口的那個結,好像被他親手打開,紓解過後,胸口都沒有從前那麽悶堵。

她點頭:“好。”

衛池逾離開的背影看著都叫人難過。

明珠回去時特意叮囑了丫鬟,不許她把這件事告訴趙識。

小丫鬟自然是更聽太子殿下的話,有關太子妃的事都是大事,府裏沒有人敢隱瞞。

趙識這天到了深夜也沒回來。

明珠第二天才知道他被人刺傷了,還是在朝堂上,眾目睽睽之下就讓人用刀子給捅了。

趙識前些日子手段淩厲懲處了一批官員,說是連根拔起也不為過。下手太狠,那些人左不過都是個死字。索性在死之前也要拉個墊背,不打算讓他好過。

那人在誰都沒註意到的情況下,握著刀子朝趙識沖了過去,嘴臉猙獰,比瘋子還瘋,握在掌心裏的匕首,鋒利閃著光,男人用自己最大的力道朝他的胸口捅了下去。

幸好這些做了十幾年的文臣不擅工事,沒有刺中要害,也夠別人受得了。

太醫匆忙趕來幫太子殿下包紮傷口時,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除了臉色比常人蒼白一些,看不出不對勁。

不過,到了下午,情況就愈發的差。

太子殿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面色蒼白如雪,像個病重之人。

殿內的太醫一批批的進出,寢殿內的藥香味幾乎濃郁的讓人聞著都覺得苦澀。

幾位太醫把過脈後,也都有點摸不著頭腦。

殿下吃了藥後按理說身上的傷應該慢慢好起來,怎麽也不至於病情愈演愈烈。

小小的一個傷,若一直都沒有氣色,真就要來給太子殿下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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