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不說兇手是不是三小姐，有沒有證據存在，但是喬大狀不傻，這大夫人跟大小姐私底下幫著對方的人來雇傭自己，目的就是為了定三小姐的罪，極大的可能這三小姐本就是無辜的。

但是喬大狀不是一個認真相的人，而是雇主想要什麽結果，自己就想方設法地去圓一個“真相”出來，編一個“真理”，全憑一張能說會道，甚至能顛倒是非黑白的嘴巴。

在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誰是兇手的情況下，要咬準一個人，判一個人的罪，就要不斷地尋找這個人的破綻和漏洞，從間接證據和道德上動手，證明這個人就是唯一並且犯案動機最大的人，只需要強有力的打擊，不斷地轟炸，加上正義感的人們從側面抨擊，哪怕那個人不是犯人，最後也因為心理無法承受巨大的壓力而倒下。

這是喬大狀其中一條成功經驗，一般人都因為承受不住而心理崩塌，實則喬大狀的目的就是逼一個無辜的人，在孤立無援的狀況下走向絕望的死路，從而成全喬大狀等人的“真相”。

當然請得起昂貴的費用，也花得起一些收買衙役的錢，公堂之上或者牢獄之中，動刑是秉公辦事，嚴刑拷打也屬於正常的範疇，但是加一些料，動一些手腳，只需要銀子即可。

故而一方面是喬大狀這張利嘴，另一方面是嫌疑人受到的皮肉之苦，在內心和外在都遍體鱗傷的時候，再堅強的無辜者，最後也會在絕望中認罪死去，視為一種解脫，成就他人的名氣。

但是如今夏淩兒這事不一樣，夏府內部分為兩派，一是大夫人希望夏淩兒有罪，二是夏大人在靜候女兒無罪釋放。鬥不鬥是夏府內部的事，但是喬大狀不能把自己栽進去，加上護著夏淩兒的九王爺，所以喬大狀一貫的方法不可用。

“對於這件事，喬某有兩個猜想，大夫人和大小姐可以聽一聽，”喬大狀在官司的泥潭裏打滾也不是一兩年了，身經百戰，說道，“第一，這證據是真的；第二，這證據是假的。”

大夫人吳氏和夏筠煙聽到這裏，頓時瞪大眼睛。

“倘若證據是真的，那麽無話可說，但不代表無事可做，恰恰相反，事情更加好辦，我們只需要等到衙門找到嫌疑人，就是偷盜者，喬某會說服他，並且公堂之上也會幫他說話，因為認罪和脫罪，重罪和輕罪之間，他必然會做出明智的選擇，無需收買。”

喬大狀可以隨機應變，重新找機會和漏洞，將責任推到零字號農園和夏淩兒身上。

“倘若證據是假的，”喬大狀低頭輕笑了一聲，轉身坐下，繼續說道，“那麽喬某倒是很佩服這個出謀劃策的人，這確實是錦囊妙計。”

大夫人吳氏問道，“此話怎講？”

夏筠煙疑惑道，“你為何會說這證據可能是假的？”

喬大狀打開折扇，說道，“因為換位思考，倘若喬某就是三小姐這邊的人，如今形式尷尬，處境窘迫，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是三小姐看似無罪卻又有罪，左右為難，在這種時候，要脫身，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水攪渾，越渾越好，事情越覆雜，對當事人就越有好處。”

“不懂。”夏筠煙搖了搖頭。

“大小姐心思單純，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心機之處。”喬大狀笑道。

大夫人吳氏似乎明白了，說道，“這是渾水摸魚的意思。”

喬大狀問道，“喬某雖然錯過了三審，但是喬某鬥膽猜一猜，這青天大老爺應該不是直接宣判三小姐無罪釋放，而是暫放對吧？”

夏筠煙問道，“你怎麽知道？你都沒有去。”

“大小姐覺得喬某很神？”喬大狀哈哈大笑，說道，“因為事情還沒有結束，案子沒有審完，盜者也沒有找到，誰都有嫌疑，當然也包括三小姐，所以三小姐隨時會被召回公堂。”

“真的嗎？！”夏筠煙兩眼放光。

“莫著急，大夫人和大小姐都別心急，那三小姐盡管出招，喬某有一萬種扭轉形式的方法，喬某靠這一行吃飯，自然有些本事，豈能餓死了自己？”喬大狀胸有成竹地說道。

吳氏和夏筠煙這才松了一口氣，吳氏的面色也逐漸恢覆，一進門的時候，仿若一個死人一般。

“倒是這個九王爺，”喬大狀收攏折扇，敲了敲手心，道，“喬某聽聞九王爺無所事事……”

有些話，喬大狀不能說，但是心裏納悶，這個二楞子王爺，閑散慵懶，唯一在心的也都是一些頑童喜愛的玩意，說白了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然而經過這事，這九王爺卻連連令人吃驚，一概眾人對他的認識。

大夫人吳氏說道，“有話就直說，這裏又不是公堂，你自己家中，還有不能說的？”

“喬某方才說了，證據若是假的，那麽提出這一計謀的人，還真是勁敵。”喬大狀一開始是輕敵狀態，即便是九王爺，喬大狀也不怕，九王爺動手殺人是簡單，如同一根手指碾死一只螞蟻，但是這根手指也不容易操作，因為大人物做事也不容易，要顧慮方方面面。

吳氏自然知道九王爺難搞，只後悔沒在夏淩兒認識九王爺之前就殺了夏淩兒，如今事情才會變得越來越棘手。

喬大狀笑道，“也就是說，九王爺能想出這樣的計謀，說明九王爺確實不好招惹，無論是外在的實力還是內在的智慧，這是要碾壓喬某的節奏啊，喬某可是在為夫人辦事，肝腦塗地，夫人可不能過河拆橋，出了事就一拍兩散，不保喬某啊！”

“九王爺……”夏筠煙回想起公堂之上的少年，心裏蕩起難以言喻的波瀾。

之前的夏筠煙，同樣看不起九王爺，因為九王爺在朝廷沒有話語權，甚至不被夏筠煙納入可來往之人當中。

當初聽夏隆炎說起，夏淩兒和九王爺相識，夏筠煙還嗤之以鼻，覺得兩個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人湊一塊，還真是般配，一樣翻不起身，一輩子擡不起頭。

可是如今的九王爺徹底顛覆了夏筠煙當初的認識，那個面色略憔悴卻又英俊的少年，強大的氣場和震撼人心的威懾力，以及不顧他人看法，只一心護著夏淩兒的沐聞玄，無疑招惹旁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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