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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雪夜 各自心懷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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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夫如此, 妻覆何求,林霑伸手輕輕撫著他綢緞般的長發:“正是,三皇女與四皇女皆已成人, 眼下到了立皇儲的時候,朝中兩派人紛爭不斷, 著實混亂。”

“皇儲之爭,這種事也是難免的,只要避一時,總會過去的,為何你想到要回江南?”

林霑輕輕在林潯枚額頭上落下一吻:“我知道這些年你隨我留在伏寧, 除了鹿家的親人外, 便沒有更親近的人, 江南是你的父族所在, 回到那裏,隱居於小橋流水間,想必也快活許多。”

林潯枚原本是江南皇商葉家的長子,當年隨母親進京,在宴席上與林霑一見傾心,成親後便留在了京中。

如今女兒日漸可以支撐起林府, 也許他的確可以放松下來, 是回去的時候了。

被窩裏,林潯枚握住她的手:“好。”

另外一頭,林葳蕤從林潯枚的寢房出來後,又找到了林郁青,問起他是否已經約見過鹿荇之。

“小姐放心。”林郁青道,“荇之已經答應我了,他一定會在私底下問問謝二小姐是否知道些什麽。”

“那就好, 不過……”林葳蕤總覺得有些奇怪,嘀咕道,“謝二小姐平日裏看起來光風霽月,也不像是膽小之人,為何此事卻非要遮掩?”

林郁青眸光暗沈:“興許,她是當真不知道。”

他話音剛落,林葳蕤還沒來及接腔,屋外便狂風驟起,將窗戶吹開,寒氣裹挾著鵝羽般的雪花吹進來。

“這倒春寒當真是厲害。”林葳蕤起身將窗戶關好,正欲說些什麽,肚子裏突然響起咕咕的叫聲。

直到這時,她才想起自己回來後便忙著服侍林潯枚,還沒來得及用晚飯呢。

於是林葳蕤將謝宜之的事拋到腦後,思考起從古至今一道世紀大難題——晚飯吃什麽好呢?

此等寒天,當然是越暖和越好,若是能圍著爐子吃就更是錦上添花,林葳蕤腦海中靈光一現——不如就吃烤肉吧。

有了這般打算,林葳蕤忙叫下人吩咐過去,廚房有現成豬肉羊肉和碳火,不一會兒,就和小爐子一起端上來。

“郁青不如也吃些吧。”林葳蕤邀請道。

據她所知,大洛男子為了保持瘦削,大多晚膳用得極少,若只是自己一個人大快朵頤,叫他幹看著,豈不是太折磨人。

“好。”林郁青頷首,手執玉箸。

燭燈之下,他的側影被襯托得愈發宛如雕塑,帶著沈著的靜謐,誘人移不開眼。

烤肉油花發出的滋滋聲響打斷林葳蕤的思緒,她熟練地將肥瘦相間的豬肉翻了個面,又夾起一片已經烤好的羊肉,迫不及待地塞.進嘴裏。

“唔……”林葳蕤被燙得一激靈,只是到了嘴裏的肉舍不得吐出來,只得囫圇吞下去。

林郁青被她猴急的模樣逗得唇角微微上揚,伸手倒了一杯清酒遞給她。

“多謝。”一口冷酒灌下去,林葳蕤這才覺得舒坦許多,再不緊不慢地吃上幾口烤肉,身子逐漸暖和起來。

任憑外面風雪大作,屋子裏的一盞燈卻始終明晃晃亮著,自從太學結業之後,林葳蕤不是忙於科舉,便是在刑部忙得腳不落地,似乎許久都未曾這般舒舒服服地窩在屋子裏,好好吃一頓飯。

見林郁青並未動筷,她出聲勸道:“別光顧著喝酒,你也吃些,否則就我一個人,哪裏吃得下這麽多。”

“是。”林郁青應道,夾起一小筷烤肉,蘸上調料之後,放進嘴中。

與林葳蕤相比,他的吃相要賞心悅目得多。

林葳蕤許是有些醉了,單手托腮,醉眼惺忪地看著他眼也不眨。

“阿蕤在看什麽?”林郁青明知故問。

“看你生得好看唄。”林葳蕤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又打了個哈欠。

看來是吃飽喝足,當真困了,林郁青伸手,指尖搭上她的眉尾,隨後白玉般的手指輕輕描摹到她的眼尾:“阿蕤喜歡的,便只是我的皮相嗎?”

這話問得,似乎不太好回答,無論答是或否估計他都不會開心。

林葳蕤覺得自己許是同謝韻之交好久了,應付美人的本事也是信手拈來。

她只有片刻遲鈍,便主動抓住林郁青落在自己臉上的手,對著他的掌心不輕不重地親了一口:“是,也不是。”

“為何?”

“愛屋及烏的道理郁青總懂得吧?我喜歡你,自然也喜歡你的皮相,可不單單是如此。”說著,林葳蕤竟扳起手指如數家珍般念起他的好來,“郁青會給我燉好喝的湯,還會在我頭疼的時候給我揉頭,無論什麽時候,都總是順著我,也不會像旁人那般管著我,更不會像三皇女那般兇我。”

林郁青眸光低沈,對她的答案不算太滿意:“這些事,便是換個人來也做得到。”

“那我不管。”林葳蕤開始耍賴,“反正無論如何,郁青就是最好的,旁人都比不了。”

對上她毫不掩飾的信任,林郁青竟莫名生出幾分心慌。

在他偽裝的時候,對林葳蕤而言,興許是真的覺得自己好。

可如果有一天,她發現他並非想象中那般完美呢?

林郁青不敢再想下去,卻又強逼著自己深吸了口氣,掩在衣袖下的右手緊握成拳,仿佛執意要尋個心安般:“若是有一天,阿蕤發現我沒有你想的那般好,你又當如何?”

“為何?”林葳蕤歪了歪頭,“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嗎?”

燭火猛地顫了下,二人倒映在墻上影子相對而坐,也跟著上躍,顫栗,最後回歸原狀。

“沒有。”林郁青否認。

他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他們好,為了將來他們能夠永遠在一起,不被任何人拆散。

林郁青對待任何人任何事,都能選擇面不改色地進行欺瞞和謀算,可唯獨對上林葳蕤的質問,他恨不得將自己的心剖出來給她看。

“那不就成了?”林葳蕤反問,“你既然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又何須擔心我會發現?”

“若當真有那一天呢?”林郁青執意要個答案。

然而他並未等到林葳蕤的回答,她今日實在是又困又累,說著說著,竟倒在桌上睡著了。

看著她恬靜的睡顏,林郁青將郁積在心口緩緩籲出。

他伸手將她鬢間的碎發理到耳後,像是對著林葳蕤,又像是自言自語低聲道:“不會有那麽一天。”

就算是犧牲一切,他也永遠不會讓那一天到來。

月上枝頭,銀色的月光與純白的雪相交融合,今晚的夜,便分外明亮。

鹿荇之吹滅床頭的燭火,躺到床上。

謝宜之也才剛剛睡下,顯然還沒睡著,只不過他夫妻二人向來床笫之間不曾多說話,因此寢房內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想到堂姐托郁青讓自己打聽的事,鹿荇之還是鼓足勇氣,輕輕喚了聲:“妻主?”

“何事?”謝宜之的嗓音平穩得沒有起伏。

“睡不著,想同你聊聊。”鹿荇之捏造出一個蹩腳的謊言,“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們是怎麽認識的嗎?”

“怎麽突然想起這個了。”謝宜之嘴上這樣說,卻還是不假思索地回憶起來。

當然是趙絝出事後,她到林府的脂粉鋪查案,正巧撞上他……

趙絝,謝宜之敏銳地意識到鹿荇之到底想說的是什麽。

定然是林葳蕤那日未曾她這裏盤問到什麽,便不死心想從鹿荇之處下手,讓他旁敲側擊,從自己這裏打聽出線索來。

只可惜,謝宜之唇角噙起一抹冷笑。

只怕林葳蕤打破腦袋也想不到,真正的兇手便在她身邊,且對著她溫柔小意,做小伏低。

果不其然,見她當真回想,鹿荇之沒有註意到不對勁,而是接著道:“現在想起來,我還沒問過你,那宗案子破了嗎?”

不知為何,謝宜之心頭陡然生出幾分厭倦。

各自心懷鬼胎,藏著秘密,這樣同床共枕的夫妻,當真是無趣得很。

她抿緊了唇,不直接回答:“你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

“我就是好奇嘛。”鹿荇之也是難得撒謊,難免有幾分心虛,“你還記得那案子是怎麽破的嗎?”

“這個案子後來由刑部接手,我什麽都不知道。”原本背對著他的謝宜之翻過身,目光泠泠地看向鹿荇之,“你可以就這樣告訴你堂姐。”

猝不及防地被拆穿小心思,鹿荇之面上原本小心翼翼地表情凝固住,眼睛也瞪大幾分。

謝宜之翻身坐起:“我想起還有公務沒有完成,今夜便到書房歇息,不回來了,你先睡吧。”

“宜之!”鹿荇之不假思索,忙扯住她的衣袖,仰頭看著已經站到床邊的她。

“鹿荇之。”她的語氣就像是在縱容他的小性子一般,“我想靜一靜。”

鹿荇之一楞,扯住她衣袖的手無力松開,任謝宜之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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