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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存疑 既然是猜測,那便意味著沒有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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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日這般閑著喝酒瞎逛也不是事, 反正林葳蕤一早就打定主意去刑部,林霑便先托人將她送進刑部歷練。

自此,林葳蕤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的時光一去不覆返, 而是定點起床,用過早膳後便到刑部報道。

忙碌歸忙碌, 因林葳蕤並無功名在身,也不是走流程聘來的人,所以她既無職位也無月俸,每天幹的活不過是打雜和跑腿這些小事。

好在刑部像她這般靠著家族關系進來的人還有好幾個,因此林葳蕤並不突兀, 每日只管低頭做事便是。

負責帶著她的刑部文官名為張微, 名義上雖是林葳蕤現在的上司, 只不過張微出身寒門, 沒什麽背景,對林葳蕤這等貴門女倒十分客氣,叮囑她辦事也是溫聲細語。

這日林葳蕤剛到刑部的府衙,張微便早已布置好今日要做的事:“你陪我到府庫一趟,將去年的案子全部整理歸檔。”

刑部每年接手的案子多不勝數,除此之外, 還有與案子相關的證言證物, 皆是一一封存,待到年關一過,便重新核對一遍,核對無誤後,盡數轉交到黃冊樓封存。

推開庫房的門,便有一股腐朽暗沈的味道從黑暗中撲面而來,林葳蕤以手捂鼻, 輕輕咳了兩聲,揮袖拂開空氣中的塵灰。

“畢竟上一次打開,還是在去年。”張微笑著道,“裏面有些味道也是難免的。”

“無事。”林葳蕤放下手,“那張大人,我們這就開始嗎?”

“等等。”張微從門後搬出一架木梯。

庫房內盡是紙質卷宗,不便點明火,張微搭上木梯,將高墻之上的窗戶一扇扇推開,叫外邊的光線照進來,庫房內的氣味也散出去許多。

所有的案牘和證物便堆積在這些木架之上,帶著陳舊的氣息,空氣中還隱隱藏著血腥味道。

“開始吧。”張微道,“我核對壹號櫃上的卷宗和證物,你便核對貳號櫃上的。”

二人沒有多說話,開始做事。

林葳蕤翻開離自己的案宗,看了一眼,上面案情寫得一目了然,證物便呈放在旁邊。

她核對無誤後,將卷宗放到另外一邊,和還沒有核對過的分開,以免混淆。

熟悉了流程後,林葳蕤的速度便快起來,只不過翻開面前這一本,她動作頓住了。

死者那一欄,白紙黑字赫然寫著她熟悉的名字——趙絝。

居然是趙絝案,林葳蕤記得當時的斷案結果,聽說是趙絝玷汙了城中一施姓屠戶的弟弟,最後遭到報覆身亡,而施屠戶自然也被按律秋後問斬。

林葳蕤隱約記得,當時她也去了案發現場,對結果存著許多疑竇。

譬如趙絝當時脖子上被削斷的痕跡平滑清晰,兇手是如何做到的,還有兇手又是怎麽將人約到泗水岸邊的小樹林中的,難道趙絝不會起疑心麽……

林葳蕤迫不及待地翻開卷宗。

當時此案乃是女皇下令嚴查,因此卷宗格外仔細,從趙絝屍首發現開始,每日都有事無巨細的備註。

林葳蕤甚至還看見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出現其中——林郁青,彼時他曾被趙絝輕浮的言語挑逗過,官府的人會找上他也並不奇怪。

不過很快林郁青就洗清了嫌疑,因為真正的兇手施屠戶出現了。

卷宗放了大半年,寫滿他證詞的卷紙已微微泛黃,林葳蕤初略看了一眼,紙張上字跡潦草,還帶著隱隱抹不開的血跡。

畢竟古代的刑部可不是吃白幹飯的,想來施屠戶在破案過程中,少不了嚴刑逼供。

林葳蕤又看向擺放在旁邊的證物——一件染血的靛青色布衣,還有一把殺豬用的大砍刀。

林葳蕤指尖輕輕摩擦過刀刃,能夠明顯感受到銹跡斑斑,也不知是放在庫房中變成這般的,還是原本就是這樣。

她無法從中得出什麽線索,只得又將血衣鋪展開。

大片大片已經凝結幹涸的血跡,似乎看不出什麽,林葳蕤正欲放下之際,陡然間發現了什麽,仔細打量起這血跡,然後前後翻看了一遍,用手指在上面描摹著血跡的形狀。

她眉頭微皺,陷入沈思之中。

“怎麽了?”許是餘光瞥見這邊的動靜,張微走過來問道。

“啊?”林葳蕤這才如夢初醒,隨即溫和一笑,“無事,不過是去年曾聽聞過這樁案子,想觀摩一下卷宗罷了。”

“好奇倒也是難免的。”張微附和道,“堂堂都尉家的嫡長女,說死就死,身首異處,雖然百姓都拍手稱快,可刑部卻不能不管。”

“對了。”林葳蕤道,“不知大人可知,這案子是誰破的?”

“聖上下令嚴查,自然是刑部尚書馮大人親自斷的案,你問這個做什麽?”

“沒什麽。”林葳蕤將卷宗放回原位,默了片刻,還是沒忍住開口道,“在下以為,此案似乎其中有蹊蹺,兇手未必是施氏。”

“為何?”張微詫異道,“你不過是粗略看了一眼,就能得出斷定?”

“不是斷定,只是在下的猜測。”既然張微問道,林葳蕤也不再遮掩,將血衣攤開,“張大人看這件血衣。”

“嗯?”

“這件血衣胸前和胸後皆有暈開的血跡,原本兇手在作案過程中沾上血也是再正常不過,只是為何前後胸血跡的形狀一模一樣?”

庫房內光線不算明朗,張微只得湊近了些看,果真如林葳蕤所言,衣服上的血痕前後形狀竟然完全相似。

她眼皮一跳:“這……”

林葳蕤接話道:“若當真是施氏殺的人,衣服應當是穿在身上的,又怎會留下這般的血跡,除非有人故意誣陷於他,將血暈染在衣服上,如此,血跡穿透衣料,前後便一模一樣。”

“林小姐方才也說了,這不過是你的猜測。”張微沈聲道,“既然是猜測,那便意味著沒有十足的把握,許是巧合也說不定。”

斷不可能是巧合,實際上二人都心知不明。

趙絝是被割顱而亡,鮮血應當是噴湧而出,向四面飛濺開,無論兇手當時是正對還是背對著她,前後胸的濺到的血跡,總有一面多一面少,而不是完全相同。

“那個卷宗……”林葳蕤有些遲疑,“核對算過還是不過?”

“先放著吧。”張微也沈默片刻,“等其他的整理完再說。”

庫房內是一整年的卷宗,刑部裏平日還有其他事,等到要整理完,只怕要都要等到科舉放榜過後,到時候林葳蕤在不在張微手下都還是另外一回事。

她心裏明白,張微不過是想將此事敷衍過去,而自己在刑部又無實職,就算是想弄清楚也無從下手。

林葳蕤將卷宗放回原位,翻了翻當時案子進展過程中有哪些人參與了進去,看到兩個自己熟悉的名字。

薛屏,還有謝宜之。

過了兩日便是休沐,林葳蕤卻已經習慣早起,用過一碗銀耳羹和蝦仁蛋羹後,她便窩在書房內隨意內翻閱一本游記,待到天色大亮後,才到馬房牽出一匹馬,騎上馬慢悠悠朝謝府的方向走去。

先前謝宜之同鹿荇之大婚,林葳蕤是來過謝府的,只不過當時賓客眾多,門房如何記得住她,於是林葳蕤被客客氣氣地攔下來:“不知閣下有何貴幹?”

“我……”原本林葳蕤想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來找謝宜之,然而想到此事畢竟不便為外人所知,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我乃林府小姐,是你們家大小姐的好友,麻煩通報一聲。”

門房自是不敢怠慢,忙叫她在原地等著,自己進去通報。

林葳蕤一個人在門前等得無聊,正對著呼出的白氣發呆呢,陡然聽見一道雀躍歡揚的嗓音響起:“你怎麽來了?”

除了謝韻之,自然不會有別人。

“閑來無事,便來看看你。”林葳蕤反問,“怎麽,不行?”

“行,當然行,就算是林小姐想在鄙府小住幾日也未嘗不可。”謝韻之油嘴滑舌道,又支使小廝,“楞著幹嘛,還不快幫客人把馬拴上!”

二人說著,便往內室走去。

看謝韻之一頭長發淩亂的模樣,想來是才起床,還吩咐著下人張羅午膳,與早膳一並用了。

林葳蕤也沒有推辭,與她一同坐下,等到下人都退去後,才提起正事:“不知謝宜之可在府上?”

“就知道你來找我,有什麽貓膩。”謝韻之眉頭皺起,一副刨根問底的模樣,“怎麽,你與謝宜之又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不成?”

“非也。”林葳蕤搖頭,便將趙絝案的貓膩一五一十說出來,“我找謝宜之,便是想著當時她也曾負責過此案,不知她那兒可有什麽線索。”

“我當是什麽,原來就這事?”謝韻之滿不在乎地夾起一粒花生米,往空中拋起,然後張嘴仰頭嫻熟地接住,“反正趙絝那等畜生死有餘辜,再說了,既然你的頂頭上司都未曾說過什麽,你又何必如此盡心?”

“可……”林葳蕤一閉眼,想起的便是當時趙絝慘死的景象,“若是不能將真正的兇手緝拿歸案,誰知他日後還會不會用同樣的方式殺人?屆時,未必就是趙絝這般窮兇惡極之輩受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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