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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段數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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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是不怕你的?’

權季青這回倒是回得快了,不過一小時就回答,‘從你現在的表現來看,你似乎已經不是很怕了。’

沒發脾氣,倒是罕見,含光覺得電子郵件其實也的確是有好處的,如果是當面對話,氣氛早就僵硬得無可挽回了,倒是這種通信,可能是因為沒有語氣強調,即使話說得很重,也還是可以比較心平氣和地去看待。

‘如果你肯承諾不綁走我,我就真的完全不怕了。在此之前肯定還會對人身安全有一定顧慮。’她也是如實回答。

權季青又隔了一小時多才問,‘如果承諾不動粗,你就肯見面了?’

其實到了這時候,含光已經是瞪著郵箱在等回覆了,看了權季青的回答,她還有些小小的得意,感覺是勝了一仗,想想回答他,‘哪有那麽容易,不過的確會有很大的幫助。’

‘那你會回北京嗎?’權季青的第二個問題充滿了玄機,含光立刻提高了警惕,‘你是想把我騙出大郡主的勢力範圍?’

‘你對我就沒有一點基本的信任?’權季青的回應似乎有些無奈。含光看了倒是蠻好笑,‘不記得你做過什麽讓我信任的事,騙我的事倒有很多。’

‘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話,即使我承諾不動粗,你也永遠不可能建立起信心和我見面,因為你不相信我說的是實話。’權季青有幾分尖銳地指出,‘那我做出這個讓步又有什麽意義呢?’

‘第一,你不是讓步,讓步是用在你放棄原有好處的情況下的。對我動粗不是你的權力,第二,如果你做出承諾並且保持很久不來打擾和窺視我的生活,我也許會慢慢建立信任。’含光一看,嗤之以鼻,‘還有,如果你繼續玩文字游戲,想要渾水摸魚,那我對你的不信任肯定會越來越高。’

這番話也許是戳到了權季青,他過了半個多小時才回覆,‘我放棄了一部分自由行動的權力,所以對,這叫讓步。對於你的第二點,我只能說不信任你會對我慢慢建立信任。’

這是什麽意思……含光皺起眉,所以現在算是談判失敗,她應該繼續窩回家裏,躲避權季青的尋找嗎?他找到她以後,還是會動粗?

她言辭尖銳地回了一封信,‘你放棄的是暴力幹涉他人人身自由的權力,這在現代社會你本來就不擁有,如果你覺得這些契約不能約束你,那你和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其實在上個世界你又何嘗合法擁有這個權力?就是因為我們的思考方式不同,所以我才非常難以對你建立信任。’

權季青居然是音信渺茫,再也沒有回信,一副不打算多說的樣子,含光倒是為此惴惴不安了幾日,好在周圍沒什麽變化,保鏢團隊也還非常給力,她這才慢慢放下心來。

結果,到了第二周周一,她回到家隨手打開郵箱時,就收到了一封頗為巨大的郵件,這裏頭起碼有十多張照片,全都是她在校園裏走動拍攝的,按照衣著來推測,基本都是上周的偷拍照。

權季青的附言依然不覆雜,他甩了一連串的地址資料和人名,‘我知道你在哪,我知道你的保鏢都有誰,我有你住所的地形圖,我可以雇人偷拍你的照片,甚至也可以試著在你的屋子裏安放攝像頭,從上周到現在我有一百多個機會把你帶走——我可以,但我不會這樣做。’

‘現在,你有點信任我了嗎?’?

☆、你這是自尋死路

? 靠……這人……太他媽變態了吧?

含光看著照片都是心裏發寒,這種一無所知地被監視的感覺,放到任何一個正常人身上相信都會讓他感到慎得慌,她自然也不例外。——而且最讓她啼笑皆非的是,權季青還把這個當作是刷信譽度的方法,這什麽意思?我有能力威脅到你,但是我不會去做……這不等於還是在他的恩賜下享有有限的自由嗎?

他根本完全就沒懂她的意思吧?和這樣的人溝通真的有意義嗎?感覺上已經完全無可救藥了……

含光也沒回信,而是直接把照片列印出來,拿給安保主管看,“你們的人完全沒有發現嗎?”

這些安保人員的日薪應該都在五千元以上,也就是說維持這麽一個團隊一天就要數萬元,含光曾經提議由自己付錢,但麥登夫人當然不可能答應——這些也都是小事了,但重點是這樣的薪金換來的那應該是業界一流的服務,並且含光實在不是一個活動頻繁,出沒覆雜場所的人,每天也就幾個固定的點活動,現在居然會讓雇主被人偷拍了還一無所知,這實在是有點丟臉。

安保主管的臉色自然也不太好看,當下便是開展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檢查,結果還是讓人松一口氣的,起碼屋內並沒有多餘的攝像頭,只有一個為了方便監視保護,設在門口的安保攝像。

“應該是經過幾次來回通信,查到代理IP以後追蹤到了大致地點,而後通過誘使你短時間內和他多次通信的辦法,由代理軟件變動IP的頻率……”反正經過一大串覆雜而專業的解釋,權季青查到這些的原因也找到了,含光和他頻繁通信的時候,一直打開代理軟件,而由於軟件在線,使得代理後的真實IP地址追蹤難度變低,當然不會說連門牌號都查到,不過有了大致範圍以後,就可以通過附近的攝像頭來找含光,然後派人蹲點等候,接著就是從含光這個人來反查她的地址,以及進行跟拍了。

不愧是專業人士,本來那種因為權季青高深莫測而來的恐懼感,現在倒是消散了大半,含光望著自己的那些相片,也有些啼笑皆非:這算什麽?明面上放軟了態度,但他根本是還沒死心啊。

既然都查到了,她索性也就不登陸代理軟件,直接上郵箱回了一句,‘你這根本是適得其反吧’。便退出了郵箱,和安保人員商量,“是不是可以搬家了?”

“雖然可以,但只要您在大學的學業沒有結束,想要找到您依然很簡單,畢竟在這方面,我們先機已失。”主管也有些無奈,不過找到原因以後也算是有些底氣了,雖然他的手下在偷拍上依然有失察的嫌疑,但起碼最重要的信息是含光自己洩漏出去的。

……這算什麽,結果還是要因為怕他而影響自己的生活?含光惱了,“難道你們不能確定我從大學回家的時候有沒有人跟蹤?”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每天回家和上學的時間會比較長,而且如果只是不想被偷拍的話,這麽做沒什麽意義……雖然不會像現在這樣明目張膽一拍許多張,但現在有手機以後,偷拍也變得很方便,要阻止偷拍我們必須守衛在您身邊。”

也就是說,除非她以後打算和重要人物一樣把保鏢帶進課堂,否則權季青依然可以很方便地得到她的信息。

媽的,含光豁出去了,“那就讓他看好了!你們總不會連有人意圖接近我綁架我什麽的都無法阻止吧?”

如果連這個也做不到的話,那就白拿工資了,保鏢松了口氣,“您可以放心,在我們的保護下,也許有人可以接近您把您給殺掉,但不論如何,他都做不到未經同意把您帶走。”

這人的說話水平真是太高了……含光摸著青筋直跳的脖子,很是無語,“好吧,好吧,那就一切維持原樣!”

她沒吩咐保鏢別把此事告訴麥登夫人,因為那是他們領薪水的對象——麥登夫人也算姜是老的辣?她要是給含光找幾個人以後就撒手不管發工資的事,含光現在也未必會經常聯系她,如今不但時常可以打來電話,而且含光還默許這幾個安保人員對她通風報信,實際上她對這個女兒的了解也是在日漸深入之中,這人就是這樣,一旦了解了,有話說了,再阻止對方來關懷你也就很難。她總疑心麥登夫人對她的了解,已經足夠深到讓她覺得自己有資格來維護她的利益了。比如說她以前可能並不知道自己對於權季青這樣做到底是會大怒還是會覺得他畢竟是有所進步,是以也不知道該如何行為才能討好她,現在……這件事傳到麥登夫人耳朵裏以後,也許權季青是要有點麻煩的。

她猜得也不算有錯,事發四天後麥登夫人的電話打了過來,含光剛一聽到她的聲音,就覺得她應該是做了點什麽。

“那邊應該是不會再這樣魯莽地派人過來了。”她聽起來對自己似乎是很滿意,“我派人給了他一點厲害看看。”

“……什麽厲害?”雖然很想憋著不問,免得好像又要領情,順了麥登夫人的意,但含光還是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就把他家給炸了。”麥登夫人說起來的語氣好像買了個白菜一樣簡單,“哦,別擔心,他人不在裏面……我還給他留了個言——我知道你在哪,我知道你的保鏢都有誰,我早就可以幹掉你,之前沒有做只是因為有人不想你死。從你入境到現在,我有上百個機會把你幹掉——但我沒有,現在,你明白我的話有多認真了嗎?離我女兒遠一點。”

聽得出來,她的態度是相當雀躍的,就像是一個剛完成了高難度任務的小孩一樣,很希望能得到點獎勵。而含光也知道自己現在要是回應了她,那兩個人之間真的就有可能一步步建立起親密的感情關系,然後是她的姐姐,然後是繼父……她可能就會慢慢地融入麥登家的生活,這是她之前一直力圖避免的,因為她實在不想再過所謂大戶人家的日子。

但……這……要忍住不回應,實在也有點難啊。——特麽的,這簡直都快爽爆了好嗎?!

“……爽!”她終究是忍不住喝出了聲,那邊頓時就傳來了一連串得意的輕笑,麥登夫人邀功般地開始連珠炮了。“我知道,你到底還是不想殺他,畢竟他也沒有做得很絕,只是終究要讓他明白,你背後也不是無人,不是他想欺負就能欺負的。他有手下,難道我們沒有?你放心,只要媽媽手上還握有……哎,只要媽媽還握有先進生產力,全世界有誰敢真的和我作對?尤其是魯國,想和我們家抗衡,他還早得很。之前要不是我一直扛住,你姐姐早就想把他解決掉完事了……”

一番話說得含光大汗:合著自己這生母和姐姐也不是省油的燈啊……怎麽有種才出虎穴,又入狼窩的感覺?

不過,她到底也沒想到麥登夫人之前受到的壓力,居然是為了維護自己不讓權季青喪命的心願。要說心裏沒點小小的感動,那是假的,雖然明知麥登夫人不無利用眼前局勢來刷親密度的用意,但終究人家也是做得十足到位……含光的語氣裏,不覺就帶上了撒嬌的意味,“就是,現在可不是從前了,哪裏是他想幹嘛就能幹嘛的,他有勢力,難道我們沒有勢力嗎?”

這個‘我們’,把麥登夫人說得心花怒放,兩人的話題不覺也就延展了開來,聊到了含光最近的生活。

掛了電話以後,含光忽然想起韋鳳飛對她說的那些話,她忽然有點搞不懂了,韋姐姐到底是自己也收了不準確的消息,還是本意就是為麥登夫人做個助攻?看來她生母手裏是握有先進的技術,也許權家在這個領域,正在謀求和麥登家的合作?

只要身居功名利祿,那就一定是網中人,有些事想得越多其實越是沒意思,含光嘆了口氣,也不去多想了:就算懷疑是真的又如何?反正公私兩便,韋鳳飛肯定也看清楚了,在權季青的重壓下,自己遲早要靠向麥登夫人,她從中謀取一個人情,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和權季青比起來,她簡直都是個聖母了。

總之……她現在反正是又得到清靜了,至於權季青那裏,她也沒有再打開郵箱的意思,不管他回信沒有,她都不打算理會。——就這麽放置著唄,反正,還惜命的話,他現在應該也不敢來打擾她的生活了。

含光還是如常去上課,下課,偶爾和麥登夫人見見面,也開始聊著在秦國的事情,麥登夫人談起了她姐姐,雙方也在安排會面的時間……她甚至在大學裏約會了一兩個男生一起吃飯,反正,就是過著她這個年紀應該有的生活。

大約一個半月以後,她收到了權季青發來的短信。

‘生氣了?’

雖然沒有落款,也是陌生的號碼,但看到信息的一瞬間,直覺告訴她:肯定是權某人的來信不假。?

☆、這也太文藝了吧

? 雖然說受到了如此嚴重的警告,但到底還是找到了她的手機號碼嗎……

含光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你說權季青完全沒學乖那也不是,起碼這個短信的語氣還是很軟的,而且應該也是發了郵件長時間沒得到回音,才會發短信過來,但麥登夫人那邊都把意思表達得這麽清楚了,他還敢行動,也不能不說是膽大包天了。從麥登夫人的表現來看,應該把他幹掉還是不成問題的,之前只是因為顧忌自己投鼠忌器,才會讓權季青占到一時的主動。

到底還要不要搭理他?含光還是傾向於肯定的,也不說餘情未了,起碼要把兩人的關系恢覆為普通熟人的程度,否則她一輩子都得進出帶保鏢活在麥登夫人的庇護下,那也挺崩潰的。——如果能選擇,她肯定還是不想把他幹掉。

‘你說呢?’她沒好氣地回覆了三個字。

那邊根本都沒有矜持了,回短信回得蹭蹭快,‘現在呢?’

含光看了下就放下手機做別的去了,過了一個多小時又回三個字,‘你說呢!’

權季青幹脆直接就把電話打來了,只是含光沒接,過了一會他放棄了,發來短信,‘為什麽?’

那種純真的困惑之情真是溢於言表,含光拿起手機看了,忍不住就嘆了口氣——她真的好奇權季青上輩子到底活在什麽環境裏,這個人有時候做出的一些事情簡直讓她覺得他來自於外星球。

‘你不覺得你根本上那種居高臨下的心理還沒改變嗎?’她先發了一條,而後又後悔了,覺得權季青應該聽不懂,便又說,‘反正不管怎麽樣,現在我和你在力量上也已經平等了,甚至還要更優於你,請你在心態上也盡快跟上,謝謝,你現在還活著,那是因為我留了你一命——不是因為我沒能力拿走它。’

打完以後,忍不住又自己笑了半天,感覺自己牛得不行,心情很好地就把手機放一邊吃飯去了,等吃過飯收拾一番,回來了才看到權季青的短信,‘你的意思是嫌我現在還不夠強?’

含光都氣樂了,但也有點害怕,她毫不懷疑權季青會做出什麽不擇手段地搞掉麥登家,讓強弱形勢發生倒轉的事,趕快抓起手機回覆,‘為什麽你覺得足夠強就能得到一切?為什麽你覺得只要你比我強我就要服從你?’

權季青雖然沒回,但含光都能感覺到他的困惑——對於他來說,強者得到一切,可能真的是天經地義的事。

她又發了一條,‘如果有一天,你什麽都沒有而我什麽都有,在我心裏我和你還是平等的,但我知道,即使你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在你心裏你依然覺得會比我強,還是會覺得比我高等,這不是因為你有毅力,而是因為你知道我的能力不如你,很快,你也會什麽都有,什麽都比我好……所以,你就比我更上等,你就應該天經地義地獲得我的一切,然後恩賜給我一些東西,比如說——可以毀掉我而不去做的恩典。這種思維,是我和你之間最大的障礙,如果你不改變這一點,我們永遠都不能見面,或者說我永遠都不會和你見面……如果你能改,告訴我,如果你不能改,那你現在也知道實際上我生母是比你強,所以我也比你強,為了保你一命,你最好是承諾我遠遠走開,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發完短信,她平覆了一下心情就去做運動了,又跑到書房玩了一會休閑游戲,手機也不在身邊,過了一兩個小時才允許自己回來,結果——枉費她患得患失,權季青居然沒回。

這一消失又是一周,含光都懷疑他是不是在這一周內各種嘗試要綁架自己之類的,但又不得其門而入……反正,不論她如何腦補,最後權季青回覆她讓步的時候,說得還是那麽簡單。

‘看來我也只能學著去理解了。’

這算是真正在進步嗎?還是他只會用更畸形和變態的辦法來向她證明他已經改好了?含光忽然間發自內心地覺得權季青很可憐——她和他一樣,都是從前世穿過來的失敗者,起碼不是贏家吧,可她至少還沒被扭曲得太厲害,而他卻是從根子上就已經歪了,她不知道他要受到怎麽樣的教育和待遇,才會如此扭曲,但她真的也想不出來這樣的人該如何獲得平靜和幸福——他就像是一段邏輯無法自洽的代碼,盡管看似無所不能,但運行到最後總會死機,即使不是她,即使他喜歡的人是別人,而那人也回應了他,含光也不知道他不會開心快樂,還是用他的扭曲把那個人毀掉,然後給自己多添一處傷痕。

在情感領域,他就是個可悲的怪物,她怕他、恨他,可也覺得他一樣是個可憐的受害者,最可憐的地方,就是他似乎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受害,他還覺得自己是個很上等的贏家。

這樣想想,對他的那些陳年舊恨似乎也消逝了不少,含光想要給他發些溫情鼓勵的話,可又覺得這麽做會讓他誤解,甚而她開始在想如果有一天權季青真的明白了人類普遍意義上的正常人到底是什麽樣,明白了正常的心態該會如何的時候,他該如何面對把他塑造成這樣的那些人。雖然他沒有說過自己的幼年,但只言片語中也聽得出來,他所受的教育肯定是來自家人的安排,也就是說把他塑造成這樣的人,便是他的家人。

真不知道權家是如何出來權仲白這樣人物的,含光在心底略帶牢騷地想,又在想如果權季青發覺自己的人生就是個悲劇,自己從來沒有正確地被家人愛過的時候,他該受到多大的打擊——她倒不至於想自己該去拯救他什麽的,只是忽然間覺得她的要求其實仿佛是在害他。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拆穿這謊言,可是他步步緊逼,她也沒別的辦法……哎,可不論如何,她也不願他傷心難過,甚至說是找不到活下去的力量——即使只有一些可能,她也……她反正一想到也還是會很不舒服。

雖然權季青又是很久沒有聯系她,而且從魯國消失得無影無蹤,讓她的安保工作變得很沒意義,雖然陸續有男生一直在對她釋放出熱情的信號,雖然、雖然……雖然她有一個很充實、很富裕的生活,雖然她慢慢地重新接受了親情滲入她的人生裏……

但時不時地,她會想起權季青,頻率要比之前更高,這一次她還是很擔心,卻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

這對她是好的,但她又很怕權季青學會得太快,正常得太快。如果可以的話,她寧可看到他還是那麽危險而畸形地生活在和她無關的地方,享受著他自以為的幸福——予取予求的權勢、金錢和對他死心塌地的優秀女人,即使這樣想似乎很不公平,違反了惡人要受懲戒的基準道德,但她真的寧可看到他邪惡而得意,也不想看到他的崩潰。

也許是她想太多了,完全多慮,也許他根本就不會理解正常,如今的嘗試只是徒勞無功——

這一次,權季青是過了一個半月才聯系她,在她幾乎就要主動給他寫信的時候,她收到了他的短信,信息聲響的時候,她幾乎要跳起來,一看到他的名字,她便迫不及待地滑開了解鎖鍵,甚至還忙中出錯,胡亂地按了幾次屏幕。

‘我在檀香山安定下來了。’權季青的信息很簡單,‘我找了份工作。’

‘什麽工作?’含光逼迫自己過了五分鐘才回。

‘最能看懂正常人的工作。’權季青回答她。

所以說,他還在為她的話而努力,正在理解正常人的生活方式?含光皺起眉頭,‘具體點?’

‘我在做臨終護理。’

權季青的回答還是……挺變態的,含光瞪了屏幕很久,才字斟句酌地回覆,‘那……你學到了什麽沒?’

‘學到了一點。’

‘是什麽?’

‘對於一般人來說,死亡是可怕的。’

呃……這……不是常識嗎?含光無語了,‘對你來說難道死並不可怕?’

‘以前沒覺得……’於思平倒是很誠實,過了一會,又發了一條短信來。

‘我發現一個人的死亡有多可怕,取決於生前在乎他的人有多少,在乎的程度又有多深。當沒有人在乎的時候,他的死亡並不重要,死只對生者具有意義,從利益來說,死牽扯多方因素,但從情緒角度而言,死只對愛或接近愛的情感有意義。’

這點領悟雖然十分文藝,可和含光希望他明白的平等沒什麽關系,不過不知為什麽,看著這行寫成散文過分酸,寫論文過分抒情的字句,含光忽然有種落淚的沖動。

不容易啊,她想,在這些事以後,終於……‘你好像有點開始懂了。’?

☆、攻防暗戰

? 雖然權季青看來好像已經在配合她的節奏,但含光也不敢肯定他到底是真的在努力,還是只是想要麻痹她,她開始增加外出的次數,不過並沒有取消保全,暫時也沒有出新京的打算。畢竟除了權季青以外,她現在新京還有學業,也不是說不上就不上的。

除此以外……生活也就是一片平靜了,權季青有時候一兩周都沒音信,有時候一天會發三四條,大概都是他觀察瀕死病人的感悟,這種沈重的事含光看多了也覺得不太舒服,不過從中好像又可以看到權季青在一點一滴地重新去認識正常人眼裏的世界,只是以此人的變態,即使在改變,也一定要從死亡這麽沈重的事開始而已。

她有時候也會和他說說自己死時候的感覺,有時候忙起來也就不搭理了,兩個人誰也沒提見面的事——現在這樣的狀態,對含光來說算是比較舒服的了,她也不是很急於改變。

天氣入夏的時候,她見了自己的姐姐一面。果然……她和她姐姐生得幾乎是一模一樣,看著姐姐,就像是看著幾年後的她。只除了姐姐剪了短發,氣質利落,而含光卻是留了長發,雖然也進入過商場,但因為多年來終究沒有在事業上吃過什麽大苦頭,氣質總還是偏柔美居多。

兩姐妹相見,不知為何,卻要比和麥登夫人相見時氣氛要輕松很多,也許是因為麥登夫人出走時姐姐還小,並不用為丟下她的事負責,所以現在相認時,感情包袱要少一些,倒是一下就聊了開來。——她姐姐現在也是麥登夫人,嫁給了麥登家的堂親,也是跟著母親在實驗室裏工作。很明顯,以後是要繼承麥登家一部分產業的,含光在知道麥登夫人沒有兒子以後就更明白了她的婚姻目的,心中也是不禁暗嘆:當時被留下來做孤兒,其實是她的幸運。現在的姐姐和前世的自己,除了行動上更自由一些,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不過,大概所有人裏也就只有她覺得這是值得慶幸的事了,雖然姐姐沒說,但含光也看得出來,這個被留在秦國的妹妹,是她的遺憾之一。她對含光有點像是李年對她,也是相當大手筆的給買這買那,根本毫不吝惜錢財,即使知道含光現在已經十分富裕,也還是不改豪奢,大有要把幼年的遺憾在現在都彌補回來的意思。

在這種情況下,回絕她反而是對她的傷害,含光也只能由得她去了,心中只是暗自盼望麥登夫人別想著把麥登先生以及真正具有麥登家血統的那兩個女兒給帶來和她認識,那她可就真的受不了這份尷尬了。

對於當年麥登夫人來魯國的事,兩人都沒有多提,含光沒問,姐姐看來也沒有主動提起的意思,估計其中肯定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故事,只是含光對於這些屬於過去的爛事已經是絲毫都不感興趣了,她也不想掘人傷疤。小小年紀就失去生父,她當然無所謂,但這件事對於姐姐來說卻未必那麽輕巧。——她們在一起說的大概都是女孩子聊的那些話題,知道含光喜歡看魯國出品的電視劇,還有美國、加拿大那邊的英語劇集,姐姐響指一打,便時常帶她去和她喜歡的劇集演員餐敘。

諸如此類的特權生活,對她來說其實也就是可有可無的調劑,不過畢竟是血親麽,吃姐姐和生母的她好像還真的沒什麽不安感,不像是和老師他們在一起,總是想著自己要先做到位。現在的生活狀態對含光來講應該是最理想的:她有錢,隨時都能自立,所以誰也不能給她臉色瞧,然而又有人各種寵著她,她就只需要心安理得地享受就可以了。

大概是出入上流場所的次數多了,紙包不住火,她在藝術學院的同學對她也漸漸地都轉了臉色,開始主動約她參加派對,去酒吧玩樂等等。這種事對含光來說是這樣的:雖然她很清楚這些同學勢利眼的個性,但……她在新京也的確需要幾個酒肉朋友。

‘最近開始忙起來了。’給權季青的短信裏,她偶然也會說說自己的生活。‘和同學漸漸開始熟悉……也經常有人約我’

‘不是早在我還監視你的時候,就已經有人約你了嗎?’權季青的短信裏倒是看不到介意的情緒。含光心想大概他是都知道發展的結果什麽的了,到了新京以後,因為麥登夫人以為她和許雲深是一對的關系,她基本就沒有怎麽尋歡作樂過,就是應邀吃飯,大部分也都是吃過一兩次飯就沒有下文了。

她有點想要告訴權季青自己現在戀愛的沖動,又覺得這個謊言實在是賤得沒必要,於是就換了個說法,‘嗯,那如果我現在有了新戀情的話,你介意嗎?’

‘我介意有用嗎?’權季青的回應雖然是反問,但對於他本人來說……也算是挺溫和的了。

……真是好問題,含光回答,‘看來你更懂了,嗯,現在你反對的確什麽用也沒有。’

權季青並沒回她的短信,好像對於這回答也不是很在意的樣子,含光瞪了一會手機,忽然在想:要是權季青學著學著看破紅塵,幹脆出家當和尚,又或者是投身慈善事業換一種活法的話又會怎樣。這樣的事在現代社會其實也不少見,之前就有過好幾則報道,都是擁有不小能力的富翁甘願做個平凡人什麽的。

如果那樣的話,當然就等於是放棄強行見她了,很可能連對她的一些感情都會被放棄掉……她也應該松一口氣才對,嗯,對,應該松一口氣。

把手機放到一邊,過了幾分鐘她又忍不住抓起來看看,然後又提醒自己她應該松一口氣——如是反覆了幾次以後,含光幹脆就把手機扔一邊,直接沖去書房,打開精神鴉.片下起了副本。

隨著母女三人關系的拉近,大小麥登夫人當然免不得關心她的感情生活,含光對外仍稱她和許雲深是在一段感情之中,只是目前還算是開放式的關系而已,這在一開始還是足夠糊弄過去的,可隨著時間推進,兩人大概有半年以上沒見到面的時候,這份感情的走勢就不是她說很不錯就可以取信於人的了。含光沒有辦法,在電話裏把許雲深數落了一頓以後,回來宣布兩人因為距離太遠,關系轉淡——實際上可能在麥登夫人看來就是因為權季青的事而慢慢分的手。

然後……其實在含光看來也挺明顯的,她姐姐——由於她已經改名為珍寧.麥登,而含光又覺得對一個黃種人喊Jenny實在滿怪的,所以在心裏都還是以姐姐呼之——她姐姐帶她出去吃晚飯的次數就越來越多了,五次晚餐裏大概能有兩次都會遇到她的朋友,然後雙人晚餐就變成四人,很巧的是對方一般也都是一個已婚男/女帶一個未婚男,接下來吃過飯該搭訕的搭訕,該要電話的要電話,含光甚至還有一次遇到了亨利.達維爾:看來達維爾家這些年混得不錯,還真的抱上了麥登家的大腿。

當然,被姐姐把過關的相親對象,條件和談吐也都不會太差,含光也不是沒想過認真發展一個,看權季青怎麽辦。然而這樣的念頭畢竟太過幼稚,而且同學間吃幾次飯看看有沒有好感是一回事,和家人介紹的對象一道認真交往又是一回事,她和權季青的事,現在終究不能算是真的畫下句號。她……也的確很想知道,他到底能改變到什麽程度。她沒有在刻意等他,但也不會為了整他就故意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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