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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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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晴天。

北方的初春,依舊帶著涼涼的氣息。

水爭哈口氣,看著示深認真地給自己系上雪白的披風。

“白色很容易臟的。”

“可以洗。”

“誰洗?”

示深又替她攏了攏衣領,微笑,“你啊。”

“餵,今天是我生辰,你應該說,我來洗,以後你的衣服都由我來洗。”

示深無奈地提醒她,“今天也算是我的生辰的。”

“……”水爭咬了咬牙,瞪著眼,拉著他往街上走。

示深低頭看向她牽著自己的手,又無奈地笑了笑。

他想到方才她咬牙切齒的模樣,沒來由地開心。

她終究是有些不一樣了。

前幾天,那個紅棉襖的女孩還來找過他。

那個唯一一個常常來找水爭的女孩,有些溫婉的模樣,卻露出無奈的表情。

“示公子。你知道,水爭,她可能有時候看起來很虛偽,我也知道她有時候一點也不可愛,可是她是個好女孩。真的。”那個紅棉襖女孩焦急地說道。

“我知道。”他這樣回道。

他知道那個女孩用了多少的勇氣,用了多少的善良壓抑著那心底不斷瘋狂的黑暗。

女孩以為自己沒有情感,以為自己帶上面具就能守住所有的情緒。

她以為自己會冷漠下去,可是感情這種東西又怎麽能輕易的被完完全全剝奪開來,更何況它又是那麽狡詐的一點一點滲透進來。

她是個好女孩。

善良的好女孩。

他一直都知道,也知道那面具下的無措與稚嫩,也知道她難以想象的堅強。

他輕輕回扣住水爭的手,兩個人小心翼翼地穿過街上擁擠的人潮。

小販的聲音此起彼伏。

而他也終是沒有發現回憶裏那個叫做珍珍的女孩的嘆息。

“看,春蘭園。”水爭咯咯笑了起來,回頭看向已經捧了一堆玩意兒在手上的示深,繼續笑道,“我給你送個美人怎麽樣,我買了那麽多東西,怎麽也得給你買點什麽是不是?”

示深有些好氣的笑著說,“那你把你自己送給我好了。”

“果然,你也承認我是美人了吧。”

“是是是。”

水爭笑的更歡了,眼睛彎彎的,臉頰鼓鼓的。

卻是一點也不像美人。示深想。

像個頑皮孩子。

“唔,你什麽時候買的白糖糕。”這時水爭卻忽然驚喜的說,一把抓過最上面的糖,示深手裏的東西好似無意地被她碰得東倒西歪,灑了一地。

他無奈的彎腰挨個挨個撿起來。

於是他便沒看到他彎下腰那一剎那水爭發白的臉色,以及他身後出現的一個曼妙的美人。

等他起身,她也只是依舊笑嘻嘻地說,“示深,我們回去吧。”

說罷,她卻又一臉懊悔的樣子,“噢,對了!你先回去吧,我披風忘在剛剛的糖鋪子裏了。”

示深看著她,不說話,也不動,她瞪著疑惑的眼睛,問道:“怎麽?”

他仍舊沈默著。

可她卻自顧自地說下去,“欸,那我先去拿了,你先回吧。”

她轉過身,正要走,衣角卻被人拉住。

“算了,那披風不要了吧。”

示深說道。

“那怎麽行,你還答應幫我洗的,想耍賴?再說我很快就回去的。”她一邊笑著說,一邊卻又掙脫他轉身離開了。

他的手,維持著抓著她袖角的動作,尷尬的懸在了半空。

而離去的女孩身影迅速縮成一個點,消失在了人潮中。

他站在原地,任由人流一波一波地來來去去。

直到夕陽染紅了半邊天,他的女孩也沒回來。

他慢慢踱步到那個稱為家的屋子裏,裏面仍是想象中的空空蕩蕩。

他做的長壽面,估計要一個人吃了。

示深拿起筷子,想起第一次給水爭做了長壽面時她紅紅的眼眶。

“許個願吧。”

“我想……”

“不能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了。”

水爭帶著紅紅的眼睛望向他,輕輕的說,“那是誰幫我實現願望,是神嗎?”

“呵呵,他有點耳背你不知道吧,我偏要說大聲點。”

“我想做個能好好活著的人。”

多麽樸素的願望。

那時跟湊在一起的達令嘟著嘴說,“長壽有什麽好的。”

達令以為她的重點在活著。

而他知道,是那個“人”。

示深端起筷子,吃下了那一碗長壽面。

夜色漸濃,屋外刮起了大風,吹的門一直在晃。

坐在屋裏的示深面無表情。

冒昧的漁人終於到了。

“屬下見過將軍。”

示深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前的人。

那儼然是穿著火紅棉襖的珍珍。

她單膝跪在地上,做著皇宮裏標準的大禮。

空氣中滿是無言的靜謐。

不知過了多久,示深忽然問道,“你對她,是真的嗎?”

是真的有感情在裏面,還是像個嘲笑小孩無知的大人一般在旁觀賞著她的可笑與天真。

珍珍斂下眉,她很早很早的使命便是尋找殘留的魔,配合神,控制住魔,再一舉攻下妖魔界。

可很晚很晚了,她都沒有成功。

再等一會兒,她總是這樣想。甚至害怕那個女孩被神迷惑而匆忙地揭穿了神,她想,自己或許是被魔迷惑了。

真是強大的魔啊。

可她側過頭,瞧著屋裏黑暗的角落看了一眼,隨即勾起諷刺的唇角,笑了笑,“你覺得呢?我可是強大的仙啊。”

可她眼裏的笑意卻不達眼底。

如果自己被迷惑了,那麽,強大的魔,就不要再被他們迷惑了。

不要被迷惑到刀口對向自己還全然不知。

示深沈默了一會,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慢慢彎下身子,扶起單膝跪下的副將,沈重地開口。

“走吧。”

他最後望了一眼那昏暗的屋子,桌上的殘燭歪歪扭扭地燃著。

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

好像什麽也沒有。

示深的腳步聲漸漸低下去。

木桌上搖擺的燭火慢慢熄滅。

隱在暗處的水爭,完美地與夜色融為一體。

空氣中嫵媚的聲音充滿了誘惑,“水爭兒……你瞧,他們可都走了呢。”

水爭擡起頭,深紫的眸子滲著駭人的光芒,看得說話的牡丹僵直了下身子。

“哦。”她淡淡回道。

牡丹瞇了瞇眼,伸出慘白的手,去拉水爭,卻猛然被一團紫煙燙著。

她連忙收回手,面色閃過猙獰,又換上一副妖嬈的模樣,“水爭兒,來賺一發大的怎麽樣?”

牡丹朝指尖哈了一口氣,燙傷的口子慢慢愈合如初,“對面的副將,可是你熟悉的人。”

“哦,對,還有個將軍,好像叫示深來著。”

她一邊說,一邊觀察水爭的臉色。

但她面上一片冷淡,目光空洞地望向某個方向,回覆地敷衍,“哦。”

牡丹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除了空蕩的屋子卻什麽也沒看到。

沒看到桌上那碗只剩下湯汁的長壽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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