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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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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助理小徐因為年曉泉一直沒回去, 在姚奶奶的院子裏等了一會兒,想著年曉泉應該是被雨困在了路上,於是拿上雨傘找出來, 沿著山路往上走了一段, 沒多久就發現了那邊正在土地廟下避著雨的年曉泉。

小助理不知道剛才年曉泉跟白宴發生的事,快步小跑過去, 看著兩人略微有些發紅的臉色, 一時也沒有多想, 她將手裏的雨傘遞過去, 咳嗽一聲, 笑著說到:“老大, 陳導剛才說,今天正好下了雨, 等會兒要把四十五場第三幕的鏡頭補一補,您回去之後, 給閔老師換一下妝發。”

年曉泉接過小助理的傘,點頭答了聲好, 剛想轉身遞給白宴, 自己跟小助理擠一把傘下去, 只是沒想,平時一向憨厚的小徐此時卻機警非常,洞察到年曉泉的意圖,立即拍拍屁股,一溜煙兒的跑開,一邊跑,嘴裏還一邊裝模作樣地喊著“哎喲年姐我肚子好疼,不等您了, 您就跟白總一把傘將就將就吧”。

年曉泉見到自家小助理欲蓋彌彰的樣子,嘴角的肌肉忍不住往上一抽抽,轉過身來,將傘放在白宴手裏,說了一句:“那咱們走吧”。

白宴倒是還想跟年曉泉在這種沒人的地方多聊聊,但他也知道,現在的年曉泉滿心滿眼的怕是只剩下工作了,他於是只能默默撇了撇嘴,往前走了兩步,舉著傘在年曉泉面前蹲下來,手掌拍了拍自己的後背,低聲說到:“上來。”

年曉泉以前上學的時候,倒是也被白宴背過,只是兩人那時畢竟身處校園,風花雪月起來,理直氣壯得很,即便被人笑話,也從來不覺難堪。

只是現在,他們早已經不再是那樣不管不顧的年紀,外面等著的人也不再是那些會為了一丁點兒浪漫全額買單的傻學生,所以年曉泉站在原地,很是為難地踟躕了一會兒。

白宴見狀也不催促她,只是踏踏實實地蹲在那裏,任由雨水從傘的邊緣打下來,淋在自己白凈的臉上,有些無聲的堅持。

年曉泉見狀,側頭嘆了口氣,想想,到底還是妥協,邁步向前,故作鎮定地靠了上去。

兩人於是一路沈默地往下走,雖然耳邊只有雨水一點一點打在傘上的吧嗒聲,可空氣中隱隱已經彌漫起一股包裹著泥土味道的溫柔,貼在他們的皮膚上,好像往血液裏滲透著一般。

秦秘書原本正在路邊跟助理小徐說話,遠遠看見那頭白宴背著年曉泉下山的樣子,眼睛一瞬間睜大了不少,回過神來,立即頗為大膽地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到工作群裏,大聲宣布道:“同志們,鄉親們,咱們白總終於要娶媳婦兒了。”

秦秘書這個工作群,大多是一些跟他一樣的公司管理層,過去因為白宴的陰晴不定,頭上青絲沒少隨風飄蕩,如今看見秦秘書發來的這張照片,大家不禁淚眼相看,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真誠感嘆——年大設計師實在太偉大了,犧牲我一人,幸福全天下,能跟白總有情人終成眷屬,真是撿到鬼了,明天起,我就去給她打一尊雕像,專門放在辦公室裏,早晚各一拜。

年曉泉不知道自己尚未跟白宴公開,白氏高層就有人開始對著她大肆吹捧起來,甚至連個人雕像的業務都已經提上日程。

玫紅在二號場地裏休息了一陣,喝完助理遞過來的涼茶,見到匆匆趕來的年曉泉,笑著跟她點了點頭,見她進去,便站起身來,看向一旁站著的白宴,點頭說了一聲“白老板。”

白宴過去對玫紅這位影後了解不多,只因為她那個小外孫林翰,他特意讓梁秘書查過幾次,此時得到玫紅的問候,他便也頗為客氣地喊了一聲“玫老師。”

玫紅現在在圈裏屬於半隱退的狀態,早些年被幾任丈夫傷了心,十幾年前親生女兒又離家出走杳無音訊,性格便顯得不那麽平易近人。她在將閔姜認作幹女兒之前,聽說過一些她曾經被白宴“包養”的傳聞,如今見到白宴本人,清了清嗓子,便若有所指地說到:“年指導是個不錯的姑娘,心眼兒不多,白老板以後要是遇見更年輕漂亮會來事的,可不要再像當年對待小閔那樣不顧舊情了。”

白宴對於閔姜的模樣其實已經忘得差不多,如果不是這次年曉泉的電影,他興許連她的名字也記不起來了,得到玫紅這樣一句話,白宴垂著眼睛目光往旁邊搭了搭,看著身邊兩鬢斑白的女人,頗為冷漠地回答到:“沒有人永遠年輕,但永遠有人在年輕,如果一個人只是因為皮囊老去就對伴侶心生厭倦,那他愛上的,不過是審美意識裏一個暫時貼合的假象而已。而我,從來不缺假象。”

玫紅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白宴這樣一番話。

她站在原地張開嘴,輕笑一聲,像是釋然了許多,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終於不再說話了。

當天下午,白宴因為公司那邊的事情,沒有多待,晚上跟年曉泉吃過飯,他便起身跟著秦秘書從籽桐村離開。

這一離開便是兩個月。

直到時間進入八月,電影拍攝全部結束,白宴這才騰出時間,重新過來將年曉泉接回了潭城。

年曉泉平時一向有些苦夏,加上心裏惦記三個孩子,下了飛機後,連市區也沒進,直接飛奔去了邵家郊區的別墅。

邵家此時還挺熱鬧,昨天是邵家老二五十五的歲生日,家裏才辦了一場宴席。

邵家上一輩,除了被年曉泉送進監獄的老幺邵楓業,以及年曉泉平時接觸比較多的老大邵楓覃,中間其實還有個一向在外的老二邵楓鈺。

邵楓鈺是搞音樂的,常年在國外晃悠,平時不大擅長經營,老太太給他的錢,基本上都被他散財童子一般的虧了出去。他本人性子倒是不壞,有些得過且過的意思,如今見到年曉泉,挺著圓圓滾滾一個小肚子過來,說起話了,臉上總帶著笑。

他的妻子跟他不像。

年曉泉的二舅媽是個佛口蛇心的人物,對於年曉泉這個半路認回來的外甥女,態度十分冷淡,特別是現在,她看見年曉泉身後站著的白宴,嘴巴往下一撇,挑了挑眉毛,更是露出些許不情不願的表情來。

在年曉泉這個二舅媽的眼裏,年曉泉看著就不像是個帶福氣的,身材幹瘦,模樣寡淡,打小長在農村,長大還離了異,不知行了哪門子運,一口氣釣上了白家那麽個金疙瘩,生完孩子還理直氣壯的把孩子扔給老太太帶,自己成天在外面逍遙,兩個孩子往邵家一放,倒是過的跟正兒八經少爺小姐似的。

年曉泉興許也知道自己這個二舅媽心中的憤懣,笑著打了聲招呼,沒有跟她多聊的意思。

可二舅媽不想接她這聲招呼,見白宴走進來,故意走上去,語重心長地說道:“哎呀曉泉,你呀,不能整天忙著工作,也要經常回來陪陪孩子呀,你看你這三個孩子,都跟你不親,只顧著惦記自己的爹,媛媛成天念叨著容緒,布丁和點點光知道跟阿宴玩兒,你這個當媽的,說不定都被他們忘啦。”

她這話一說,廳裏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凝固下來。

邵家知道容媛真實身份的人只有老太太和邵楓覃兩個。

在其他人眼裏,容媛的身份其實是白宴心裏一個不大不小的疙瘩。

年曉泉見白宴臉色不好看,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胡來,咳嗽了一聲,便看過去想要說話。

只是沒想,她的話還沒出口,那頭她那表姐邵欣然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手裏抓著把瓜子,一臉樂呵呵的將年曉泉肩膀摟住,對著一旁的親媽吊兒郎當道:“那也是我們曉泉有本事,怎麽的,女人就不能有自己的事業啦?就一定得鎖家裏頭相夫教子啦?孩子反正是她親生的,不親也得親。再說了,誰規定這當孩子的就只能跟當媽的親,他們當爹的親近親近孩子是會少塊肉嗎?還是說,當爹的就是一朵出淤泥不染的白蓮花,日機萬裏,只能處理國家大事?哼,他要真那麽正經牛逼,當初怎麽還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跟人上床啊。”

她這話說完,年曉泉的二舅媽揮著胳膊上來,作勢就要往女兒身上打。

可邵欣然能怕了她麽。

她打小叛逆,跟家長鬥法都成家常便飯了,如今三十歲,別說結婚,連戀愛也不樂意談,現在這一番話說出來,簡直就跟戳了她媽的肺管子差不多,母女兩於是架勢一瞬間拉開,屋子裏不一會兒就追得雞飛狗跳起來。

年曉泉身邊另外兩個表姐見狀,“噗嗤”一聲笑出來,顯然對這樣的場景不算陌生。

邵欣然不管這麽多,見老太太進來,連忙小跑過去,往老太太背後一躲,嘴裏嚷嚷著:“奶,救命,我媽又打我!”

邵家老太太對待兒媳和對待孫女那可是兩個態度,眼睛一瞪,便開口大喊:“劉淑怡,你幹什麽!這大白天的,你打孩子給誰看!”

二舅媽被老太太這一喊,到底還是收了勢,對著旁邊的女兒狠瞪一眼,一副秋後算賬的表情。

邵欣然跟她媽游擊戰這麽多年,深谙敵進我退、敵退我進的道理,趁她媽不敢造次的空蕩,趕緊湊到年曉泉跟前,一邊拉著她往後面院子裏走,一邊大大咧咧地說道:“泉兒,你別把我媽的話放心上,她那就是中老年婦女的嫉妒心理。對了,我還沒當面謝謝你呢,上次你給我搭配的那幾套衣服可真不錯,我們店裏那幾個最眼尖的小姑娘,看了都挑不出錯來。”

邵欣然雖然從小生活條件挺好,但她平時把心思全放在吃上,對穿著打扮不怎麽上心,可謂只買貴的,不買對的,所以偶爾被外面人看著,會在衣品上有所詬病。

年曉泉此時得到她的話,笑著看過來道:“是你自己身材不錯,跟我可沒關系。現在入了夏,你要不要,我再給你重新安排幾套?”

邵欣然一聽這話,傻笑起來:“要要要,當然要!嘿嘿,我還是第一次聽人說我身材不錯呢,之前他們都只會喊我小胖妞。”

年曉泉擡手,戳了戳她的胸口,嚴肅道:“那是他們眼光狹隘,不懂得欣賞不同層次的美感。你記得,只有為了人而服務的衣服,可沒有為了衣服服務的人。你這樣的身材一點毛病沒有,就算有哪一件衣服你穿著不好看,那也是衣服的錯,是設計師考慮的不夠全面,該回爐重造,跟你沒關系。”

邵欣然覺得年曉泉這一番話可實在對自己胃口,一個勁的往年曉泉身上蹭,一邊摸著她平滑細膩的皮膚,一邊在嘴裏感嘆著:“哎喲,還是你懂我,這小胳膊白的,真不愧是我人美心善年姐姐。”

年曉泉聽見這話,眉毛挑了起來,“人美心善年姐姐?你…也在網上磕我的cp啊?”

邵欣然見年曉泉沒有生氣,齜牙一笑,便索性坦白起來:“磕cp?哼,我可是cp制造者,你知道,網上有個‘年姐保護委員會’的賬號嗎?”

年曉泉“噗”的一下睜大了眼睛,“你別跟我說,那是你建的。”

邵欣然一挺胸脯,顯得還挺驕傲,“當然是我,除了我,還有誰能那樣有錢又有閑,還有內部資料,那群小姑娘可成天指著我續命吶。”

年曉泉看著邵欣然此時一臉嘚瑟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苦口婆心道:“但是你也不能整天泡在網上,有時間,也要出去跑跑步,運動運動,人的健康最重要。”

邵欣然平時最怕的就是被人念叨運動,“哎喲”一聲,連忙求饒起來,“你行行好,可別跟我媽說一樣的話,不然我腦袋都要疼了。”

說完,她見白宴抱著兒子過來,立馬讓出自己的位置,擠眉弄眼道:“好了,你家男人過來了,小的先退下。”

年曉泉看著邵欣然一蹦一跳跑開的樣子,抿著嘴,忍不住發笑,等看見白宴懷裏的兒子,便擡起胳膊將他接了過來,拍拍他的小腦袋瓜,瞧見他昏昏欲睡的樣子,低頭笑著親了一口。

白宴挨過去,手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尖,低聲說到:“我不是故意讓孩子跟我親的,你也知道,我只是平時經常帶著他們玩。”

年曉泉擡頭,瞧見白宴臉上不易察覺的忐忑,神情有一些詫異,問:“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因為孩子跟你感情好不高興啊?”

白宴見年曉泉這麽說,眼睛一也有些直了。

年曉泉側臉,避開他的眼神,小聲說到:“孩子又不傻,你付出了時間,他們自然跟你親。我雖然是他們媽媽,但也不至於狹隘地覺得你這樣是別有所圖。”

白宴得到年曉泉這樣的回答,忍不住靠上去,把她虛虛地攔在手臂裏,告訴她道:“你放心,在我心裏,你是最重要的,他們幾個…”

“爸…爸…”

白宴的話還沒說完,年曉泉懷裏的點點就扭了扭胖嘟嘟的胳膊,開口喊了起來。

他這一聲“爸爸”喊出來,年曉泉和白宴兩人臉上表情都有些驚訝。

畢竟,他們的三個孩子裏頭,點點是唯一一個快兩歲還不願意說話的人。

邵家老太太為此之前還特地帶他去過幾趟醫院,只是幾個醫生前前後後檢查了一遍,最終都是告訴他們,孩子沒什麽問題,只是比同齡的孩子更有思想一些,換而言之,他自個兒不想說話。

年曉泉被醫生這話弄得憂喜參半。

如今忽的聽見兒子開口說起了話,她連忙驚呼一聲,在一旁的座椅裏坐下來,把孩子端端正正地抱在手裏,掂了一掂,一臉興奮地說到:“點點,再喊一聲,再喊一聲好不好。”

點點揮了揮自己的小胖手,此時倒是聽話極了,吧嗒吧嗒嘴,又很是給面子地喊了好幾聲“爸爸。”

年曉泉一時高興的差點手舞足蹈,把孩子放在腿上左右晃了晃,一臉期待的問:“來,點點,再喊一聲媽媽好不好,媽…媽……”

可她這一次的話卻沒有得到兒子的回應。

點點看了看自己的媽媽,眼睛又往後面白宴的地方掃了掃,“嗝嘰”一笑,開口又是一句“爸爸”喊出來。

年曉泉這下子心情有些覆雜了,她回頭,看見身後白宴一臉得意的樣子,索性把點點直接放在他的懷裏,鼓了鼓嘴巴,小聲說道:“我去抱抱布丁。”

白宴原本心裏還高興著呢,如今見年曉泉轉身離開,一時又有些不是滋味,伸手刮了刮兒子的鼻梁,沒好氣地說到:“你說你這小子,什麽時候喊不好,光知道在你媽面前喊。”

他話音剛落,點點又張開嘴巴,“嘎”了一聲,而後歪著腦袋,一聲嘹亮的“媽媽”喊了出來。

白宴一時間呆住,他看著自己這個“有思想”的兒子,“嘖”上一聲,忍不住發出了質疑:“你小子,別不是故意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點點:呵,大人們,都是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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