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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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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出門之後, 年曉泉立即直奔電梯口而去。沒想,電梯剛剛打開,裏面站著一位大爺, 往外走的時候, 看見年曉泉了,臉上表情一時間像是有些楞住, 先是停下腳步, 不敢置信地瞧了幾眼, 見年曉泉看過來, 便下意識往後退開, 雙手撐在電梯墻壁上, 臉上露出了些許驚慌失措的表情。

年曉泉過去沒有見過眼前的男人,見他生出這樣的反應, 還以為這人是犯了什麽急性病,邁步向前, 伸手去觸摸他的衣服。

沒想那人見狀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像是想要努力維持心裏的平靜一般, 揚著脖子說到:“不是我, 不是我願意做的, 是喬靜逼我的,真的,我、我也是沒辦法。”

年曉泉覺得他口裏的“喬靜”有些耳熟,一時卻又不記得自己到底是在哪裏聽過,見眼前這人一副可疑的模樣,索性伸手將人一把抓住。

那人此時像是終於緩過神來,轉身就想要跑,見年曉泉拽住自己的衣袖不放, 便猛地將她往後揮開,將人一把推倒在地上。

白宴此時整理完衣服,也從門裏走了出來,見到電梯口的一幕,眼睛忽的一下睜大,邁步向前,伸手將人一把抓緊,然後扣住他的脖子狠狠抵在一旁的墻壁上,冷聲發問:“你想死嗎?”

年曉泉見白宴像是真的發了狠,怕那男人一時不察被弄斷了氣,連忙揮手說道:“你先把他放開。他好像認識我…不對,他好像認識我家裏的人。”

說完,她見白宴將人松開,便蹲下/身去,看著眼前大口呼吸的男人,皺眉問到:“你剛才說的喬靜是誰?還有…你是不是認識我?”

白宴此時站在年曉泉的身後,高高地望著地上的男人,聽見年曉泉的話,便開口發問:“喬靜?那不是柳夢瑩的媽麽?”

年曉泉一時恍然大悟。

身邊的男人見自己被兩人扣住,眼前的白宴還是這樣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自知自己沒法逃脫,原本還想敷衍過去,可見白宴蹲下來,作勢又要伸手來掐自己的脖子,他只能擡手捂住自己,欲哭無淚道:“我…我也不知道喬靜為什麽那麽恨你媽。我老婆當時嚇得很,做了半個月就沒做了,我們這些年也一直很痛苦。”

年曉泉覺得男人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可越是聽下去,便越覺得心驚。

白宴倒是沒有時間跟這樣一個人耗時間,沒了耐心,便幹脆將自己的秘書喊上來。

秦秘書是退伍兵出身,平時看著雖溫文爾雅,像個文化人,可一旦遇著硬茬子了,他比人民警察還高興,捋起袖子就能給人“上刑”,滿足滿足自己不為人知的小樂趣。

於是不一會兒的功夫,在秦秘書的親切問候下,男人忍受不住,終於把肚子裏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

男人名叫陳茂林,原本也是茗橋鎮上人,他老婆是鎮上一個主看婦科的中醫,當年年玥生下年曉泉之後,身體虛弱、食不下咽,老太太心裏實在著急,見她大半年了還下了床,便索性拿錢在鎮上找了陳茂林的老婆過去給她開點方子養身體。

可那時陳茂林在外頭賭錢,欠了大五千的巨款,一時走投無路,喬靜那時正好找到他,一口氣給了大一萬,讓他老婆在年玥的藥裏多次少量的加一些致人產後氣虛的藥粉。

陳茂林的老婆原本不願意做這虧心事,可擋不住陳茂林在外頭欠債的債頭找上門,加上兩人兒子眼看著也要上小學了,家裏實在揭不開鍋,於是一時財迷心竅,便還是答應下來。

只不過倆人以前畢竟都是良民,第一次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陳茂林的老婆連著下了半個月的藥,眼看年玥躺在床上快要沒氣,到底過不去心裏的坎,把債還完,便立即帶著一家人離開茗橋鎮,一聲不吭地搬去了遷城,或許是因為內心的愧疚,每年還會偷偷回茗橋鎮上看一看年曉泉。

零九年,他們的兒子結婚在潭城買了房,老兩口一起跟著過來,聽說小前村的年家老太太和兒媳婦都跟著孫女一塊兒走了,兩人心中大駭,以為那一家子人沒挨過去,一股腦全都去了世。兩夫妻只覺自己罪惡深重,那之後心中越發有鬼,有時大白天出門都會害怕被臟東西纏上,如今在電梯口冷不丁地瞧見年曉泉,情緒一瞬間就有些失了控。

年曉泉聽完秦秘書的話,整個人都有些呆在原地。

她不知道柳夢瑩的母親到底和年玥和自己有什麽樣的過節,以至於,她在年玥產後的日子,還要做出這樣刻薄陰毒的事情來,但想到早些時候,喬靜將自己親生女兒送出去為顧析“生”孩子的事,她一時心中又只覺果然如此。

白宴見年曉泉坐在沙發裏臉色泛白,臉上神情一時顯得頗為不悅。畢竟,他過去因為林時語的原因,對柳夢瑩母女可謂十分厚待。兩人之前在美國的一切花費開銷可謂全都被白家包圓了。

而傅家,顯然也沒少給她們提供好處,甚至於,喬靜那一身溫柔賢淑的好名聲,也都是背靠著他們白家傅家才得來的。可如今,這麽個受了自己多年照拂的女人,搖身一變,成為了加害年曉泉母親的兇手,白宴一時臉色陰沈,只覺胸中積攢起一股莫名的濁氣,怎麽也發不出來,揮了揮手,便立即讓秦秘書去調查喬靜那個早逝丈夫的事。

年曉泉因為心中有事,一整天在工作室裏魂不守舍。

到了晚上,在路邊上被白宴攔下來。

秦秘書站在她跟前,舉了舉手裏的文件袋,打開後座的車門,笑著對她說到:“年小姐,我們車上說”。

年曉泉此刻倒是沒有拒絕,點了點頭,便直接坐了進去。

白宴這會兒也很自覺,沒有在這種時候跟她黏糊。自覺地坐在另一邊靠窗的座位上。擡頭看向前面副駕駛座上的秦秘書,道:“行了,你說吧。”

秦秘書於是點一點頭,咳嗽一聲,回答:“喬靜的丈夫是二十五年前去世的,叫柳與時,因為屬於二十幾年前的老檔案,遷城人事局九九年出過一場大火,不少東西也沒有備份,所以現在能夠查到的,只有這個人的戶籍地和單位信息,從他單位的入職報告裏看,他有過一次改名字的申請。”

他的話還沒說完,年曉泉手裏的杯子“哐當”一聲就掉落在了車裏的地毯上,她伸過手,從秦秘書那裏接過檔案袋,看著上面的幾行字,手指在上面來回滑動,許久之後,才揉了揉眼睛,輕聲答道:“我爸爸…名字叫年與時,也是這個生日,他很早以前就離開家了,這多年,只在我小的時候回過村裏兩次。”

她的話說完,白宴便坐了過去。

年曉泉垂著腦袋沒有在意,她現在心中有些混亂,拿出包裏的手機,想要給老太太打一個電話過去,可想到老太太如今的身體狀況,快要按下的手指又收了回來,重新將手機放回了口袋裏。

白宴見年曉泉不說話,一時間索性緩慢擡起手來,在她的胳膊上輕輕拍了一拍,許久之後,見她沒有反感,才咳嗽兩聲,開口安慰起來:“既然這個男人當初會拋下你母親和你奶奶一走了之,說明他本身就是一個缺乏責任感的男人,根本不能被當做是父親,或是兒子。說句不好聽的,當初他跟你媽在一起,除了提供一顆受精卵,對於你們家沒有任何一點特別的貢獻。你為這種人傷心,倒不如去看看街邊的野狗。”

年曉泉聽著白宴的話,也不知有沒有放到心裏去,整個人依然還是渾渾噩噩的,從車裏出來,連句“再見”也沒有說,只是呆呆傻傻地坐回自己的車中,手握方向盤,沈默地望著不遠處越來越暗的天空,等那頭保姆打來電話問她回不回家吃晚飯,她才回過神來,答應一聲,而後抹了把臉,打火往家中開去。

當天晚上,年曉泉在床上做了許多噩夢,有關於喬靜的,有關於年與時的,也有關於自己和母親的,甚至兒時那一場記憶已經模糊的大火,也莫名地席卷重來,火舌好似貼在她的皮膚上,如影隨形,蜂擁而至。

年曉泉忽的一下子從床上驚醒過來,夢中的事情在她睜開眼的瞬間,被忘得幹幹凈凈,只剩下身上無盡的疲憊。

年曉泉第二天起來,眼睛下面帶著兩塊巨大的烏青,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不佳。連著吃了兩片營養素,跟自己的助理去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今天大概要遲到半小時,等到九點半鐘,眼看著實在不能再等了,她才拿上鑰匙出門,只是腦中還是昏昏沈沈的,半路上也不知怎麽,車子開出幾十米,猛地一下,就紮在了路邊的綠化樹上。

程茜接到醫院的電話,嚇得肚子裏的孩子一陣鬧騰,挺著身子跑到醫院裏來,看見年曉泉的模樣,淚從中來,趴過去,掉著淚珠子道:“你說你這到底是撞了什麽邪?白宴那狗東西回來也就罷了,怎麽現在,你自個兒還往樹上撞了呢?”

年曉泉此時額頭上包著紗布,手臂也被安全氣囊弄得一片烏青,她此時腦中還像是高燒一般地迷糊著,聽見程茜的話,便睜開了眼,輕嘆一聲,啞著嗓子告訴她:“我懷疑…我的車被人做了手腳。”

程茜過去做了幾十年的良民,就算看過再多的小說,生活裏也從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她一時驚慌失措,眼看著就要報警。

好在當天中午,容緒從日本趕了回來,年曉泉見到他,只覺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像是有了依靠似的踏實下來,將頭靠在枕頭上,眼淚要落不落的,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容緒將病房裏的空調溫度調高一些,將年曉泉不方便動的右手緩慢地放進被子裏,見她閉眼沈默,便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水漬,輕聲告訴她:“你放心,這些事情我會去查,你現在,好好養傷才是最重要的。下個月,媛媛就要進幼兒園了,你當媽媽的,可不能這樣送她上學呀。”

他這話一說,年曉泉的心緒果然清明了不少,原本那些因為年與時和喬靜的事變得無比低落的心情一瞬間消散開去,只剩下些對於自己女兒幼兒園生活的期許,她於是緩慢地點了點頭,使勁“嗯”了一聲,抓著容緒的手,輕聲答道:“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養著。”

容緒見她這麽說,心中放心不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將她傷口邊上的發絲一根一根地捋到耳後,然後轉身,冷不丁地看見病房門口此時面無表情的白宴。

白宴不知在病房外看了多久,此時手上的花已經垂落在地上,走廊裏空調的冷氣粘酌在他的皮膚上,泛著隱約刺骨的冰涼。

容緒沒有讓他進病房,起身出來,順手將門帶上,只開口說了一句:“曉泉已經睡著了,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吧。”

白宴看著眼前的容緒,眼中各種情緒晦暗不明。

容緒如今已經四十多了,眼角周圍甚至有了清晰的紋路,他不再像早些時候那樣,整日身著黑白兩色的高級定制衣物,而是開始穿上了容媛喜歡的淡色純棉t恤衫,雖然不再年輕貌美,但往白宴的跟前一站,卻儼然是一副婚姻中人幸福的模樣。

白宴於是低笑一聲,將手裏的花束隨意扔開,靠在容緒的身側,看著他說到:“不要以為你把我的女人搶過去幾年,她就真成你的了。總有一天,我會把她完完整整拿回來。”

容緒看著眼前白宴的模樣,嘆起氣來:“曉泉不是誰的所有物,也不可能像東西一樣被人拋來換去。她是一個擁有獨立人格的人,她的任何選擇都應該出自自己的本心,而不是我們的強求。”

白宴望著此時容緒惹人嫌惡的臉,笑了一聲,歪著頭問:“你當時就是這麽騙她的嗎?一個比她大了一輪的男人,滿嘴仁義道德,滿嘴的尊重自持,卻在她跟男友還沒分手的時候,建議她跟你結婚,在她心裏還有我的時候,讓她懷上你的孩子。姓容的,你一個男人,披著這種溫柔的假皮做些惡心人的臟事,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麽?”

容緒低頭,避開白宴此時咄咄逼人的氣勢,邁步走到一旁的自動售賣機前,投了兩個硬幣進去,望著裏面緩慢落下來的礦泉水,低聲答道:“或許吧,或許我的確也有私心。我的私心是不想孤孤單單一個人活著,我的私心也是想要有一個可愛的女兒。不過,無論你怎麽想,曉泉是無辜的,她過去的日子過得實在不容易,你如果還有一些善心的話,就讓她多跟在我身邊舒坦幾年吧。”

說完,容緒便不再等他的回答,徑自邁步離開了。

白宴看著容緒遠去的背影,想到年曉泉昨天與自己說的那些話,一時閉上眼睛,心中湧現出一股巨大的失落與茫然,好像鋼鐵的拳頭打在了柔軟的枕頭上,無處安放的憤怒,連一點回響也沒有。

他站在原地沈默了一晌,直到身旁路過的護士有些不解地推了推,他才重新睜開眼,面無表情地下樓。

秦秘書此時已經等在車外,見白宴去而又反,便開口問道:“年小姐怎麽樣?”

白宴沒有回他的話,只是十分冷淡地坐進車裏,將長腿往裏收了一收,關上窗問:“調查的結果怎麽樣了?”

秦秘書轉過頭來,低聲答到:“的確是被做過手腳,不過我們在調查的時候,發現林先生那邊的人也在調查。”

白宴於是一皺眉頭,看了過去:“林先生?哪個林先生?”

秦秘書回:“林時語先生。”

白宴一時驚訝極了,畢竟,他原本以為,林時語對於年曉泉是十分看不上的。

他於是臉上露出些許困惑,手指放在膝蓋上敲了一敲,繼續問:“那,那個姓柳的男人調查的結果怎麽樣?”

秦秘書點了點頭,從文件袋裏抽出幾張紙,遞過去道:“根據遷城那邊的人發回來的消息。年小姐的父親…額,這個柳與時雖然檔案上顯示二十五年意外去世,但事實上,他在年小姐的爺爺去世時,回過一趟小前村奔喪;年小姐五歲的時候,還帶她進過一次城。這兩點,年家老大和年小姐隔壁的住戶都可以證明。”

白宴看著手裏的資料,擡起頭來,“所以他當時的死亡報告是假的?那他為什麽要離開小前村。”

秦秘書指了指下面一張報告,回答:“這個柳與時當年在他們鎮上,是很有名的高材生,據說成績優異,高考是奔著北城大學去的。只是,他當年高考的時候,吃過年小姐母親送的一碗烏雞湯,之後在考場裏,忽然身體不適,之後高考的成績出來,十分不理想。當年給柳與時做班主任的這個劉老師說,這件事對他的打擊非常大,因為他之前一心想要離開茗橋鎮去大城市裏發展。”

白宴於是皺眉“嘖”了一聲,面露嫌惡,“所以說,這個人是覺得我岳母故意給他下藥,讓他不能離開茗橋鎮,所以一氣之下離開家的?”

秦秘書聽著白宴這一句“岳母”,眉毛忍不住挑了一挑,他也不好意思說人家說不定提早得成你後媽,於是縮了縮脖子,便只能點頭答道:“不光這樣,聽他們村裏人說,他跟年小姐母親的婚事,也是被長輩硬拉著撮合下來的,據說他從高中時就被鎮上的一個富戶女兒糾纏,兩人關系一直不清不楚。”

“那個女人就是喬靜?”

“對,就是柳小姐的母親。”

白宴於是眼睛望向窗外,嘴角帶著些諷刺的笑意,許久之後,才將手裏的文件都重新交給了秦秘書。

親秘書於是在副駕駛上也重新坐直,轉過頭問:“那我們之後還要繼續查一查這個喬靜的父母嗎?現在他們都在遷城生活。”

白宴之前倒是聽說過柳夢瑩這一對姥姥姥爺,據說是當地有名的慈善老人,可現在一看,怕也只是徒有虛名,他於是點了點頭,手指往上一敲,沈聲囑咐道:“嗯,讓人去查,不過,之前你查柳與時的動作太不小心,讓年曉泉受了影響,之後辦事,不能再這樣讓人抓了把柄。”

秦秘書聽罷,連忙一臉嚴肅的點頭答好,轉過頭去,回了一聲,“您放心,年小姐這邊,我一直會派人保護。”

白宴得到他的回覆,“嗯”了一聲往車座後背上躺去,而後腦中忽的像是想到了些什麽,猛地瞇起眼睛來,動作僵在原地好一陣,突然起身,一拳頭打在前面秦秘書的座位後背上,擡起頭來,看著他沈聲發問:“你剛才說,這個柳與時把年曉泉帶進城裏的時候幾歲?”

秦秘書過去沒有見過白宴這樣的反應,此時被嚇得差點打翻手裏的資料,輕咳一聲,仔細確認了一遍,才十分嚴謹地回答到:“五歲,嚴格的說,應該是四歲十一個月又六天。”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一篇文寫久了會進入瓶頸期,原因不一而足,像我這樣渾身充滿藝術細菌的人,就特別容易受到這種東西的影響,最近這一段時間我的情緒波動很大,因為一到晚上我就格外憂郁,茫然不知所措,好像脆弱的人生不能夠呼吸,所以我嚴肅地審視自己,最後發現了讓人痛心的原因——

歐洲杯開賽了,而我明天要上班

哎,人生真的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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