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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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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白玄寧原本平靜的臉上, 此時因為老太太這一番話,終於難得地出現了一絲龜裂,舒展的眉眼往裏收縮, 眼神中也顯示出一股過去從未有過的不淡定。

白宴在旁邊看著, 覺得實在有趣。

年曉泉有些尷尬極的快步走到白宴身邊,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 擠眉弄眼, 示意他開口緩和緩和氣氛。

但白宴絲毫不為所動, 轉過頭來, 還對著年曉泉呲牙笑了一聲。

年曉泉一時氣得恨不得當場暈倒, 可她沒來得及暈, 電梯就打開了,有人從裏面走出來, 對著白宴和年曉泉說到:“你家那只狗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上面狂叫, 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啊?”

老太太一聽這話,嚎叫的哭聲一瞬間收住, 捶地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收放十分自如, 無比麻溜的從地上一蹦而起,轉身就往電梯裏跑。

年曉泉和白宴見狀也快步跟上。

白玄寧站在原地,原本不想過去湊這個熱鬧,可轉頭,見一旁的林莫之一臉唾棄地看向自己,他皺了皺眉頭,便也只能邁步走了進去。

老太太這下倒是沒空嫌棄他了,用鑰匙打開大門, 往裏走了一段,聽見叮當貓在樓上一個勁的叫喚,循著聲音往頂樓花園走,打開紗窗門,入眼便看見了年玥從輪椅上摔下來、整個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樣子。

從後面跟過來的年曉泉,見狀嚇得臉色蒼白,連忙小跑上前,將年玥從地上扶起來,低著腦袋輕喊了兩聲。

年玥此時被叫醒,懵懵懂懂地睜開眼睛,好似才從睡夢中醒來。她的胳膊上隱約有幾塊淤青,但她卻仿佛渾然不知得痛,指了指旁邊土裏長出來的枝藤,有些不高興地說到:“那兩株架子不能搭在一起,不然,葉子會枯的。”

年玥平時在小前村足不出戶,唯一的愛好便是養花。

她生來對這方面天賦異稟,無論是栽培時機的選取,水分和光照時間的考量,甚至是土壤的分配,顏色搭配都十分有心得。

年曉泉興許是遺傳了她這一點,在色感能力方面也格外突出,就連呂教授也曾經無意中感嘆過,說“年曉泉這個小姑娘雖然出身農村,但卻天生就像是能吃藝術這一碗飯的人。”

老太太此時聽見年玥的話,很是心痛的“哎呦”了一聲,跑上前來,故作生氣地打了她一拳頭,只是沒用勁,聲音低低地喊著:“你就這麽舍不得這些東西啊?怎麽的,它們搭錯一會兒能死,用得著你來換啊?它們不就是一堆草!”

年玥見老太太生氣,一時抿住嘴唇,腦袋往下垂著,開始有了些可憐巴巴的樣子。

白宴原本讓裝修公司辟出來這麽個花園,只是想著讓老太太和年玥能像在鄉下一樣,有個打發時間的地方,只是沒想到好心辦了壞事,一時皺著眉頭,神情有些後悔。

白玄寧站在幾個人身後,倒是一直沒有說話。他看了看花園裏、已經被年玥收拾出來的一小塊苗圃,走過去,伸手摸了摸上面的莖稈,轉過頭來,對著身後的年玥問:“這個…是你自己搭的?”

白玄寧平時對旁的事情無欲無求,但在養花種草的方面卻是興趣濃厚,山裏的屋子被他打理得樸素異常,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克己的苦修者,可後山那一堆花花草草,乍一看上去,卻十分惹眼,連瓣蓮蘭、別角晚水這類稀奇的玩意,也是應有盡有。

年玥此時聽見白玄寧的問話,低著腦袋沒有回答,把腿邊的一盆花苗抱起來,放在手指間上下翻看了一陣,神情專註,好似神游天外一般。

白玄寧覺得好奇,索性也邁步向前,略微彎下了腰,朝那葉片上看過去。

年玥感覺到陌生男人的靠近,一時忽然拱起了背來,她將那盆花苗一把抱進懷裏,然後擡起頭,十分警惕的看向了身旁的白玄寧。

白玄寧被年玥的反應弄得有些驚訝。

他倒不是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只是詫異於年玥看起來不怎麽成熟的神志,他將視線沈默的放在年玥臉上掃了一圈,而後直起身子,開口說到:“這位施主氣堵血滯,不是長壽之像。”

老太太即便沒上過學,這話她卻是聽懂了,擡手把人往後一推,跟被戳了傷口似的,張嘴便罵起來:“好你個臭道士,敢偷偷生兒子,還敢出來張嘴胡說八道。”

白玄寧被老太太推得退開半步,即便再是冷靜的人,此時也有了氣性,轉身便準備離開。

年曉泉站在一旁,剛想開口解釋兩句,沒想此時坐在輪椅上的年玥又忽的重新擡起了頭來,她將視線放在白玄寧的背後,歪了歪腦袋,一聲不吭地擡起手來,從手裏拿出一塊糖,遞到了白玄寧的身邊,輕聲問到:“你也喜歡蘭花嗎?”

蘭花在平常並不少見,但現在這個時節,能開出花來的不多,年玥即便精心照養,在小前村裏,也只有一兩株還開著。

但白玄寧的寮雲觀不一樣,他那裏有一大片建蘭,這個時候,正滿滿當當的開著整座後山。他平時擦著晨露路過,身上難免也就沾染了許多那花的味道,普通人聞著,或許只覺清清淡淡一縷,但在年玥這裏,卻像是得到了什麽珍愛的寶貝似的。

年曉泉看著自己母親的動作,一時臉上神情有些微微楞住。

她記得,上一次年玥主動送糖的人,還是前年那個姓文的扶貧辦副主任。

文副主任是老牌大學生,因為做事低調,不愛官場上的阿諛奉承,惹了事,便被上頭一貶再貶,從省裏調到遷城,再從遷城調到了茗橋鎮上。

他是那些年裏,唯一會親自到鄉間走走的“大官”,他對於鄉村田間許多婦女的遭遇,總會表現得很痛心。

去年,年曉泉獨自進城的時候,文副主任正好也被調走,據說是去了南方的城市,小前村的大嬸大媽們為此落了不少淚,臨走前,年玥也伸手給了他一顆糖,她或許也知道,這位和其他男人不一樣的“大官”,以後不會再回來了。

年曉泉於是蹲下身子,臉上有了些許動容,像是哄孩子似的,告訴年玥:“媽媽,這是白宴的爸爸,他不是官,可能也不愛吃糖。”

她話音剛落,年玥手裏的糖就被白玄寧接了過去。

白玄寧此時低頭看著手裏的糖紙,像是第一次看見包裝這樣簡陋也能被稱之為糖果的東西,他將它放在手掌心裏左右滾了一滾,等那褶皺的糖紙略微散開,才轉過身來,又一次開了口,問:“你…想不想跟我住到山裏去?”

他這話說出口後,不僅是年曉泉,就連一旁站著的白宴和林莫之都有些驚在原地。

他們對白玄寧這一句話倒是沒有做出太多關於男女之情的解讀。畢竟,在大多數人眼裏,白玄寧是一個不懂得情/愛的人。當年白宴的母親邵一萍、整個潭城最為出名的大家美人,在嫁給白玄寧之後,都是白家老爺子拿上吊逼著白玄寧才草草同了房。

於是林莫之此時率先緩過神來,咳嗽一聲,走上去說到:“年小姐的媽媽怎麽能跟您到山裏去,不方便。”

白玄寧此時轉過頭來,臉上像是帶著些格外的不解,皺眉答道:“我那裏自然是有女觀給她住的,她與其在這種地方消磨生命,不如進山跟我師姐她們研習道法,興許還能活得長久一些。”

他這話說完,林莫之下意識的松一口氣。

那邊原本態度十分堅決的老太太此刻突然開口說話了,問道:“你是說,讓我家玥兒出家?”

白玄寧一早見識過身邊這位老太太的蠻不講理,此時見她竟然能正常說話,於是便也願意回她一句:“出不出家自有緣法,並不是跟著我進了山就是出家。我這麽提議,無非是看她身體實在虧空的厲害,不該再在這裏糊裏糊塗地過日子。”

說完,他拉了拉自己的道服,又低頭加了一句:“再者,我那裏,也的確需要一個懂得花草的人。”

老太太聽完白玄寧的話,難得開始認真打量起眼前的年輕人來,在她看來,白玄寧模樣長得過分出挑,實在不像是個正經出家人,但他卻也不像是酒肉之徒,身上甚至還隱隱帶著些高人的氣質,老太太於是思考許久,把年曉泉從地上拉起來,轉身進了旁邊的臥室,一臉認真地質問:“幺幺,你老實告訴我,這人到底是個什麽來頭?”

年曉泉手指抹了抹鼻尖,嘆一口氣回答:“他就是白家現在的家主啊,白宴的親爹。白宴跟我說,他這個親爹小時候身體不大好,一直被養在道觀裏,後來長大了,不習慣城裏的生活,所以就沒真還俗,現在自己在全國各地修了不少道觀,每年這裏走走,那裏住住,一直這麽過著。”

老太太不能理解白玄寧這樣的思想境界,她一拍自己的胸口,張著嘴問:“那他們家的公司呢?他們家的錢呢?那錢都是哪兒來的?大風刮來的?”

年曉泉被老太太的話弄得忍俊不禁,使勁咳嗽兩聲,回答道:“他們家是集團公司,已經有了穩定的管理方式,有專門的經理人在運營。”

老太太壓根聽不懂這些話。她生怕年曉泉上了當,於是低著腦袋琢磨一陣,搖頭回答到:“那這樣,我呀,等下就給你楊叔去個電話,讓他去咱們後山那個白家搞的溫泉中心多問一問,看他們白家是不是真那麽些錢,外面這個出家的,是不是在裝神弄鬼,要他真是好心讓你媽去山裏養病,那我也就陪著你媽過去。”

說完,她又面露些許愧疚,嘆一口氣說到:“其實以前有個老中醫也是跟我說過的,說你媽這個體質是從小的虧損,加上後來生了你,所以才變成這個樣子。像咱們小前村那樣的環境啊,根本不適合她養病。但我們家那時候不是沒條件嘛?現在你也出來了,如果她真能找個好地方養病,不管她是出家還是讓我明天就進土,我都願意。”

年曉泉聽見老太太的話,一時內心酸澀得很。

老太太年前的手術雖然很成功,但身體畢竟遭了罪,跟過去早已經比不得。

她知道,老太太當年把年玥從人販子手上救出來後,其實一直是當閨女養著的。只是後來年玥對年曉泉的親爹年與時上了心,粘他粘得緊,年與時那會兒被一個鎮上老流氓的女兒纏上,老太太不願意見兒子被帶壞,就做主讓他娶了年玥。可這些年過來,老太太也明白自己當年做了錯事。她偶爾也會想著,如果,自己當年沒讓年玥跟兒子成親,年玥沒有生下年曉泉,是不是她的身子就不會虧損得這麽早,而自己兒子是不是也就不會一走這麽多年,杳無音訊。

年曉泉能夠開解老太太的話不多,聽老太太這麽說,便點點頭,答應下來。

白玄寧在碧灣小區沒有多待,從白宴家裏出來,他就去了潭城郊區的邵家別墅。

邵家當年經濟危機時得過白家的恩惠,所以即便邵以萍跟白玄寧的婚姻沒有一個好結果,但邵楓覃對於白玄寧,卻依然是感激的。

兩天之後,白玄寧跟潭城政府簽訂完之後十年的合作計劃書,象征性的在公司裏走了一圈,當天晚上就又起身回了寮雲觀,臨走之前囑咐林莫之,讓他平時多照顧年玥一些,如果她們決定進山,就親自將人送過來,即便他出去遠游了,也會讓觀裏的小道士過去接她。

年玥這一陣跟女兒生活在一起,日子其實過得前所未有的滿足。

母女兩許久沒有過過這樣閑散幸福的日子,等國慶假期結束,年曉泉不得不回去學校的時候,年玥臉上看著,還是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她小時候沒有上過學,只是在家裏被年與時教過認字,所以此刻得知女兒是去上學,她顯得很是氣憤,抱著女兒的胳膊,把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雙手摟住,跟個孩子似的撒起嬌來。

白宴上車之後,看著身邊年曉泉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差點笑出了聲,轉過頭去,佯裝深沈道:“要不你跟你們學校打個報告,提早搬出來得了。”

年曉泉聽見白宴的話,沒有回答,只是皺了皺鼻子,“哼”上一聲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

白宴有些訕訕地擦了擦鼻子,覺得冤枉。

他這一個假期其實過得不怎麽舒心,年曉泉跟他雖同住一個屋檐下,但兩人親昵的機會實在不多。

一來,他作為白家太子爺,開始參與起了潭城分公司的運營,工作太忙;二來也是年曉泉上次因為柳夢瑩的事,變得有了幾分拘束,就連過去常有的打鬧也顯得有了些敷衍。

兩人一個不說,一個不問,只想著讓時間把這些事情變得冷淡下來。

但他們沒有想過,能夠隨時間冷淡下來的,除了過去,其實還有感情。

時間眼看著進入十二月,老太太將白氏的裏外情況仔細打聽了一遍,年玥因為不習慣潭城的氣候翻了一次病,老太太痛定思痛,終於決定,讓年玥住到寮雲觀裏去。

兩人於是打包行李,被林莫之親自送上了車。

她們這一離開,年曉泉的生活也就變得格外忙碌了起來。

她前些日子被呂教授帶在身邊,參加了幾次大學生藝術展覽交流會,需要整理的文件不少。期末考試後,又將自己的護理油進行包裝打造,在工商局註冊成功,由傅娉婷放在網上,正式開始了第一批的銷售。

白宴考試後的第二天因為公司的事飛去了北城,再回來時,時間已臨近春節。

他給自己和年曉泉在同一家店訂了和去年一樣的年夜飯,原本坐等著新年,沒想除夕未到,他那英國的太奶奶卻突發疾病,住進了重癥間。

白玄寧從小長在道觀,跟自己這位奶奶感情不深,倒是白宴,因為邵以萍的事,小時候被老人家接過去親自養了幾年,感情不薄。

所以此刻老人家身體有恙,眼看著快要不行,白宴當天晚上便買了機票過去。

於是,原本兩人按部就班的春節變成了年曉泉一個人的除夕。

她也沒想著去寮雲觀打擾年玥和老太太,畢竟那地方離潭城太遠,地處深山,沒有網絡,她的小店現在離不得人,所以想了想,年曉泉便只是給她們去了個電話,趁著假期無人打擾,自己報了個駕校班,早睡早起,過起了作息規律的日子。

大年初五的早上,年曉泉從沙發上醒來,還沒來得及洗一把臉,那頭傅娉婷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開口情緒十分暴躁,中文夾著英語罵了好一陣,低聲喊到:“我就知道那個柳夢瑩沒安好心思,大過年的,真是晦氣!”

年曉泉此時正在瀏覽店裏新出現的評論,心裏一瞬間收縮,很快自我安撫了下來,拿過昨天還剩下的半塊蛋糕,放進嘴裏,笑著問她:“你這麽生氣做什麽?”

傅娉婷如今跟年曉泉一起開店,兩人交流頻繁,便也不像過去那樣客氣了。

傅娉婷覺得自己的憤懣無人訴說,“哼”上一聲,越發忍受不了:“我就是不樂意見著她,礙眼!長得那麽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仗著對我哥的那點兒恩情,上趕著不把自己當外人。你說她都在想什麽呀,你和我哥現在都是正經的男女朋友了,她還跑過來,裝什麽賢淑,給誰看呀!”

此時,她那邊隱約傳來了顧析的聲音,輕聲嘀咕道:“你就不能少告一些狀,誰是你正兒八經嫂子還不一定呢。”

傅娉婷聽見這話,連忙捂住手機,過去將人打了一拳。

年曉泉眼睛看著腿上的電腦屏幕,視線呆呆楞楞的,許久之後,她才輕笑一聲,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開口問到:“怎麽,她也去英國見你太姥姥了?”

傅娉婷重新坐回來,點一點頭,沒好氣地回答:“可不是呢嘛,你是不知道,她昨天在我太姥姥面前,模樣那叫一個諂媚,跟自己是孫媳婦兒似的,好在我太姥姥人雖然老了,但眼光還是老辣的,根本沒看上她那麽個玩意兒。”

年曉泉垂著腦袋,並沒有覺得受到安慰,她甚至有些自嘲地想,如果連能說日英法三國語言、從小接受外國精英教育的柳夢瑩,也無法入了白家老太太的眼,那在他們那樣“高等人”的眼裏,自己又算是什麽呢?

年曉泉掛上電話坐進沙發,一時興致寥寥,她將爬到自己身上撒嬌的叮當貓抱在懷裏,心中有一瞬間恍惚,恍惚地覺得,她跟白宴的這段感情,似乎開始變得有一些壓抑起來。

她知道,他們過去的美好都是真實存在的,在一起時的沖動也並不作假。只是心動可以怦然而生,但相處卻總要長長久久地躺在時間裏。

兩個人在一起越久,越容易問一句為什麽。

女人奢求答案,男人卻善於忘記,到最後,如果不是雙雙失望而歸,便只能從最初的難得糊塗,變成無所謂的將就。

可年曉泉不喜歡講究。

所以她難得的獨自去了一次商場,買了兩件不屬於白宴為自己挑選的衣服,喝著平時白宴不允許她多喝的奶茶,走在雨傘下面,看著天上飄著的綿長細雨,還有空氣中落著的微小塵埃。

眼神飄忽之間,她像是看見了不遠處一個高瘦的人影,熟悉,雅致,他走向自己,看不清臉的模樣。

年曉泉於是快步向前,手裏舉著的傘也像是跟著飄蕩起來,直到她看清了眼前的人,腳步猛地收住,低著腦袋,喘著微微的氣,才看著他,問了一聲:“容先生,怎麽是你?”

容緒此時走在伶仃的雨中,額頭上的發絲滴著水,手上兩張門票被打濕,變得發皺。

他看見年曉泉,像是也有一些意外,輕輕對著她笑了一笑,帶著些許落寞,平靜開口:“你是當初那個月色裏的小孩兒?”

年曉泉於是笑了起來,她點一點頭,將雨傘舉高一些,替他擋住了頭上濺落的雨絲,輕聲說到:“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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