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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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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懷揣著各種不可言說的遐想,陸秧秧簡直寸陰若歲,連騎在大王背上時都牽著晏鷺詞的手沒松開。

但當她一推開臥房的屋門,嘴角壯志滿滿的笑容瞬間垮掉了。

映入眼簾的,是比昨天更加淩亂、更加難以落腳的狼藉屋子。

陸秧秧這才想起,昨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搞得她心神俱疲,以至於昨晚回來後,她根本就沒有收拾屋子的心情,把所有的“垃圾”都胡亂推到一邊,然後鉆到被子裏把床邊的帷簾一拉,就眼不見為凈、當它們不存在了。

可現在,她卻沒辦法當它們不存在。

看著比薛盈的竹樓廢墟更加雜亂的屋子,她在來路上存了一肚子的旖旎全都沒了。

她偷偷看了晏鷺詞一眼,覺得自己真丟人。

晏鷺詞沒有過去的記憶,此時正是她好好樹立自己形象的重要時段,結果什麽都還沒樹立起來,先是把自己亂七八糟的屋子給展現了無數遍。

這以後她還怎麽理直氣壯教育晏鷺詞要講究整潔!

都怪她昨晚偷懶!

但晏鷺詞卻沒有要笑話她的意思。

他彎下腰,把幾個滾到門檻邊的寶石珠子拾起來,提醒著陸秧秧“小心,別踩到了”,然後就很順手地接著幫她收拾起屋子來。

陸秧秧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我屋子本來挺幹凈的,這次是個意外。”

“嗯。”

晏鷺詞認真地應完,挽起袖子去打來了水,浸濕帕子,然後把帕子擰到半幹,蹲到地上開始擦地面被炭筆滾得到處都是的灰痕。

晏鷺詞都開始收拾屋子了,陸秧秧自然也不能光站著看,只能對著外面的月亮長嘆一口氣,然後彎下腰,撿起地上團成一團的衣裳,開始疊起來。

撿著撿著,陸秧秧發現了一盒掉落在地上的華容道棋。

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舊物了,棋子上面的圖案都已經磨損沒了,木塊上也有著不少微小的裂隙。

但對很久沒玩的陸秧秧來說,這東西卻很新鮮。於是她徹底忘掉了收拾屋子,把這盒棋撿起來,抱到了床上就開始玩,留下晏鷺詞繼續任勞任怨地收拾房間。

陸秧秧上床後不多時,晏鷺詞的勞作也到了尾聲。

他將地上最後剩下的幾張畫紙一張張撿起,仔細地摞好。

當他撿到那張寫著“陸鶯兒”名字的畫像時,他頓了頓,隨後漫不經心地向陸秧秧問道:“陸鶯兒是誰?”

陸秧秧正皺著眉把棋盤上的一個小方塊推到了另一個小方塊身邊。

聽到晏鷺詞的話,她一楞,擡起頭:“你怎麽會知道這個人?”

晏鷺詞:“你前日喝醉的時候,說過他。”

“?”

陸秧秧露出了極其疑惑的神情。

但她還是回答了。

畢竟在她看來,這也不算是什麽不得了的秘密。有心的人如果去查,很輕易就查出“陸鶯兒”是誰。

“陸鶯兒是我阿爹之前做琴師時的名字。”

她說著,又低下了頭,把註意力重新放回了棋盤裏。

“他跟我阿娘成親後,就改了名,叫陸鷹了。”

陸秧秧在棋盤上動腦思考卻毫無用處,她決定憑運氣瞎推試試,於是推棋子的動作越來越快,把棋盤上的木塊推得砰砰作響,可最大那個主君的方塊怎麽都出不來,完全被困在裏面了。

陸秧秧停下快要抽筋的手指,氣得把棋盤往遠處一推。

但就在推開棋盤的那個瞬間,她忽然意識到,最小的方塊應該只有四塊,可現在卻有五塊。

盯著棋子研究了一會兒,陸秧秧隱約想起來,上一次她玩這盤棋,因為很久都沒辦法把代表著主君的最大方塊送出去,她氣到不行,又不想認輸,所以就把其中的一個代表著大臣的長條木塊砍掉了一半,讓它變成了和小兵差不多的小方格,這才順利把“主君”送了出去。

時間太久,上面的圖案也沒了,以至於她剛才一直都沒能看出來。

忙活了半天都白忙活了,陸秧秧氣得吐了一大口氣,準備把棋拿出去丟掉。

這時,晏鷺詞已經把整間屋子都收拾幹凈了。

專心聽完陸秧秧對棋子被她弄壞了的抱怨,他問她:“你以後還想玩這個嗎?我想給你做一套新的。”

陸秧秧驚奇:“你會做嗎?”

晏鷺詞:“好像會。”

陸秧秧想了想,雖然晏鷺詞的記憶沒有了,但他原本就會的本領仍舊沒丟,說不準他之前真的會刻東西呢。

反正在沙鎮買下的木料和刻刀都還在,陸秧秧就把它們一股腦都給了晏鷺詞。

晏鷺詞拿到東西後,最開始的一切都做得很得心應手,但就在雕刻到最後一個方塊的最後一筆時,晏鷺詞手中的刻刀不慎一滑,在他的手指內側劃出了一道血痕,幾滴血迅速地滲了出來。

陸秧秧嚇了一跳。

丟掉的那個卷軸裏可是提過,見血很有可能會激起晏鷺詞體內兇獸的暴虐情緒!

她趕緊跑去拿了張幹凈的帕子,把他受傷的手指蓋住了。

“不疼不疼。”

陸秧秧隔著帕子,輕輕地捂住他的傷口,很用心地安撫他:“等血止住,我就去給你找藥,阿盈做的傷藥很好用,抹上去很快就會好。”

晏鷺詞直直地望著她,漂亮的眼睛裏看不出情緒。

“我想要抱一抱你。”

晏鷺詞忽然開口問她,聲音平平的。

“我能抱你嗎?”

陸秧秧多少有察覺出男孩情緒的變化,但她認為,這種變化正是由於方才的見血導致的。

於是,她更加努力地對晏鷺詞好,不僅馬上點頭回答“當然可以”,還很主動地張開手臂抱住他,使勁伸長胳膊去摸他的頭。

抱晏鷺詞是一件很上癮的事。

而且,只要一想到這就是她想要的那只小狗,她就忍不住要開心,心裏雀躍地念叨著“我的、我的、我的、我的”,胡亂揉著他腦袋的手就變得根本停不下來!

被她抱住時,晏鷺詞的表情空了一瞬。

這是陸秧秧第一次這樣主動地抱他。

一種難以理解的疑惑從男孩的眉眼間透了出來。

他向來不對任何人給予他的好抱有信任,因此,陸秧秧突然對他過分得好,只會讓他覺得,這又是她的一次試探。

又或者,她只是想讓他放松警惕,趁他不備時從他的背後把他的脊骨刺穿,將無法掙紮的他困進籠子,再用真言香將他的嘴撬開。

但很快地,男孩就塌下了腰,將下巴壓到陸秧秧頸窩裏,緊緊把她也抱在了懷裏。

就算這樣也沒關系,晏鷺詞心想,如果她能一直這樣對待他,就算刺穿他的脊骨,把他關進籠子,好像也沒有那麽不能忍受。

陸秧秧並不知道此時晏鷺詞內心的想法。

被他回抱住時,她只覺得他軟乎乎的,乖到不行,讓她的心臟都變得軟塌塌。

她一瞬間就決定好了,既然晏鷺詞忘掉了一切,又讓她知道了他體內邪氣的來源,那他們就可以重新開始,她會好好地照顧他,盡她所能地幫他壓制住體內的咒術。

她也並不擔心失憶後的晏鷺詞會不喜歡這裏或想著離開,因為只要有她在身邊,他體內的獸類就會安分很多。

就像他以前總是說的那樣,待在她的身邊,他就能睡得很好。

他沒有說謊。

想到這裏,陸秧秧碰在晏鷺詞頭發上的手指突然頓了頓。

她忽然意識到,他之前的種種靠近,百般地想要跟她親密,並不是因為喜歡她,只是因為她是咒術的主人、天然就對他有吸引力而已。

但是……

這也沒關系。

陸秧秧努力想要把耷拉下去的嘴角揚起來。

她有著好多好多想要跟小狗一起生活的計劃,她要把這些計劃一個一個地都跟晏鷺詞一起實現。

晏鷺詞卻敏銳地察覺到陸秧秧陡然的失落。

他向後仰了仰,低著頭觀察陸秧秧的神情。

然後,他靠過去,認真地親了親她的眼睛。

男孩嘴唇炙熱的溫度透過她薄薄的眼皮,直接流進了她的心裏。

撲通。

撲通。

撲通。

聽著自己的心跳聲,陸秧秧突然想通了。

管他喜歡不喜歡呢。

陸秧秧對自己說,你可是西南山谷的谷主,就是應該強取豪奪、霸占身體、走腎不走心!

於是,陸秧秧迅速恢覆了神采,繼續賣力地擼著晏鷺詞的頭發!

過了一小會兒,陸秧秧有點抱夠了。

她拍拍晏鷺詞:“松手,我還得去給你藥膏呢。”

晏鷺詞卻沒有放。

陸秧秧倒也無所謂,反正她有的是力氣。

於是,她就這樣拖著抱住她的晏鷺詞,倒退著轉到櫃子前拿了藥,然後又拖著這個大掛件輾轉到了床邊,帶著他咚地一起坐到了床上。

但她的床實在太軟,她坐的那一下沒坐穩,兩個人一起摔進了床裏面。

陸秧秧手忙腳亂爬起來,晏鷺詞卻仍舊平躺在那裏。

陸秧秧扭過臉,去看他。

晏鷺詞也在看著她。

男孩的樣子落在陸秧秧眼中,無論怎麽看,都覺得他此時的神情像極了初出家門、未經世事的正道少年,鼓足勇氣決定好了獻身,眼神又緊張又期待,正等著任她為所欲為。

被他這麽看著,陸秧秧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仔細想一想,雖然她把晏鷺詞帶回山谷後已經過去了兩個夜晚,但這兩個晚上,不是陸秧秧喝醉了沒意識,就是晏鷺詞因為發燒在昏迷,如今才是兩個人都清醒著的第一個晚上。

“好了,早點睡吧。”

給晏鷺詞的手指上好藥膏,陸秧秧強掩局促地淡定表示,“雖然竹子砍完了,但我們明天還要去幫忙建竹樓呢。”

說完她拍拍靠裏面的那半床,示意晏鷺詞過去睡。

“我做錯什麽了嗎?”

男孩的眼底閃過了無措。

“我只是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你教我,我會做好的。”

他急得眼角暈開了一尾的紅。

“你跟我說過,如果我在床上做不好,我就沒有待在你身邊的價值了……”

他越說越急,卻突然停下了聲音。緊接著,男孩難受地蹙起眉,身體繃不住地悶聲一顫,嘴角溢出了血。

陸秧秧見他吐血已經見過好多次了,但每次看到,卻還是會覺得揪心。

她怕他是急到吐血的,於是趕緊澄清:“不是你的問題!“

她使勁指著自己:”是我!是我今天累了!是我想休息!”

男孩聽完後,沒有再說什麽。

他默默地把唇上的血擦幹凈,眼角垂著嬌而不媚的紅,安靜轉過身,背對著陸秧秧躺下。

但在躺好後擡眸的瞬間,晏鷺詞眼神就變了。

他不滿又不耐地盯著陸秧秧映在床簾上的影子,眼睛裏蘊藏著一團漆黑的漩渦,仿佛一只餓到極致的野獸,急不可耐地想要把他的獵物拖入深淵,連肉帶骨,吞吃殆盡。

陸秧秧吹滅了蠟燭後躺下,但也睡不著。

尤其是看著晏鷺詞算得上伶仃的單薄後背,她恍惚間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在外面偷腥完、回家後拿“今晚我累了早點睡”做借口的負心漢。

為了自己內心過得去,陸秧秧絞盡腦汁,想到了一個她阿娘曾經用來哄她阿爹的辦法。

“晏鷺詞。”

她坐起來。

“吹泡泡嗎?”

說完也沒等晏鷺詞回答,陸秧秧就興奮地踩著小凳子登到高處,找出了一瓶小瓷罐子,將裏面的液體滴了幾滴到盛著水的碗裏。

接著,她用細竹竿折出一個中空的圓圈,把它慢慢沈放進碗裏,小心地拿出來後對著一吹,透明的泡泡就悠悠地從圓圈中飄了出去。

在它飄出去的同時,陸秧秧伸出手指,用指尖輕輕地在泡泡上碰了一下,一團銀白色的靈力便鉆進了泡泡裏。

透明的泡泡瞬間充盈起了白色的光點,在黑暗的屋子裏飄呀飄呀,如同一顆璀璨的星星。

陸秧秧的眼睛都都被白光映得亮了起來。

她又擡起手,吹出了一連串的泡泡,然後一個接一個地,將靈力灌了進去。

這是種毫無難度、甚至都算不上咒術的戲法,玄門裏幾乎每個小孩子都會玩。

但對陸秧秧來說,卻是第一次成功。

以前她每次只是稍微得灌進去一點,泡泡就會直接爆開、濺她一臉,有時候還會迸到她的眼睛裏,疼得她眼淚汪汪好長時間,弄得她對這個游戲都有陰影了。

“喜歡嗎?”

望著滿屋子閃閃發光、恍若銀河的泡泡,陸秧秧比晏鷺詞還要開心。

她迫不及待跑著過去問他,還很得意地告訴他:“是不是特別好看?這可是我第一次成功!”

晏鷺詞坐在床上,仰頭望著飄動的銀色星星,漂亮到挑不出一點瑕疵的五官也在黑夜裏閃閃發光。

陸秧秧出神地望著他的臉,一時間忘了凝神控制泡泡裏的靈力,泡泡頓時連著爆開了兩個!

陸秧秧趕緊在床邊坐好,收斂心神!

但是沒一會兒,她又忍不住看向晏鷺詞,再次邀功:“你剛才還沒回答我呢,你喜歡這些嗎?”

晏鷺詞轉過臉,眼睛裏的流光幾乎要溢出來。

“我很喜歡。”

男孩看著她的眼睛,伸手蓋住她壓在床上的手,手指同她交纏著,俯身側靠過去,微垂著的濃長睫毛從她的眼前掃過。

他即將和她接吻。

砰砰砰砰砰砰砰!

空中的泡泡接連爆開,聲音響得簡直就像是放了鞭。

陸秧秧驚醒般後仰,躲開了這個幾乎已經擦到的吻。

她繃住了臉,強撐著要自己面色平靜,可她劇烈的心跳聲在空曠的屋子裏卻根本無從隱匿。

被拒絕了的男孩忽然笑了。

“我喜歡。”

說不清緣由地,他體內不斷湧起的焦躁和暴戾在此時一掃而空。

他湊到陸秧秧的耳邊,說得又輕又低,聲音裏都帶著笑。

“很喜歡。”

“睡覺了!”

陸秧秧胡亂把他推遠,翻身就臥倒在床上,拉高被子把臉遮住,使勁地閉緊眼睛,不肯再睜開。

……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3-21 06:45:39~2021-03-27 10:17: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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