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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夏幺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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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宮。

婢女端著銅盆跪在王後寢殿的長廊上,聽到那邊的動靜,她悄悄擡了擡圓臉。

爭執的聲音越來越大,齊王之後蘭氏踩著怒火,急急朝婢女走來,刀光閃過,婢女一哆嗦,差點摔了手中的銅盆。

那王後蘭氏手中竟握著一柄利刃!

在王後蘭氏身後,一絕世美人掙紮著,她被兩個內侍壓著肩膀,粗暴地拖地而來。

女郎纖柔羅裙早已磨破,露出玉白膝蓋,然這嬌美膝蓋此刻滲出駭人鮮血,皮肉翻卷,地上留下驚心血跡。

女郎無助喊道:“來人!快來人!救救我!”

此女聲音如鶯啼泣碎血玉,讓人心肝為之一顫。似乎知道王後寢殿的人不會對她施加援手,孤立無援,她杏眸暗下,唇中嗓音發顫。

“王後,我是大王請進宮中的客人,即使有罪,理應由大王處置......”

女郎青絲淩亂披散,被內侍禁錮、“跪過”長廊,仍不減風情,相反,更顯憐人,竭盡蹂.躪易碎的美。若齊王那老色鬼真的被夏幺幺請來,看到這一幕估計心都能捧給她。

“花言巧語!”

“堵住這個賤蹄子的嘴。”齊王發妻,當今齊國王後蘭氏怒不可遏,拿著匕首上前。

匕首的光刺在銅盆,舉著銅盆的婢女吞了吞口水,努力低頭,心裏直喊造孽——她簡直倒黴透頂,輪到今日值班碰到王後收拾夏幺幺,一個不好,連她都不要活了!

夏幺幺的嘴被內侍捂住,她驚慌地瞪大杏眸,見王後蘭氏一手握匕首,另一只手抓起她的胳膊架在銅盆。

“本宮今日就要證明給世人看,你是個妖怪,是山間精魅!”蘭氏憤怒,擡手去割夏幺幺的脈。

割脈放血,這哪裏是要證明夏幺幺是山間精魅,分明是要殺了她!

“啊!”夏幺幺未出聲,內侍先發出慘叫。

夏幺幺竟發狠咬下內侍掌心的一塊肉,她倉惶掙脫內侍,還未逃出幾步,再次被扣下。

“王後!?”

她急促喘氣,胸脯起伏,一雙眸子潤濕受驚的艷,顫抖的聲音,柔弱可憐。夏幺幺握緊顫抖的手:

“我不過是粗鄙的山間野女,有幸被大王召入宮中......感激不盡,只想好好尊奉大王與大王的夫人,安分守己,自入齊宮後,從未做過逾越之事。”

夏幺幺唇角留有幾分內侍的血,殷紅糜麗,襯的她小臉更加白嫩如雪,說起話來,伶牙俐齒,也讓蘭氏愈發厭惡。

“閉嘴,妖女!”蘭氏怒斥打斷。

食血啖肉,不但不會折損夏幺幺的容顏,反而讓她看上去更加美艷。

不是妖怪,是什麽!

蘭氏氣上心頭,一時間竟忘了所謂妖怪不過是編出來的幌子。

想到這些日子的荒唐事,蘭氏氣極反笑,一雙眼斜睨夏幺幺,“山間野女?”

“夏幺幺,你當真覺得本宮和姜怒那老匹夫一樣,是傻子嗎?!”

“王後!不可直稱大王名諱!”蘭氏身邊的內侍驚呼。

“大王?”蘭氏轉頭冷笑,“瞧瞧你們口中的大王最近做了什麽好事,把妖女接到宮中,攪亂我齊宮,本宮現在必須幫姜怒解決掉妖女。”

自打齊王姜怒在打獵途中救了並把夏幺幺接到齊宮後,齊宮沒有一日安寧的。

蘭氏竭力阻止下,齊王才沒有為夏幺幺封號。但就算夏幺幺無任何封位,也常常能威脅到一國之母蘭氏,讓蘭氏恨得氣郁心結。

這樣下去,倘若齊王給了夏幺幺封號,那夏幺幺遲早要霸占這齊宮。

今早蘭氏之子齊國公子竟然偷偷向宮女打聽夏幺幺的消息,蘭氏得知後,徹底無法忍耐夏幺幺,氣的失去理智。

夏幺幺這妖女蠱惑齊王後,竟然還不滿足,連她的兒子,尊貴的齊國公子,下一任齊王都被夏幺幺這女子迷住了!

惑亂後宮的妖女!

思及此,蘭氏握緊匕首,緊逼夏幺幺,“山間野女?夏幺幺,本宮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試問於野粟間起居生活的山間野女,哪一個不是灰頭土面,皮膚黝黑發黃。”

“而你,夏幺幺,連我齊都臨淄的任何貴女,都比不上你的精心保養。”

“本宮看你就是來擾亂我齊宮的!”

“王後。”夏幺幺泫然欲泣,“我真的不知您在說什麽。”

蘭氏面若冰霜,見夏幺幺露出如此可憐模樣,更是憤怒。

“你不說!本宮這便殺了你這個妖怪!”

說著,蘭氏手揮匕首而下,夏幺幺小臉煞白,本能閉上眼。剎那間,紛繁覆雜的事情湧入她的腦海,萬一蘭氏真的殺了她,她就再也不能回楚國了,夏幺幺忍住眼角湧上的淚水。

“誰敢動她!”千鈞一發之際,老齊王震驚呵道。

隨著老齊王的聲音,盔甲摩挲的有序聲響也傳進蘭氏的耳中。

“大王。”蘭氏頓失血色,身邊內侍和她一起,整齊跪下。

蘭氏向來高傲,不需要在齊王面前下跪,而且,蘭氏家族擁有齊國大半兵權,夫妻二人曾共治齊國,蘭氏地位尊貴,與齊王青梅竹馬,一路走來,共同崢嶸,更是不需要跪了。

但此刻,一輩子浸浴在政治權勢中的蘭氏,看到齊王的架勢,立馬就知道,這次,她必須跪。

齊王,竟帶了數百名精兵親衛前來營救夏幺幺。

蘭氏心如死灰,手中匕首鏗然落地。

荒唐!

太荒唐了!

為了一個無名無分的美人,齊王竟然在宮內發動精銳親兵,圍剿她這個王後。

傳出去,讓天下笑話!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夏幺幺這個古怪的女人。

蘭氏眼如淬毒,惡狠狠地瞪向夏幺幺。

夏幺幺,這名貌美的女郎,早已梨花帶雨,無聲掉淚,一字未說,卻道盡委屈驚慌。

齊王隔著侍女的身影,瞥到夏幺幺。

齊王身軀肥胖,帶兵來救夏幺幺的時候,身邊還不忘帶上幾名秀美的侍女。但侍女與夏幺幺相比,魚目明珠,不可同比。

他見夏幺幺一身狼狽,臉色發白,淚水不住地掉,顯然是受了不少驚,齊王心疼極了。他早就同蘭氏解釋過,夏幺幺只是一個普通妃子玩.物,不會對蘭氏、亦不會對齊國造成任何威脅,蘭氏身為一國之母,毫無度量,不聽他勸阻,竟如此狠心對夏幺幺下手,真是不可理喻。

齊王瞇起細眼,“蘭氏,你這是何意?”

蘭氏冷冷道,“我恨大王不識忠心之人,偏聽偏信,被妖女所惑。”

蘭氏註意著齊王身後的精兵,她暗咬銀牙,姜怒當真是老糊塗了。

“夏幺幺,你使得好手段啊,竟然能讓大王親自帶親兵救你,還說你沒有禍亂齊宮。”

“閉嘴!”老齊王呵斥。

“大王,救救我......”夏幺幺忽然出聲,她咬著嬌軟的唇瓣,顫顫巍巍站起身,膝蓋皮開肉綻,單是看著,就覺得疼痛無比。

“快傳醫官!”

***

“她的傷如何了?”見醫官走出,老齊王急急問。天氣炎熱,汗水滑過老齊王臉上的肥肉,立馬有侍女遞了帕子悉心擦去。

醫官對老齊王這侍女簇擁的樣子見怪不怪,心中無語於齊王慌張請他而來,竟然只是為了一個沒有名號的妃子,醫官回道:“臣已用藥,只需好生靜養幾日,便無大礙。”

“不過,若是再晚一步,她的雙腿就要廢掉了。”雖然不屑於替徒有美貌毫無用處的妃子治病,醫官也不由得替夏幺幺的傷捏一把冷汗。

夏幺幺腿上的傷可不是被內侍拖過走廊那麽簡單,此前必是跪了數日。

在這宮內,能對齊王請進宮內好生對待的美人夏幺幺,下如此毒手的,恐怕只有王後蘭氏了。

“大王,臣鬥膽一問,這是何人所為?”醫官假裝不經意地問。

老齊王憤怒於夏幺幺受如此重的傷,“何人所為!是蘭氏那個毒婦!”

果然如此,醫官心道,見齊王對王後蘭氏的態度,忽然心生一計,隨即跪下,露出慌張態:“臣有罪。”

老齊王疑惑:“怎麽了?”

“臣不該打聽大王的家事。”醫官額上冒著冷汗。

“罷了罷了,膽小鬼。”老齊王頓感無趣,“你為夏幺幺治病,本王又不會怪罪你。”

見醫官欲言又止,老齊王無奈問:“你又想說什麽。”

醫官仍然糾結,老齊王便道:“想說什麽便說,不管你說甚,本王都不會責罰你。”

“那、那臣便鬥膽了。”

“臣只是在想,如果那名美人在齊宮中能有依靠,那也許王後就不敢對她下手了。”

“依靠?本王難道不是嗎?”齊王不解。

“大王事務繁忙,操心國政,不可能日日夜夜守著她,如果她有自己的勢力應對王後就好了。”醫官心裏琢磨著齊宮的局勢,試探道。

老齊王眼前一亮,“你是說,給她一個封號?”

給夏幺幺一個封號,這是老齊王一直想做的事情,畢竟如果夏幺幺有了封號,那她就真的是齊宮的妃子,老齊王的妾了。可惜,王後蘭氏一直從中阻攔。

醫官行禮,為齊王著想般,進言道:“倘若她有了封號,那王後日後必會斟酌幾下,念在大王的面子,不會直接傷到她。”

“王後一時氣急,才做出如此舉動,如今想必也是後悔萬分,想尋機會同大王和解,現在大王做什麽王後都不會阻攔,所以臣只是想,也許大王可以借此機會,給那美人一個封號,息事寧人。”

“這樣一來,王後與大王能夠和解,那美人也會感謝大王。”

齊王很快被醫官說服了,短短三兩句的功夫,齊王已經認定夏幺幺的身份。

“這幾天你就留下來照顧幺妃吧。”最後,齊王高興道。

“這恐怕不妥。”醫官為難,小心翼翼:“大王,您忘了麽,臣是專門替上大夫看病的醫官。”

“上大夫身體不好,方才臣本來正要出宮去裴府,現在已經晚了一個時辰,再耽擱下去,恐怕上大夫的家人要遷怒於臣了。”

“好吧,上大夫那把老骨頭本王是知道的,快去罷。”老齊王雖然昏庸,但對臣子並不苛刻。他在早年通過納賢的手段來讓齊國強盛,齊國朝野留著不少外客臣子。

只是年歲老去,齊王逐漸消磨了稱雄的鬥志,曾經合縱討伐業國爭雄逐鹿的事跡也已成為泡影,現在不過是想偏安一隅的昏聵君王罷了。

“幺妃醒著嗎?”醫官向外走,聽見身後齊王對宮人的問話。

齊王的語氣小心,生怕攪亂了夏幺幺的清凈。

醫官低頭,眼底劃過一分厭惡。醉生夢死,沈迷美色,豬狗當道,這齊國昏聵的君王讓齊國黎民受了不少苦難。

“......”

齊宮之外,是繁華的臨淄之城。一行大臣文士從宮門內走出,為首之人,膚色白皙,儒雅博帶。大臣們若有若無的,以這名男子為中心。

經些許寒暄,眾人辭別於宮門外。

玉膚翩躚郎君,溫和歉意:“家父身體抱恙,只能由我暫替家父之事,還望眾位莫要嫌棄我才疏智淺。”

其餘人立馬道:“裴公子才華出眾,能與裴公子一同共事,是我等幸事。”

裴聲行低眸微笑,不再推辭。過度謙讓,反倒不美。

他再次行禮,真誠道:“與諸位共事,自然亦是我之幸事。”

又說:“我等皆是忠心臣子,守護齊國江山,護齊王萬年,眾位如有異議,請到裴府一敘。”

裴聲行春風拂面,笑的溫和,卻不可小覷,警告之意不言而喻,大臣內心感嘆,裴公子不愧是上大夫之子,忠心的保守一派,對齊王的忠心日月可鑒。

因裴聲行這句話,大臣們或多或少消了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也對,即使齊王越發昏庸,但齊王還未做出任何傷天害理之事,且齊王由上大夫為首老臣勢力支持,裴氏一派根深蒂固,難以鏟除,其餘勢力還應當繼續養精蓄銳,不可過度流露鋒芒,否則,極易被扣上反臣的名頭。

“眾位辛苦,回去休息罷。”裴聲行溫潤道。

以此為標志,今日商議之事結束,大臣互相作揖,就此告別。

“公子。”同樣也從齊宮內走出的醫官迎接裴聲行。

醫官名賢奴,正是方才在宮中為夏幺幺治傷的那名醫官。

賢奴見裴聲行走來,如今是烈日高懸,裴聲行臉上卻無絲毫汗水狼狽,他一舉一動,完美有禮。

裴聲行是上大夫之子,居司徒之位,如今上大夫身體越發病弱,裴聲行可以說已是裴氏的中心。

有人說他傲慢,有人說他溫潤。朝堂上,與他作對之人,恨得他牙癢癢,因他太過清高傲慢;與裴氏一派之人,卻深感裴聲行的溫良和善。

對於賢奴而講,裴聲行是他尊敬的主子。

“又要麻煩你為家父操勞了。”見到穿著醫官服飾的賢奴,裴聲行嘆口氣。

“公子曾救過我,若不是公子,賢奴一家老小早就死在馬匪手中,賢奴早已發誓,一輩子報答公子,上大夫是公子的父親,就算要用賢奴的命換,賢奴也要救上大夫。”

裴聲行笑了笑,不置可否。

坐在馬車上,前往裴府,賢奴老實道:“對了,公子,方才齊王請我去為夏幺幺療傷了。”

“嗯。”裴聲行眼皮未動。

對齊宮局勢了如指掌的他自然知道,夏幺幺是什麽人。一個被齊王帶進宮中的貌美女子,還未有任何名分。

夏幺幺身份古怪,起初,裴聲行以為夏幺幺能有點用,結果根據屬下的打探,裴聲行發現,夏幺幺不過是一個空有皮囊,沒什麽用的人罷了。

“不知受了什麽刺激,那王後蘭氏過於感情用事。不過,正好可以利用一下這次事情,所以我試著向齊王進言,為那夏幺幺封賞。”

“今天過後,想必齊王定會給那夏幺幺封號,蘭氏本就厭惡忌憚夏幺幺,如此一來,蘭氏定會花不少心思對付夏幺幺,分身乏術,難以註意到其他,便於公子行事。”

“公子,你覺得怎麽樣?”

裴聲行隨意想了一下,笑道:“你做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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