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姐弟

柳瑟實在是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態度來對待這個弟弟，這個自己曾經唯一承認的尚在人世的血緣親人。

段琦見柳瑟臉上的表情明明滅滅，知道她心中定然是十分掙紮，但這事情終歸是柳瑟自己的事情，自己實在是不好插手。再則，以柳瑟的脾氣，決定了的事情便極難更改，就算自己說了什麽，她也未必就會聽。

外頭腳步聲響起，卻正是白墨帶著柳益昀進來了。

柳益昀才進門，便看見柳瑟端坐在椅子上，右手邊的矮幾上放著一盞茶，比起在王府中來，如今的柳瑟曬黑了不少，但眉眼之間那股淡淡的郁結之氣已經消失，兩頰之上也有了淡淡的紅暈，可見心情著實不錯。

柳益昀剛想要行禮，卻被柳瑟上前一把拉了起來，笑著嘆道：“倒是長高了好些……”說著，眼中的淚水便出來了。畢竟是在王府中和自己相伴三年的孩子啊，如今見了面，哪裏就能視若無睹了？再者說了，當年的事情，他也只是報仇心切，並不是當真存了什麽壞心思的。

柳益昀想過柳瑟可能會不願意見到自己；可能會對自己冷冷淡淡；可能會裝作不認識自己，卻萬萬沒有想到柳瑟對待自己的態度竟然和當年沒什麽區別，喉頭一哽，竟然說不出話來。

柳瑟看著柳益昀的眼眶中漸漸溢滿了淚水，暗嘆終究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先是經歷了母親奶娘的逝世；緊接著柳家全家被抄家滅族；然後他唯一的依靠，自己也離開了他，當真是為難他了。

柳益昀就勢撲在柳瑟懷中，卻仍舊強忍著眼中的淚水不讓落下，更是讓柳瑟心中難受。就連一邊的白墨綠綺看了，心中也頗有些不是滋味。

段琦在一邊見了，見柳瑟心中十分難受，記起當時白非墨的交代：“她心神受過重創，很多情緒別再心中不能宣洩，郁結於心，再加上受過重傷、中過毒，方才成了病癥。日後就算是徹底醫治好了身子，也千萬記得最好不要讓她大悲大喜。好在原本武當的功夫講究就是謙沖平淡，對她日後的調養也是大有好處的。”一面想著，更加深恨雲浩華和柳益昀這一群人，不僅害慘了她，如今就連木兒想要從過去的傷害中走出來了，竟然還要前來提醒她曾經的那些不堪記憶。

段琦這樣想著，臉上也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柳瑟對於段琦的心思，卻是恍然未覺，只是拉著柳益昀的手，將他帶到自己眼前，摩挲著柳益昀的頭，問道：“這一年多的時間來，你可曾用心讀書？身子可還好？可聽著王爺的話？”

柳益昀聽見柳瑟這樣問他，胸中的溫暖湧上來的同時，還有深深的愧疚。但仍舊打起了精神，一一回答柳瑟的問話：“我在王府中，有什麽不好的。年前王爺便將我送進了官學，和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一並學習。”

柳瑟聽見這話，點了點頭嘆道：“既是這樣，你便更加要好生聽著太傅的話，不能再頑皮了。”說完想了想又接著說道：“那些皇子們都不是什麽省心的人，若是遇上了那不講理之人，你千萬不能和他們起了沖突，不過就是忍一時之氣罷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看在王……看在榮親王爺的面子上，想必他們也不敢當真拿你怎麽樣。”

柳益昀聽見柳瑟的話，點頭說道：“姐姐，沒事的。太子和二皇子三皇子都是好人，也不會欺負我。”

柳瑟聽聞此言淡淡一笑不言語，心道這不過是因著他們年紀都還小，今上正當盛年，自然沒有什麽沖突，等到日後，麻煩怕是多著呢。

“雖然這樣說，但你可千萬別忘了，他們是皇子，不管怎麽說，千萬不能和他們中的任何人走得近了。”柳瑟這話說的隱晦，柳益昀並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但見柳瑟表情嚴肅，也不敢反駁，只能將疑惑咽在了肚子裏，暗暗記著日後便照著姐姐說的做。等到十幾年後，朝中局勢混亂的時候，他自然也明白了今日柳瑟話中的意思，更加感謝柳瑟在他年少的時候便提醒了自己。可是那時候的他們，卻當真是天涯海角，相見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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