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再見

柳瑟站在滴雨檐下，看著眼前這個不知道是愛是恨的人，仍舊是記憶中那淡淡溫和的樣子，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身在何方。

雲浩華也萬萬沒有想到出來迎接自己的人竟然就是柳瑟。比起在王府中的時候，她胖了一些，原本臉頰上就算是抹了胭脂也遮蓋不住的蒼白之色，如今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淡淡的粉紅；皮膚比起以前來黑了一些，但比起王府中那個身著精致華貴衣袍，珠釵滿雲鬢，但卻好像失了靈魂的女子來說，如今一襲青衣青裙，三千青絲僅僅用了一根白玉簪子挽起來的柳瑟，就好像是陽光下的美玉，正慢慢散發著她的光芒。

三年的時光在兩人身上似乎並沒有留下什麽痕跡，但也已經改變了許多。雲浩華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無所顧慮的榮親王爺，他的心裏永遠缺了一角；而柳瑟也再不是當年那個傻乎乎將自己一顆心捧上去的榮親王妃。

兩人一時間相顧無言。雲浩華身後尾隨著的幾位大臣，見此情景，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但見榮親王爺心情並不是很好，也只能在心中不斷揣測，誰也不敢貿然開口。

段琦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十分刺眼，輕輕咳了一聲開口說道：“木兒，你可是此間主人，怎麽竟然讓客人站在外頭呢？”

柳瑟看著眼前的雲浩華，心中翻滾著覆雜的情緒，便好似那油鹽醬醋統統倒在了一起，到最後竟然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了。這時候聽見段琦說話，方才恍然之間回過神來，千言萬語，終究化作了淡淡的一句話：“榮親王爺，請！”

雲浩華看著站在柳瑟身旁的段琦，似乎有些慵懶，但看著自己的時不時閃過的犀利眼神，以及不經意時眉目流轉之間散發出來的一絲絲邪氣，卻讓人知道這人並非如同外表那樣溫和無害。和柳瑟站在一起，有些矛盾，卻又驚人的和諧。

雲浩華忽然覺得眼前的景象刺痛了他的眼睛，看著柳瑟身旁的段琦，想要讓他走開，但張了張口，竟不知道要用和中與其，何種身份來說這句話。

柳瑟默默向前走，心中便好像此時的武當山一樣，漫天遍地的都是雪白。

段琦見柳瑟低著頭，臉上鮮少地露出了脆弱的表情，便伸出手來，將柳瑟冰冰涼涼的小手緊緊握住，在柳瑟耳邊用不大不小，但足以讓雲浩華聽得清清楚楚的聲音說道：“木兒，過去的便過去了，不用多想了，嗯？”眼中的擔憂和關切，在瞥見身後的雲浩華時，瞬間變成了譏諷和輕蔑。

心中的苦澀漸漸蔓延到了口中，說不出一句話。此時的雲浩華很想上前拉住柳瑟，但轉念一想，就算是拉住她了，自己又能說什麽呢？當初她離開之前，便將所有的事情都一一作了了斷，而如今，兩人見了面，竟然無話可說。

柳瑟轉頭看著一邊的段琦，他眼中的擔心和安慰清清楚楚地映在了自己心裏，莫名地，心中的萬般情緒漸漸歸於平靜，揚起一抹笑容，“嗯”了一聲。

所有的這一切，雲浩華都將其收入眼底，卻只能看著段琦和柳瑟兩人並肩而行，將武當山漫天遍野的皚皚白雪作為了那一幅畫卷中的背景之色，獨獨只剩下與佳人一路同行而去的男子。

雲浩華身後的侍衛長見雲浩華神色覆雜難辨，其中夾雜著絲絲痛楚，就如同纏繞在手上的一縷青絲，在拉扯只見越纏越緊，雖不會讓人流血，卻疼痛難耐。

不由得地嘆了一聲，上前一步，在有些出神的雲浩華耳邊說道：“王爺，不好讓清微道長久等了。”畢竟，在朝中所有人眼中，榮親王妃是個已經香消玉殞之人，王爺當初既然做出了選擇，如今便沒有了回頭的餘地。

從滴雨檐到紫霄宮的這段路可真長啊，長得讓柳瑟覺得心中焦躁。從離開京城那一刻起，她就從未曾想過有再見的一日，天涯海角，兩人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好像是兩條線，他們之間唯一的焦點便是王府中的那三年時光，之後便只漸行漸遠，如今的見面，不過是白白讓人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而已。

一路之上，相顧無言。也許所有的一切，早在當初柳瑟離京的時候，便已經做了了斷，如今的心緒不寧，不過是一塊尚未生長平整的傷疤不小心被人碰到了而已，只是提醒著當事人它的存在，就連疼痛，也只是一種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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