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瑟萬萬未曾想到藥浴的過程如此痛苦。

渾身仿佛正有千萬只蟲蟻在輕輕噬咬，雖然每一處的疼痛都並不劇烈，但全身上下的疼痛堆積在一起，就非常可觀了，還別說除了疼痛之外，還帶著鉆心的癢。

柳瑟臉色蒼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粒粒往下落，眼睛緊緊閉上，嘴唇上已經被咬出了血絲。

清微等人早知道這藥浴跑起來會十分痛苦，早早便點了柳瑟的穴道，也幸虧柳瑟有白墨在身邊伺候，不然今日這事情倒是還當真有些麻煩。

好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在柳瑟感覺渾身的感官都已經麻木了之後，聽見木門“吱呀”一聲響，勉強睜開眼睛，便看見是白墨拿著一身幹凈整潔的一幅進來，見柳瑟看著自己，便笑了笑說道：“小姐，兩個時辰已經到了，小姐可以起來了。”

白墨事先便知道這藥浴的過程十分痛苦，先前在院子裏還在奇怪為何屋中竟聽不見一點聲響，如今見柳瑟嘴唇上血絲都已經出來了，方才知道柳瑟硬是忍著沒有出聲，嘆息說道：“若是疼了，叫出來就是了，小姐這是何苦呢，若是小姐的師傅師伯師兄看見小姐這樣子，還不知道該怎麽心疼呢。”一面說著，一面手腳利索地上前將柳瑟木桶中的藥水放出來。

原本白墨想要將柳瑟直接浮出來的，可奈何如今柳瑟可是被點了軟麻穴的，渾身上下使不出一點勁，白墨又是不曾練過功的人，哪裏能夠完成將柳瑟從木桶中抱出來這樣浩大的工程，便只能先將柳瑟的衣裙慢慢套好了。當然，這也是清雲等人考慮不周的地方。

柳瑟苦笑一聲，慢慢張了張已經被凝固的血液站在了一起的嘴唇，沙啞著嗓子說道：“便是怕他們心疼，才忍著不敢出聲的。再者說了，這一份罪遲早都是要受的，就是叫出聲來也沒用，不過平白讓你們擔心罷了。”

白墨手上一頓，想起了之前在王府中的舊事。那時候小姐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若是一般的大家閨秀，怕是早已經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了，但小姐只是每天沈默著，將所有的痛苦都埋在心底，唯一失控崩潰的一次，就是含煙的死。

那天，小姐冒著大雨，跑到了雲蒼曄的跟前，狠狠扇了他一耳光，緊接著，便讓他滾出去，別讓含煙看見他，否則含煙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

那次之後，小姐大病了一場，就連素日不常踏進小姐院子的王爺和對小姐下了無數狠手的楊側妃也來了，但小姐閉著眼睛，只說是睡著，不想見任何人。想必就在那時候，小姐的心就已經死了罷。

白墨感嘆了一回往事，也欣慰柳瑟終究還是離開了那個暗無天日的王府。雖說武當山上的日子自然是比不上王府，但好歹小姐再也不用遭那些罪，便是粗布麻衣，又有什麽不好？

等著清雲清微兩人進屋的時候，便看見柳瑟仍舊一個人坐在木桶裏，披散著頭發，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兩人。

清微清雲兩人一怔，方才想起來柳瑟被點了穴道，以白墨那點力氣，哪裏能將柳瑟從木桶中扶起來？

清微連忙上前一步，將柳瑟肩上的穴道解開。

柳瑟被解開了穴道，又見師傅師伯兩人站在自己跟前，正想要站起來，誰知道兩條腿和手臂壓根使不上勁，朝著清微清雲兩人眨了眨眼睛，訕笑著說道：“師傅，師伯，我起不來了。”說著皺了皺鼻子，臉上浮現出一絲愛鬧的神色。

清微哈哈大笑起來，就連清雲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這藥浴中的藥力已經進入到了你的四肢百骸經脈之中，你現在自然是使不上勁的。”

難得清雲肯開口解釋，柳瑟只得扁了扁嘴不說話。也幸虧說話的人是清雲，要是清微開口說話的話，怕是柳瑟立馬便打蛇棍隨上了。

清微想了想，這事情讓柳瑟的幾個師兄來做，更是不妥，沒奈何，只得他這個老頭子來做了。不過他一個老頭子，又是一輩子清修的道士，倒是比旁人來的便宜些。

一面想著，一面將柳瑟從木桶裏撈出來，放在一邊的床上，將她擺成了盤腿打坐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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