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益昀靜靜坐在書案前，手中捧著一本書，眼睛雖然半晌未曾動彈。

那日雲蒼曄的話幾乎還縈繞在他的耳邊：“可曾有為母親報仇的想法？”這句話幾乎成為了他這些天以來的噩夢，每每從夜間驚醒，在這春寒料峭的時節，卻讓他渾身上下都是冷汗。

柳瑟進門的時候，看見的便是柳益昀正坐在書案前，看似在專心致志讀書，但是柳瑟好歹也是兩世為人，只一眼便看出來柳益昀根本未曾在溫書，而是在發呆。

“嗯哼！”柳瑟故意放重了腳步，走到柳益昀身後，見這孩子仍舊未曾察覺，不禁皺了皺眉頭，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是在想什麽，便使勁清了清嗓子。

書案前頭的柳益昀猛地回過神來，轉頭一看，便看見柳瑟正笑吟吟站在自己後面，身後跟著的含煙和碧霄兩人，含煙手中還領著一個精巧的食盒，看起來又是給自己準備的吃的。

柳益昀一面瞪了站在門口朝著自己訕笑的小廝安寅一眼，連忙站起身來恭恭敬敬請柳瑟上座。

柳瑟倒是也不推辭，待坐下之後，方才將柳益昀叫到自己身邊問他：“我聽王爺說你近幾日來功課有些不如從前，上課時候也是有些恍恍惚惚的，怎麽回事？”

柳益昀雖說感激這位姐姐將他帶離火海，但是兩人畢竟接觸時間不長，畢竟有些生疏。此時聽見柳瑟這樣問話，立時便想到了那日雲蒼曄和他說的話，險些便張口將事情告訴柳瑟，話到嘴邊滾了幾滾，又咽了下去，只是低著頭不說話。

柳瑟見他不說話，只管低著頭，也不敢看自己，又見那小小的身影看起來竟是比在柳家時候還要瘦上幾分，想起這樣小的孩子，竟就要承受這樣的喪母之痛，不由得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將他拉到跟前，有些感慨地說道：“你我雖說不是同一個母親生的，但終究是姐弟。如今你又跟著我在王府中，我自然是要好生照料你，方才不辜負了姨娘對我的一番信任。”

柳瑟頓了頓接著說道：“你如今剛剛沒了母親，心中的難過我自是知道的。當年我和你也一樣，只覺得天下之大竟沒有我的容身之所。可是姨娘已經不在了，你不能因為姨娘的去世而影響了你今後的生活，知道嗎？”

柳益昀聽了柳瑟的話，心中泛起一絲愧疚，鼻子裏也覺得酸酸的，眼淚險些就落了下來。

柳瑟看見柳益昀低著頭，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但卻強撐著不流下眼淚來，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只得示意一旁站著的碧霄將帕子遞過來，給柳益昀擦幹了眼淚。

一時間兩人俱都無語。

半晌之後，柳瑟方才聽見柳益昀低聲問了一句：“那難不成姨娘便白死了嗎，他們這樣對我，還要讓我以德報怨？”

柳瑟聽見這話，知道安姨娘的死在他心中留下了很大的陰影，若是不好生開解了，只怕這將是他一聲的阻礙。

“你不是天上的神佛，如何能做到以德報怨？再者說，當年孔老夫子都說了，‘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只需用你自己的平常心去對待，不要讓仇恨蒙蔽了你的心智就好。”

柳瑟這番話讓柳益昀心中的那一點點猶豫放了下來，想起當日雲蒼曄的話，暗自下了決定。

而柳瑟並不知道今日的一番話給她今後帶來了怎麽樣的麻煩，只是看著柳益昀漸漸陰轉晴的面容，便隨意交代了幾句話，便帶著含煙碧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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