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跟著胡鬧！”聶建國瞪眼。

姚若梅不搭理。

在她心裏，聶中華不僅是公公，更像是父親。如果陸景然真的有辦法，她絕對不會放棄希望，哪怕能夠讓老爺子多活幾年也好。

聶臻沒想到事情峰回路轉，她媽竟然主動要求聯系陸景然。

“把人請到家裏來，我給做頓飯，一方面感謝他對你補課的幫助，另一方面……我問問你爺爺的事情。”姚若梅說完直接出門買菜。

聶臻在客廳楞了好久，回過神，直接跑回臥室打電話。

“臻臻？”

“陸景然，你現在有空嗎，能不能來我家，我媽想要見你！”聶臻聲音輕快急促。

陸景然第三次登門，和以往兩次情況完全不一樣。第一次被打，第二次被罵，今天這第三次，聶臻媽媽對他熱情款待。

陸景然受寵若驚，他有些不適應這份熱情。

邊上，聶建國橫豎看不慣，吃飯全程冷眼。

飯後，姚若梅切了水果，放在陸景然跟前，笑瞇瞇讓他多吃點。

陸景然挺直脊背，目不轉睛，神經緊繃著，“阿姨，你有話直說。”

姚若梅楞了下，失笑，“小陸，讓你見笑了啊，我為之前的事情和你道歉。”

“阿姨你直說就好，如果不介意，別把我當外人。”這話可謂直白，也是向聶臻父母當面表明心跡。

聶建國第一次聽到，氣的心肝脾肺都快炸了，邊上姚若梅卻老神在在。

這話，她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了，之前在咖啡廳，陸景然說的還要多。

“小陸，我就直說了，聶臻爺爺的情況，你多少也知道了，我就想問問，如果真的去首都，能治好的幾率有多少？”姚若梅有些急，又解釋：“我不是強求，能治好是最好的，如果不行，那能多活幾年嗎？”

聶臻站在一旁，握著拳頭，指甲幾乎抵到掌心肉，陸景然沒回答之前，她一顆心七上八下，完全不能靜下來。

“我不是醫生，能否治愈我不敢肯定，但是比起雲市的醫療水平，首都肯定要先進很多。對聶爺爺的情況，絕對有幫助。”

“那這個事情……”

“如果你們決定好了，剩下的事情不用擔心，我去辦。”

陸景然年輕氣盛，臉上還有未褪去的青澀，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意外讓人信服。

姚若梅當即決定，去首都。

聶臻送陸景然下樓，人一走，聶建國直接發飆了，“你瘋了是不是，你說去首都就去首都，你知道這一去會怎麽樣麽，不說能不能治得好，單單就是住進去就要花費不少，還有其他費用……”

“舍不得錢？”姚若梅聲音冷淡。

聶建國怔住，“你說什麽？”

“那是你親爹，聶建國，你舍不得錢是嗎？”

“姚若梅你別胡說八道，我是那種人麽！”

“那就這麽定了，這事情你和你大哥去說，公公那邊你也想好話，他現在還不知道情況，咱先把人哄到首都再說，否則你爸那脾氣你也知道……”

事情定下來，一切出乎尋常的順利，只最後一點，聶中華那邊不點頭。

“我都七老八十了，半只腳踏進棺材裏，去什麽首都。”這是聶中華的原話。

姚若梅找到女兒，派了個任務，“你去和你爺爺說，把人說服了，小陸買了明天中午的車票。”

“媽……”

“別擔心，你爸跟著你們一起去，家裏陽陽要照顧，媽就不去了。”

聶臻去鄉下，厚臉皮外加撒嬌賣萌，終於說服聶中華。

“爺爺，到首都後，我就帶你去看升國旗，帶你看看那邊的大學，我以後就在那兒上大學。”

“真的？那臻臻上哪個大學，清華還是北大？”聶中華終於來勁。

聶臻一秒尷尬，這事情……好像不太可能？

“應該……我也不知道，得等分數出來。”違心的話她實在說不出。

聶中華卻語氣肯定，“我臻臻肯定上得了，爺爺這趟去就幫你掌掌眼，看看這兩所大學，哪個更好。”

聶臻：“……”

第二天中午，聶家全家送聶中華到火車站，老爺子被兒子圍住，叮囑細節。另一邊，聶臻被她奶奶拉著，也在做交代。

“你爺爺愛吃酸的，這瓶酸梅帶上，路上饞了給他吃幾個，不能多，不然他牙疼。”

“你爺爺睡不了軟床，別給他整好的賓館，招待所就行，你們也省錢。”

“給他拍個照，回來他可以和村裏那些老頭吹噓……”

聶臻仔細聽著，將所有的事情記下來，回頭，看到她爺爺滿是褶皺的臉上全是笑容，心裏又酸又堵。

“事情往好的想，臻臻，我會一直陪著你。”

陸景然悄悄握住聶臻的手，兩人相視一眼，一切盡在無言中。

首都醫院。

聶中華被兒子孫女帶到住院部，後知後覺才明白過來，事情不對勁。

“你們別拉我，我不住院，把話說清楚。”聶中華拄著拐杖，手上拿著從兒子那兒搶過來的銀行卡，不讓辦理住院手續。

“聶建國，你敢騙你老子！”

聶建國挨了一下打，痛的呲牙咧嘴，還得哄著老子，“爸，你聽我們的，咱們就是做個身體檢查，這來都來了，首都大醫院呢，這裏的退休老人每年都興檢查一次的……”

聶中華不聽兒子叨叨，轉頭，眼神犀利看向孫女，“臻臻，你從來不騙爺爺，你說。”

聶臻被那雙渾濁的眼睛註視著，一秒破功，聲音支吾，“爺爺，我，我就是……”

聶中華坐在椅子上，拐杖嘚嘚敲著地面，聲音又長又沈，“說吧，是不是我身體不行了？”

“爸，沒有的事——”

“你再糊弄！”

聶建國閉嘴，心裏難受。

接下來的事情十分順利，聶中華似想通了一般，任由著兒子辦理住院手續，等醫生帶著他做完一系列檢查，老人躺在病床上，沈默不語。

聶臻看的眼睛酸疼，有些受不了這樣沈默的氣氛。

“爺爺，我給你削個水果吧，剛買的蘋果，可好吃了。”說著，聶臻坐到床邊。

聶建國和陸景然都不在，病房裏就祖孫倆.

聶中華看著乖巧的孫女，語氣卻平常,“臻臻啊，如果我不行了，走之前，你帶爺爺去看看升國旗。如果還有時間，就去看看你大學什麽樣兒。”

聶臻手一抖，擡頭，眼睛紅了，“爺爺……”

“老了，認命了。”

聶臻咬唇，一顆心仿佛浸泡在苦水裏。

檢查報告第二天出來，一大早，所有人都在病房裏等待著。

他們心裏已經做好準備，但還是期盼著，能夠聽到可治愈這樣的話。畢竟，多活幾年和可治愈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這是聶老先生的檢查報告。”八點整，醫生走進病房。

聶建國一步上前，搶過報告翻看，看完後整個人呆楞楞的。聶臻心一沈，連話都不敢說了。

“我去看看。”陸景然側身上前。

報告看完，男生嘴角微微上揚，轉身，望向聶臻。

“要不要親自看看？”陸景然的語氣十分溫柔，眼裏是遮不住的笑意。

聶臻心裏期望升起，慢慢接過報告，她以為是治愈希望很大這樣的話，根本沒曾想過，她爺爺根本沒有肺癌。

“我爸怎麽沒得肺癌？”聶建國被整懵了。

醫生搖頭，“我不知道你們是如何確定聶老先生得了肺癌，但是在我院各項檢查顯示，聶老先生除了血壓有些高，其他各項身體指標均是正常。當然，老人家可能有點骨質疏松，回頭多補鈣吧。”

聶建國不放心，追著醫生跑出去繼續問，再回來時，臉上笑容怎麽也遮不住。

“爸，你沒得癌癥！”聶建國笑的像個二傻子。

聶中華已經下床，聽到這話一拐杖甩過去，“滾犢子，巴不得你老子死是不是？”

“唉喲！”聶建國挨了一下，笑的更大聲，“爸，哪能啊，我這是太高興了！你看這烏龍鬧的……”

酒店裏，聶建國站在陽臺打電話，嗓門巨大。

“哎，哎哎……沒事兒！爸好著呢，肯定是雲市醫院那邊弄錯了，回來我找他們算賬……不回來，來都來了，帶爸好好逛逛，放心，有我呢……”

聶臻坐在沙發上，此時此刻心依舊跳的厲害，耳邊聽著她爸一句句話，仿佛在做夢。

陸景然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蹲下，握住她的手。

“臻臻，你在發抖。”陸景然面色擔心。

聶臻輕輕搖頭，扯出一個笑，“我有點沒緩過來。”

“這是最好的結果，不是麽。”

聶臻點頭，心裏卻依舊亂糟糟的，不知道說什麽。恰好聶建國打電話結束，剛一走進來，看到女兒手被握住，直接猛咳嗽。

陸景然放開聶臻，站起來看向聶建國，“叔叔。”

聶建國道謝，這一次是真心實意的感謝陸景然，“小陸啊，叔叔謝謝你，要不是你堅持，也不會這麽早發現。如果真當肺癌在雲市治療，老爺子這麽大歲數，亂吃藥下去，後果我都不敢想。”

聶建國心裏存了氣，等回去後，他非得找醫院去算賬。

“叔叔接下來有什麽打算？”陸景然可不會放過在未來老丈人面前刷好感的機會，“我是首都這邊長大的，對這裏還算熟，聶爺爺和叔叔既然來了首都，不妨多住幾日，我帶你們到處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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