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二樓包廂。

陸景然站在走廊盡頭，吹著夜風，直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李浩天走到陸景然身旁，從口袋裏掏出煙，遞過去。陸景然順勢抽出一根，夾在兩指間，頓了頓，又重新放回去。

“怎麽，不抽了？”

“抽煙對身體不好。”

他記得，聶臻似乎對煙味不喜歡。有一次他在家抽了煙，沒來得及開窗通風，她進來時下意識就皺眉。

李浩天聽完卻笑，“哎喲，這是要當好學生了嘛，一中堂堂金字招牌，既然當好學生，還來我這兒？”

李浩天是浩夜酒吧的老板，和陸景然純屬偶然，他根本沒想到自己這種人竟然能結識陸景然這樣的學霸。在李浩天心裏，陸景然這個朋友地位超然，他既然開口，自己絕對不會推脫。

“那幾個學生是這裏的常客，你也知道，十八歲，成年了嘛，也沒理由趕出去。”

李浩天說著目光看向走廊盡頭，望著最裏面那間包廂，搖頭，“我是真沒見過這麽能玩兒的，才多大的年紀，花樣比誰都多。”

陸景然面色仍然很淡，仿佛這件事和他無關，說出來的話卻是刺激人心。

“他們在你這裏也算鬧出些事情，何不給點教訓。”

李浩天一怔，“什麽意思？”

陸景然湊過去，說了幾句話。李浩天當即變了臉色，“陸景然，你有沒有想過後果，這事情要是被發現了，你的前途就完了！”

李浩天以為陸景然和那幾個學生只是小過節，麻袋一套打一頓也就完事了。卻不想，他竟然想下狠手。

“嘴巴爛了，做事不知分寸，既然他們爸媽沒空管教他們，那就去裏頭好好聽從祖國的教育。”

浩夜酒吧晚上一開門就歌聲沈醉，紙醉金迷，一群年輕人在裏面蹦迪唱歌歡快，然而這份熱鬧只持續了一個小時，整個酒吧的氣氛陡然變了。

從制服出現再到將幾個人帶走，所發生的事情也不過眨眼間。

李浩天作為浩夜酒吧的老板，自然出來說明情況，表示今晚臨時有事，暫不營業。

“今晚上的費用不算，抱歉啊，擾了大家的興致。明晚再繼續熱鬧！”

李浩天這麽一說，酒吧裏的人只能三三兩兩離去，裏頭的服務員順勢上來打掃。這時候縮在角落裏的聶臻，一下子變得特別突兀。

“小妹妹，這裏散場了。”服務員催促趕人。

聶臻問了一圈書本，沒找到陸景然的消息，正失落準備離開，數學書卻一下子叫出聲，“臻臻，那個人，那個人就是李浩天！”

聶臻擡頭去看，站在吧臺邊上喝酒的男人只有一個，他就是陸景然寫的那個李浩天？

“老板，有人賴著不走。”服務員和李浩天打招呼。

李浩天轉身去看，就發現一朵清澈純粹的百合花在他酒吧裏盛開，聶臻這樣的容貌卻有如此清澈的眼神，簡直撩撥人心。

李浩天心頭一動，還未行動，肩膀被人按住。

陸景然從後面走出來，一眼看到熟悉的身影，直接越過李浩天走去。

“你怎麽在這？”陸景然臉色可謂難看，“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誰讓你來這裏的！”

聶臻打量著眼前的男生，確認人沒事，這才松了口氣。

“聶臻，我在問你話。”陸景然兩條眉毛幾乎擰成麻花。

聶臻卻笑瞇瞇，“你能來，我為什麽不能來？”

陸景然一口氣提上來，卻是什麽也沒說，拉住人往外走。

“陸景然。”李浩天喊了聲，走過去，打量著他身邊的人，笑說：“你朋友，不介紹介紹？”

陸景然臉色隨即變了，“她不是。”

陸景然拉著聶臻離開酒吧，剛走出大門口，當即松開她的手，沿著馬路大步往前走。

聶臻只能小跑跟上去，跑了一會兒沒力氣了，這才伸手拽住他的衣服，“陸景然，你別走那麽快，我跟不上。”

男生一言不發，眼神幽幽盯著她。

聶臻被看得心虛，卻說：“我就隨便出來走走，沒想到就走到這裏了。”

陸景然一個字都不信，不說聶臻是什麽樣的人，就算她是出來隨便逛的，也不可能這麽巧，就逛進了這家酒吧。

可是，他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就算是章凡，也不過是幫他傳紙條而已。

她……究竟知不知道？

“陸景然，你怎麽在酒吧裏？”聶臻假裝不知。

陸景然卻氣笑了，這人竟然倒打一耙，反過來審問他？

“我看你挺閑，既然這樣，明天我把高三的筆記給你，開始全面覆習。”

“啊？”

“我送你回家，這件事到此為止。”

聶臻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酒吧，陸景然自然也沒解釋，兩人心照不宣把事情含糊過去了。

第二天，趙小綿趴在她耳邊小聲說：“臻臻，你知道嗎，我們班裏今天好幾個沒來上課。”

聶臻將頭從習題上離開，轉頭問：“嗯？有誰生病請假了嗎？”

“哪能是生病啊，他們平時生龍活虎的，這會兒集體生病不成！”趙小綿指著教室最後幾排，“就他們，全部都沒來上課，上節課不是班主任的課麽，改成自習，就是因為他們的事情。”

趙小綿的八卦能力十分厲害，不過順著班主任這條線，再聯合其他班級的八卦好友，將事情摸清楚脈絡。

“臻臻，問清楚了，他們幾個昨天晚上出事了，這會兒人在裏面呢，具體什麽情況我不知道，不過咱班主任現在被校長叫過去，估計得挨頓罵。”

聶臻看著最後一排空著的座位，心沒來由的一跳。

昨天晚上出事的？

這事情……和陸景然有關系嗎？

聶臻的疑惑在她進辦公室問題目時，得到了答案。

班主任林語的桌上，一本教案原本在哼小曲兒，見著聶臻進來，立刻打招呼，“臻臻，你好呀。”

聶臻沖著教案點點頭，微微一笑。

教案卻是語出驚人，“臻臻，有沒有很痛快？那幾個小兔崽子，如今可算是得到教訓了。”

聶臻聽得糊塗，問：“什麽意思呀？”

教案的語氣和校長訓話有的一拼，逮著人就可勁兒的教訓，說完還同情自己主人，“小語可憐吶，一來學校就當班主任，一當班主任就碰到這幾個孽障，高三了還鬧騰，得虧陸景然出手……”

聶臻連問題都沒問，直接從辦公室退了出來，她走到教室門口，想到什麽，轉身走向廁所。

陸景然的手機振動了下，他從睡夢中醒來，懶散的拿出手機，看到聶臻兩個字，一瞬清醒了。

【他們的事情，和你有關，是麽。】

沒有指名道姓，但是他們都知道究竟怎麽回事。沒有疑問句，她肯定這事情是他做的。

陸景然拿著手機猶豫一會兒，回覆：【你在哪兒？】

中午休息時間，陸景然找到聶臻，想要解釋昨天晚上的事情。

聶臻就站在那兒，眼神幹幹凈凈，明亮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看向眼前的男生，四目相對，陸景然原先想好的謊話說不出口了。

“他們活該。”半晌，只憋出這麽一句。

聶臻卻是急了，“陸景然，你怎麽回事呀，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很不對，萬一事情暴露了，你會有麻煩的！”

搞不好，還會被學校處分，再搞不好，他們可能會報覆。

陸景然態度依舊，“我不會有事，他們自作自受，和我有什麽關系。”

桀驁不馴，吊兒郎當，叛逆，孤僻……

這一刻，這一瞬間，聶臻看著眼前的男生，終於將同學們對他的形容詞用上。

她一直以為陸景然不是那樣的人，但是事實告訴她，他是！只是在她面前，他收斂了這些。

而現在，這樣的陸景然又回來了。

就為了幾個根本不值得的人！

“陸景然，你怎麽這樣！”聶臻眼眶一下子紅了，低吼一聲，轉身跑開。

陸景然望著聶臻的背影，插在口袋裏的手漸漸收緊，抿唇，眼神晦暗。

她生氣了？

剛才哭了吧，他把她惹哭了。

那樣晶瑩剔透的眼淚，落下來，好大顆。

就因為那幾個沒教養的，他的女孩，哭了。

陸景然在樹下站了好一會兒，轉身朝學校大門口走去。

下午的課，陸景然缺席，但是沒有人在意，學霸上不上課，連老師都不會過問，反正年級第一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聶臻卻幾次恍惚，盯著空白的卷子發呆。

數學書看不下去，“臻臻，你和陸景然吵架了？”

聶臻不說話，咬筆頭。

數學書急了，“你別不說話啊，你這樣我擔心死了。”

聶臻聲音幽幽的，又嘆氣無奈，“是啊，吵架了。”

她是有些生氣，生氣陸景然自作主張，就為了幾句流言，做出那樣的事情。他怎麽能將自己的學業當兒戲呢！

放學時間，趙小綿聽到消息，回來告訴聶臻，“不好了，陸學霸好像也進去了！”

聶臻心頭一顫，抓住趙小綿胳膊，“什麽意思，把話說清楚。”

趙小綿搖頭，“我也不清楚，我就看到班主任急匆匆開車走了，上車前在打電話，提到陸景然……好像在局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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