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然沒想到年三十竟然是聶臻的生日，他一直以為她的生日是在下個月。

聶臻笑著解釋：“當時去登記的時候出錯了，我爸說反正就差一個月，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沒改回來。”

陸景然不說話，默默走在聶臻身旁。

兩人在公交車站等了大半個小時，去游樂場的那輛公交車緩緩駛來。

陸景然先一步上車，卻在司機要求投幣時，一臉為難，他身上沒有零錢。

聶臻用公交卡刷了兩下，捧著數學書坐到後排位置。陸景然坐在她前面，她給他留了身邊的空位，他並沒有坐過來。

數學書哼唧，“裝！”

年三十的游樂場還是很熱鬧，過來玩的大人小孩特別多，陸景然去買票，再回來就看到聶臻站在臺階上，表情迷茫。

“怎麽了？”

他忽然心情緊張起來，怕這樣吵吵嚷嚷的環境，不是她喜歡的。

聶臻搖搖頭，說：“我就是挺意外，年三十過來玩的人還這麽多，陸景然，你說我們從哪裏開始排隊？”

聶臻一副我什麽也不知道的表情，表示自己第一次來游樂場。

“我的童年都是在鄉下過的，小時候沒玩過這些。”

話音剛落，數學書就開口：“臻臻，你撒謊，前幾個月你爸媽還帶著你和聶陽來過游樂場，你玩的可溜了，完全一副老手的樣子。”

聶臻：“……”

這時候忽然挺慶幸，陸景然聽不到書本說話的聲音。

“陸景然，我們去玩旋轉木馬吧，我想試試。”

陸景然帶著聶臻去排隊，聶臻容貌出挑亭亭玉立，陸景然身材修長鶴立雞群，兩人在隊伍裏，分外顯眼。

而他們一整排的隊列中，除了孩子，還是孩子。

聶臻一秒慫，挺難為情，總有種大人和小孩搶玩具的尷尬。

陸景然也是不自在，他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和一群孩子擠在一起，就為了玩一次旋轉木馬。

在他的認知裏，旋轉木馬只屬於孩子，那是沒長大的小不點才要玩耍的，而他，成年了。

看著坐在旋轉木馬上笑的歡快的孩子，陸景然的心漸漸沈了下去，他不由想到自己的童年，他清楚記得，那年年三十，他爸媽答應他，第二天大年初一，帶他去游樂場玩。

然而他沒有等到游樂場，只等來他們離婚的消息。

“陸景然，陸景然？”聶臻推了下身邊人，笑說：“到我們了，雖然和一群孩子排隊有點丟臉，但是既然都輪到了，那就玩一圈吧？”

陸景然坐上旋轉木馬，隔了兩個位置的前面，是聶臻。

音樂響起，底下的木馬開始旋轉，它的速度很慢，卻並不妨礙一個個孩子開心大笑。

聶臻也笑的很開心，仿佛吃了蜜一樣甜的笑容，陸景然偷偷看過去，一瞬間，心頭的郁結散開了。

接下來，兩人繼續玩項目，有了第一次厚臉皮，接下來就淡定多了。

快要日落時，聶臻提議去坐摩天輪，“我聽說這裏的摩天輪位置很好，等升到最高處，能看到雲市的海面。”

陸景然沒說什麽，點點頭，幹脆去排隊。

摩天輪升到最高處，聶臻轉過頭去看，一望無際的海面波光粼粼，夕陽落在海面上金光璀璨，再往遠處看，是大片大片火紅色的晚霞。

這場景她看過好多次，但是每一次都會讓她震撼，大自然真的鬼斧神工。

“聶臻。”陸景然忽然喊了聲。

她回頭，就看到他從身後拿出一個紙盒子，當著她的面打開，是一塊小蛋糕。

“生日快樂。”陸景然把蛋糕遞過去。

聶臻驚訝，“你哪裏來的蛋糕？”

陸景然眼神不自在，別過臉，“游樂場小賣部，最後一塊，有點難看。”

聶臻一下子想起來，上摩天輪之前，陸景然借口肚子不舒服，去了一趟廁所，所以是那個時候買的？

游樂場小賣部的東西又貴又難吃，聶臻從來不在裏面花錢買東西，但是陸景然買的小蛋糕，她吃了，味道很好。

離開游樂場，天色已經很暗了，陸景然送聶臻回家。

走到老城區的青磚路，陸景然忽然又想到那一天，他看到聶臻拿著玫瑰花嬌羞的樣子，話到嘴邊想要問一問，但是卻又咽回去了。

聶臻完全不知道此刻身邊男孩的心思，今天過得很開心，她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陸景然，再見啊。”

聶臻笑瞇瞇揮手，轉身小跑回家。

姚若梅聽到開門聲，從廚房裏走出來，第一句就問：“蛋糕呢？不是讓你買蛋糕嗎？”

看著女兒兩手空空，姚若梅皺眉，“玩這麽瘋，你自己的生日蛋糕都能忘。”

聶臻站在門口很尷尬，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正巧手機響了。

“聶臻，是我。”

聶臻一楞，聲音不自覺放輕，想要說點什麽，對上對面她媽狐疑的目光，卡殼了。

“誰打來的電話？”姚若梅停在那裏，目光一瞬不瞬看著。

“方便嗎？你下來一趟，我還有東西給你。”陸景然似乎怕被拒絕，緊接著就是一句，“是生日蛋糕，之前那個太小了，我重新買了一個。你下來拿……”

“聶臻，你——”

“媽，我下樓拿蛋糕，之前忘了，我同學現在幫我送過來。”聶臻將手機往口袋一裝，轉身打開門就跑。

陸景然送的蛋糕很大，足足十寸，聶臻一家人分著吃，也就吃了一半。

姚若梅笑著說：“這蛋糕味道還不賴，吃著一點都不膩，倒是比前兩年買的好吃。”

聶建國也點頭，“是挺好吃，奶油新鮮清爽，一點都看不出來是一百多塊錢的蛋糕。”

說著轉頭看女兒，笑呵呵表示，“等你奶奶生日的時候，也買這一款。”

聶臻：“……”

她該怎麽告訴她爸媽，這所謂的一百多塊錢的蛋糕，實際上售價一千零八十八？

飯後，聶臻給陸景然打電話。

“陸景然，謝謝你送的蛋糕，不過這個太貴了，你銀行卡給我一下，我……”

“聶臻。”

陸景然的語氣一下子低沈下來，幾乎耳朵可以感受到，他生氣了，“今天你生日。”

就這麽短短幾個字，卻讓聶臻無法回答。

她在意的事情，在他那裏，根本不在乎。而他在乎的事情，恰恰是她最柔軟的部分。

“臻臻，你不要給然然錢啊，然然特意給你定做的蛋糕，他出門前就打電話了呢……”陸景然的書又開始叭叭起來，將他暗搓搓做的那些事情，暴露個精光。

聶臻心裏暖呼呼的，也知道這話題不能繼續，趕緊轉了別的事情。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聊天，不知不覺說了兩個多小時，直到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傳來。

聶臻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寒冷的夜風吹過臉頰，映入眼簾的還有絢爛漂亮的煙花。

“陸景然，新年快樂。”

陸景然住在市中心，他那裏不允許放鞭炮，他看不到絢爛的煙花，但是通過電話，他聽到了。

“聶臻，新年快樂。”

陸景然在鞭炮聲中又說了一句，這才掛了電話。

客廳裏那些書一個個嘆氣，怒其不爭，“然然好慫，一句我喜歡你還要借著鞭炮聲說，臻臻肯定沒聽清楚。”

“所以他這算是表白嗎？”有本書懵懂問。

其他書嘖嘖鄙夷，“算什麽哦，哪有表白這樣子的，這就是單相思，純暗戀！”

聶臻沒聽清楚陸景然的告白，淩晨睡下，大年初一一大早起來，就隨父母一起去鄉下了。

聶臻的爺爺奶奶住在鄉下，聶建國是老二，兩個老人和大兒子一起住。

“聶臻，等會兒到你大伯家不要拿紅包。”還沒進門，姚若梅拉著女兒偷偷叮囑。

聶臻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數學書不懂，等看到聶陽捧著紅包笑的露出小米牙，它格外不平靜。

憤憤說：“臻臻，你媽偏心，聶陽有紅包拿，你為什麽沒有？”

它看到聶臻的大伯母也給了她紅包，但是被她媽一把拒絕了，“臻臻，你媽是不是不愛你啊？”

數學書替聶臻委屈，聶臻對此有些無奈，她沒法和一本書解釋，這所謂的人情往來。

在她媽眼裏，她這麽大了，不適合去親戚家拜年還拿紅包，這樣不合適。

“那聶陽就合適啊？”數學書繼續犟。

聶臻抱著數學書安撫，直到中午吃飯，才讓它妥當。結果因為座位問題，它又開始發飆了。

事情的起因是因為人多，家裏的圓桌有些坐不下，姚若梅讓聶臻夾一些菜坐到旁邊的小桌子上吃。

數學書看著大圓桌上一大家子吃的開心，喝酒的喝酒，喝飲料的喝飲料，唯獨它的臻臻，一個人孤零零的。

數學書頓時心酸，“臻臻，你媽壞，我不喜歡她。”

聶臻吃飯的筷子一頓，隨即加快吃飯速度，之後帶著數學書去了客廳。

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望著電視裏播放的畫面，卻有些心情亂糟糟的。

這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之前幾年也有這樣，大伯母家兩個孩子，都是兒子，一大一小，格外受寵。她原本是這個家裏唯一的女孩，是她爸媽唯一的孩子，就算人太多坐不下，她媽也會讓她擠在一旁的。

“我家就聶臻一個。”她媽每次這樣說。

但是聶陽出生後，這個習慣就沒有了，大伯家的圓桌還是那麽大，多了聶陽，就多一張兒童椅，哪裏還能坐得下她。

“臻臻，你心情不好嗎？”

數學系後知後覺發現，它的主人有些太過安靜了，“臻臻，你不要難過啊，你還有我們呢，在我們這裏，你就是C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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